在危险重重的修真界,竹隐尘修炼至金丹并非没有杀过人,染过血,但他可以百分百肯定,死于自己手下的都是罪孽深重的恶人,他们罪有应得。
但这只狼妖,他们之前素未蒙面,他不知其过往,无法分辨善恶,这和杀死一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的路人没什么区别。
这有违他给自己所立下的底线。
宿离:“玄琴,要听话。”
不听话会如何?竹隐尘几乎要问出声了,和宿离相处的每一秒他都感觉是在渡劫。
水面冰封,缓缓踏行至狼妖身前,狼妖披头散发,蓬乱的发丝遮住大半张脸,看不清表情,但一定是极为愤怒的。
狼妖此时也不再谩骂,尖锐的兽瞳在昏暗的环境中泛着幽光。
竹隐尘低下身子,单膝半跪于冰面之上,视线与狼妖交汇,“可否告知我你的名讳。”
狼妖嗤笑一声:“婆婆妈妈,你都要杀我了还想问我名讳,有什么用?”
竹隐尘想了想自己能做的:“大约,可以帮你立个碑。”
狼妖:“老子不需要那玩意,要动手就麻利点。”
噗嗤,匕首刺入血肉。
锋利的狼爪袭向人类脆弱的脖颈,留下一道爪痕。
冰水见红,分不清是谁的血。
宿离牢牢抓着狼妖的手臂,慢上一刹,那利爪都会穿透竹隐尘的喉咙。
“宿离,老子祝你不得好死!”狼妖一口獠牙浸满血丝,顺着嘴角吐出,兽瞳死死瞪着宿离,恨不得将其咬死。
宿离居高临下地轻扫他一眼,吐出两个字:“蠢货。”
侧颈传来刺痛,竹隐尘这才意识到自己差点死了,一个修为被锁不知在水牢中关了多久的狼妖,仅凭□□力量,差点杀了他。
如此实力,这只狼妖是元婴,还是出窍?
宿离隐藏实力到底有多少,能将如此凶悍的狼妖囚禁于地牢。
灵力运转至伤口处止血,三道结痂的血痕留在白皙的皮肤上,狰狞可怖。
狼妖渐渐没了动静。
竹隐尘只觉得有些木然,他仿佛在这只狼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被榨干利用价值后,成为献祭的一份材料。
这种死法,真令人不爽。
善面恶魂的白衣修士在地牢中宛如一只引人堕入深渊的厉鬼,“玄琴,在想什么?”
竹隐尘:“想你打算什么时候杀了我?”或者被我杀死。
脖子上多出一只微凉的手,竹隐尘缩了一下脖子。
“别动”
竹隐尘身体僵住,他不适应与人近距离接触的感觉,与他最亲近的师妹们也不会做出抚摸他脖子的举动。
宿离的手顺着那几道抓痕滑动,随后松开,竹隐尘听到一声类似某种盖子打开的响动,接着伤口处一凉。
某种滑腻的膏状物被涂抹在颈间。
“嗯!”
一阵火辣的刺痛从爪痕处爆发,竹隐尘措不及防之下闷哼一声。
什么东西?
宿离:“好了,玄琴累了吧,好好睡上一觉。”
竹隐尘眼眸微微睁大,“什么?”
一股昏沉的睡意侵入意识,眼睛不受控制的想要合拢,好困。
身形摇晃,双眼闭拢前,竹隐尘看到脚下踩满脚印与污血的冰面,嗅着混杂血腥与潮湿腐败味道的空气。
不!他不能,在这种……地方……睡……
宿离接住倒下的人,横抱于身前,余光向后下滑,“别装了,你没这么容易死,等着收尸的时候逃走,或者拉我同归于尽?”
无人回应,狼妖一动不动地吊挂在水牢中,了无生息。
宿离眼中一道流光闪过。
“啊!宿离!老子要宰了你!”狼妖面部青筋暴起,眼珠子瞪得老大,被锁链困住的双手拼命想要捶打自己的头。
宿离静静看着他挣扎,直至那双兽瞳中的凶光涣散,呆滞地放空,如同一具空壳。
*
竹隐尘这一觉睡得很沉,但并不踏实,各种离奇的梦境不断转换,最终停在一处黑暗的水域。
有着一张尚未张开,但已是美人胚子的绝美容颜的小女孩身着挂着一串五彩宝珠配饰的祭祀服立于水面之上。
深不见底的水面下隐藏着某种巨兽,它游动着庞大的身躯,随时可能冲出水面。
女孩看到了他,向他招手。
她的身后,水中的恶兽浮出水面。
竹隐尘猛的睁开双眼,腾的一下坐起身,大口喘息着。
手掌覆面,罩住一只眼睛和大半个额头,怎么会梦到那时候的事。
因为水牢吗?
抬眼看向四周,陌生的房间,这里是什么地方?宿离这是把他带到了哪里?
当当当
竹隐尘扭头看向屋中唯一的门扇。
“玄琴,醒了吗?你师妹来看你了。”门后传来宿离温雅的问候。
竹隐尘猛地握住被褥又松开手,平静回应道:“稍等。”
床头旁的椅子上摆放着整理好的衣物,面料绝佳,一看就是价钱不菲的上等材质。
竹隐尘略过这堆衣服,找到自己的储物袋,准备从里面找一件衣服来穿。
神识逛遍整个储物袋也没发现一件自己原来的衣物,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做的,竹隐尘低声骂道:“混蛋!”
颇为粗暴地抓起椅子上的衣物,披到身上。
对了脖子上的伤,不能让师妹看到。
手指摸向脖子的伤口处时,却只摸到一片光滑的皮肤,没有任何伤痕的触感。
竹隐尘望向屋中的铜镜,里面的人一袭白袍,日光照射间,隐约可见银白色暗纹,其上坠着冰蓝色的水晶修饰,简洁又不失精致,完美衬托出白袍下那副修长有力的身躯。
宿离的审美好像还不错。
竹隐尘分神一瞬后看向自己的脖子,完好如初,根本看不出受过伤的痕迹。
宿离抹的那种膏体,难道是治疗用的?
搞什么?
竹隐尘深吸一口气,调整好心态,打开门,一二三四五只脑袋齐刷刷看过来。
“师兄!”司月雅冲过来抱住他的腰。
竹隐尘被扑地向后推了一步。
宿离在他身上打量一番,眼神落在司月雅缠在他腰间的手上,看似随和地微微一笑。
竹隐尘没看他,亲昵又不越界地拍拍小姑娘的肩头:“冒冒失失的,都是大姑娘了,稳重点。”
司月雅鼓起脸,怒气中夹杂着委屈:“师兄你以前从来不说我的,是不是那个家伙说了什么让你和我保持距离之类的话!”
“话本里都是这么写的!兄长有了嫂子就会疏离妹妹!我不要!我就要和师兄一直亲近下去。”
“没有,别信那些话本,里面没多少真话。”竹隐尘哭笑不得,他和宿离的关系真不是师妹想的那样。
柳南烟坐在一个长椅上,拍拍自己身旁的位置:“月雅,先让师兄坐下。”
竹隐尘被拉着坐到了两个师妹中间,前面是一张桌子,对面是兰妄生和上官醉,至于宿离,在旁边单独的座位上,很明显被集体孤立了。
上官醉捏着一粒葡萄放入口中,桃花眼撩过竹隐尘身上的衣服:“呦,这是已经同床共枕了?”
竹隐尘手指一抖,说不出是惊的还是吓的,和宿离同床共枕?那不是爱情故事,那是恐怖故事好吗!
“咳!咳咳咳咳!”兰妄生一口未嚼烂的橘子瓣卡在了嗓子里。
上官醉看热闹不嫌事大,纤纤玉指点了下宿离:“寒竹啊,你身上可是沾满了他的灵息。”
灵息这种东西,很淡,一般人不刻意用术法查验是看不出来的,她合欢楼的修士可不一样,若是不能分辨自己的猎物是否合格,近期有无无人接触,可是很容易翻车的。
她们看一个人,先看外貌修为,紧接着就是灵息,这几乎已经成习惯了,有时候能发现很多有意思的事,比如现在。
柳南烟眸子一眯,司月雅瞪大杏瞳脑袋来回转动,看看宿离又看看自家师兄。
咳完了的兰妄生也看向好友。
备受瞩目的竹隐尘:……
他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有人信吗?
第33章
竹隐尘望向宿离,将问题抛给罪魁祸首。
宿离淡定地端起茶杯,从容平和地做出解释:“玄琴身上的衣服是我亲手裁制,自然有我的灵息。”
柳南烟:“是吗?师兄缺衣服的话可以与我说,之前的衣物确实太过简朴了些,我们云野门虽然人少低薄,但总不会连置办衣物的钱都没有,需要劳烦宿前辈动手。”
宿离:“玄琴风姿卓越,理应配上更好的。”
柳南烟:“好不代表合适。”
宿离:“我觉得玄琴这身穿着很好看。”
“对修士而言,实用比好看更重要。”
“自然,天蚕冰丝织成的布料刀枪不入,水火不侵,还有极强的抗寒性,玄琴每次动手衣服都会因为受寒变得脆弱易碎,这个刚好适合他。”
柳南烟:“这么好的料子想必让宿前辈破费了。”
宿离浅淡一笑:“不多,也就三万上品灵石。”
柳南烟瞳孔巨震,端着茶杯的手指一紧一众话语被天价灵石砸回了腹中。
咣当,兰妄生下巴都快惊掉在地上了,手一抖碰倒了茶杯,匆忙收拾好后,依旧惊疑不定地恍惚问出口:“寒竹那身衣服多少灵石?”
“三万上品灵石。”勾起了事端,开始剥着葡萄看好戏的上官醉震惊过后,看向手中葡萄的眼神都不一样了,难怪这么好吃,这葡萄怕也是有着泼天的身价。
上官醉感觉盘子里的葡萄都散发着金光。
赶紧再吃点!这东西她自己估计买不起,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司月雅悄悄放下了挽着竹隐尘胳膊的手,将褶皱的布料抚平。
她常年跟着伏遥道人外出到秘境里收集灵物卖掉,卖掉最贵的东西也才几千上品灵石,师兄这件衣服三万上品灵石!卖了她也赔不起。
呜呜,比有钱她也比不过宿离,这样怎么把师兄抢回来。
竹隐尘是最快找回心态的人,花的又不是他的灵石,让宿离破费,他可不心疼,但是师妹因为这件衣服不敢与他亲近,这可不行。
兰妄生:“寒竹,你脱衣服干嘛?”
竹隐尘脱下外衫,开始解中衣。
“这衣服比我全身家当都贵,穿出去我怕遭人强抢。”
在场除了宿离都是他熟人,留着里衣不脱光没什么不妥。
宿离:“玄琴多虑了,能认出这料子的人都是有分寸的,更何况在太一玄宗境内,不会有人做出如此无礼之事。”
竹隐尘手指解开中衣的暗扣:“墨兰,找一件衣服给我。”
宿离笑意浅漠了一瞬,很快恢复正常,无人看到他那一瞬间的转变。
起身绕行至竹隐尘身后,拉上他散乱的中衣:“你们身量不符,穿我的吧。”
竹隐尘停顿片刻,“好。”
宿离带着竹隐尘换衣服,留在外面的几人面面相觑。
兰妄生扯了扯嘴角:“我身量与寒竹不符?好吧我确实比他高那么一点。”
司月雅反驳:“师兄说过是他比你高一点。”
兰妄生想也不想脱口而:“他胡说。”
司月雅:“我信师兄。”
柳南烟:“我也信师兄。”
兰妄生:“你们这分明就是偏心!”他明明更高一点!
上官醉悠哉地靠在座椅上,看透一切的语气:“这明显是在闹别扭,谁管你到底符不符,想想那个男人会让自己心上人穿别人的衣服。”
兰妄生表情瞬间变得难以言述:“不行,虽然有道理,但我代入不了。”
在他心里他和寒竹一直是铁打的兄弟,兄弟之间互相换个衣服怎么了?
不能因为宿离是个男的他就把寒竹代入女的,他觉得别扭。
如果把宿离代入女的,有女的会在意自己相好的穿兄弟衣服吗?好像没听说过。
“那你就当宿离小心眼。”上官醉专心往嘴里塞着葡萄,随口应付道。
兰妄生觉得这个形容很准确,手一拍,认同道:“对,就是他小心眼。”
忽地他觉察到了到底哪里不对劲:“玄琴自己的衣服呢?”干嘛要和他借?
上官醉扫过柳南烟隐隐发黑的脸色,怕是也想到了什么,模糊道:“谁知道呢?”
*
“我的衣服呢?”竹隐尘进门后立即设下隔音结界,问道。
宿离:“穿我的。”
穿宿离的衣服和穿宿离给的衣服有什么大的区别,他要的是自己原本放在储物袋里的衣服!
竹隐尘:“宿离,你真打算将自己传成一个断袖?”
他无法理解宿离的想法,背地里一些抽风的举动也就算了,当着其他人的面做这样暧昧不清的行为又是要闹那样?
宿离撩起竹隐尘脸侧有些凌乱的长发,拨至耳后:“玄琴,我没闲情去与那些愚蠢天真的人谈情说爱,那些人的价值不值得我如此耗费心力,浪费时间。”
“所以你要拿我当挡箭牌?”竹隐尘在这一刻居然松了一口气,有目的还好,利用他也罢,比起宿离真的对他有别样的心思,这些都是小事。
“不全是,玄琴真的很和我心意,若我当真要寻个情人相伴,玄琴就很不错。”宿离撩完头发的手顺着皮肤移动到眼尾,还是红色的时候更好看。
竹隐尘看着他望向自己的眼神无端有些发怵,无害的伪装微微掀起一个角,通过那双透不过光的眼瞳盯着锁定的猎物。
“我有拒绝的可能?”
宿离:“没有,但是听话的孩子会有奖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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