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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了。
“所有人！把你们的防御法器，敛息符一类的东西全部拿出来，都装好死人，不然，你们就会成为死人！”
他这话说的在场每个人都心里一慌，不明所以，又在冥冥之中感觉到一丝危险。
“搞什么？”
“你们要搞什么？说明白点！”
“没和你们开玩笑，不想死就照做！”兰妄生大喊一声取出身上所有防御法器，又贴上十来张敛息符，接着给柳南烟也挂了一身。
柳南烟一脸茫然，“兰师兄？”
兰妄生急匆匆打断:“以后再解释。”
竹隐尘全程看着他的动作，开始迷茫，防御法器，装死？做这些干什么？难道他还会发疯杀人不成。
我应该就只是一个普通金丹……吧？
梵梦谭沉默片刻，脑中灵光一闪，突然想明白了之前卦象上的一个疑点，快速取出敛息符，同时喊道:“照做，快点！”
“所有阵修，设下敛息阵法！让其他道友一起进去！”
秦师兄吞下两粒丹药，感受着恢复了少许的灵力，抽出腰间挂着的毛笔，马不停蹄开始布阵。
人有着从众心理，虽然不知为何，但所有人都动了起来。
兰妄生环视一周，确定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深吸一口气，“从现在开始，装死！”
“寒竹，记住你要做什么，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竹隐尘看着他颤抖的手，急促的呼吸，显然是紧绷到了极点，他有这么恐怖吗？
“别紧张。”
兰妄生瞪了他一眼，平复呼吸，说出了以为这辈子都不会提起的一句话:“寒竹，你是个剑修。”
说罢兰妄生立即趴在地上，防御阵法，防御法器，敛息符通通开启。
一
二
三
静默的几秒钟过去，正当有人探头想看一眼时，一股毛骨悚然的气息爆发而出。
我是，一个剑修？
那我的剑呢？
我的剑……
不对，我要破阵……对，先破阵。
竹隐尘低着头，清冷澄澈的眸子如今空洞无物，阵纹发出的红光在视野中跳跃。
讨厌的气息，不应该存在。
举起伞，尖端向下，狠狠插入地面，锋利的剑意与阵法厮杀，带着毁灭一切的恐怖气息势如破竹地剿灭阵纹。
地表从剑刃落下处开始龟裂，如同被砸碎的玻璃，像远处蔓延。
竹节断裂的声音淹没在一片巨响之中，而唯一能听到的人，此时并不会注意这些。
白发垂落，寒气肆虐，鸟兽惊起，下一瞬，一切都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银灰色剑气交错闪过。
物体掉落的声音似连绵且急促的短奏，无数妖兽的尸体砸落在地，发出一阵阵沉闷的撞击声。
竹隐尘撑起伞，这不是有意识的行为，只是习惯性动作，那双漠然的眼中依旧没有光彩。
他走到一只翅膀尚在轻微扇动的彩色大鸟旁边，俯身探手，指尖一丝剑意闪过。
“好好休息一下。”平淡的声音好似这只是一句再普通不过的睡前问候。
鸟兽冻结在冰层中，仿佛陷入了沉眠。
冰冷的剑意笼罩在众人头顶，阵法破了，却无人敢动，躲在阵法中的人死死闭着嘴，没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那只彩色的鸟，是一只元婴妖兽啊！
这么轻易就死了，还有破阵的这位……他现在的状态怎么看都不正常吧！
别被发现，会死！
这是常年历练的修士们来自直觉的警告。
假如眼神可以化作实质的箭矢，兰妄生已经万箭穿心，他木着脸，心如止水，看什么看，要不是万不得已，他至于把寒竹的剑意唤醒吗？
你们知道寒竹彻底爆发有多恐怖吗？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能捡一条命就知足吧。
撑到秘境时间结束，被传送出去，靠外面的长老制止寒竹，只能这样了。
竹隐尘突然抬头看向虚空中一处。
隐藏身影跟在他身边的魔女织音屏住呼吸，全力隐匿气息，将自己的存在感削弱到极致。
直到那视线离开，依旧不敢放松。
好可怕的眼神，像是看到了具象化的死亡，冰冷，窒息。
她本来是要在竹隐尘临死之前带人离开阵法，完成大魔的命令，结果……这人到底哪里需要她来暗中保护啊？
竹隐尘忽地站起身，提伞斩向身侧。
叮——
兵器相接发出清鸣。
剑意冲破黑色的魔气与长袍划开皮肤，血水从伤口出流出。
感应到阵法破碎而来的大魔看向手臂上的伤痕，红瞳微眯。
“寂灭剑意？你居然领悟了这个。”
被问话的人明显听不到外界的声音，有问必答的禁制也没有开启，大魔注定得不到回复。
手腕扭动，竹伞从另一个方向冲着眼前的活物攻击。
魔气与剑意交错，白发修士动作干脆利落，每一次攻击都奔着致命点而去，唯一的目的，就是送眼前的“活物”去往永恒的沉眠。
眨眼间，大魔身上又多出几道伤痕，魔瞳因久违的痛感激起一道波澜。
好像很久没有痛快的打一架了。
第58章
漫天魔气沸腾着,散发出强烈的战意，叙述着它的主人并不平静的情绪，黑雾弥漫中,剑芒划破虚空，穿透魔气击中一座无辜的山崖。
魔气编织的黑幕被剑意撕开一道口子,日出的明光照入沉寂的眸子，反射出虚幻的高光，就好像这个人在清醒地看着他。
多漂亮的眼睛啊，只是这双眼睛里，为什没有我！
厮杀的战意在此刻转变成了其他东西。
大魔伸手，不顾剑意的锋芒抓住对方的手腕，嘎吱一声脆响,握着竹伞的手腕关节被卸下,红瞳深处扭曲恐怖的暗流在疯狂滋生膨胀。
抓住猎物的捕食者猛然用力，将人抵在山崖石壁上,这一下力道很重要，竹隐尘背后的岩石都被撞出了一个微微凹陷的弧度。
竹隐尘闷哼一声，意识不清的情况下，生理反应会更加真实明显。
竹伞掉落,一只手臂被压在头顶,头颅微侧,修长白皙的脖颈暴露在猎食者的视线中，一副受制于人的姿态。
大魔轻舔了下口中某颗尖锐的牙齿,牙尖作痒。
些许分神之际,剑芒直冲面门而去,快速偏头后仰，冷冽的剑风划过,断裂的白羽面具掉落在地，露出那张竹隐尘再熟悉不过的脸。
温和的假面褪去，红瞳给本就出众的容颜增添上一份魔魅而危险的色调。
他低下头，张口咬住那脆弱的脖颈。
两声隐忍的闷声同时响起，牙尖刺破皮肤，吸食着猎物的血液，然而他捕捉到的不是引颈待戮的柔弱草兽，是会一把会伤人的利刃。
抓住如刀刃般刺入腹部的那只手，口下咬得更狠了，他所咬着的已经不是一块皮肉，而且那肉下的骨，骨中的魂，凶狠的力度，似要将人连皮带骨，拆吃入腹。
在剑意又一次袭来时，宿离眼中幽光一闪，傀儡术生效，手下的人终于乖顺了，安静如人偶一般。
他不在乎伤痛，只是有些被打扰进食的不快。
黑发与白发交织，只剩下吞咽的声音在两人耳畔回响。
良久，黑发的头颅从身下人的脖颈间抬起，呼吸吐出的气浪吹得几缕散落在齿痕附近的发丝轻微浮动。
猩红的舌尖舔去伤口处新冒头的血珠:“拆了我的阵法，魔气转化的量可不够我的预期，少的那份，就用你自己来补上吧。”
……
躲在敛息阵法里的修士们逃过一劫，本就灵力耗空的众人，在大魔出现的一瞬间就被魔气压制到昏厥，庆幸的是两个最危险的人互相钳制，忘却了其他人。
日光的照拂下，一群人陆续转醒，烤肉的香气传入口鼻。
一颗头探出阵法，与烤肉的人对视……
……
“你们这是，发生了什么？”南宫破天生着火，长枪架着一只扒光毛看不出原型的兽类，皮肉烤的香脆流油。
“我到了这里发现一地的妖兽，随手捡了一个烤。”谁知道还有这么多人。
南宫破天表情空白的看着一群挂着敛息符的人陆续出现，好家伙，这是有组织的大型群体活动？
“要吃点吗？”我在说什么？
“……吃。”
刚刚度过惊魂一夜的众人看着他这幅悠闲自在的模样很不顺眼，不管饿不饿的，全都扒走他一块烤肉。
南宫破天看着手里仅剩的一块骨头上零星的两块肉陷入了沉默。
接着，他拿着肉听了一份由多人共同叙述，跌宕起伏，惊险刺激且要命的故事。
南宫破天嘴里的烤肉顿时失去了香气，他刚重拾信心，打算超越对手，结果出来发现他的对手好像原地飞升，离开他所在的阶层，成了传说中的人物。
梵梦谭顺着拂尘的毛须感慨:“寂灭剑意，我还是低估了他。”
怪不得卦象会出现两个凶兆星，对他们而言，杀阵是凶，寂灭剑主也是凶，大凶撞大凶，方才让他们在夹缝中寻得一线生机。
柳南烟再也忍不了，质问道:“寂灭剑意是什么？师兄他到底怎么了！”
为什么？为什么她一无所知！她明明才是最关注师兄的人，陪在师兄身边最久的人！
与她一路混入邪修中的剑修开口道:“那是天下最危险，最难以掌控的一种剑意，无视境界，万物皆可斩杀。”
“与死亡相伴，孤寂入骨，葬送天地。”
“历任领悟此剑意之人，除去他杀战死者，皆自尽而亡。”
“寂灭剑主，还有一个称呼，寂灭剑傀，领悟剑意却无法掌控的人，会被剑意所影响，成为一个以寂灭人世为最终目的无情杀戮者。”
咣当
众人对昨天的事还有些惊魂未定，一有声音立即向声源望去。
南宫破天捡起掉落的骨头:“……你们继续？”
他真的要把这样的人当成要超越的目标吗？
低头看到手里光秃秃的兽骨，话说这骨头都啃完了他还捡起来干嘛？
梵梦潭面露歉意:“抱歉，我没想到卦象上的破阵之法是这样，但我们没有其他生路，秘境结束后我会回禀师长，寻找为寒竹道友解除剑意的办法。”
“不需要，只要再把寒竹的记忆封印就好，在那之后。”
兰妄生看向在场所有人:“我希望诸位守口如瓶，不要在寒竹面前提起任何与之相关的事。”
“不会，不会。”其他修士连忙摇头，笑话，他们还不想死，出去后就绕着那位走，谁敢往上凑啊。
兰妄生警告的眼神扫过在场每个人，到了柳南烟这里卡住，她的眼里分明传递着一个信息，今天不说出个首尾来，绝不会善罢甘休。
挥手示意人多眼杂，去个安静的地方。
两人离开人群，立下结界。
兰妄生顿了一下，思索从哪里开始讲起:“你还记得十年前我们去西洲的那次吗？”
柳南烟眉眼染上怒意:“原来师兄是和你们一起去的！”
西洲，她当然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
“师兄从西洲回来以后独自闭关了三年，谁也不见，出关后还一直躲着我！”她为此难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后来我发现，他不是刻意躲我，他是在无意识躲开所有人。”更难过了，她可怜见的师兄都经历了什么？
“自那之后，他不用剑了，师傅也不让我们提起，师兄他……”
“他在离开前还说自己已经感悟到了剑意，回来展示后给我看，而且也不是什么寂灭剑意，他当时说的明明是风雪剑意！”
如果不问，不知，对师兄更好，她可以选择当个聋子，瞎子，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可现在，她做不到！她必须知道，师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兰妄生仰头，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撒在他身上，有些恍惚的回忆起那段惊心动魄的过往。
“那次，我们在西洲，遇到了邪修，中了埋伏，我与白梅重伤，差点回不来，寒竹他受了些刺激，剑意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成了这么个……”
“当时情况很混乱，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清楚，伏遥前辈后来联系我们，她封印了寒竹一部分记忆，让我们不要向寒竹提起他是个剑修，曾经用过剑。”
柳南烟皱眉:“封印根本不是长久之计，师兄修为升高迟早会冲破封印。”师傅怎么会用这种方法。
兰妄生惆怅地吐出一口长气:“我问过你师傅同样的话，要是寒竹自己想起来了怎么办？”
“她说，只要她的修为永远比寒竹高，封印就不会破，她的大弟子可以安安稳稳的当一辈子法修，直到飞升。”
境界到了飞升那个地步，寂灭剑意也就不再是威胁，反而能成为一种强有力的武器。
柳南烟回顾过往，只觉得一切都有了另一种解释:“所以，师傅她突然认真修炼了。”
这些年他们都以为伏遥道人抓紧修炼是为了大师兄的寒毒，现在看来不止如此，在那之前师傅就已经长时间出没于各个秘境之中，只不过每次问起都说自己是去秘境里游山玩水。
“啧，当时我就觉得这办法充满了不确定，没想到让他想起来的契机居然是我。”兰妄生这下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人生无常。
相顾无言许久，他们甚至找不到一个发泄的对象。
柳南烟有些低落的问道:“师兄现在在哪？”
兰妄生脑海中闪过昏迷前感知到的魔气，手指微微蜷缩，表面淡定道:“不知道，他现在的状态，危险的只会是别人。”
如果那个魔被寂灭剑意杀死更好，寒竹就可以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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