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隐尘喘息了两口气,回味道:“有点奇怪。”
这就是教主说过他不能触碰,会让人堕落的东西吗?
视线落在身前的人身上,眸中浮现出一丝狐疑:“这样做真的能帮你治伤?”
宿离面色没有半点异样:“当然。”
竹隐尘指了下他胸膛上最大的那道口子:“那你身上的伤怎么一点没变?”
“我还有内伤,内伤好了,这些皮肉伤才能好。”
宿离再次贴近,刻意收敛危险气息后,那张脸的优势再次体现出来,谁也不会毫无理由地排斥美丽的事物。
竹隐尘的视线被一张登峰造极的容颜所占据,夹杂着蛊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再来一次,应该就能恢复一些伤口了。”
当当当
“寒竹,你醒着吗?我进来了。”
兰妄生推门而入,见竹隐尘靠坐在床上,衣袍有些凌乱,问:“怎么还没睡?”
竹隐尘从另一侧架出一条猫来,猫头对着兰妄生:“屋子里来了一只黑猫。”
兰妄生大步走到床前,目光锐利,动作迅捷地抓向黑猫:“又来一只。”
“喵呜!”黑猫一到兰妄生手里就开始不断挣扎咆哮。
兰妄生左瞧右看,怎么看这都是一只普通的黑猫,但是普通黑猫又怎么能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越过他在屋外设下的结界进入寒竹屋中。
“不能再等了,寒竹,我们立刻换住处。”
竹隐尘点头:“好。”
夜色朦胧,兰妄生带着竹隐尘火速搬家,接着一连数日观察着竹隐尘的周围,确定没有再出现其他动物后,方才放下了些许警惕。
“这些尸体上有魔息残留,很精纯且隐蔽的魔息,就连本宗都险些没有察觉。”
宗主神色凝重地看着那一排动物尸体,其中包括兰妄生捡回来的那只吃剩的鸩鸟骨头。
黑猫在不久之前也已经死亡,这些动物本就寿元将近又神智混沌,极易被附身。
兰妄生看向那些尸体的目光充满杀气:“他果然没死。”
“这么隐蔽,首座是怎么发现的?”
南宫破天刚问出声就遭到了两道不太友善的目光扫射,面皮一抽,这群偏心眼的家伙。
即使受到了眼刀插针,他依旧倔强地发表个人观点:“不说他只有出窍的修为,寂灭剑意也提升不了感知,宗主作为化神都险些忽略的魔息他却能敏锐的察觉到。”
宗主:“魔息只是残留,附身时的气息要更加强烈。”
“我不是在质疑首座,而是在疑惑羽魔的目的。”
南宫破天早就看清了,只有站在和竹隐尘一头的立场上发言,这些人才听得进去。
“羽魔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他都已经潜伏到了首座身边却任由他杀死自己的寄宿体,然后明知道会被发现依旧重复这件事。”
兰妄生阴沉着脸,狠声道:“羽魔就是个疯子,他做出什么事来都有可能。”
柳南烟眉眼凝霜,眼中是淬了毒的恨意:“绝不能再让他靠近师兄。”
宗主:“太一玄宗的界石原本是在仙尊手里,现在传承给了首座,或许羽魔也在等首座恢复记忆。”
“百炼阁的界石也没了,现在,十宗界石已有四颗落入羽魔手中。扶桑岛没有音讯,他们一贯只有在宗门大比时才会外出来到大陆,若是他们的界石也已遗失,羽魔便已集齐半数界石。”
药宗之后,界石已经不再是秘密,南宫破天问道:“魔渊,当真如记载中的那般可怕?”
宗主:“比记载中还要可怕,魔族,那是一个被欲望驱使的种族,他们只会为这世间带来战争与杀戮。”
另一头
竹隐尘坐在窗边看对面正在斟茶的人,这个场景让他觉得有些熟悉:“子珩,你会骗我吗?”
宿离披上了无害伪装,语气温和道:“一些无伤大雅的谎言可以为生活带来许多乐趣,完全没有一句谎话就太单调了,如果玄琴有问题想问我的话,我一定会如实回答。”
仅限于你失忆的这段时间,我的玄琴。
竹隐尘开始问了:“那你认不认识羽魔?”
宿离:“当然认识。”
竹隐尘:“那我和他是什么关系?”
宿离看着他,言语下暗藏着深沉扭曲的执妄:“无法斩断的关系。”
“墨兰他们说,我是太一玄宗首座,是一个很好的人,可我觉得他们说的那个人不像我。”
十岁的竹隐尘觉得,他的未来不应该那般单调,毕竟自己已经不在教中了。
从储物戒中取出一副白羽面具,举到面前,挡住一只眼睛:“那么,我是羽魔吗?”
宿离眼底的笑意加深,道:“你是。”
我的一切都已交给你,包括羽魔这个身份。
所以你的一切也都应该属于我,玄琴。
第120章
竹隐尘将面具拉远旋转半周扣在宿离脸上,另一只手托着下巴:“那你又是谁,另一个大坏蛋?”
红眼睛,白面具,他的亡妻才更像是墨兰他们所说的那个羽魔。
宿离接过面具,笑容中满是宠溺,似乎无论竹隐尘做什么事情他都会无条件的包容:“我是你的道侣。”
竹隐尘疑惑道:“你为什么会喜欢我?”
没有人敢喜欢我,会死的,奥,子珩他已经死了。
“不是喜欢,我爱你。”宿离拉起竹隐尘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竹隐尘突然好奇:“你是怎么死的?”
问一个鬼他的死法是大忌,竹隐尘曾听人讲过这个说法,但是字典中完全没有恐惧,敬畏,这两种情绪,他想问便问了,索性他面对的也是一个假鬼。
宿离抚摸着心口,缓慢绵长的低语似在讲述着一份浪漫的情话:“因爱而亡。”
一黑一红的异瞳似乎联通着一个不为人知的危险世界,在入口处布置上安全的假象,引来好奇的猎物。
这话在竹隐尘听来就是在肯定他的猜想,果然是因为喜欢他才死的。
“你明明是只鬼。”竹隐尘反手摸了下宿离的手,凉的,没有温度:“穿上身体反而没有体温了,鬼都是这样?”
宿离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体中,尸体自然不会有温度。
竹隐尘突发奇想:“我给你烧纸的话,你能收到吗?”
“大概是不能。”
宿离:“毕竟我如今不在鬼界。”也不是鬼。
“织音向我发消息求救,白玉京预言到了她的行踪,被仙盟抓到了。”
竹隐尘略带不满地看向宿离:“因为你,墨兰现在看我看得更紧了,我好像出不去,你能救她吗?”
宿离意味不明的问道:“你还记得她?”
不记得他,却记得织音?
“不记得,但是她向我求救了。”
给与祈愿之人帮助,是竹隐尘十岁之前一直在做的事,他已经习惯了。
竹隐尘收回被牵着的手:“你若是不行,就告诉我,如何离开太一,并找到她。”
“我去就好。”宿离还准备说些什么,屋外远远地传来一道稚气的童音:“阿竹,为师来找你了。”
话音未落,人已经推门而入,见到屋子里多出来的人影后,抬手抽出背后的剑向宿离砍去。
在剑光近身前,宿离已化作一团黑雾从窗口远遁。
竹隐尘对着杀气腾腾的娇小身影唤道:“师傅。”
这声呼唤拉回了伏遥仙君准备继续追杀的脚步:“阿竹,你还好吗?”
“嗯,你先别哭。”竹隐尘刚应声就见伏遥仙君又在哗啦啦地掉眼泪。
伏遥仙君面部肌肉和死了一样,就那么毫无表情的流泪:“为师没有杀干净,那个坏东西又来找阿竹了。”
“师傅,你怎么这么爱哭啊?”竹隐尘蹲下身,递过去一张帕子,伏遥仙君是他见过最爱流眼泪的人。
“女孩子不要总是掉眼泪,应该多笑一笑,像我一样。”
伏遥仙君隔着被泪水模糊的视野,看到一张春日初雪融化成清流般包容而疏离的笑颜。
“可是,阿竹现在明明不想笑。”
竹隐尘笑意不变:“不笑的话,别人会害怕的。”
伏遥仙君摇头:“我不会怕,阿竹别笑了。”
竹隐尘收拢唇角的笑意,淡漠而疏离,一双眼睛犹如冰封的湖面,空洞,无情,似一面镜子,照出人内心深处的恐惧与丑恶,叫每一个见到这双眼睛的人心中发寒。
他静静看着伏遥仙君,声音也失去了温和的音调,平静到有种非人的割裂感,将其与常人分离,独自身处于另一个世界:“不怕?”
伏遥仙君仰头看看他,问道:“阿竹,你饿了吗?”
“不饿,但是闻到了香味。”竹隐尘看向门外,眼中是直白的对食物的渴望,那种非人感瞬间烟消云散。
“是很香。”伏遥仙君同样转头望去,一只手揉了下肚子。
兰妄生带着午饭回来,一开门就见到两张脸,四只眼睛齐齐向他望来,不,是向他手里提着的食桶看来。
他突然有种自己在投喂两只小动物的感觉,一只玲珑可爱但杀伤力极大的伶鼬,一只体态修长,纯白优雅却暗暗盯着食物的雪鸟。
“开饭?”
伏遥仙君重重点头:“好。”
竹隐尘已经走到客厅的餐桌前坐好。
“这可是我特意跑了一趟上官的醉梦楼带回来的珍宴,还有一瓶果酒,你们尝尝。”
等兰妄生把菜品一个个摆好,另外两个人已经开始动筷子了。
咚——
沉重的钟声敲响,屋中悬浮的罗牌发出亮光,其中传来宗主的声音:“伏遥长老,保护好首座,不要让任何人带走他。”
伏遥仙君咽下口中的食物:“我保护阿竹,欺负阿竹的,都砍死。”
竹隐尘将手中刚剥好的虾放到她碗里,笑容中多了一点他自己完全没有察觉到的真实:“谢谢师傅。”
“宗主,出什么事了?”屋子里只有兰妄生在关心正事。
“仙盟里的一群化神闲的没事,过来喝杯茶而已。”
宗主放下罗牌,身后是太一玄宗诸位长老,抬眼看向围在殿外的众人:“诸位来我太一玄宗,所为何事?”
“我等只是想请太一玄宗首座,寂灭剑主阁下相助,清肃邪魔,还天下苍生一份安宁。”一个手持罗盘的修士说道。
宗主的视线落在开口之人身上:“静音仙君。”
三绝宫太上长老静音仙君,化神巅峰。
“白玉京星主已魂归天道,临终前为修真界留下了一卦极其珍贵的预言。”
“魔渊开启乃天道定数,我等当顺应天命,开启魔渊。”
宗主脸色渐沉,视线越过面前的一众化神修士,移动到后方角落处两道与仙盟格格不入的魔修身上:“焚海,血崖,你们也同意开启魔渊?”
焚海双手环胸一脸不耐,血崖撩了下头发,充满嘲讽意味的邪笑道:“同不同意,我们说了可不算。”
他们当然不想同意,仙盟的人都在发疯,一群化神突然到魔宗对他们说,要么合伙,要么先被我们联手除掉,场面就和现在他们围困住太一玄宗差不多。
仙盟,呵,一群披着伪善皮的强盗罢了,作风比他们魔宗还要嚣张!
太一玄宗众人只觉得仙盟的人全都疯了,当初修真界的前辈们做出了多少牺牲才将魔渊封印,眼下羽魔尚未铲除,这些人居然还打算主动开启。
“宋宗主不必惊慌,我等开启魔渊只是为了顺应天命度过此劫,新的封印大阵已经准备完毕,只待完成天命后立即重新封印即可。”静音仙君说道。
“寂灭剑意无物不斩,作为封印大阵的阵眼再合适不过。”
宋宗主目光彻底冷了下去:“你们,是想要让首座祭阵。”
“让他去镇守魔渊真是便宜他了。”背负重剑的化神修士开口,语气不善。
云扇长老轻撩眼皮,手中云雾般飘渺的折扇展开,淡淡道:“平清,你终于能从药宗的床榻上爬起来了啊,不回你们苍华剑宗好好休养生息,顶着这大风来我太一玄宗,你也不怕吹出些什么暗伤来,日后身骨欠佳。”
“区区一个出窍,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平清剑仙抬手就是一道剑气冲向云扇长老。
云邢长老反手一道剑气与其对冲,撞击产生的灵气震动在半空炸散开来。
平清剑仙目光阴沉地扫过云邢长老,嗤笑一声:“对了,你们太一玄宗怕是还不知道,寂灭剑主早就和那个羽魔暗中勾结在了一起。”
宋宗主皱眉,只觉这些人口中所言越发荒唐:“胡言乱语,整个修真界谁不知我们首座与羽魔有血海深仇。”
平清剑仙:“一群瞎了眼的蠢货,本座可是亲耳听到那个魔女称呼你们首座为主上。”
静音仙君附和补充道:“合欢楼主亲自用幻术伪装成寂灭剑主去和那魔女会面,我等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岂能有假?”
云扇长老:“这不可能,子珩就是被羽魔所害,杀妻之仇,不共戴天,你们一定是被那魔女骗了。”
合欢楼主幽幽道:“仙尊大弟子宿离,死因是被寂灭剑意所杀。”
宋宗主冷笑:“你们是想说,首座杀了子珩,又假装深情立下天道契,还收到了回应?”
谁会同意和杀了自己的仇人绑定姻缘,荒谬可笑的猜想。
合欢楼主一双眼睛满目深情,看谁都像是在看自己毕生所爱,她轻笑一声:“倒也未必,世间总有几个痴儿,哪怕知道自己的爱得不到回应,也想把人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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