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上带着些皱的口供,轻飘飘的两张纸,竟让百里微生感觉到千斤重。
这轰轰烈烈的案子,在历时半年之后终于落下了帷幕。
冯阁老自请告老辞官,因其劳苦功高,冯岩又是家中独子,免其死刑。
只是从诏狱中出去的是个什么样的人,顾爻可就不保证了。
只能保证是个活的。
至于其他人,可就没有这般好的运气了。
该流放的流放,该斩首的斩首。
秋后的上京城,带着浓重的血腥气迎来了新气象。
朝堂原本分庭抗礼的局面,彻底变成了阉党一家独大。
幸存的没被波及的世家,全都夹着尾巴做人。
第209章 背德忘恩44
顾爻回到若棠院时,已经换了身衣服。
看着烛光中坐在桌前等着自己用晚膳的少年,他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安心。
就像是漂泊无依的航船找到了可以停泊的港湾。
步韶栾看着桌上的菜出神,色香味俱全的菜肴在空气中一点点没了热气。
少年那原本还有些喜悦的心情,渐渐沉了下来。
沈慎为守在门口,看见顾爻回来了,正想喊人,顾爻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等到顾爻站在步韶栾的身后,桌前的人却还在失神。
顾爻笑了笑,突然有了些想要恶作剧的想法,冰凉的指尖直接掐住了少年的脖颈。
步韶栾回神,感受到脖颈上的力道渐渐收紧,却没有半分害怕。
这近在咫尺的清浅檀香,他就知道来人是谁。
“掌印这是出去了大半日,一回来就想当乱臣贼子吗?”
顾爻感到有些无趣,本来还想着要吓吓步韶栾的。
他放下手,顺势坐到少年身侧,偏头问道:“陛下怎知道是我?”
青年的宽袖拂过颈侧,是独有的檀香。
步韶栾眼神暗了一瞬,笑了笑,凑到人的脸颊边亲了下去,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迅速退开。
“自然是因为我与阿棠心有灵犀啊。”
顾爻猝不及防被偷袭一记,也只能抹了抹脸上的口水,侧眸白了步韶栾一眼。
这一记白眼对于步韶栾来说属实是没什么威慑力,反倒是看出了些许嗔怪的意味。
要是那眼尾再带点红……
步韶栾撇开眼,耳根有些泛红。
少年轻咳一声转移注意力,“掌印也该饿了吧,这些菜都凉了,朕让他们端下去热热。”
顾爻侧目看去,少年微红的耳根在晃荡的烛光下暴露无遗。
他饶有兴致地支起下巴,打趣道:“陛下这是怎么了,脸怎地这般红?”
本就有些窘迫的步韶栾撇过脑袋,想扭开自己的脸,却让那红透的耳根展现得更加清楚。
顾爻的指尖轻点着桌面,总觉得步韶栾这模样有些眼熟。
脑中灵光一闪,嘴比脑子还快地秃噜出去:“陛下,自己做的事,怎么跟小姑娘似的害羞?”
步韶栾闻言转头,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像是不理解“小姑娘”这个词是怎么和自己有关系的。
青年散漫而轻佻,本来是没想说出来,可是看到步韶栾这呆呆的模样,心底上那点子恶趣味蠢蠢欲动。
趁着人还没反应过来,就一把将拉过来。
青年的唇角蕴着笑,原本昳丽精致的面容更显魅惑。
让步韶栾一阵失神。
“陛下,好看吗?”
许是晃荡的烛光晃了眼,少年只是愣愣地点了点头。
没有比他的阿棠更好看的人了。
顾爻看着少年像是被自己蛊惑到的模样,十分满意。
他最喜欢的就是步韶栾为了自己失神的样子。
尤其是在……
轻轻在少年的唇上落下一吻。
步韶栾的呼吸一滞。
青年却像是逗弄宠物一般,给了点甜头,转而就退开。
葱白的指腹轻轻揉捏着少年耳垂,看着少年的薄唇上染着水色。
顾爻眸光微沉,忍不住舔了舔唇,扬起一个恶劣的笑。
“好乖。”
顾爻直勾勾地盯着面前的人,步韶栾被盯得有些紧张,身子有些僵硬,手指也不自觉地揪着袖角。
正当两人僵持着的时候,门外传来沈慎为的敲门声。
顾爻笑了笑,立即放开了勾住少年的手。
“陛下,用膳吧。”
步韶栾松了一口气,可当鼻尖清浅的檀香离去,心中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晚膳后,顾爻换了身轻薄的衣服,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即将步入七月的上京城属实是有些热了。
就算是房中摆了冰,还是热得不行。
顾爻也不喜欢有人随侍,连个扇风的人都没有。
以至于这冰对于七月的上京城来说,实在是有些杯水车薪。
也就是聊胜于无了。
每当这种时候,顾爻就会格外想念现代的空调。
真是一个伟大的发明。
顾爻抬手擦了擦汗,看着最近派出去的暗桩传回来的密信。
各地的藩王还是比较安分的。
躺在床上久等不到顾爻的步韶栾,烦躁地翻了个身,坐起来看着外室还亮着的烛光。
明晃晃的,真是让人讨厌。
天气冷的时候,阿棠都是早早地上床,还让自己给他暖床,一起睡的时候还总是往他怀里钻。
现在天气热了,他恨不得把自己塞在冰块里。
每次都让自己先睡,然后一个人不知道熬到几点,明明在一张榻上,中间隔的距离都能再塞下一个人。
每次都是被自己磨得没办法了,才不情不愿地靠近一些。
今天又是这样。
步韶栾有些郁闷。
他穿着亵衣就往外室走,打算把人逮回来。
顾爻看着手上的密信,烛光就忽然暗了下来。
抬头,就看见步韶栾臭着一张脸站在自己面前。
步韶栾本来是憋着一口气出来的,想着最好是将人强行扛回去。
可对上那双清透的琥珀色眸子,那股气就像是被针尖戳了一下,直接软了下来,开口的语气也软和下来了。
“掌印,该休息了。”
顾爻还以为步韶栾有什么事,听到这句话,就只是笑了笑,低头继续看着密信。
“陛下若是累了,就自己先歇息吧。”
看着青年精致漂亮的侧颜,步韶栾深吸一口气,脸上摆出一副可怜又委屈的模样。
“阿棠,……”
步韶栾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轻轻唤了一声顾爻的名字。
听到少年这种调子的声音,顾爻下意识眉心一跳,微微叹了口气,抬头看向少年。
少年垂着眸子,羽毛般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一颤一颤的,微微垂着的脑袋,是示弱的姿态,活像是一只没人要的落水小狗。
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第210章 背德忘恩45
自小就在冷宫中讨生活的少年,自然知道怎么最大利用自己的优势。
而装可怜,对于面前的青年来说,是他试过的所有手段中最有效的。
明明知道少年是惯会示弱的,可是看到步韶栾偏着脑袋,穿着单薄的亵衣,光着脚站在自己面前,一副受尽了委屈的模样,顾爻还是会忍不住心软。
他在心底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
一边嫌弃这天气热,一边还要担心光脚的小孩会不会着凉。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面前的少年像是有些害怕顾爻会嫌弃他烦,不再说话,只是揪着衣角,用那种怯生生的目光“不经意”地观察着青年,被发现了还会马上收回视线。
像是一只受惊的小兽。
顾爻看着人演,心上却还是有些闷,手里的信件也再看不下去半分。
自暴自弃地收起手中的密信,顾爻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朝少年伸出手,“陛下,该就寝了。”
少年“惊喜”地牵上那白皙清瘦的手,眼里却是不加掩饰的得逞笑意。
“掌印,我们把上次没试过的*宫图试一下,好不好?”
少年低沉的声音落在耳畔,温热的呼吸落在颈侧。
青年偏过头,看着少年黑沉的眸子,鬼使神差地应了声:“好。”
少年拽着青年的手力道又大了几分,十指紧扣间,往内室慢慢走去。
帷帐轻晃间,少年与顾爻交颈,将手垫在青年叠着些青紫的腰间,
看着失焦的琥珀色眸子,青年难耐地轻咬着桃色的唇瓣,步韶栾唇间溢出一声轻笑,侧头在青年的唇上落下轻吻。
“阿棠别咬自己,要是难受,就往这咬。”
步韶栾抬手将顾爻的脑袋按在自己肩头,声音温柔。
“混账……”
脖颈间肌肤绷紧,葱白清瘦的指尖虚虚地搭在坚实的肩头,带着些轻晃。
看着青年向后仰去的脖颈,步韶栾舔了舔自己尖利的虎牙,像是捕食的猛虎般叼住了猎物。
感受着掌下的身子一瞬间紧绷,步韶栾一手圈着人,贪婪地索取着清浅的檀香。
“嗯,我是混账,阿棠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顾爻勉强将失焦的眸子聚焦,想要说些什么,唇齿间的声音却被 。
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步韶栾唇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容,轻轻吻上青年泛红的眼尾,连带着那点晶莹的水迹一同吻去。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青年的眼角好像更红了。
少年忍不住溢出一阵轻笑,“阿棠可要省着些力气啊,离天光熹微还早着呢。”
白雪一点落湖心,涟漪轻起渺桃梦。
***
转眼间,上京城炎热的夏季已经过去,迎来了凉爽的秋日。
被冷落了几个月的步韶栾,又开始重操旧业。
暖床。
不过比起冬天时候的黏人,现在这种不冷不热的天气还是不够的。
步韶栾轻啧一声,看着靠在床头看杂记的青年,总感觉自己像是一个深宫怨妇。
等着帝王宠幸。
而青年像是看得入迷了,没有把眼神分给步韶栾半分。
这书比我好看吗?
步韶栾有些不高兴,轻轻拽住顾爻的袖子。
“阿棠,这书比我好看吗?”
顾爻驾轻就熟地撸了两把少年柔顺蓬松的头发,敷衍道:“自然是阿栾更好看的。”
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着,可青年的眼神都没有挪动半分。
步韶栾眼神一暗。一把抓住那伶仃纤细的手腕,将人拉倒。
杂记落到榻边的脚踏上。
顾爻疑惑地看着突然发难的人。
步韶栾看着那青年疑惑的目光,暗自磨牙。
俯身,齿间轻磨着白皙的耳垂,留下了牙印。
顾爻偏过头,不知道步韶栾突然发什么疯。
一股细细麻麻的感觉从耳垂传到全身,让人有些抬不起力气。
顾爻轻推着步韶栾的肩头,压抑住唇间的轻吟,“陛下,明日要秋狝,不要胡闹。”
看着那清透的眸子,步韶栾轻啧一声,遗憾地放开手。
顾爻松了口气,要去够床下的书,却被步韶栾拦住。
“阿棠最好还是休息,要不然朕可不保证不做什么。”
步韶栾扬起一个恶劣的笑,唇边带着个可爱的梨涡。
倒是一个纯真少年的模样。
可话中的威胁显而易见。
顾爻识趣地收回手。
步韶栾脸上笑得更开心,将人整个抱住,轻拂开顾爻额前的发丝,落下一吻。
“阿棠,睡吧。”
闭上眼睛,步韶栾唇角扬着幸福而满足的笑。
少年人身体底子好,火气足,这么近的距离,让顾爻感觉有些热。
想让人放开自己,偏头看去,昏黄的烛光中,少年脸上的笑容甜蜜。
顾爻挪开视线。
好像也不是很热了。
一夜无梦。
顾爻“友好地”拒绝了少年要和他同坐马车的提议。
笑话,好不容易可以呼吸自由的空气,当然是要骑马驰骋啊。
两个大男人,一起坐马车,还是算了吧。
步韶栾遗憾地轻叹一声,慢悠悠地跨上马背。
御场在北岩山,是皇家围场,皇室子弟专爱来此狩猎骑射,一较高下。
步韶栾虽是皇帝却也是个少年,从前都是拘在宫中,第一次来这围场,倒是看什么都新鲜。
顾爻看着马背上的少年,眉梢眼角含笑,自成一段风流,随意地捏着马鞭,穿着黑色的骑装,身形挺拔,倒是真就像是一个骄矜洒脱的贵公子。
倒是让顾爻一阵失神。
才意识到如今的步韶栾也不过只是十几岁的少年郎罢了。
许是那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太久,步韶栾若有所觉,偏头看向顾爻笑道:“掌印这般看着朕是要比比骑射吗?彩头就是一个条件,可好?”
步韶栾的笑容明亮又洒脱,带着独有的少年朝气,像是一只挣脱了束缚的鸟儿,天高任他飞。
顾爻拽着马鞭,心底竟也生出些想要一争高下的心思。
他脸上扬起一个恣意的笑,一挥马鞭,清越而张扬的声音传到少年耳畔。
“那就来试试吧。”
少年的眼神一暗,白色的骏马上,清隽的青年穿着的是同料的黑色骑装,勾勒出清瘦而挺拔的身形,那张扬肆意的模样,倒是他平日从未见过的。
没想到,离开了宫墙的阿棠竟是这般鲜活。
眼见着两人打赌,沈慎为还没来得及阻止,少年也一扬马鞭,追上那渐远的身影。
他叹了口气,却也识趣地不去打扰两人的独处。
只能交待着禁军护好两人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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