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捏住了有些尖瘦的下巴,雪眸中带着些冷冽,他弯了弯唇,笑意却不达眼底,“沉眷,你是什么意思,撩完就跑,是不喜欢我了,还是……想离开我?”
一瞬间,平地起风雪,四周的景象都变得模糊,带着摧枯拉朽的破坏力,将天刑台边的万年雷池全都崩得粉碎!
满目雪色里,只剩下顾爻和沉眷两人。
拴着锁链的四根柱子完好无损。
淡漠的脸上已经有些不耐。
沉眷偏过脑袋,像是在忍耐着什么。
他抖着唇瓣,在青年这般的压迫力中依旧摇着脑袋,“大人,你会有危险的,不能去!”
顾爻缓缓起身,略带邪肆眼神睨着跪在地上的少年。
单薄的身形,在漫天风雪中显得格外脆弱,却依旧将身形挺得笔直。
格外的倔强。
顾爻恼怒的心软了一瞬。
他轻叹一口气,抬手崩碎了刑台之上仅剩的四根天柱。
少年单薄瘦削的身躯不自觉向前倒去,被顾爻一把接住,手指抚上后脖颈,一路往下,顺着沉眷柔顺的发,“沉眷,你是不相信你自己,还是不相信我?”
沉眷靠在顾爻肩上,鼻尖全是冷淡清冽的梅香,背上是熟悉的力道。
让人安心的味道。
是他午夜梦回求而不得的味道。
有多久了?
多久没有和大人这般亲近了?
约莫有个百年?
或许更久。
沉眷竟感觉眼眶有些酸涩。
他抬手,抱住顾爻。
声音颤抖,
“大人,我是不相信我自己,我怕,怕伤大人的人会变成我,放弃我一个,大人便不会有危险,依旧是这个上清界中最高的神祇。”
“受万人敬仰,享天下香火!”
言及此,沉眷有些哽咽。
他希望,大人的未来是一片坦途。
没有任何人能束缚他。
包括……他自己。
顾爻手一顿,却将人的脑袋又往自己肩窝处摁了摁。
脸颊轻轻蹭了蹭少年的头发,
声音抖得发飘,
“沉眷,七情六欲,俗世红尘,你将我拉下来了,现在又要让我放弃你,天下没有这样的道理的。”
沉眷呆愣,不确定地唤了一声,“大人?”
顾爻却捧起他的脸,隔着乌黑的发丝,在少年另一只眼上落下一吻。
带着十足的怜惜。
沉眷下意识闭上眼皮,不想让顾爻发现什么端倪。
顾爻却没有停下,一路啄吻,从眉心到鼻尖,最后落在那略显苍白的唇上。
良久,才缓缓退开。
雪眸中染上情。欲,天神被拉下凡尘.。
拇指摩挲着少年的脸颊,顾爻平复了一下呼吸,眸光落在沉眷红得仿佛要滴血的脸上,轻笑出声,“这几世,你以下犯上还少吗?花样玩得也花,现在怎么还害羞起来了?”
闻言,沉眷喉结滚了滚,似是受不了顾爻这副勾人模样,不自在撇开眼,小声嘀咕着,
“这怎么能一样呢?”
这是大人第一次以本来面貌吻他,还是这般黏糊亲昵的吻。
像是对待易碎的珍宝一般捧在手心。
越想,沉眷便越控制不住自己。
抬手,捂了捂自己凌乱的心口,想要告诫它停下来,却也只是越跳越快。
顾爻觉得这样的沉眷有些可爱。
他没有给沉眷任何逃避的机会,拉过少年的手掌,上面还留着显而易见的鞭痕。
深可见骨。
落在精致白皙的手背上,像是艺术品的裂痕。
让人忍不住心生惋惜。
顾爻忍不住蹙了蹙眉。
沉眷却有些自卑,忍不住将手往后缩了缩,偏过脑袋,“不好看,大人别看。”
顾爻却没有理会他,低头在那伤疤上落下一吻。
有点痒。
沉眷蜷了蜷手指。
顾爻抬头,一脸认真,“好看的,狐狸身上,哪里都是好看的。”
随后将少年的掌心按在自己的心口上,雪眸盯着沉眷,目光灼灼。
声音低沉又温柔,
“沉眷,上清界唯一的神君生于天,没有心,但顾爻有心。”
“这颗心是历经红尘,在红尘中滚落出来的。”
“是你为它勾上了七情六欲,人生百味。”
“现在,它也只为你了而心动。”
“千年前是你救我,现在换我来救你,好不好?”
沉眷呆呆地望着顾爻,掌心之下的跳动有力,无不昭示着眼前这人的心动。
他因自己心动。
顾爻对沉眷心动。
这个认知砸得沉眷有些发蒙。
从前那漫长的时光中,他已经习惯了追逐着这人的脚步,习惯了永远的拒绝和冷硬的背影。
现在大人却牵着自己的手,要带着他一同前行。
要将他拉出泥沼。
这如何叫他能不心动呢?
顾爻见沉眷似有动摇,雪白的眼睫垂了垂,带着些脆弱神色。
他抿着唇,像是在纠结什么,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抬眼看向沉眷,“狐狸,我心悦于你。”
“我不是上清界的神君,只是顾爻。”
“顾爻心悦沉眷。”
“你听懂了吗?”
少年被这一通突如其来的告白给弄懵了,呆呆地看着神情郑重的青年。
追求而不得的东西乍一送到自己面前,世人总是不敢相信的。
却也不愿意放手。
他愣愣地点了点头。
顾爻扬唇一笑,一把拽过那敞开的衣领,梅花香味的吻落在少年干燥苍白的唇上。
低声呢喃,
“狐狸,等我。”
沉眷闻言闭上眼睛,任由顾爻亲吻着他。
在那一瞬,斗转星移,时空在一瞬间崩碎。
眼前的少年消失了。
顾爻抬手点了点唇,唇角笑意越深,打量着四周,是一片荒芜。
这是……
顾爻确定着眼前的地点。
却在抬眼的一瞬间神色骤变。
扶桑城!
他初见沉眷的地方。
也是一切因果的开始。
第485章 因果轮回5
顾爻抬脚朝着扶桑城走去。
入目所及之处尽是荒凉,每个人脸上都是灰头土脸,衣衫褴褛。
面黄肌瘦的儿童抱成一团。
城中时不时还能看到尸体。
饿殍遍地,横尸遍野。
整个城池像是被什么席卷过一般。
一夜之间,这座南方小城的百姓便没了家。
顾爻蹙了蹙眉,总觉得这地方有点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不是他碰到沉眷的时候。
那是什么时候呢?
顾爻思索了一下,却想不起来。
一个衣着干净的人,在现在的扶桑城中,是格外的惹眼的
顾爻缓缓走在泥泞的道路上,即使目不斜视,还是有着许多觊觎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
吃不饱穿不暖的一群人中出现了一个富家公子,那总是让人嫉妒的,即使顾爻已经很低调了,却还是少不得有觊觎的目光。
已经有几人窃窃私语,看着这个行走的香饽饽,干涩的眼中透着凶狠的精光。
顾爻却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不怀好意的人。
现在更重要的事情是要赶紧找到狐狸。
时间过了太久,他已经忘记了是在哪里碰到的沉眷了。
他抿了抿唇,只能依照着模糊的记忆往附近的河流走去,他依稀记得是在淤泥坑里把狐狸刨出来的。
见人马上要离开,身后几个蠢蠢欲动的人对视一眼,都起身离开,快步跟上。
抄近路,在小巷子被人堵着的时候,顾爻看着眼前四人挑了挑眉,饶有兴味。
似是没想到自己这样都能被盯上了。
带头的刀疤脸眼中闪过一抹惊艳。
这小公子长得还真是细皮嫩肉的,比女人还要美上两分。
刚刚还只是觊觎钱财的人,此刻见到这样惊艳的人,心思也忍不住飘到了其他地方。
眼神上下打量着眼前“弱不禁风”的小公子,似是在估量着顾爻的价值。
他摸了摸下巴,唇角露出一个油腻的笑容,“这是哪家来的小公子啊?知道扶桑城现在是什么地方吗,就敢一个人来。”
顾爻神情淡漠,到现在还没有狐狸半点消息让他感觉十分烦躁。
这些人还要拦着他,实在是太讨厌了。
若不是必要,他是不想动手杀人的。
即使这些人身上沾染着满身血气,但是善恶终有一杆天平衡量,不是能随意干涉的。
这些手上沾着人命的人,死后判官判下功过,是要百世投入畜生道。
不过顾爻也不是一个能轻易忍让的人,
要是这些人真的没有什么眼力见,他也不会心慈手软。
心慈手软,心怀天下的是上清界的神君,不是顾爻。
他只是顾爻。
在顾爻心里,沉眷永远都是他心中的第一位。
他心里的天平,永远是偏向沉眷的。
顾爻蹙着眉,抬眼看向眼前四人,“让开!”
刀疤脸一愣,随后哈哈大笑,上前就要伸手去摸那白嫩的脸颊,“哎呦,小公子生气了,这桀骜不驯的模样,还真是带劲,没尝过男人的滋味,哥哥们带你去……啊————啊!”
一声惨叫划过天际,惊走了路边的麻雀。
顾爻脸上扬起一个温软的笑,歪了歪脑袋。
“现在,还带劲吗?”
犹如恶魔的低语。
下一瞬,青年轻飘飘地就捏碎了刀疤脸的腕骨。
他脸上露出一抹讥诮的笑意,将这疼得脸色煞白的人往旁边一丢,嫌恶地拍了拍手,像是碰到什么脏东西般。
他轻掀眼皮,冰冷的杀意毫不掩饰,“你们,还要动手吗?”
剩下三人往后退了一步。
抱着自己手腕的刀疤脸疼得嗷嗷直叫,看着眼前张扬的青年,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指着顾爻,“给我,杀了他!”
刚刚想要逃走的三人,看着眼前镇定自若的青年,犹犹豫豫。
刀疤脸白着脸,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指着眼前的青年,“给我动手,你们怕什么?三个人一起上,他还能有三头六臂不成?”
“看看他身上这衣服,一看就是个肥羊,你们不动手,那就等着饿死吧!”
顾爻觉得这人格外聒噪。
想弄死。
烦死了。
他眉头蹙得更深。
三人对视一眼,似是受到了鼓舞,咬了咬牙,一股脑朝着青年扑上来。
顾爻掀了掀唇角,歪了歪脑袋。
这人要找死啊,拦都拦不住!
他正想活动活动筋骨,眼前却有一抹张扬的红影快速闪过。
寒光一闪而过。
面前的三人就惊愕地瞪大眼睛,他们三人抬手捂着脖子,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顾爻挑了挑眉,看向那停在一块大石头上的红狐。
狐狸优雅地舔着爪子,利爪之上沾着些血渍。
红狐的模样有些狼狈,身上抖得毛秃了好几块,露出红色的皮肉,汩汩往外冒着血。
可现在舔爪子的动作却格外优雅。
顾爻轻笑一声。
以白狐的形象出现太久,他都快忘记了,沉眷是只红狐来着。
饶有兴致地看向面前的狐狸,顾爻唇角的笑怎么都压不住。
狐狸这样狼狈的模样,实在是……太难得了。
即使是在天刑台上,少年都是一副不折风骨的模样,现在真是有些可爱在身上的。
顾爻抱着胸打量眼前的狐狸,眼中星光闪动。
红狐却在那目光落在自己的秃顶上时瞬间炸了毛,尾巴上的毛根根竖起,像是在抗议。
他闪身一避,直接躲上了路边的树。
一双碧色的眼睛却还是透过树叶的缝隙偷偷打量着好看的青年。
他害羞地将身躯蜷起来,只觉得现在这副模样格外丢人。
顾爻也知道小狐狸最爱面子了,他朝着树上的狐狸伸出手,声音温柔,“狐狸,下来。”
红狐又往后缩了缩。
将毛茸茸的大尾巴盖到了自己秃顶的脑袋上。
还挺有偶像包袱?
顾爻轻咳一声,压下喉间的笑声。
要是真的笑出声,这小家伙是会翻脸的吧。
红狐犹犹豫豫,爪子试探性向前探出一步。
顾爻拍了拍手,示意他跳下来,“我会接住你的,乖。”
红狐走到树枝边上,正想跳下来,碧色的眸中闪过一抹杀意。
顾爻的笑意僵在脸上。
温热的血溅在他的脸上。
身后想要偷袭的刀疤脸被狐狸左右开弓,利爪犹如闸刀,生生将刀疤脸的脑袋切了下来。
身躯还未倒下,人头就已经滚落。
刀疤脸狰狞的表情凝在脸上,攥着匕首的身躯随之倒下。
顾爻冷着脸抹了一把脸上的血。
有点恶心。
他嫌恶地将手放在斗篷上擦了擦,将白色的斗篷解下,囫囵给红狐擦了擦,然后毫不犹豫地扔到一边。
红狐身上的毛一绺一绺的,此刻被胡乱擦了两下,原本柔顺的毛横七竖八地炸起来,看起来就像是个毛蛋。
狐狸被突如其来的清洁整得一脸懵逼。
顾爻却觉得可爱极了。
伸手将狐狸抱起,也不嫌弃狐狸身上的脏污,像是吸猫一般吸狐,狠狠在狐狸的脸上亲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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