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姚娇歪着脑袋,脸上竟然显出了一丝茫然,“什么妈妈?找我妈妈?”
事情开始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了。
姚娇接着说:“我妈妈在国外呢,一年才回来一次哦。哥哥你要带我去找妈妈吗?你把我妈妈带回来了吗?”
什么一年回来一次!姚盼春明明上周才在学校办过讲座!刚才路过的时候他还看见宣传板上贴的海报了呢!
言开霁没仔细看那海报,只匆匆瞄了一眼,只记得那句“宣讲会将于6月8日下午3点,玻璃房演艺厅准时开启”。
也就是说,姚盼春很快就会再办一场讲座了。
言开霁蹲下问姚娇,努力克制住了情绪,笑着问:“娇娇,你认识姚盼春吗?”
姚娇懵懂地摇了摇头,仿佛摇在在场同学们的心坎上。
言开霁扶住摇摇欲坠的冯浩然,继续一鼓作气道:“你是叫姚娇吧?”
好在姚娇这一次点了点头。
孩子没接错,但妈是错的。
姚娇根本不是姚盼春的女儿,那姚盼春的身份就更加可疑了,让人不禁开始思索,把姚娇交给姚盼春,到底是不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这样吧,娇娇。”言开霁最终说:“你能不能和哥哥讲一讲,你今天是什么时候到幼儿园的,是自己去的吗?”
姚娇扬起小脑袋,吭吭哧哧地说:“不是哦,是隔壁张阿姨送我的,爸爸去工厂上班,每天都是张阿姨送我和振国一起上幼儿园。”
“振国……这名儿还真够复古的。”言开霁感叹着,便继续温声细语地问:“振国是张阿姨的儿子吧,那你知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呀?”
“爷爷取的名吧。”冯浩然说。
“他回家了,杨老师他告诉我,有糖糖给我吃,还有礼物给我,不让振国知道。”
“礼物?”言开霁皱了皱眉,“什么礼物?”
姚娇小手一指,就指向了谢潮生手里拿着的蓝宝石戒指,眼睛在夕阳照射下显得晶亮晶亮,“好漂亮的,杨老师说要送给我。”
“不过可能不是这个,它上面好多血,杨老师给我的很干净很新的……”
姚娇瘪着嘴,眼睛里面竟然很快冒出了泪花,“可是杨老师今天不好,把娇娇都弄哭了……好疼好疼。”
谢潮生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副透明手套,戴在手上,捏着那枚戒指,瞳色愈发深沉。
戒指上,暗红的血迹丝丝点点,早已干涸。
“只有今天吗?”谢潮生附身,耐着性子问姚娇。
言开霁与姚娇一起抬头,谢潮生手就搭在他肩上,呼吸间若有若无地蹭过他,“娇娇,你告诉哥哥,这枚戒指是杨老师今天送你的吗?以前没见过?”
言开霁听出话里的问题,奇怪地看向他这枚戒指,目光在定格住那红血丝时瞬间一凛,“能给我看看吗?”
谢潮生偏过头,“我裤子口袋里有手套,你戴一下。”
言开霁将手伸进他裤子口袋里,在姚娇和他两人的双重挤压下,整张脸都快贴谢潮生手臂上了,“你裤子兜怎么这么深?”
紧接着他就说不出话了,由于夏天的衣服太薄,口袋太深,且坐的时候又挤成一团,他似乎碰到了某个不该碰的东西。他甚至感觉谢潮生低头按看了他一眼。
他立马若无其事地抽出手套,像没事人一样戴上了。
拿过戒指他便端详起来,阳光打进来,照映出蓝宝石上的一丝裂痕,言开霁开始回忆,自己在刚见到这枚戒指的时候,它上面只有往外渗的血丝,不应该有这么明显的裂痕。
如果这戒指是由他或者冯浩然保管,那确实存在路上弄坏了的可能,但谢潮生不可能,也就是说,这道裂痕就是凭空长出来的。
“你刚才动过这戒指吗?”他还是问了一句谢潮生。
结果对方直接问他:“看到上面的裂缝了?”
宋雨至坐在他的椅子上老神在在,“这么说,这戒指还真是关键道具,看来刚才没捡错嘛!”
“是呀,你真的好聪明呢!”言开霁“啪啪”鼓了两下掌,期许的眼神看着他。
“要不你再试着分析一下,为什么娇娇说这戒指是今天的,但上面的血都凝成片了,一看就不是一两天了?”
但没等宋雨至回答,他突然道:“等一下!”
“有没有可能,我是说有没有这样一种可能,我们和她过的不是同一个时间?”
娇娇早晨是正常上幼儿园的,这明显就不符合他们学校里的常情,她就像是一个每天正常上学放学的小孩子,没有经历过任何异样。
言开霁一手撑在桌子上,挨个看过冯浩然、梓涵、宋雨至的眼睛,最后牢牢盯在谢潮生脸上。
他眼中星火盛放,颤动着一种名为不可思议的情绪,慢慢说:“我们确实一直在听故事,只不过前两次的故事是从投影上打下来的,我猜,这次这所幼儿园,会不会就是故事本身?”
谢潮生瞳孔一缩,嘴唇动了下,但却一言未发。
言开霁见他不说话,自己抓住姚娇的手,在小手背上揉了揉,“娇娇,哥哥问你个问题,你知道现在是哪年吗?”
姚娇想了想,脆生生地说:“是1980年呀!哥哥你不会连这都忘了吧?”
1980年!
梓涵的手剧烈颤抖了下,靠在了后面的椅背上。
冯浩然颤巍巍说:“那,我们是不是应该叫你,姚姨?”
唯有姚娇眼睛澄澈分明,不解地看向每一个僵直在原地的人,挺纳闷地问言开霁,“哥哥你们怎么了?”
言开霁的手在椅子上无意识地拍了拍,谢潮生的手忽然从后面探上来,将他的手整个包在了下面。言开霁浑身僵硬了一下,没动,于是谢潮生变本加厉,还在他手掌上方用指尖刮了刮。
每一场小组作业都是如此,要有一个放羊的,一个时在时不在的,一个完不完成都无所谓的,必然也就要有一个负担重头任务的倒霉蛋。
推理成功,理所应当认为自己承担了重任的言开霁,心平气和地对这位比他们大了二十岁的小朋友说:“没什么,只是你可能不太适合再叫哥哥了。”
他边说这话,边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摩挲着那只蓝宝石戒指,摩挲过那上面的裂痕时,他猛然发现,上面的痕迹居然又多了一道,一横一纵,像在宝石上画了个大叉。
在他举起戒指时,谢潮生堪堪放开了那只桎梏着他的手,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言开霁不着痕迹地往右边坐了坐,试探性地问:“是不是我们每找到一条线索,这块宝石就会多一条道子,直到宝石受不了自己碎了,咱们这场作业就算完成了?”
“有道理,那就走吧。”谢潮生站起来,连带着握住言开霁的手腕,将他整个人往上一提。
“等等!”言开霁说:“姚盼春现在是个不明人物,我觉得还是不要先找她的好。”
“好。”谢潮生几乎是想都没想,直接应了下来,“那就回幼儿园。”
作者有话要说:
第45章 我觉得这样不好吧
又是一路在大雾中走回了幼儿园。
熟悉的人物, 熟悉的套路,和来的时候不一样的是,这次的言开霁和谢潮生没能一人牵着姚娇一只手。
梓涵用她唯一的一根棒棒糖牵走了姚娇, 谢潮生手中失去了牵的东西, 于是把言开霁变成了这个东西。
言开霁觉得事情不应该这样发展,但它就是莫名其妙变成了现在这样, 让他压根不知道怎么反应才好。
冯浩然又偏偏叫宋雨至叫走了,不知道宋雨至和他说了什么, 尽管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了明显的不信任, 但他还是沉重地呼了一口气,犹犹豫豫地说:“我觉得这样不好吧。”
行,这句话就一贯代表了“只要你给我一个理由,我就可以忽略这点不好”。
宋雨至说:“相信我,大家都是同学, 我怎么会胡说呢?”
这可真是天底下最站不住脚的理由了。
见言开霁一直朝冯浩然那边探头探脑, 谢潮生不满地挡住了他的视线:“怎么了?”
言开霁眨巴了两下眼睛, 这才说:“没什么, 就是想说, 我其实眼神挺好的,能看清前面的路。”
“那是不想让我牵着你走?”
白雾茫茫, 前路也茫茫,周围蒸腾的空气和闷热的天气组合出了澡堂子的既视感, 言开霁想, 这真不是一个适合在澡堂子里回答的问题。
“其实也不是……”
“那就走吧。”
言开霁嘴皮子一碰,就碰出了下半句:“你看这个环境, 我们还在逃命呢, 这么多人, 这不合适,我脸皮很薄的。”
这次谢潮生站住了,他竟然挺认真地看着他,“不逃命就合适吗?”
在言开霁说“我脸皮很薄”的时候,冯浩然已经投来了怪异的目光,但他依然面不改色心不跳,结果谢潮生乍然接了这么一句,让他不禁也停顿了脚步,想回一分钟前给自己一巴掌。
他的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这才开口道:“你再这样,我就要怀疑你在色-诱我了。”
谢潮生欣然点头,“那你就这么怀疑吧。”
那你就这么怀疑吧。
怀疑吧。
吧。
余音绕梁,一遍遍惊悚地响彻在言开霁耳边。
言开霁现在有了新的怀疑,他脚底下的柏油路一定被32度的天烤化了,把他的脚黏在原地,走不了路了。
他望着姚娇和梓涵远去的背影,刚要磨磨蹭蹭往前走,瞳孔却剧烈地缩起来。
谢潮生拉了两下,却没拉动,回过头时,只见言开霁怔愣地看着地上的两道影子。
他反手将他掌心握住,“谢潮生,你看娇娇的影子,是不是不太对啊。”
耀目的阳光顺着树影刺下来,拉长了前面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在正常长度的时候,姚娇的影子分明和梓涵一样长。
三四岁的小女孩姚娇,和160+的女大学生梓涵,影子怎么会一样长?
姚娇咬着她的棒棒糖,雀跃地回过头,小奶音含糊不清的喊:“哥哥,你们快点走呀!”
言开霁一拉谢潮生,两人话都没多说,立刻快步朝前走去——
幼儿园里是和刚才相同的景象。
唯一的一个好消息是,鸡蛋人大军暂且不见了,这群鸡蛋来无影去无踪,仿佛就是专门为了吓唬他们一场。
杨老师还呆呆坐在草地上,手里把玩着一只拨浪鼓。
言开霁没废话,上去就拎起他的领子,把他像个布娃娃一样轻松甩在了旁边滑梯上。
一切都在须臾之间,杨老师猝然被摔在滑梯上,砸得整架滑梯都震了一震,他惊恐地抬起头,眸中映出言开霁在太阳底下闪着光的眉眼。
他又惊又愤怒,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言开霁,“你是谁?是哪个小朋友的家长?”
言开霁挑起半边唇角,弧度漂亮又残忍,“你管我是谁?”
没给杨老师再指他的机会,言开霁一脚就踩在了他胳膊上,疼得杨老师“嗷”地一声,他脸色变都没变,接着就用那只脚踩在了他的手指上。
“我问你答,现在开始。”
“第一个问题,现在是哪年?”
冯浩然其实是头一次看到言开霁气场全开的状态,他见惯了这人好脾气笑呵呵的样子,尤其这两天一直在找线索和躲鬼,他都快忘了他第一次见到他的室友,是个什么样的形象了。
那不是一段闪闪发光的回忆,他现在不想回忆。
他原本准备了一堆骂变态的词语,此刻和梓涵一起站在旁边,楞得都忘了上前辱骂。
事实证明,言开霁是个开朗热情乐于助人的人,但他乐于助的也只有人。
坦白地说,他害怕徐薇安,这是出于一个人类对非人类的恐惧感。而杨老师可能是个npc,但他表面上是个人类,且是一个让同类唾弃的人类,还是一个任务目标中的关键人类。
这就大大削弱了言开霁心里的恐惧,反而增强了他对这人的厌恶。
杨老师正专注地为他的手指而哀嚎哼哈,没回答言开霁的问题。
于是言开霁鞋底旋转了一圈,在看着杨老师的脸色因为痛苦而逐渐惨白,表情逐渐由慌张变得惊惧时,他再一次问出了那个问题:“告诉我,现在是哪年?”
“1,1980。”
言开霁和谢潮生交换了一个眼神,果然。
怪不得那幼儿园一股子上世纪八十年代的风格,原来还就是真的八十年代。
言开霁双手环抱胸前,俯视着男人,他接着问:“祸害过几个孩子?”
杨老师的目光瞬间凝聚起来,他惊慌地在人群中寻找姚娇的影子,但姚娇被梓涵严严实实挡在身后,他根本看不见她。
最终他颓败地低下头,“我,我忘了。”
“忘了?”言开霁一挑眉,“吃饭怎么不忘?”
“我真的忘了……”杨老师嗫嚅着往后缩了缩,完好的那只手扒着言开霁的鞋底,试图抢救自己被压得不像样子的右手。
但他越扒,言开霁就踩得越紧,“你叫什么,这总没忘吧?”
“杨和。”
“杨和……”言开霁咀嚼着这个名字,“你干那些事,多久了?”
杨和竭力道:“你是她哥哥吗?我可以跟你解释,我是喜欢娇娇的,等她长大我可以娶她……”
“是吗?”言开霁笑了一下,终于慢慢抬起了脚,杨和迅速抽出右手,只见那根可怜的指节肿得和胡萝卜一样,他立刻捧着手吹起气来。
下一刻,周身黑影兜头而下,言开霁揪着他手臂将他拎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重重砸在草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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