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韫注视着段珩息烛光下宽厚的背部，心里的怪异越发明显，接触的越久越会发现段珩息的不同，到底哪一个才是他真实的样子？
不过至少有一点很确定，顾韫并不需要人保护，更不需要一个受着伤的人保护，顾韫走出房间，站立在段珩息背后。
“这里我来看着，去休息吧。”
“不用了，我不累。”
“我听老赵说，你已经半个多月没睡觉了，为什么？”
“......”
“你应该明白这样消耗对你自己对大家都没有好处，去休息。”
“......好”
段珩息无法拒绝顾韫，只得站起身朝房间走去。
“慢着，这颗药吃了。”
顾韫抛给段珩息一个药瓶，段珩息什么都没问，打开把药丸吞了，吞下去没一会儿，段珩息就感觉到肩膀上传来酥麻的感觉，先前被丧尸抓出来的三条口子竟然肉眼可见的愈合了，很快就结疤了。
“多谢。”
段珩息捏着药瓶回房间，房间里就有床和被子，段珩息简单打扫了一下，就躺了上去，头枕在手臂上，注视着手上的药瓶，翻来覆去的看，看完之后又将药瓶收进了空间，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因为没有睡觉，消失已久的梦境在段珩息睡着之后再次袭来。
明亮的大殿中，十几个修士立在大殿两旁，全都注视着上方的人，玄泠仙君极少出关，即便是他们这些同宗长老，也有至今没见过玄泠仙君模样的，更不要说外宗的人了。
顾韫正襟危坐在上首，脸上没什么表情，对众人投过来隐晦的打量视若无睹。旁边是笑的跟朵花似的的叶风，摸着胡须的手不住的动作着，看得出来心情大好，毕竟让古板的师侄改变想法，说出去也是一项谈资。
段珩息站在殿中，同样盯着上方的顾韫看，内心激动不已，经历了这般多波折，他总算有了追随顾韫的机会。
某一时刻，大殿之外传来一声钟响。
“吉时已到，行拜师礼。”
段珩息直接跪在殿中，对着上首的顾韫磕了三个头。
“弟子段珩息愿拜玄泠仙君为师，此后必定勤修苦练，不负师恩！”
嗑完头后，段珩息端着一杯茶走到顾韫面前，再次跪下，将茶举过头顶。
“请师尊饮茶。”
顾韫接过茶抿了一口，然后将茶杯搁在桌子上，摊开手掌，掌心光华一闪出现了一颗雪白的珠子，穿在银色的丝线上，煞是好看。
“这冰魄泪乃是我亲自祭炼，世间仅此一颗，收下了你往后便是我玄泠的弟子。”
“多谢师尊！”
段珩息内心被喜悦填满，他迫不及待的接过冰魄泪，直接戴在了手腕上，随后又给顾韫磕了三个头，这拜师礼就算成了，往后段珩息就是玄泠仙君的弟子。
“好了，既是我的弟子，就随我回不归谷吧，剩下的事麻烦师叔了。”
顾韫站起身，径直离开了主殿，段珩息跟在他身后，两人回到不归谷，顾韫指了一片区域。
“除了这里，其他地方你都可以建造洞府。”
“好的师尊。”
顾韫点了点头，衣袖一挥，面前的青石上立刻出现了一大堆东西，从丹药到法器，再到修炼功法应有尽有。
“这些是我为你挑选的，收藏室里还有其他的，你若需要可以自己取用。”
“弟子明白了。”
“我随后就会闭关，好生修炼，没有事不要打扰我。”
然后顾韫就直接闭关了，留下段珩息面对着一大堆东西茫然无措，事情的发展好像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
第43章 用意
段珩息在不归谷里待了三年, 谷里的景色从青翠变成秋黄，再从秋黄变成雪白，顾韫始终没有再出现过，段珩息的生活孤单极了, 好似这天地间只有他一个活物。
段珩息忽然觉得他费尽心机成为顾韫的弟子简直是多此一举, 顾韫不跟任何亲近，即便是唯一的徒弟, 想见他一面都难。
不行, 他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 他必须要主动出击！
段珩息来到了顾韫闭关的地方, 用顾韫留给他的传音符说了一句话打入结界中, 片刻之后, 洞府之内传出顾韫冷淡的声音：“何事？”
“回禀师尊，是弟子修炼中遇到了问题, 想请教师尊。”
“......”
洞府里没有再传出回复, 段珩息有些失望，果然徒弟的身份不好使，正准备离开的时候，洞口的结界开了, 一身青衣的顾韫从中走出来，模样和闭关之前一模一样，看着他，就好像这三年的等待不存在了。
段珩息心里的失落一扫而空, 迫不及待的迎上去，给顾韫行了一礼。
“弟子拜见师尊。”
“起来吧。”
顾韫直接进了客厅, 在椅子上坐下, 段珩息立马去沏了一杯茶端给顾韫, 态度不要更殷勤。
“是什么地方遇到了问题？”
“就是师尊留下的《雷霆法决》，我修炼到第三层后发现经脉不畅，灵力受阻，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过来，运行功法给我看。”
段珩息走到顾韫面前，将《雷霆法决》运行了一遍，果然在运行到大陵穴的时候，顺畅的灵力受到阻碍，竟然散开了，将《雷霆法决》的威力发挥了不到十之一二。
顾韫看了之后，端起茶抿了一口，不咸不淡的开了口：
“你运行方式出错了，灵力流经三阳络后，要经过会宗穴，你直接从外关穴走了，这是新弟子才会犯的错误，你能修炼到筑基不该出这种差错才是。”
“师尊我......”
“如果你是故意引我出关，大可不必如此，修炼一途，师父的指点固然能让你少走些弯路，那也比不上好的悟性，说到底，最后还是要靠你自己，不如早些习惯。
我顾韫的徒弟，可以天赋不出众，可以修为不如人，但绝不能是个倚靠师门荫蔽的窝囊废，你要走出自己的路，记住了吗？”
修真界想要拜顾韫为师的人多了去了，其中大部分人都是奔着顾韫的实力来的，想着背靠大树好乘凉，攀上了顾韫，他们就攀上了一个保命的大腿，即便是以后技不如人，行走在外也没人敢惹，运作的好还能让家族一飞冲天。
如今段珩息故意引他出关，顾韫不由得多想段珩息是不是也跟这些人一样，想着和他打好关系，以后好顶着他的名头出去招摇过市。
“弟子记住了，只是弟子并非有意欺骗师尊，弟子的修炼确实出了问题，刚才是弟子太紧张了，弟子重新演示给师尊看。”
段珩息又运行了一遍《雷霆法决》，这次运行穴道没有出任何问题，可是灵力还是在大陵穴散掉了。顾韫称奇了一声，这种情况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顾韫让段珩息再走近些，手指按在段珩息的手腕上，仔细感受了一遍段珩息的经脉，段珩息的经脉完好无损，按理说修炼《雷霆法决》不会有丝毫问题，怎么会修炼不了呢？
“你修炼其他功法的时候，可遇到过这种问题？”
“弟子不知，以前并未修炼过其他功法。”
段珩息怎么会告诉顾韫《雷霆法决》是人类修炼雷电之力的功法，他乃是劫天兽，天生具有雷电之力，对雷电的操控远胜功法本身，这功法自然在他身上发挥不了作用。
顾韫越不解，投注在他身上的关注就越多，他与顾韫相处的时间就越多，最好顾韫能手把手教他。当然了，这只是美好的愿望，顾韫不可能在一个弟子身上花费太多时间。
“那你试试这本功法。”
顾韫手中出现一个白色的玉简，将其递给段珩息，段珩息接过之后贴在额头，片刻之后，功法就印在了他脑中，段珩息按照玉简中所言运行功法，如同《雷霆法决》一般，这本功法段珩息也无法修炼。
接下来顾韫又取出了几本，无一例外没有发挥作用，一个不能修炼雷系功法的雷系天灵根，这在修真界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事。
顾韫认真了起来，他用了三天时间布置好一处聚雷阵，将天雷引入其中，然后让段珩息在其中修炼，有了雷阵的辅助，段珩息的雷系功法顺畅了一些，却依旧不能发挥最好的效果。
“师尊，弟子没用，劳烦师尊费心了。”段珩息表面上十分自责，实际心里开心极了，只要顾韫不扔下他去闭关，就是要他装痴傻他也愿意。
顾韫站在阵法之外，神色凝重的盯着段珩息，看的段珩息有些心慌。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弟子不敢！”
段珩息吓得立刻跪在了地上，若不是没有其他法子，他怎么会欺骗顾韫。
顾韫从段珩息脸上看不出什么，低下头思索了片刻。
“罢了，你毕竟是我唯一的弟子，此事非比寻常，我认识一位与你同为雷灵根的大能，你随我前去，看能不能解决你身上的古怪。”
此人是顾韫知晓的此界雷系功法大成者，或许他能看出段珩息身上的问题所在。
“弟子遵命。”
顾韫简单收拾了东西就带着段珩息出门了，这位大能并非任何任何一宗门的修士，乃是散修，平时都隐藏在蛮荒之地苦修，要找到他并不容易。若非他早年欠下顾韫一个人情，特地留下了联系他的方法，顾韫还不知道要往何处去寻。
飞行灵器上，段珩息站立在顾韫的身旁，目光紧紧的黏在顾韫身上，其中一抹隐藏的很深的迷恋。
“师尊，若是我真的无法修炼，您当如何？”
“无法修道，便去炼体，自有去路。”
“可是我要是修为低微，必然会让师门蒙羞，也给师尊丢脸。”
“修道之人修己身，管那么多做什么？”
“现在修真界人人敬您畏您，这些您也不在乎吗？”
“不过是些虚无缥缈的名头，有或者无，都没有区别，你要记住，人活一世，只为自己，旁人如何看，都是浮云，你切不可看轻自己。”
“弟子......明白了。”
段珩息早知道顾韫和其他人是不同的，其他人对他的内丹趋之若鹜，而顾韫却不屑一顾。如今看来，顾韫的道心坚定比他想象更甚，他从不依靠外物，走些旁门左道的法子提升修为，只坚信自己的道才是至强的道。
段珩息仰慕着这样强大的顾韫，却又因为顾韫的强大而苦恼，如果顾韫只是一般人，甚至是凡人，他就可以直接把顾韫带回妖界，一生一世和他厮守，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费尽心机也只能偷的一点时光。
半个月后，顾韫将段珩息带到了蛮荒之地，在一处雷魇兽的巢穴附近找到了那位雷灵根大能蔺霆之。
“稀客啊，玄泠你竟然有一天会离开你那死气沉沉的窝，跑来主动寻我，我还以为这人情不用还了呢。”
“......”
蔺霆之朗笑着从闭关之处走出来，段珩息抬眼望去，只见此人身高九尺有余，穿着一件玄色长袍，大步行走间透露出洒脱不羁的风度。
“咦？这人是谁？”蔺霆之的目光落在段珩息身上，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
“我新收的的弟子。”
“你也会收弟子？我还以为你要抱着你那座冰山过一辈子呢。”
“......”
顾韫以前觉得蔺霆之这人挺正经的，结果不知怎的，和他来往了几次后就变成了这个样子，难道正经的人遇到更正经的就会变得不正经？
“我此次前来是想让你看看我这弟子为何不能修炼雷系功法，我虽然也是天灵根，但我修炼的功法比较特殊，对普通功法并不算了解。”
“哦？雷灵根却不能修炼雷系功法，这倒是稀奇了。”
蔺霆之的目光落在段珩息身上，感应了片刻之后，他的眼睛微眯了起来，眼神锐利，神色郑重。
“你这弟子身上确实有些古怪，可否容我与他单独谈一谈？”
顾韫沉吟了片刻，同意了，以蔺霆之的修为犯不着对一个小弟子下黑手。然而段珩息却不这么想，他一早觉察出这个男人绝非善类。
蔺霆之将段珩息带到了自己的修炼室，门口的禁制一启动，蔺霆之的表情就变得严厉起来。
“说吧，你接近顾韫是为了什么？”
“我不知道前辈在说什么。”
“顾韫他从不收弟子，你一个妖族，却成了他的弟子，必定是用了什么手段。”
“确实，是叶掌门助我的。”
“叶风老头？他到底想做什么？”
蔺霆之曾经是天法宗的长老，因为修炼禁法，和呈乾宫结了怨，他一怒之间将呈乾宫灭门了，就此引得修真界众多宗门不满，竟然一齐给天法宗施压，要天法宗交出他这等残暴不仁之人。
叶风没有做，还偷偷将他放走了，临走之时给他一张玉牌，告诉他生死存亡之际就捏碎这玉牌，或许能救他的命。
后来蔺霆之果然遭遇整个修真界高修追杀，他一次又一次的挣脱险境却还是到了穷途末路的时候，在他重伤将死的时候，他终于捏碎了玉牌，然后他就见到了顾韫。
顾韫救了他，寻了一处隐蔽的地界将他安顿好，留下一些疗伤用的丹药就走了，至始至终都没跟他说过话，好像救的只是猫猫狗狗。
蔺霆之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古怪的人，心里觉得奇怪，等他伤好之后找到叶风，才知道顾韫也是天法宗的长老，年纪比他还小些，只是长年闭关苦修，乃至天法宗许多长老都没见过他。
蔺霆之问叶风为什么顾韫会救他，叶风说他和顾韫有缘，蔺霆之嗤之以鼻，顾韫必定是有所图谋才会施救与他，这种人他见多了。
然而蔺霆之左等右等，始终不见顾韫来找他挟恩求报，在顾韫好不容易出关后，蔺霆之终于忍不住找上顾韫，问了他同样的问题，顾韫当时露出了诧异的神情，他说：“叶师叔说你是他故友之子，托我照看一二，所以我才出手。”
“难道不是因为你我有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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