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安然忽地收起大大咧咧的笑容,担心地说:“既然你是小兰花的朋友,那你知道,她最近在学校发生什么了吗?”
发生了什么。
季汀只能想到那天,路清宜妈妈打她一巴掌的事。
季汀没有回答,反问道:“怎么了?”
“我感觉她最近接电话时的语气和态度特别奇怪……如果你们是朋友,你可以多陪陪她吗?我是真的很担心她。”安然言词诚恳,眸底的忧色快溢出来了。
“我尽量。”
“谢谢你。”安然扭头,看了眼路清宜,叹气,“小兰花是打碎委屈往嘴里咽的性子,就算发生了什么,她也不会主动提起的。”
听安然这样说,季汀眸色愈加幽深,微笑着问:“你好像很了解她?”
安然笑道:“那当然啦,我们都认识好多年了!”
季汀挑挑眉,没说话。
……
结束后,安然提出送两人回去,被季汀婉言拒绝了:“谢谢,不用了,待会有人接我们。”
她不想再吐一次。
给雯姐打完电话,季汀转头对路清宜说:“今天有点晚,你别坐公交了,待会雯姐先送你回去。”
路清宜婉拒道:“江同学,我自己回去就行。”
季汀抬头,看了看微变的天色,说:“你确定?恐怕你还没走到公交车站,就被大雨淋透了。”
远处阴云密布,周围起了风。
益州市地处南方,夏季雷阵雨最是常见,看这天色,今晚指是要下场雨了。
路清宜没再推辞,点头答应。
私家车平稳的行驶在马路上,汪艺雯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眼气定神闲的老板,又瞥眼后座脸色微红,神情略显局促的女孩,一时觉得困惑。
老板不是说最讨厌这个家伙了么。
怎么又给人送膏药,又送人回家的。
完全口是心非嘛!
和江总对待秦老师的初始态度一模一样!汪艺雯想到自家江总和那位貌美老师的恋情历程,瞬间了然。
益州市的天气就跟老板变脸似的,下午还是烈日炎炎,傍晚一道闪电划破天空,伴着雷鸣,就开始下起瓢泼大雨。
车窗外,行人撑伞急匆匆地走过,街道两旁的店面搭起了雨棚,卖衣服的商贩来不及搭棚子,连忙喊人将物品挪到店内。
路清宜家住在市北区凤祁路,离益州大学只有两公里路程。
没一会儿,私家车行驶进目的地。
汪艺雯:“老板,已经小区门口了。”
“好。”季汀眸光淡淡。
一直沉默的路清宜突然开口,轻声邀请:“江同学,你今晚,要不要来我家?”
“你家?”季汀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旁的汪艺雯瞳孔微震,她看看老板,又看看路清宜,没说话,竖直耳朵听着。
季汀挑了下眉:“为什么邀请我去?”
“因为——”路清宜欲言又止。
“我想让江同学尝尝我做的菜,虽然没有安奶奶做的好吃……还有……”杏眸闪烁着隐隐期待的光彩,她咬咬唇,声音愈来愈小。
季汀冷冷打断:“不去。”
那簇细小的火苗很快黯淡下去。
路清宜眼底浮现出淡淡的失落,轻声应道:“好的,那谢谢你们送我回家,那我先回去了。”
她弯了弯腰道谢,随后下了车。
汪艺雯看着那抹瘦削的人影走远,犹豫道:“老板,外边雨下大了,这伞还要不要拿给她?”
季汀细眉隆起,低声骂了句:“别管她!”
……
季汀找到路清宜时,她站在超市遮雨棚下,手里拎着个红色塑料袋,左看看右瞧瞧,正在等雨停。
雨却丝毫没有要停的迹象。
路清宜咬咬唇,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抬脚就要下台阶,冲进暴雨里。
“你不要命了?”
路清宜听见问话,往说话人那边看去。季汀正撑着一柄雨伞,静默地立在雨中,溅起的雨点打湿了她的裤脚,她却如没事人般站着,神情冷然。
路清宜眼睛一亮,冲季汀轻轻一笑。
“……”季汀一言不发地走过去,把折叠伞扔到人手里就往回走。
“江同学,等一等。”
季汀脚步缓慢停住,扭过头,眼神询问她还有什么事。
路清宜提起袋子,再次作出邀请:“菜买的有些多了,要吃个晚饭再走吗?”
季汀这次没有拒绝。
她自己也觉得诧异。
照理来说,她应当拒绝的。
晚上六点,雨逐渐停了。
路清宜家里是简约装修风格,多以黑白灰色调为主,轻奢又优雅。
地板打扫得一尘不染,可以看得出来,主人很爱干净。
客厅桌面放置着长方体的玻璃鱼缸,红白相间的小金鱼游来游去,好不快活。
进门,路清宜弯腰,拿来拖鞋,对季汀说:“换这双吧。”
季汀低头,瞥了眼天蓝色的哆啦A梦拖鞋,眉尾轻微上挑:“还挺可爱。”
“喜欢就好。”路清宜弯唇,拎起手里的袋子进了厨房,又去卫生间拿了条干净的毛巾,说:“你先随便看看吧,我去擦下头发。”
第21章 炒菜
季汀依言坐下, 打量起四周。
电视柜放着几张裱起来的相片。
其中一张有些年头了,父亲站左,母亲站右, 中间的路清宜只有三四岁的样子,在她身旁还站着一位七八岁左的女孩, 应该是她姐姐。
四人冲着镜头微笑,和谐而幸福。
季汀觉得新奇, 目光在小女孩的脸上停留。
小时候的路清宜,还挺活泼的。
视线左移,另一张相片被人倒了过来,季汀把照片放正,仔细端详着。
是张三人照, 这张路清宜年纪约摸十二三岁,依旧是左边爸爸,右边妈妈。只是这次, 男人笑容勉强,女人搭在路清宜肩膀的手, 紧握成拳,看着挺不自然。
路清宜, 她似乎很不快乐, 唇虽然微微上扬, 眼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季汀环顾一眼周围,阳台的晾衣杆零星挂着几件衣服,包括刚刚进门, 鞋架上摆放着的几双女士鞋, 都昭示着,这里没有第二个人居住的痕迹。
于是季汀问:“路清宜, 你爸不是在益州么?他不回来住?”
“哦,他住学校,已经好几年没回来过了,平常周末,这里就只有我一个人住。”
路清宜边说,边从里间走出来,已是另外一种打扮。
她换了件休闲的衣服,腰间系上围裙,手里拿着抹布和清洁球。
即使这样,她依旧美得动人:
沾湿的发用抓夹夹住,虽然用干毛巾擦过,发梢还是往下滴落着水滴,顺着洁白的颈子滴落进锁骨。路清宜肌肤白皙,五官清秀,长而卷的睫毛轻轻扇动着。那双乌黑的眼睛干净、明亮,笑起来,两个浅浅的酒窝化开,眸里溢满了细碎的温柔。
“江同学,我擦好了。”
季汀看得微微失神。
路清宜,以前有这么美吗?
“我们今晚吃……除了这些……你还想吃什么吗?”
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似乎说了很多。
季汀回神,只听清她最后一句话,摇摇头,不自然地回答道:“没什么想吃的了。”
路清宜温声说:“好,那你先等会儿,马上就好哦。”
“等等。”季汀指着阳台,提醒道:“衣服你不先收一下?雨都飘进来了。”
路清宜恍然大悟:“我都忘了!”
说着就往阳台方向走,打开落地窗,她摸了摸裤脚和衬衫,都是湿的。
路清宜边收衣服,边懊恼道:“啊,都淋湿了,早知道我出门前就应该收进去的……”
说罢,她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手指不自觉地蜷缩起来,刚洗好的衣物被她抓起几道褶皱。
除了上衣和裤子,她换下来的,还有内衣、内裤。
天蓝色的兔兔图案。
路清宜脸腾地红了,从耳尖一路红到了脖子。
她连忙将它取下来,揉成一团,连同衣服抱进怀里。转过脸,刚好撞上季汀投来的淡淡的视线。
路清宜站定,舌头像打了结,支支吾吾道:“都被打湿了,我待会再洗洗。”
季汀把她动作和表情都看在眼里,不禁失笑:“大家都是女的,有什么好害羞的?你在学校宿舍没晾过衣服吗?”
“这不一样。”她小声快速地解释,随后低头,快速从季汀身旁跑过。
几分钟后,路清宜才走出来,面上的热意仍未褪去。
“那我先去做饭了。”
路清宜进了厨房,随后是清洗蔬菜的水流声。
见路清宜独自在厨房忙活,季汀走上前,询问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路清宜已经抚平好害羞的情绪,听她这么说,眉眼都是笑意:“可以啊,你会切菜吗?”
季汀自信道:“当然会。”
“好的,这些都洗完了,你帮我切下吧。番茄切成块儿就行,我先把笋干炒上。”
路清宜说完,递过干净的菜板和刀,温声提醒:“用刀的时候小心点。”
“奥,好。”季汀看了看篮子里的蔬菜,按她说的照做。
季汀余光瞄着她,倒油、油热了放蒜瓣、瘦肉下锅翻炒……动作很是娴熟。
“你很会做菜?”
路清宜侧目,笑笑:“还可以吧,初中我是走读,父母都有工作,来不及做午饭,所以我就学着自己做,后来,就越来越熟练了。”
季汀说:“原来是这样。”
说话的功夫,一个热菜已经炒好了。
路清宜关了火,微侧过头:“江同学,拿一个盘子给我吧。”
“嗯好。”
季汀站在她身侧,以确保她需要什么东西,自己就可以马上拿过来。
两人一个炒菜,一个递东西,配合默契。
“菜都好啦。”路清宜将抹布洗好,搭在架子上,扭头冲身旁笑笑:“谢谢你啦,你先去坐着歇息,我来盛饭。”
季汀清咳了两声,道:“其实我也没做什么,就递个东西而已。”
路清宜嗓音温润:“怎么会呢,如果是我一个人的话,时间要花上好久,多亏有了你才会事半功倍。”
季汀眸光微动,低低“奥”了声。
“你等下哦,我拿碗筷。”路清宜说完,转身进厨房端菜,又新拿了两个碗和汤勺,盛了半碗,摆在桌上。
看着让人食欲暴增的菜色,季汀夹起蔬菜咬了一口,忽然沉默。
“怎么样?好吃吗?”路清宜在旁,略微紧张地搓搓小手。
“嗯,还行。”
还是熟悉的味道。
季汀的思绪不由得飘向了远方……
其实很久以前,季汀就吃过她做的菜。
那是季汀发烧后的第二天。
萍姨端了碗山药肉丝粥和一小碟烤南瓜饼进来。
屋内顿时粥香四溢,季汀饿坏了,夹起南瓜饼就往嘴里送。
“这个好好吃!”季汀满足地擦擦嘴,夸赞道:“好软好甜,我好喜欢这个味道!”
萍姨神色犹豫,想说什么又没说,最终点点头微笑道:“小姐以后要是还喜欢,我就天天做给您吃。”
“好,谢谢萍姨!”
在这之后,萍姨的厨艺仿佛一夜之间提高不少。
直到某天,季汀提早放学,撞见路清宜穿着围裙,在厨房里忙活。
路清宜看见她,一怔,放下汤勺,蹲下身子平视着季汀,温声说:“汀汀,待会儿喝点鱼汤好不好,补补身体。”
耳边仿佛响起恶毒继母的低声细语:“白雪公主,来尝尝这个毒苹果吧~”
那时,季汀小小的世界观里,路阿姨,就等同于恶毒继母。
“你怎么在这里?”季汀心里骇然,连忙后退好几步,茫然问道:“萍姨呢?”
路清宜说:“她去买菜了,要过会儿才能回来。”
季汀后退一步:“那你呢,你在这里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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