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一定会实现的。”
路清宜心脏一缩,紧了紧季汀的手指。
季汀笑:“路清宜,要不要换个地方看烟花?”
路清宜眨眨眼睛:“什么地方?”
“过来。”
季汀反握住路清宜的手,拉着她往人少的地方奔跑。
干燥的掌心交握,将自身的热量传递给对方。
两人一前一后奔跑着,直到再也看不见霓虹灯和人群。
路清宜仰起头,就能看见满天闪烁的繁星,头顶的月亮唯美皎洁,两只鸟儿轻盈的跃过山林。
季汀扭过头,看着她的眼睛问:“路清宜,你今天开心吗?”
路清宜扬起大大的笑脸:“开心。”
季汀声音带笑:“周围没人,你可以再大声点。”
路清宜一只手屈起放到嘴边,大声喊出口:“和季老师在一起,我很开心——!”
季汀也朝远处喊道:“那你会记得这一天吗?”
“会一直一直记得。”
那是一种,完全不受约束,自由翱翔的感觉,灵魂都在叫嚣着喜悦。
季汀停下脚步,伸手勾了勾路清宜的手指:“就在这里停吧。”
路清宜环顾四周,是一块观看烟火的绝佳之地。
季汀坐下,向她招招手:“过来,歇息会。”
路清宜看见季汀散落一地的物品,眼里满是愧色,季汀提的东西比她的重多了,她忙翻开塑料袋,拿出两瓶矿泉水,递给季汀:“喝点水。”
季汀接过,微笑:“谢谢你。”
夜晚十二点,烟花准时绽放。
一簇簇五颜六色的火焰,将半片天空染成彩色。
路清宜屈膝,仰着脸,双手撑住下巴,杏眸流动着莹莹水光:“好美啊……”
“嗯,是很美。”
“今天的月亮也很美丽,季老师,你快看那边……欸?”路清宜拉拉身旁的衣角,没有摸到。
季汀不知何时站起了身子,她没有看烟花,也没有把视线集中到任何别的地方,她只是,默默地凝视着路清宜,那双眸温和清亮,毫不掩饰其中的爱意。
路清宜心狠狠一跳。
季汀往前一步,单膝跪在地面,而后轻柔地拉起路清宜的手指,放在唇边啄吻了下。
“美波动在她乌黑的发上,散布着浅浅的光辉,这张脸庞恬静而美丽,心灵更是纯洁而珍贵……”
“路清宜,你才是世间最美丽的,月亮和烟花都比不过你。”
路清宜记得,这是之前在F国时,卖花小男孩曾经念过的诗句。
“我、我哪有那么好……”
路清宜脸颊羞红,眼神下意识地慌乱转向别处,头又被季汀轻轻掰正。
季汀认真道:“有的,你很好,或许我说这话你可能觉得肉麻,但我说的话都是出自内心。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
路清宜移开眼睛,轻声说:“你把我想的太好了,你不知道……我以前并不好,伤害过许多人,我也想过如果自己能消失在世上就好了……可是这半年,是我最快乐的时光,这些快乐都是季老师给我的,一直以来,该说谢谢的人是我才对!”
说着说着,路清宜眼眸湿润了:“谢谢你,能喜欢我。”
季汀揉了揉她的发,又抽出纸巾,温柔地擦拭去她眼角的泪。
路清宜垂眸,咬了咬嘴唇,说:“季老师,我、我想跟你在一起。”
季汀微微一愣,笑道:“我很开心你能有这种想法。”
“等你远行回来,我们就在一起,好吗?”路清宜握住季汀的手腕,期盼地问道。
季汀神色微顿,点了点头。
路清宜破涕为笑:“那,拉钩钩。”
季汀一怔,伸手磕了路清宜一栗子,路清宜吃痛捂住额头,听见季汀无奈道:“这么幼稚的事情,老师才不干呢。”
“好啦,今天玩累了吧,回去休息吧。”
“嗯!”
……
烟花看完了,两人一同坐上回家的车。
进门,路清宜拿出拖鞋,是熟悉的哆啦A梦,季汀轻轻一笑,看向她说:“眼光不错。”
路清宜抿唇:“季老师喜欢就好,东西我来拿吧,先放在桌子旁边就好。”
季汀说:“我来吧。你累的话先去洗漱。”
路清宜微顿,试探性地说:“已经很晚了,季老师今晚可以住我家,明早再走。”
季汀点点头:“好。”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
路清宜松口气,回厨房倒了杯热水,递到季汀跟前:“那你等我一下哦。”
忙活一天,路清宜已经累到不行了。
洗漱完,眼皮子已经开始不受控地打架了,路清宜看了眼时钟,凌晨一点半,她坐在沙发上,揉了揉眼睛,连着打了好几个哈欠后,轻轻靠着枕头睡着了。
刚从洗浴室出来的季汀,恰好看见她睡熟的模样,季汀走过去,一手揽住路清宜的腰肢,一手伸到路清宜腿弯处,轻轻松松将她抱了起来,放到柔软的床铺上。
床上的人呼吸渐渐平稳。
季汀坐在床前,温和的眸光一直停留在路清宜脸上。
她马上就要走了。
也许是十五年后的世界,也许是地狱。
“路清宜,如果可以……”
“你,能不能记得我久一点呢。”
“哪怕只是,在今后的生活里偶尔想起我,想起季汀这个名字……我也很满足了。”
“路清宜,如果我们还能再见面,我一定不会松开手。”
“路清宜,求求你了,你快点醒过来吧……”
“求你再看看我。”
“我马上就要走了啊……”
房间内孤独的影子,缩成了小小一团。
枕边的呢喃,似梦似幻,逐渐飘远。
窗外,下雪了。
第84章 难堪
似乎是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意识被困在冰海里, 上下浮沉。
心脏破了个洞,无数凌冽寒风钻入,直到这幅身体完全被寒流侵袭。
季汀秀眉紧紧锁起, 手指抓挠着心口,眼角流出几滴生理性的眼泪, 几度快要窒息。
.
“……接下来,我们将进入今天的音乐公益颁奖仪式, 有请路清宜女士上台发言!”
舞台下雷声震动,无数同胞挥舞着手里的小红旗。
万众瞩目中,淡青色旗袍女人缓步出场,她站定,朝众人淡淡一笑。
“谢谢大家的支持, 今后,我将利用自己的一切,帮助每一位喜欢音乐的孩子。”
她的姿态优雅, 一言一行透露出端庄大方,眉目如画, 微微一笑时,脸颊两个清浅的酒窝显得俏皮醉人。旗袍将女人的身材衬托的玲珑有致, 乌黑的头发盘成了简单的发髻, 干净又利落。
即使舞台没有打光, 仅仅只是站在那里,季汀也能感受到周围的光点,随着女人的动作涌动。
路清宜, 在发光。
她生来, 就该这样光彩照人。
几分钟后,记录影片结束。
季汀默默将进度滑到视频第一秒, 从头又看了一遍,不放过女人的任何一帧画面。
这是季汀醒来的第三天。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让她的双腿暂时瘫痪,身体多处骨折,头部受到重创。
医院醒来时,季汀第一时间确认了路清宜的消息:
未成年斩获无数青少年奖项,十八岁入顶级学府硕博连读,二十二岁毕业周游世界。
二十三岁,受邀加入顶级交响乐团,二十四岁跟随乐团国际巡回演出。
二十六岁,代表国家登上金色大厅,演奏原创钢琴曲《不可言说的玫瑰爱人》。
二十七岁,成立钢琴音乐公益金、举行个人专场独奏会,门票提前半年就被抢光,同年下半年,《月光中的永无岛》获最佳影片原创配乐。
二十八岁,转为幕后,很少出现在大众视野中。传闻她已隐婚生女,丈夫是国内著名作家,两人育有一女。
二十九岁复出,对传闻和流言不置可否,更坐实已婚状态。同年,发布专辑《白色风信子》。
三十二岁,荣获世界级荣誉,如今,正在F国举行下一场巡回演出。
季汀一遍一遍默读着,眼眸逐渐湿润。
泪水模糊了屏幕里的文字和照片。
照片里的路清宜,唇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女人保养的很好,时光并没有在她的容颜刻印上痕迹,眉梢眼角褪去了青涩,充斥着成熟的气韵。
神色间游刃有余,气质沉淀如磐,从容不迫。
是季汀不曾见过的模样。
她太美了。
季汀像第一次认识她似的,眼神在她脸上流连往返。
随后,目光轻轻落在“已婚”两字。
文中并没有言明路清宜丈夫到底是谁,而是贴出一张路清宜戴着口罩,手里牵着个小女孩的照片。
地点在F国一座著名酒庄古堡。
拍摄时间是四年前的夏天。
母女……会是真的吗?
路清宜曾经说过,她不会结婚。
可是,想法瞬息万变,如果路清宜真的遇到很好的人,和他结婚了呢?
季汀控制不住内心卑劣又疯狂的想法。
已婚,也可以离婚。
或者,她当个恬不知耻的小三,乞求那人施舍她片刻的欢愉。
背德的思绪一旦滋生,很难复原回去了。
季汀嘴角泛起苦涩,心脏也随之隐隐作痛。
她转过脸,看了眼桌上的镜子。
镜子里的女人此刻面色苍白,额头和脸颊有多处细小伤口,嘴唇干裂,眼睛无神,实在算不上好看。
季汀尝试着动了动腿,毫无反应,形同废人。
这幅样子,路清宜还愿意多看一眼吗?
……
这三天,季汀接收了这十五年间的记忆。
在路清宜没有嫁进季家的时间线里,季汀与季明章父女关系仍然紧张,两人常常争吵,季明章忙于事业,未曾再娶妻,只是桃色新闻依旧不断。
季汀则就读于国际商学院,毕业后独自创立公司,随后以母亲的名义成立守护留守儿童基金会,其商业手段狠辣,处事果断,很快成为商界传说之一。
季家千金,未来的商业帝国唯一继承人,性情孤僻高傲,谁都看不上眼。
这十五年间,她对钢琴的世界一概不知。
对路清宜的事情一片空白。
第一次听到“路清宜”三个字,是从刚回国的小姨口中听说的——
“你忘记她了吗?”江喻问她。
“谁,我不认识。”当时的季汀,对这个名字丝毫没有反应。
江喻神色复杂,犹豫半晌,才回道:“算了,你不知道也好,她已经结婚了……”
——嘶。
密密麻麻的疼痛感再度袭来。
季汀无法再去思考,她只能双手握拳,捶打太阳穴以缓解疼痛。
车祸发生太过突然,为了不阴谋论搞的公司上下人心惶惶,董事会迅速封锁了消息,只有高层寥寥几人知道。
从早晨开始,病房里陆续有人送了鲜花和补品来。
季汀不喜欢人打扰,他们送完东西就悄悄离开了,没敢停留太久。
季汀目光落到一束洁白的栀子花上,久久挪不开眼睛。
突然,她发现栀子花束里夹着一张小纸片。
纸片颜色是白的,离得远,肉眼很难看清。
季汀顿时心跳如鼓,她飞速掀开被子,挪动着臀部抵达床沿,双腿软绵绵的垂在地面,她双手一撑想站起来,还没前进一步,重重摔倒在地。
季汀顾不上疼,而是一扭头,伸手去够扶手架,借力爬了起来。
她身体全部重心压在扶手架上,一步一步,靠近那束栀子花,凤眸含着隐秘的渴望与期盼,而后,伸出手,颤颤巍巍拿起纸片。
那双璀璨的凤眸蓦地黯淡无光。
字迹不是她。
季汀咬了咬唇,面无表情地将纸片塞了回去。
也是……
这么多年过去了,路清宜还会记得她吗?
她们仅仅相处了半年时光,甚至连一场正式的恋爱都没有谈过。
她于她,连前女友都算不上。
季汀重新坐回床上,何医生在此时敲门走了进来,为季汀划定康复训练。
等到何医生说完,季汀抬眼,迫切问道:“怎样才能快点恢复?”
她不想当一个需要护工照料的人。
个人卫生、行动、甚至连如厕都需要别人帮忙。
季汀觉得无比难堪和羞耻。
74/82 首页 上一页 72 73 74 75 76 7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