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上也有痕迹,裴黎从衣柜里翻出高领毛衣,穿好衣服后,陈于然上完厕所出来,见裴黎醒了,“嚯”一声,“睡美人醒了?”
裴黎拉了一下领子,出去和陈于然挤阳台,“醒了。”
陈于然接水刷牙,开始找话:“元旦你回去吗?”
裴黎嘴里塞了牙刷,摇头。
“不回?三天假呢,你就留在学校?”陈于然想到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可能性,“你不会要卷我们吧?”
裴黎无语地看他一眼,吐掉嘴里的泡沫,“元旦我家没人。”
陈于然脑子直,没想到什么别的,“你爸妈不回家?”
“我爸妈离婚了,然后又各自再婚了。”
裴黎的语气很平,陈于然听后却连连想赏自个儿吃大嘴巴子。不过确实,陈于然回忆了一下,大一一整年他都没从裴黎嘴里听过他父母的事情。
气氛忽然冷下去,本来就是冬天,站在阳台上就冻人。
裴黎转走话题,“元旦晚会你们院是不是今天彩排啊?”
陈于然松了一口气,顺势接道:“对啊。”
......
裴黎和陈于然一起去的教学楼,不过陈于然在三楼,他在四楼。
送走陈于然,裴黎一个人往楼上去,刚踏上四楼的楼梯,就看见斜对面的教室门口站着一个熟人。
祁隐背对着裴黎的,正在和一个陌生男生说话。
男生注意到一道视线,下意识看过去。楼梯口人来人往,没人在看他们这边,男生只得把视线挪回来。
祁隐没察觉,眉头压着不耐烦,“上次我都和你说了不要再来找我了,我烦你啊。你听不懂?要专门给你找个翻译吗?”
和祁隐说话的,正是昨天在教学楼堵他的“小奶狗”,名叫秦毅庭。他不依不饶,“我不信。”
祁隐语气很差,“你信不信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秦毅庭是个一根筋,他不信,明明祁隐都咬他了,怎么现在会翻脸不认人。
马上快上课了,祁隐不愿和他多耗,转身打算回教室。
秦毅庭忙把他拦住,“那你今天晚上跟我吃顿饭。如果吃完,你还是不愿意接受我,算我傻逼,再也不来缠你了。”
祁隐蹙眉,“你是傻逼这件事我比你更早知道。”
秦毅庭忽略掉祁隐刻薄的话和态度,“吃吗?”
祁隐点头,“吃。你给我发定位。”
见祁隐答应,秦毅庭松了一口气,“我来接你。”
祁隐:“别,我自己去。”
-
裴黎下午上完课就往吃饭的地方赶,“币子”找的吃饭的地方是一家新开的火锅店。裴黎到地方的时候,不少人还在外面排队。
但“币子”先订好了地方,裴黎进去就有人带。
“屁崽,屁崽。”朝裴黎挥手的人是一个男生,长相帅气,一动作引去不少关注。
这个“币子”,全名叫钱澈,是裴黎发小。考大学的时候,没能和裴黎考进一个学校,但是和裴黎在同一座城市。两个人隔段时间就出来聚一聚。
裴黎走过去,在钱澈对面坐下,放下书包,“少爷,今天怎么这么早?”
钱澈拿了一条酥肉吃,“我猜这家店会很多人,下午又没课,就先来占位置了。”
“点菜了吗?”裴黎问,手边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点开。
【7】:乖乖,坐你对面的人是哪个逼?
裴黎一愣,抬起头看向周围。
“点了。”说完,钱澈也跟着他望,“你看啥?”
裴黎的视线撞进左前方,看到祁隐支着下巴,正直直和他对视。
裴黎注意到祁隐对面也坐了人,是男的,于是把视线挪回去和祁隐对峙,“?”
第十一章
裴黎收回视线,对钱澈说:“没看什么。”
钱澈话多,上菜以后夹了一片毛肚,嘴里叽里呱啦就开说,先是问裴黎最近课多不多,元旦留在学校有什么安排,然后又说到期末考完打算去哪儿玩一圈才回去。
裴黎时不时地回应,一边的手机一直在嗡嗡震动。
他拿起来看,果不其然,全是祁隐发的。
【7】:去厕所
【7】:去厕所
【7】:去厕所
......
“谁的消息啊?”钱澈把火腿下进锅里,往裴黎手机上瞥了一眼。
不等裴黎回答,钱澈忽然说:“你别给我说是女朋友啊,我不接受。”他又重复了一遍,“作为你的家长,我不接受!”
裴黎翻过手机,“你怎么就是我家长了?”
钱澈理直气壮,“我比你大三个月,看着你长大的,还不算你家长。”
“......”裴黎余光瞟了两眼对面已经快跳起来的祁隐,没和钱澈争论,站起身,“我去厕所。”
见裴黎走了,祁隐也扔下筷子起身。
秦毅庭忙问:“你去哪儿?”
从刚刚开始祁隐就开始坐立不安了。
“上厕所。”祁隐转过身。
秦毅庭松了一口气,“好...我还以为你要溜了。”
一听,祁隐回头,语气多了些笃定,“也未尝不可。”
秦毅庭抿了抿嘴,“那我就在这儿坐到你回来。”
祁隐懒得回他的话,找裴黎去了。
虽然祁隐给裴黎发消息让裴黎去厕所,但到底也没等到裴黎走进去就把人拽着去另一边清净的地方。
“乖乖,他谁啊?”祁隐看着裴黎继续说,“我只是今天白天有课,没给你发消息,不是死了。”
裴黎不知道祁隐哪里来的立场说这种话。虽说之后和祁隐不会有联系了,但是裴黎莫名其妙得就问:“那坐你对面的男的呢?”
说完才发觉,自己好像也没什么立场。
祁隐喜欢裴黎问的这句话,立马给裴黎解释:“以前吃过一点血的男的,是他缠着我的。吃完这顿饭,我绝对不会跟他有任何联系了。”
他补充说:“不止是他,之前所有的都删了,我很干净哦。”
裴黎现在非常确定这只魅魔跟人交往不走心,目的只是为了吃血。他想了想,不再接这个话题,把凑近的祁隐推开些,说:“我想好我们赌什么了。”
祁隐:“你说。”
裴黎:“就赌元旦晚会学校放不放烟花。”
前年学校发生过一起烟花事故。一个大三的男生为了追喜欢的女生,私自买了烟花在学校里放,结果操作不当,导致好几个人受伤。
从那以后,学校就明令禁止任何学生在学校里放烟花。以前的元旦晚会学校会放烟花庆祝,发生了那件事,前年和去年的元旦晚会都再没放过了。
今年也是,元旦前三周,班级群里就陆陆续续开始转发出教务处发的消息——禁止任何学生,以任何形式在学校里燃放烟花爆竹。
裴黎微微抬起下巴,“我赌不放。”
祁隐目光平静看着裴黎,“那我只好选放了。”
“嗯。”裴黎说完就想走了。
祁隐开口:“乖乖,你答应我的事不能说话不算话。”
裴黎转头,“什么啊?”
“我赌赢了,你就跟我在一起。”祁隐提醒。
可是学校根本不放烟花,你赢什么赢。
裴黎默默在心里这么想。
“我知道。”他说。
祁隐满意地点头,和裴黎一起回去,快走出去时,他忽然又把裴黎抓住,语气急促,“你还没跟我说,坐你对面的男的是谁?我现在已经开始吞醋了!”
裴黎说:“我发小!对了,你衣服我什么时候拿给你?”
祁隐说:“我今天回宿舍睡,我也带你的衣服,等会儿我们一起回去吗?”
裴黎立马摇头,“不了吧。我晚上回去给你送过去,你寝室多少号?”
祁隐答:“312。”
“好。”
说完裴黎就走了,没给祁隐挽留的机会。
看到裴黎终于回来,钱澈把烫好的毛肚放进他碗里,“上什么厕所上这么久。”
裴黎无奈扯了个谎,“人多。”
祁隐后回来,没一会儿就和坐他对面那男生起身走了。
裴黎握着筷子夹牛肉,没往后看。
钱澈把酥肉往前推了推,看两眼锅里又看两眼裴黎。
火锅店里的人越来越多,裴黎在努力压住那些往他耳朵里钻的声音。
钱澈为难地敲了两下桌子,喊他:“裴黎,我前两天看到叔叔了。”
“?”裴黎抬起头,“哪个叔叔?”
“就...你爸,裴闵知。”钱澈摸着后颈,神色为难,“他来我们学校。我本来想装没看见的。但是他看到我,还把我喊住了。”
裴黎问:“他喊你做什么?”
钱澈说:“他说他和周阿姨来看儿子,想去看看你的,但是你把他号码拉黑了,联系不到你,就想让我来给你说说。但是!这顿饭的目的不是给你说这个的啊。”
钱澈要解释清楚。
当初裴黎的父母离婚以后很快就各自有了新家庭。裴闵知新找的老婆姓周,也是二婚,儿子跟他们差不多大,还跟钱澈上的同一所大学。
“嗯。”裴黎的语气很平淡,“我知道了。”
钱澈试探着问:“你打算怎么办?”
锅里在咕噜咕噜冒泡。
裴黎戳了两下碗里的肉,“等会儿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吧。”
钱澈只能跟着点头。裴黎的家庭是什么样,他很清楚,没办法站在外人的角度给裴黎什么意见。
一顿饭下来,快八点了。最近大降温,到晚上风刮得更厉害。
两个人各自打车回学校。
裴黎到寝室后,陈于然和韩末还在上晚课。他把祁隐的衣服收拾好,顺带把搭在板凳上的衣服也整理了一遍。
拎起搭在最下面一层的裤子时,一张卡片从兜里掉出来。
裴黎捡起来一看,是一张校园卡,上面写着祁隐的名字还有学号。
是那天晚上祁隐硬塞给他的。
把校园卡一同放进口袋里,裴黎便拎着东西下楼了。不过敲开门以后,是祁隐的室友来开的门,说祁隐还没回来。
裴黎把衣服交给室友,让他帮忙放到祁隐的位置上。
这算是了了一门事了,裴黎大松一口气。
-
之后两天,裴黎的手机无比安静,除了群消息,基本没有私人信息发过来。他还有点没习惯。
元旦晚会开始前,寝室里三个人不紧不慢去吃了晚饭才往学校演播厅赶。
到地方的时候,几乎坐满人,他们没办法,只能往后面坐,两个位置挤三个人。
基本上是每个院出一个节目。
大概是祁隐确实太出名,计算机学院的话剧一出场,欢呼声把屋顶都快掀翻了。裴黎甚至远远地看到有几个地方坐着的人拉了小横幅。
祁隐站在台上,他扮演的是一个女性角色,穿着厚重的礼服裙,脸上化了妆,薄唇绯红,狭长的眼睛微挑,模样精致。
裴黎离得远,再加上周围声音又吵,等到演完都没看明白到底演了什么。
只不过最后谢幕完下场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道用小蜜蜂扩音过的声音:“祁隐!老子爱你!”
这一嗓子带起轩然大波,很多人跟着起哄。
裴黎受不了,连忙把耳朵捂住,眼睛却跟着舞台上抓着拖地裙摆的祁隐。
这人什么反应也没有,看了一眼声音的来源就下去了。
“啧啧啧。”陈于然摸着下巴感叹,“这哥真的,男女通杀。”
韩末坐在中间,发出赞同,“嗯,你也是个被杀的。”
陈于然用手肘顶韩末,“我那根本就不算喜欢好不好?”
“......”
裴黎心里想着事情,后面的节目没太仔细看。
“哎可惜。”裴黎听到身边的人在说话,“今年挺热闹的,就是不放烟花,总觉得少点什么。”
一听“烟花”裴黎心里微动,偏了偏脑袋。
光线很暗,没人注意。
他们继续说:“对啊,我听说本来今年没管那么严的,但是有几个主任生怕又出事,早早就把通报发出来,说不允许放烟花。”
......
裴黎呼吸有些急了,一开始还好,可是越靠近验证事实的时间,心跳就不住加快,手心冒汗。他感到忐忑,在这样的氛围里,裴黎没法做到平静。
接下来的时间更是煎熬,等到主持人宣布晚会结束,没有提到“烟花”一词,裴黎才微微放松拳头。
他说对了,学校压根就不会放烟花。
所以从今天晚上以后,他和祁隐就一丁点联系也不会再有了。
裴黎说不清现在现在是什么感觉,反正并没有想象中摆脱掉祁隐后的那么轻松。
人群有序退场,裴黎挤在人堆里往门口走。接近门口时,外面忽然传来“嘭”的一道声响
裴黎心脏剧烈跳动了一下,周身的血都逆流起来,后背发热。
外面的人群发出惊叹,昏暗的夜色被光线照亮。
“烟花!是烟花!”
“学校今年放烟花了!”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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