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千酩一看,很不见外地一把将他拽起来,跟拎小鸡一样塞到了旁边的柴垛后面,顺便把枣生也塞到了旁边。
舟向月:“……”
那个,他虽然弱鸡,但还是可以自己走的……
枣生倒是往他身边贴了贴,一只小胖胳膊紧紧抱着惊吓盒,另一只圈住舟向月的胳膊。
那一头,刁辛刹在催促小眼镜:“愣着干什么?看见人影,那就去看看啊!”
“啊?”小眼镜瑟缩了一下,“那边院子里挺黑的……”
刁辛刹一巴掌拍他后脑勺上了,给他拍了个趔趄:“蠢货,进魇境还怕黑?!”
小眼镜战战兢兢、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
他太过紧张,甚至在走过几人身边时摔了一跤。
他滚尿流地爬起来,囫囵地在周围看了一圈,就忙不迭跑了回去:“我看错了,看错了!刁爷,这里没有人……”
刁辛刹无语:“蠢货还不长眼,要你有何用?走了!”
小眼镜缩着脖子跟他们走了。
几人说话的声音逐渐远去,又过了一会儿,楚千酩几人才小心翼翼从柴垛后钻了出来。
“传兄,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楚千酩充满期待地看着小道士。
在他心里,小道士俨然已经是同龄人楷模,不得不抱的大腿。
舟向月还没开口,祝凉捡起了地上的一张纸:“这是什么?”
楚千酩:“咦!刚才我还没看到这个呢,难道是刚才那个人掉的?”
这是一张红色洒金宣纸,材质看着颇为讲究,两面都写了字。
正面是一行地址:
板凳街卅四号陆家大院
背面则有一段话:
从兹缔结良缘,订成佳偶,赤绳早系,白首永偕,花好月圆,欣燕尔之,将泳海枯石烂,指鸳侣而先盟,谨订此约。*
此证:
陆氏平遥
宋氏莺时
这下舟向月大概确定了。
宋莺时,就是境幻里那个被多劫气得够呛的小姑娘,宋班主的女儿。
两人的名字底下,还写了两人的生辰八字。
舟向月正要开始计算两人的年纪,祝凉只瞥了一眼就轻飘飘道:“新郎陆平遥13岁,新娘宋莺时10岁。”
舟向月:嗯?
原来小凉兄还是位心算小天才。
楚千酩震惊:“两个这么小的孩子,结个鬼的婚?过家家吗?他们知道怎么那个吗?”
舟向月淡定道:“肯定不对劲,所以成鬼了啊。”
他转头打量了一下楚千酩:“楚兄,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新娘子相关的东西。你倒是一晚上见了好几次了,看来这位莺时姑娘和你还挺有缘的呢,搞不好看上你了。”
楚千酩惊恐:“啊?!
他回想起那悠悠飘落的红盖头,还有仿佛在等着他们的大红轿子,脸都绿了,“那,那怎么办?”
舟向月:“我想想……前两次红盖头和轿子出现,虽然有些恐怖,但其实并没有把楚兄你怎么样。”
“不过,常言道事不过三,按照小道经验来说呢,这位莺时姑娘毕竟大概率成了恶鬼,若是前两次只是浅浅给你提供点线索,而你一直没有反应的话,第三次恐怕就要翻脸了……”
楚千酩大惊失色,抓住小道士的胳膊:“传兄救我!”
没想到一转眼,看见旁边的小鬼抓着小道士的另一只胳膊,眼神阴森森地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珠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积聚。
吓得楚千酩一个激灵,赶紧松手。
小道士没注意这个小插曲,沉吟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楚兄,我们或许得走一趟这个陆家大院。”
楚千酩快要哭了:“真的要去吗?”
新娘变成女鬼的婚礼古宅,怎么想都很恐怖啊!
这时,一阵风忽然飘过,送来了风中飘飘荡荡的幽幽歌谣声。
“下油锅,下油锅,溅起油花一朵朵……”
楚千酩终于崩溃了:“!!!”
为什么还来啊这一关不是已经过了吗!!!
作为一个鬼你现在不去看烟花看热闹居然还来吓人这内卷未免太严重了吧!!!
没想到红衣一闪,小道士已经挡在了他前面。
他抬起手摸了摸枣生的头:“去跟你师兄好好说说,看,都放烟花了,大过年的,今晚班主放假。”
楚千酩:“……”
这是薛定谔的过年吗?
但枣生果真颠儿颠儿地跑了出去。
“……一只眼睛一条腿,焦焦脆脆财源多……”
红衣小道士站在那里看着小鬼的背影,一边听着空气中仍在飘荡的童谣,嘀咕道:“那要是一只没有眼睛,一只没有腿,那可怎么办。”
楚千酩:“……”不小心唱出来了。
不过是片刻时间,枣生就又蹬蹬蹬地回来了。
原本随着歌声冷下来的空气似乎也恢复了正常。
小道士又摸摸他的头:“我家枣生真棒。”
楚千酩左顾右盼,没有看到这小鬼再带另一个浑身炸得焦黑的小鬼回来,总算松了口气。
危机似乎被枣生轻轻松松解除了,又被小道士这么一吐槽,气氛瞬间轻松了不少。
楚千酩忍不住开口:“我刚才就想说,这童谣歌词到底几个意思?还焦焦脆脆,接下来是不是该说吓死的境客不要扔,裹上鸡蛋液,裹上面包糠,下锅炸至金黄酥脆,隔壁小鬼都馋哭了?”
红衣小道士的肚子就在这时极为应景地咕噜噜叫了一声。
楚千酩:“……”
祝凉:“……”
楚千酩惊恐地看向他:“人不能,至少不应该……”
“对不起,”舟向月真诚的眼睛充满歉意地看向他,“但我忙了大半夜,现在确实饿了,好想吃蘸红糖的糍粑……”
“我,我也想吃。”枣生跟着吞了口口水。
“你们看,我就是一个苦命的穷道士,带着一个可怜的小鬼过活。”舟向月凄凄惨惨地说。
枣生眉毛一耷拉,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掉眼珠子。
舟向月继续凄凄惨惨戚戚,“……我家枣生正是长身体的年纪,看这瘦骨嶙峋的小可怜样儿,就知道他怎么也吃不饱。”
枣生福至心灵,动手去掰自己的脑袋。
楚千酩一阵恶寒。
神TM长身体!这小鬼搞不好已经游荡了好几百年了……看这动不动掉脑袋掉胳膊的,骨质疏松还勉强说得过去……
“好了好了好了!”楚千酩连忙打断他们,“求你把你的脑袋装好了小祖宗!多次脱臼会习惯性骨折的!反正我们正好也是要去镇上的,去了先带你们去吃糍粑啊……”
小道士的脸色顿时多云转晴,笑开了: “多谢楚兄!我要多加糖噢!”
枣生磕磕巴巴地复读:“我,我也要!”
【哈哈哈哈哈哈救命,为什么这里画风这么清奇】
【小楚:妈妈这里有坏人!】
【不要去!不要去!不要去!这是个陷阱,陆家大院就是个有去无回的必杀局啊!】
【救命!真的吗?!】
【完了完了,我作证,没有人能从那里活着出来】
第22章 表里
片刻之前。
班主听到了烟花爆竹声,像一阵黑旋风似的暴怒冲出屋子之后,小厮马甲的舟向月在耳房的床下又静静地躲了片刻,这才小心翼翼地绕开地面上的玻璃碎渣子和灯油,从床底的另一侧爬出来。
他凑到窗前,悄悄撩开一点窗帘。
外边的天空还在绽放着一朵一朵的烟花,热闹得紧。
看来班主一时半会儿是回不来了。
舟向月没有再点灯,直接就着窗外那忽亮忽暗的光抬起手检查胳膊和手肘。
刚才油灯摔碎时他就在床下,之后又从黑漆漆的床底爬出来,胳膊上不免嵌了几片碎玻璃渣,一摸就是黏糊糊的一手血。
不打紧,无痛真的好快乐。
他拍拍手上的灰,转身就接着去翻东西了。
【嘶,好痛……不敢看了】
【为什么老婆一点都不痛的样子?面不改色的】
【而且他都不用处理一下伤口的吗?】
【是个狠人,刚才他那个原身装尸体的时候我就发现了】
【瞧瞧,这舍生忘死的敬业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啊】
噼啪。
黯淡的火光跳跃了一下,重归于无声。
这个瞬间,舟向月突然看到窗外什么东西隐约一闪。
他下意识一低头,躲在窗户底下。
人声从窗外传来:“哥,我们还没找到舟倾的尸体呢,就来翻班主的房间吗?会不会不太保险……”
嗯?
舟向月没想到会在这里听见身体原主的名字,不由得竖起了耳朵。
另一个人恶狠狠地说:“反正亲眼看到他死了,尸体跑不掉,早晚都会找到的。趁着班主不在,赶紧搜查才是正经事。”
“可是,我总感觉不大对劲……哥你说,会不会有别人发现了他身上的秘密,提前把他的心脏挖走了?要是被发现了,我们不是全完蛋了?”
舟向月:嗯?
看来这位原主,还有个小秘密啊。
“被发现了完不完蛋我不知道,倒是这个魇境太邪门了,要是不赶紧找到线索,恐怕我们直接在这里就会完蛋!”
被称作“哥”的那个人呵斥了另一人几句,两人在院子里搜索。
舟向月躲在窗户后面,放轻了呼吸。
“说起来,那小子早就一副快死的样子了,居然还一直活到了这么大,我一直觉得挺邪门的。家主没觉得不对劲吗?”
“你要是嫌命长,尽管打听家主的心思。”另一人冷冷道。
“哦……”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窸窸窣窣翻东西的声音。
舟向月的好奇心确实被勾起来了。
在舟倾的记忆里,他从小就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靠捡垃圾长大不说,还弱不拉几的。
他之前就奇怪,舟倾这么一个脑子不大灵光、体弱多病还有点姿色的孤儿,居然能顺顺利利活到这么大。
看来,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背后有人呢。
只是这么听起来,恐怕舟倾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早有预谋。
就连死了之后的心脏都被惦记着,真是个小可怜哪。
就连舟向月都觉得心脏好像异常地跳动了一拍,他不由得抬起手摸了摸心脏的位置。
这一摸,他才发现不对劲——这身体的心口处,有一个形状奇怪的伤口。
伤口还未好全,只是因为这身体原本就遍体鳞伤,舟向月醒来后还没有注意过这道伤口。
摸到伤口的一瞬间,舟向月心头涌上一股奇怪的熟悉感。
就好像……他自己的心口处,也有这么一道伤疤。
“哥!哥!”压低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来,止不住发颤。
“什么?”
“你你你背后……”
舟向月在窗户底下望出去,看到了地上从窗户透进来的月光。
窗外立着一个黑影。
像是一头身形巨大的狼。
门外陷入一片死寂。
下一刻,原本压低的说话声猛然变成了惊恐的尖叫:“那里!那里!啊啊啊啊!!!”
黑影猛扑过去,撕心裂肺的尖叫和猛兽的低吼声混乱交织。
舟向月从窗户里看见那个巨大的黑色怪物瞬间撕开了两人的喉咙,滚烫的鲜血喷溅出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隔着窗户打开的缝隙溅到了他的脸上。
【出现了!梨园里行走的生命收割机!】
【我盼星星盼月亮,总算盼到了这激动人心的一幕~快上!别忘了里面还有个皮薄骨酥的小美人呐!】
【小船快跑啊啊啊啊啊啊!!!】
【哈哈哈哈放心逃不掉的,他动过那个东西,绝对不可能被放过,只剩下死路一条了】
【颤抖的手激动的心,我已经准备好录屏了,小美人命丧兽口,绝对值得我反复品味】
【老婆!我会想念你的!落泪】
随后,怪物如有所感转过了头,嗜血的眼珠恶狠狠地盯住了舟向月!
舟向月心中警铃大作,随即召出了境客包袱。
可一切只发生在瞬息之间。
玻璃破碎的声音在耳边炸响,铺天盖地冲撞而来的力量瞬间将他粗暴地掀倒在地。
他的后背重重地磕在地上,感觉到尖利的獠牙像切豆腐一样衔住了他的脖子,血腥味和疯狂的气息扑面而来——
舟向月原本要用包袱里的某个东西,却在此刻忽然心念一动。
电光石火之间,他开口叫道:“小白!”
奇迹发生了。
扑倒他的巨狼竟然停住了。
它那双猩红的兽眼猛然睁大,死死盯着他一眨不眨。
舟向月听到自己怦怦的心跳声。
他的身体被巨狼的爪子牢牢摁在地上,脆弱的咽喉就在它獠牙张合的咫尺之间。他看到,怪物长长的獠牙上滴落血水,马上就要滴到他身上——
怪物的嘴往后退了一点,从牙齿底下吐出了他的脖颈。
下一刻,它微微歪头,在舟向月肩头试探一样,轻轻地舔了一口。
舟向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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