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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爬到了半山腰的寺庙那里，周慕感觉自己命都没了半条。
寺庙也翻新过了，修得很恢弘大气，来来往往的游客很多，香火绵延不绝，再也不是之前那个破败的，只有一位老师傅守在这里的小寺庙了。
“去看看吗？”陆遗问道。
周慕点点头，两人向寺庙走去。
在寺庙里看到了很多年轻的小和尚，周慕张望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看到之前的那位老师傅了。
“在看什么？”陆遗见他东张西望的，问他。
“之前来的时候在这里的那位老师傅，”周慕答，“好像没看见。”
“嗯，毕竟都那么多年了。”
“我还记得他跟我说，”周慕收回目光，仰头看着眼前高大恢宏的佛像，“众生皆苦，佛难渡。”
“我也还记得你跟我说，”陆遗侧头看着他，“我不需要自渡，你会渡我。”
周慕转头看他，两人的目光撞到了一起，好像都能看清对方眼底的东西。
周慕朝他笑了笑：“我去上一炷香，你上吗？”
“嗯。”
两人上了香，并排跪在佛像面前拜了三拜。
“你信佛吗？”起身的时候周慕问他。
“在这里说这个，会不会不太好？”陆遗笑笑说。
周慕没说话，两人走出了寺庙，陆遗才说：“我不信佛，我只信你。”
“可我也不是无所不能。”
“你说你渡我，至少你做到了。”
周慕顿了一下才轻声说：“是你在渡我。”
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他们都不敢想象如果没有对方会怎样。
在黑暗中，他们摸索到对方的手牢牢握住，才有了继续向前走的勇气。
陆遗没听清：“什么？”
周慕抿着唇笑，摇摇头：“没事，走吧。”
周慕说着又已经拉好了他的衣摆。
“宝，”陆遗转头说，“我衣服都要给你扯烂了。”
“我走不动了，必须要你拉我上去。”周慕不管不顾地说。
“那你拉我的手。”陆遗朝他伸出手。
周慕看了看周围的人，皱皱鼻子说：“我才不要。”
陆遗无奈：“那你拉吧。”
周慕还是松了手，慢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
陆遗再回头看的时候，人都已经落在后面十米开外了，只好在原地等他。
“你走慢点行不行？”周慕气喘吁吁道，“知道我走不动还走那么快。”
“好好好，”陆遗连忙说，“我跟在你后面走好吧？”
周慕现在暂且没精神跟他计较。
本来半个多小时的路程被周慕硬生生拉长了一倍，爬到山顶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再多走一步就会吐出来。
“不行了，”周慕在旁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来，也不管脏不脏了，摆摆手说，“让我休息一下。”
陆遗拧开矿泉水瓶盖子递给他，周慕接过，猛灌了好几口。
周慕看他站在旁边气都不喘一下，难以置信道：“你不累吗？”
“还没我每天跑步累。”陆遗轻松道。
周慕坐着缓了好一会儿才起身逛了一圈，旁边立了几块很网红的那种拍照板，上面写着最美萤火虫打卡点，有很多人在那里打卡拍照。
“你要拍照吗？我帮你拍。”陆遗问。
“不要。”周慕感觉有点蠢，“还是之前我们来的时候好看，这几块牌子好丑。”
“嗯。”陆遗点点头表示赞同。
“哎，”周慕拉了拉他，指着旁边最高的那一块岩石，问，“那是当时我们坐的那一块吗？”
陆遗看过去，应道：“是。”
现在已经拉上了警戒线，旁边还立了一块禁止攀爬的牌子。
“现在都不让上了。”周慕说。
“确实有点高，人多了就很危险。”陆遗似乎是很轻地叹了口气，“没办法，人多了就是这样。”
周慕低头看了看手表，说：“还有二十分钟就要亮灯了。”
“下面看不到的，只有最高的那块岩石上才能看见。”陆遗说。
周慕走到边缘看了看，果然被灌木挡住了视线，有些失望地啊了一声。
“没事，”陆遗笑笑说，“反正我们已经看过了。”
周慕这才重新高兴了起来：“嗯，只有我们俩看过。”
是只属于两个人的秘密。
“不知道现在能不能看到星星了。”陆遗忽然说。
“嗯，等天黑了看看吧。”
正好旁边的长椅上有几个坐着的人走了，两人便坐了过去。
“时间过得好快啊，”周慕长出了一口气说，“感觉上次我们来的时候还是昨天，没想到都过去这么久了。”
陆遗微微垂着眼，无意识地抠着手中矿泉水瓶的标签：“是啊。”
故地重游，两人心里都是无限感慨，不约而同地回想起了那年夏天。
那个即使过了十年，他们也记忆犹新的夏天。
周慕一直不敢去回忆起那段日子，太暗无天日，太歇斯底里。
少年奔跑的时候牵着的手太紧，成为了彼此的底气，让他们都以为可以冲破黑暗，却没想到光亮的前方是无尽深渊。
周慕看着天边火红的晚霞，轻声说：“真苦啊，那个时候。”
“现在不会了。”陆遗放在身侧的手食指勾住他的小拇指，说。
周慕没有动，两人的手就这么松松地勾着。
“以后也都不会了。”陆遗补充道。
周慕转头看他，侧脸被晚霞映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弱化了棱角，显得整个人格外温柔。
周慕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陆遗微微侧头看他，挑挑眉：“怎么？”
“真帅啊。”周慕撑着脑袋看着他说。
陆遗微微凑近了一点低声说：“才发现你老公帅啊？”
周慕别开脸不再看他。
“怎么不看了？继续看啊？”陆遗来劲了，开始耍起流氓来了。
周慕心想刚刚就不该夸他帅的，这人给他点颜色他就开染坊，开起来还没完没了。
“帅就多看看嘛。”陆遗继续说。
周慕面无表情地伸手，把他的脸推到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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鞠躬
第125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看萤火虫的灌木林那边渐渐围了一圈又一圈人。
可能是要看萤火虫的缘故，山顶上只有几盏昏暗的灯，基本上所有人都去看萤火虫了，只有他们还坐在黑暗中。
“不去看看吗？”陆遗问。
“不想去，太多人了，反正肯定没以前好看，”周慕歪着头靠在陆遗的肩膀上看着天，“你看，星星。”
陆遗闻言抬头看着头顶的星空。
“那星星呢？有以前好看吗？”陆遗拉住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问。
周慕笑了两声：“其实我都忘了。”
陆遗也笑了笑，没说话，周慕又说：“现在也挺好看的。”
这时忽然有几个人走过来在旁边坐下，周慕惊了一下，瞬间坐直了身子。
陆遗握紧了他的手没让他放开，问：“你会觉得见不得人吗？”
虽然他问得有些没头没尾，周慕还是听明白了，说：“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惹上什么麻烦？”
“等别人看到了多嘴几句，我怕你又跟人打架。”周慕微微皱起眉说，“我又拦不住你。”
“我不打架，”陆遗说，“我也不在意他们说什么。”
其实说的哪些话周慕猜都能猜出来，也听得多了，自己倒是无所谓，他只是怕陆遗听得不舒服。
“那牵着吧。”周慕说。
四周的人群熙熙攘攘，有一家人带着孩子来玩的，有年轻的情侣，也有老年夫妻，而他们也只是人群中最普通的两个而已。
“我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的，我的性格就是这样，”周慕见他不说话了，又说，“你别生气。”
“我没生你的气，”陆遗一边轻轻地捏着他的食指指腹一边说，“我只是在想，为什么这样的爱不被世人所接受呢？”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周慕想到了一些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下个月就是子衿的祭日了。”
“嗯，”陆遗说，“我们一起去看他吧。”
“看到我们俩一起去，他应该会很开心的。”
陆遗抬手指了指天：“现在不就在看着么？”
周慕抿着唇，很轻地笑了笑，仰头指着天说：“你看那一块很多星星的，我猜最中间那颗是子衿，因为他耐不住寂寞，肯定交了很多朋友。”
周慕自己都有些诧异，他居然可以做到安之若素地谈论这些事情了。
时间这个东西啊。
“嗯。”陆遗应。
“走吧，”周慕起身说，“回家吃饭了。”
陆遗朝他伸出手，周慕拉住他的手，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两人牵着手，顺着攒动的人流，慢慢下了山。
＃
一个月之后，周慕下班去找陆遗的时候，有些惊喜地看见他居然在落地玻璃前低头给蛋糕抹奶油。
居然这么快就上岗了么。
旁边还站着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师傅，时不时跟他说些什么，周慕本来想敲敲玻璃叫他，想了想怕打扰他，还是站在两步外看着。
抹得确实很完美，感觉跟旁边那个正在做蛋糕的师傅抹得没什么区别。
整个蛋糕抹完一层白色的奶油之后，陆遗又换了粉色的奶油，在蛋糕表面抹了一层，又在侧面勾出一圈波浪纹路。
偶尔有路过的人也会在落地玻璃前驻足观看，周慕站在那里，倒也不会很显眼。
陆遗低垂着的眼帘看起来格外认真专注，拿着奶油抹刀的手骨节分明，看起来不像在做蛋糕，而是在雕刻一件什么艺术品。
周慕看着他做好了一个完整的蛋糕，虽然看起来就是那种很简单的款式，但周慕觉得已经很厉害了。
陆遗直起腰抬头，看到周慕站在外面，朝他笑了笑，又立刻转头听旁边的师傅说话了。
不一会儿陆遗就出来了，手中拎了两个小盒子。
“这是什么？”周慕看到问。
“刚刚我做的那个蛋糕，”陆遗递给他看，“和大家一起分了，拿了两块。”
“哇，那这不就是你的处女作吗？”周慕捧场道，“好厉害啊宝宝。”
陆遗觉得他这种哄小朋友的语气很可爱，忍不住笑出声来。
“请开车。”周慕很自觉地坐上副驾驶说。
陆遗上了副驾驶，把手中的小蛋糕递给他，问：“去墓园吗？”
周慕点点头，看了看手中的两盒蛋糕说：“另一盒带给子衿尝尝吧。”
“好。”陆遗定好导航，把手机放到一边。
周慕拆了一盒蛋糕吃，蛋糕里有芒果和布丁的夹心，奶油不会太甜，蛋糕松软绵密，上面还点缀了蓝莓和草莓，整体吃起来口感协调，一点都不腻。
“好吃吗？”陆遗问。
“好吃爱吃。”周慕说着叉了一大块递到他嘴边，陆遗微微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吃了。
“那你不就成功出师了？”周慕问。
“还早呢，”陆遗笑了一声，“这才是最基本的。”
周慕想到在蛋糕店的成品陈列柜里看到的那些花样繁复的蛋糕，比起来这个确实太小儿科了点。
“我过生日的时候给我做一个，”周慕说，“我要豪华版的。”
“好，”陆遗笑着应，“以后每年过生日都给你做。”
到墓园的时候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墓园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你看，”周慕把放在后座上的一大束花抱出来给他看，是黄白相间的小雏菊，“好看吗？”
“嗯，”陆遗点点头，“感觉很适合他。”
周慕笑了笑：“走吧。”
夏子衿的墓前站着一个人，周慕走过去，弯腰把小雏菊和蛋糕放在那一束白色玫瑰旁边。
站在旁边的人看看他，又看向陆遗：“你回来了。”
陆遗没说话，忽然上前两步揪住他的衣领，一拳狠狠地打了过去。
贺鸣的脸瞬间就红肿了起来，偏头吐了一口混着血的唾沫，退后两步没有说话。
“这一拳是替很多人打的。”陆遗冷声道。
“要打走远一点打，”周慕现在内心已经不会因为这些事起什么波澜了，静静地看着他们，“你们以为在这里打很好看吗？”
陆遗这才退到他身后。
贺鸣什么都没说，转身慢慢走了。
周慕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好像带着沧桑和疲惫。
直到他走出墓园，周慕才收回目光，低头看着夏子衿的墓。
“宝宝，陆遗回来了，”周慕低声说，“这是他做的蛋糕，带给你尝尝，你应该会喜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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