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幸听出他的难言之隐,心里一阵酸涩,想到如果不是当初自己为了名利欺骗时闻新,时闻新会比现在过得好千万倍,他愧疚地抱住面色落寞的时闻新,声音有些哑:“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时闻新身体一僵,喉咙动了动,对沈幸身后冷冷旁观一切的许诸柔柔弯起眉眼,像一朵艳丽的罂粟花,他微微颤抖搂住沈幸,语气柔和:“没事,都过去了,在末世我还能见到你,一切都值了。”
沈幸只当时闻新是因为想起过去在陵城基地的经历害怕才发抖,没有多想,重重点了点头。
他本来想承诺以后,想到什么,眼神黯淡下来。
许诸不知道何时手指又开始把玩起匕首,他嘲讽地看着这对“好兄弟”,语气依旧平淡:“沈幸,过来。”
沈幸闻言,不舍地抱了抱时闻新,才松开手,走到许诸身边,眼眶微红,吸了吸鼻子主动解释:“闻新是我唯一的朋友,以前在陵城基地帮过我很多。”
许诸勾唇,拿匕首刀身挑起沈幸下颚,冷艳的脸上少见地露出几分轻佻:“他对你这么重要,怎么没见你介绍我是谁?”
沈幸舔了舔唇,余光瞟向站在一旁,笑得无害的时闻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这就是明明被你救了,我却悄悄带走的那个青年?
这是我的债主,我欠他很多?
还是,我肚子里的孩子的父亲?
许诸不容许沈幸出神,将脸凑近沈幸,恶劣地弯了弯眉,“以前你把我当什么,现在你就是我的什么,”匕首不耐烦地拍了拍沈幸没有一点血色的脸,“快点,我没空和你耗下去。”
沈幸神情摇摇欲坠,他无力地点头,转过身,垂头,声音很轻对时闻新道:“他、他是我的主人,我是、是他的狗。”
沈幸飞快地看了眼不知何时站在时闻新身旁的言午,心中酸痛,手指掐进掌心里,另一只手又抚上左脸的伤疤。
许诸从背后靠近沈幸,在沈幸耳边低声开口:“想想,你当初是怎么让那个傻子做的。”
他颇为怜惜地揉了揉沈幸耳垂,吐出的语句却逼的沈幸眼眶更加红:“觉得难堪了,这里一个是你知根知底的挚友,一个是你未来的另一个主人,有什么好难堪的?”
沈幸悲哀地哽咽一声,在许诸不容置喙的目光中,噗通一声跪在许诸脚边,泪眼朦胧看着地面,小声抽泣:“他是我的主人,我是他的狗。”
言午无奈地叹了口气,时闻新唇角诡异地勾起。
许诸冷漠的声音从头顶传来:“你当初让那个傻子低头了?”
沈幸抖着身体艰难地抬起头,那只手还是没有放下来,许诸俯下身,冷厉的瑞凤眼直视沈幸:“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不能让我满意,你就不要跟在我身边了。”
沈幸心里一阵阵胀痛,面上都是泪水,他哭着不停地点头,见许诸不悦的目光落在自己捂住伤疤的手上,连忙放下手,转头对站在一旁的时闻新和言午大声道:“我是他的狗,他是我的主人。”
说完这句话,沈幸咬着嘴唇哭得更狠了,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胸膛剧烈起伏,浑身冷汗,像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尾垂死的鱼。
时闻新早在沈幸抬起头的时候,就恢复关心担忧的表情,他舔了舔齿牙,没有做声,微微眯起眼,目光一寸一寸扫过沈幸的身体。
确实适合。
怀孕并没有让沈幸丰腴起来,反倒让人更加消瘦,也让他看起来更加脆弱易碎。又因为苦楚,眉眼间碍眼的市侩和小人得志被隐藏,只留下让人怜惜的愁思。
面上看着清纯不谙世事,却大着肚子,穿着别的男人过于宽大的衣服,露出的修长苍白的脖颈上全是青青紫紫的印记,脸上又流满勾引别人细细舔舐的泪水。
还在哭,还说自己是条狗……
许诸轻飘飘瞥了眼时闻新,又看向跪在地上泣不成声的沈幸,哼笑一声,淡淡道:“当初恨不得全陵城基地都知道傻子是你的狗,现在哭得这么惨,难道你不喜欢当狗?”
沈幸慌乱地摇头,连忙拿袖子擦脸上的眼泪,尽力压着哭腔,笑得比哭还难看,结结巴巴道:“我、我喜欢。”
许诸像挠狗一样挠了挠沈幸下巴,轻声道:“既然喜欢的话,等到华城基地就像你当初遛傻子一样,遛遛你这条怀孕的小狗,好不好?”
沈幸浑身一僵,被吓得要晕过去,但是这几天又休息得实在好,没让他晕过去,反倒让他更清楚地察觉到许诸心里的不悦,他又开始哭得凄惨,半响,才悲哀地点头。
许诸不再看他,当着他的面用消毒水仔细擦拭碰过他皮肤的手指,做完一切后,直起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
时闻新看够了,便眼里泛着水光来扶沈幸,沈幸看向许诸毫不留恋的背影,落寞地摇了摇头,自己撑着身体站起来,随后,抱着肚子小跑去追许诸。
时闻新冷冷看着两人背影,面上一片阴冷。
言午站在他的身边,摸了把他的肚子:“看来真是你一厢情愿。”
时闻新转头,嘲讽地看着言午:“你的未婚夫也不见得喜欢你,少来装豁达,恶心。”
第23章
到傍晚时,四人才停下行进,找了块空地打算休整一晚。
许诸和言午野外生存经验丰富,从小到大的训练也让他们养成随身携带必备品的习惯,言午先是在空地周围撒下研究所特制的驱虫药,之后手脚麻利地用没有变异的树枝支起两顶不算宽敞的原始帐篷,又在空地中央点起一把火堆。
沈幸自觉其他事他都做不来,干脆大着肚子在空地周围捡些干燥的树枝当木柴。
他的身体要孕育一个异能强大的孩子,营养和休息却又无法补充他的精力,加之心情起起伏伏,捡起根树枝刚起身,眼前忽的一黑,带着脚步晃晃荡荡往前栽。
幸好时闻新冲过来搂住他,才没摔在地上,时闻新十分自然地在沈幸还没缓过神的时候怜惜地吻了吻他的额角,面上表情沉沉却像要吃了沈幸,但等沈幸眼里恢复清明,他又变成一幅关切的模样。
“身体不舒服就不要逞强干活,我扶你去休息。”
沈幸抿唇沮丧地点头,在时闻新搀扶下,慢慢走到火堆旁边,靠着一根树桩坐下,就这几步路,亏空的身体冒出一层层冷汗,沈幸接过时闻新递来的温水,没有对嘴抿了口水,含在嘴里。
时闻新坐在他身边,随手朝火堆里丢了根木柴,美艳的脸被跳跃的火焰映红,却在越来越暗的天色中看不清神色,他瞥了眼沈幸,语气不满:“我还以为你在他身边,他会好好对你,结果现在是怎么回事?”
沈幸愣愣看着面前的火焰,半响,才道:“闻新,本来就是我做错事了,他怎么对我,都是我罪有应得。”
他又喝了口水,勉强弯起眉眼看向身旁的时闻新,“以前我怕别人知道是你救的人,我得到的一切都是都应该是你的,还因为这份自私,差点害死他。”他顿了下,“但我还是不敢告诉他这件事”
沈幸悲哀地笑了笑,垂手摸了摸微微凸起的小腹:“我也求求你,先不要告诉他,等生下这个孩子,我会把一切都说清楚。”
时闻新意味不明地盯着沈幸的小腹,嫉妒在心里翻滚,面上却不显,他握住沈幸的手,语气柔和,“一件小事而已,”他抬手触上沈幸的脸,自然地用指腹抹去沈幸眼角的泪水,“别哭了,这件事我们谁也不说,让他一辈子都不知道。”
沈幸闻言,立马摇头,轻声道:“你日子也不好过,如果他知道你才是救了他的人,以后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时闻新声音比刚才大了些:“那他会怎么对你?”
“他怎么对我都是我罪有应得,但是我把害你到这个地步了,我不能再错下去。”沈幸突然转头看向时闻新,抓着时闻新的手,面上表情坚决,“不行,我现在就去告诉他!”
他低头看向时闻新刚刚显怀的小腹,心里下定决心,狐狸眼认真地望着时闻新:“你现在也怀孕了,没人帮你,你怎么生下这个孩子?再说,这些本来就是你的……”
“你不怕他对你肚子里的孩子不利了?知道真相后,他恼羞成怒直接杀了你怎么办?”时闻新拧着眉,厉声问。
沈幸一怔,表情迷茫,半响,才在时闻新不悦的目光下干巴巴回答:“我信他,他不会杀了孩子。”
“那你刚才又为什么要说等孩子生下来再告诉他一切?”时闻新抓住他的双臂,又问。
他见沈幸表情痛苦,磨了磨后槽牙,接着道:“你真觉得他有这么在乎这个杂、孩子吗?现在是末世,他这种异能者有的是人想爬他的床,也有的是人可以替他生孩子。你说,你差点害死过他,现在又告诉他,自己根本没有救他,却把他骗得团团转!”
时闻新直视沈幸躲闪的眼睛,声音变轻:“他真的会让你活着吗?”
他趁机收了面上咄咄逼人的表情,眼中全是担忧,一只手趁机搂住沈幸手感极佳的腰,一只手轻轻拍着沈幸不住细颤的后背,嘴角挂着一抹诡异的笑,语气依旧温和:“乖,这件事我们谁也别说,我不会有事的。”
“不过出去一趟,小狗就缩到别人怀里了?”一道嘲讽的声音响起。
沈幸一听到许诸的声音,立马抬起头,看向从暗处走来的许诸,又看了眼自己和时闻新的姿势,发觉不对,连忙坐正,接着讨好又小心地仰头望着慢慢走过来的许诸,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刚才小幸差点晕倒,我扶他休息,许先生不要多想。”时闻新面上的阴霾一闪而过,颇为体谅沈幸开口解释。
许诸手里提着只末世发生变异之后肉质更加鲜美的山鸡,闻言,挑了挑眉,目光移到战战兢兢起身的沈幸身上:“是吗?沈幸,你自己说。”
沈幸缩了缩脖子,点了点头,不敢大声说话,“刚才我帮忙,有些不舒服,闻新帮了我,”他小心地看了眼许诸脸色,“我和闻新很久以前就认识了,我们是朋友,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许诸盯着沈幸微红的眼尾,冷哼一声,没有作答,转身朝树林深处走去。
沈幸慌了神,害怕许诸生气,迈步,跌跌撞撞小跑跟上。
时闻新面色平静看着沈幸背影,朝火堆里又丢了根木柴,对着燃得更凶猛的火焰,自言自语:“第三次。”
沈幸匆匆追上许诸,习惯许诸听到自己脚步声不回头,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拉住许诸的袖子,许诸不耐地甩开他的手。
沈幸放下手,心里长叹口气,道:“他和我真的只是朋友,以前在会所的时候,别人都排挤我,就他会帮我。要是我喜欢他,他也喜欢我,我们早在一起了。”
“你信我,我这辈子只喜欢你,只爱你。”
许诸终于停下脚步,冷淡又带着嘲讽地瞥了眼他:“我什么时候说过我在意你喜不喜欢别人,或者别人喜不喜欢你?你还是这么爱自作多情。”
沈幸嘴里还要吐出的话被咽下肚,无奈地勾了勾唇:“抱歉……”
“还有,别把爱放在嘴边,膈应。”许诸走到小溪边上,蹲下身,动作麻利地开始处理山鸡。
沈幸扶着现在经常酸软的腰动作很轻坐在许诸旁边,轻轻回答:“嗯,你不爱听,以后就不说了。”
他专注地看着许诸动作,明明血腥味儿熏得他的胃翻江倒海,他却依旧舍不得从许诸的手上移开目光,直到盯得眼眶酸胀了,才眨了眨眼。
又看了会儿,还是没忍住,拿袖子胡乱擦了擦眼睛。
许诸说得对,他这么恶心的人,确实不配玷污“爱”这个字。
“觉得委屈了?”许诸没有看他,淡漠道。
沈幸摇头:“你怎么对我我都不委屈,是怀孕之后容易泪失.禁。”
许诸说完,又沉默下来,沈幸却停不下:“我现在其实很开心,你和闻新都待在我身边,也活得好好的,我只在乎你们两个,末世那么多□□离子散,天人两隔,跟他们比起来,我太幸运了。”
许诸手上动作一顿,不过很快恢复正常。
沈幸又悄悄往许诸身边挪了挪,将头靠在夕阳下许诸被无限拉长的影子上,温柔地摸了摸肚子:“从小到大就没人愿意给我正脸瞧,不过没事,他们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我这辈子,最怕成为我妈那种疯子,但我确实又到处都有她的影子。”
“许诸,我不奢求孩子生下来会在我的身边长大,但你答应我,以后就算不喜欢他,就算有了其他孩子,也不要让他成为第二个我。”
沈幸痴迷地看着许诸的侧脸,眯了眯眼:“你当着我骂他多少声杂种都没关系,但求求你,不要对孩子说,也不要跟他说我是他的父亲。”
许诸起身,声音很冷:“聒噪。”
他皱起眉:“废话再这么多,就别生了。”
说完,大步离开。
沈幸失落地垂下头,站了会儿,才跟上。
他也不想惹许诸烦,但他莫名觉得,有些话不说,就再也没机会说了。
回到四人今晚休整的地方,时闻新看到他回来,连忙站起身,走到他身边,火堆边上,那只被处理完的山鸡已经架在火上烤了,正散发着鲜美的肉香。
时闻新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脸:“脸色好难看,快过来休息。”
沈幸下意识瞟向许诸,见许诸没有看自己,心里又失落又松了口气,但他怕许诸生气,朝后退一步,看着时闻新歉意地摇了摇头,默默坐在远离三人的角落,他想抱膝,但肚子不舒服,只能低下头,一只手揉着腰,一只手捂住左脸的伤疤。
他听到言午斯文温和的声音:“我看你有些累,今晚就我一个人来守夜,你好好休息。”
沈幸抬起头,看着火堆旁一言一行都分外默契的两人,心里某个角落被狠狠扎了一下,痛得很。
“不用,上半夜你守,下半夜我来。”许诸的声音很淡,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但沈幸却听出一丝特别和温柔。
言午仿佛察觉到沈幸要哭了的眼神,回过头,沈幸立马又低下头,不敢看言午略带不解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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