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清转身时黑衣人已看不见踪影,他垂眸看向手腕,他怎么感觉这位审判庭的主上是因为抓到他手后而害羞跑走的?
付清重新坐回石桌上,看着刚才黑衣人的位置因为匆促离开而撞到茶杯茶水漫在桌上,他看的出神他总感觉这个黑衣人给他一种熟悉感。
其实在黑衣人说出最后那句话时付清在心里就已经立即答应了,他不能陷裴明衍于险境,他能感觉出来裴明衍并不喜欢修真界,若是几百年前他希望裴明衍能呆在他身边,他能护住他,但是现在他希望裴明衍能够回到凡人之中,到雒阳皇城继续当国师也不错。
他要在飞升之前找出解决裴明衍低魔异化的方法,他能用法力洗净小希的低魔血是因为她是一个无修为的凡人,而裴明衍是渡劫期,他尚且无能为力。
付清皱了皱眉,他和明衍缺失的几百年中两人之间已经生出了太多的隐秘,他也无从问起,他每次看他都感觉好像从未真正了解过裴明衍。
付清内心正烦忧,忽地双眸被一双温热的手覆住,是他熟悉的气息因此付清并没抗拒,他只是将眼前的手拉开了一点:“明衍,你怎么来了?”
“你每次都太快猜到我了,一点意思都没有。”裴明衍无趣地松开手坐在付清的对面,他低眼便看见倒下的茶杯,语气莫名:“看来有人在我之前捷足先登了。”
付清有些无奈,裴明衍体内有他曾经种下的心头血,他自然能最快的感知到裴明衍的气息:“有人找我商量些事。”
裴明衍将那个茶杯推到远远的一边,显然是不想看见它,付清看着裴明衍孩子气的行为从小到大都没有变,“你来找我是什么事?”
裴明衍端正了神色,“就像想与阿清说一说秘境的事情,我查到这次合欢宗开的秘境有些不对,赫连缇对外说是有飞升失败的大能留下的遗迹,但是不对劲的是这秘境偶然有一次释放出了一丝剑意,听说可能与无相宗有关。”
“剑意是无相宗的人?”付清双眉微蹙,“可是近一千年来无相宗都未有飞升失败的人。”
“我一千年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修炼,宗门琐事无隅比我了解的多,更何况我也不知道师尊为何偷偷离开宗门还去黑市天水把贴身玉佩都典当了。” 他拿出当初岑睢给他的玉佩沉思,他感觉很多事情都被蒙上雾面,他看不清楚,好似现在的修真界有一场即将到来的暴雨。
“你说的我知道了,我叫无隅去查一查看看秘境是不是与无相宗有关,但是不管如何,这秘境我都是要去走一走的,无隅告诉我这秘境中有一处镜湖说不定会对我的情劫有所帮助。”
裴明衍现在最怕听见的两个字就是情劫,情劫解除付清便会飞升离开到时候他再也见不到其面,他舍不得,可若是不解了情劫,付清便会硬生生困死在这修真界,他不愿意,他希望付清能够完成自己的夙愿。
裴明衍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将手叠在付清的手上,“我会陪你。”
他会一直陪在阿清身边直到阿清不在需要他,这一次换他会为阿清保驾护航。
付清嘴角泄出了一丝笑:“舍不得我啊?”
他见裴明衍看着他的眼神里都已经在流着泪却面上还要伪装着豁达就忍不住心一软,故意逗逗他。
裴明衍被问得一怔,“舍得。”大脑都还来不及反应嘴巴却已经好像说过无数遍一样反射地说了出来。
可是话说出口后,心里却犹如被挖空了一般空荡荡的漏着风。
月色下白衣的付清犹如纯洁的神明,美得令裴明衍恨不得将此刻暂停永远停留在这里,他可以永远仰头注视着自己的神,将一颗心毫无保留的献祭,但是这不能成为捆缚住神明的理由,神明总是要走的,付清也有自己的梦想。
付清看着裴明衍扭过头不看自己,似乎是被他那一句逗的恼羞成怒了,“好了,我不说了。”
付清偶有兴致地逗裴明衍因不会说话而告竭。
裴明衍转过脸,黑眸定定的看向付清:“阿清故意的?”随即皱了皱眉,“阿清不应该会有这样故意逗人的情绪。”
付清发出疑惑的单音:“嗯?”
“阿清,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生出了太多无关的情绪了,救小希因为怜悯,保护十方村的村民因为责任大义,会生气,笑容也多了,情绪表露的多了,今日还会开玩笑的故意逗我。”裴明衍细数着付清近些日子来的变化,最终沉下脸色,“这些都不应该是阿清该有的情绪,是不是情劫影响了你?”
“无情道破情劫不是只要亲手杀了情劫之人证道不就行了吗,我现在就去把娄清欢给你抓来!”裴明衍说着便起身欲走。
付清发现裴明衍对他的情绪感知未免太过于敏感了,将怒气上膛的裴明衍抓住按回凳子上,“你抓到娄清欢也没用,他是我的情劫,却解不了,解除情劫一定要我爱上他之再杀了他才能有效。”
“而且......你未免太过紧张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我只是没有了情魄又不是完全不能笑,不能生气。”付清声音说的很轻,带着安慰的情绪抚平裴明衍焦躁的情绪,“这是一个正常的过程,每个人都应该生来有情,而我挖出情魄逃避了情之一字,在修炼中便是走了捷径,但是人不能免俗,这是天道给我的历练。”
“我一直在想天道的用意是不是要我找寻丢失的情魄之后真正能够体悟情,祂将情劫加诸于我,是不是也是要我真正融入这个世界中去,找到情之一字的意义天道才能容纳我,而且我最近也在反思,这千年来我似乎活的太自我了,忽视了很多人,无相宗,师尊,无隅还有你。”
“我并没有觉得我现在感知的情绪不好,我会开始担忧我离开之后无相宗会怎么样,无隅能不能担起一个掌门的担子,还有你.......”付清顿了顿,继续说,“我很担心你,我离开以后你会被人欺负。”
情劫在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他,令付清有了对这个世界更深的融入感,他淡淡的叙说着自己慢慢变化的心态,无论何时他都能够毫无负担毫无保留的向裴明衍倾诉。
“而且你这么爱生气爱哭,我能感受到你的情绪后也能更好的安慰你,不然你一直憋着能憋坏自己。”付清噙着笑,他能够接受所有的一切变化,毕竟这变化是好是坏他也不知道,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适应,但是他大部分接受的情绪是裴明衍传达给予给他的,这一点付清没有说,怕裴明衍心里会有负担。
付清抬眸便对上裴明衍不知何时已经被泪水浸湿的眸子,轻而浅地叹了口气:“又哭什么?”
忽地,付清猛地被裴明衍抱住,已经成年男子体型和胸膛压在付清身上,裴明衍已经长得比他还高还壮实,被紧紧抱住的时候还带着一些的压迫感。
这感觉就像是不知道何时自家养的一只可爱的小犬变成了一只威风凛凛的哈士奇。
“人太容易被情困住了,我不想要阿清感知情绪,也不想要阿清担心所有的事情。”裴明衍低低地哽咽,“阿清就只要像那悬挂在天上的月亮就好了,只要好好待在天上就好了,不要向下看。”
裴明衍不要月亮奔他而来,反而他要用自己的全部托住月亮。
付清知道裴明衍是担忧自己,他一时说不出话,只是任由裴明衍抱住自己不断收紧的双手,那时不时的哽咽印进了他心里。
在情劫给感知情绪的影响下,付清也能感觉到裴明衍如滔滔江水涌来的难过,让他的心沉浸在黑蓝色的难过海水中。
他一时词穷,最终学着像小时候那般揉了揉裴明衍的头:“别担心。”
——
今日是问天峰会宗门弟子大比,付清身为无相宗的门面一早就被无隅安排坐在观赏比武台的最佳位置上,而无隅离开座位问候今日比武的弟子。
无隅就一老妈子习性,付清也乐得清闲自在。
“师尊。”
付清疑惑地抬眼,是穿着一身劲装的符无忧,“何事?”
“师尊,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有点紧张。”符无忧低垂着眉眼,显得十分局促,“师尊能不能给我一点鼓励。”
“鼓励?”付清重复了一遍,有些不确定地看了一眼符无忧。
符无忧是他的徒弟他虽实行的放养政策但他还是知道符无忧的实力,问天峰会上对战同年龄段的弟子应该是不会吃亏的。
付清还没有说话,符无忧看着神色清冷似乎一点都不为所动的人,悄不可知地握了握拳,“师尊,就连这个小要求也不愿意满足我吗?”
付清正想要说些什么,忽地插进冷硬的一声:“符无忧你知道你现在是像什么样子吗?像在问妈妈讨要糖果的小孩,妈妈没有还要质问着说,‘就连这样的一个小要求都不满足我吗’而怪罪。”
付清看去是一早上就不见踪影的裴明衍,他也不管符无忧是何要吃了他的眼神,径直坐在了付清身边的座位上。
“你——!”符无忧被呛地说不出来话,“我是在跟我师尊说话,与你无关。”
付清皱了皱眉,“无忧,不得无礼,裴明衍是你师叔。”
符无忧甩了甩袖,不满地唤了一声:“师尊!”
付清冷下声音,“无忧,我知道你是第一次参加问天峰会可能会焦虑,但是我更清楚你的修为在弟子大比中只要不轻敌不会出太大的问题,若是你还需要鼓励和安慰,那无相宗那么多弟子我忙得过来吗?”
正如裴明衍所说,小孩子找妈妈要糖吃是小孩子行为,但是符无忧身为他的徒弟在知道自身修为的情况下,面对比试仍旧畏手畏脚,付清皱了皱眉,符无忧的心性不够。
“无忧,你怎么在这儿,比赛快开始了,快去准备。”无隅找符无忧找了过来,见人痴痴地站在付清面前便动手推了推,“傻站着干什么呢,比试快开始了。”
符无忧看了眼不假辞色的付清,紧接着也不打招呼地转身离开。
无隅一头雾水:“这孩子怎么了?”
裴明衍看了眼符无忧的背影,眸底一沉,他对符无忧的那点小心思看的一清二楚,因为还顾着他是付清的徒弟没有揭穿他罢了,冲着无隅一笑:“符无忧这脾性也太大了吧。”
付清从始至终皱着眉,“符无忧已经不是个孩子了。”
他希望符无忧学成有才能够为无相宗做实事,起码能为无隅分担点事情,但是现在看来心性还需要锻炼。
无隅没有听见他们之间的对话,但想来估计是裴明衍拱的火,他冲着裴明衍冷哼了一声,显然是对裴明衍对符无忧评价的不赞同,随后转身离开了。、
付清揉了揉眉头:这都是些什么事啊。
“你今天早上干嘛去了?”付清看向裴明衍,问道。
裴明衍撇了撇嘴,思索了一会儿才说:“就是一些审判庭的事。”
“审判庭他们一群老匹夫冤枉你,我自然是想着帮你找回公道的。”
付清本还以为裴明衍会隐瞒自己,没想到竟如此坦诚反而有些怔愣,“你不用管审判庭的事,我和审判庭有约定。”
裴明衍在审判庭那里还握着把柄,付清不愿裴明衍与审判庭有太多的接触,于是叮嘱了几遍,见裴明衍有些微走神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我知道了,不接触审判庭。”裴明衍收回跑远的思绪,皱了皱眉说:“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了泽雨,她好像有了个心仪的人。”
泽雨?付清想了想,是他从裴明衍国师府带到无相宗的绝灵之体,金丹期修为,不知道几个月没见修为是否精进,淡淡点评道:“挺好的。”
现在还有了心仪之人想来再也不用过任人欺凌的日子也放下了过去的伤痛,这的确是挺好的,但是他见裴明衍始终皱着眉,“怎么了?”
裴明衍脑海中浮现泽雨跟那位合欢宗弟子并肩走向居室的画面,他觉得有些怪异但又觉得可能是泽雨自身的选择,这几天他的神经太敏感了。
裴明衍摇了摇头说没事。
付清看了会儿比试便觉得有些无聊,还不如回去烹茶休憩更来得休闲自在一点,他派人跟无隅说了声,离开之前忽然想起了些什么随手折了片叶子,路上刚好碰见一个审判庭下的人,“将这个带回给审判庭。”
裴明衍看向付清不解:“这是何意?”
付清没有说话,他不希望裴明衍知道他和审判庭之间的交易,只是将折下的叶子给了那人之后便回到了居室。
只是没想到他的院子外站着一人,付清远远便认出了人,“毕霄,今日弟子大选你不在自己的宗门去看比试,怎么在我这儿等着?”
毕霄朝着付清微微颔了颔首,目光在裴明衍身上顿了顿,随即移开了眼神,从怀里拿出一枚玉佩:“赫连缇拜托我给你的。”
付清接过,这玉佩应该是打开秘境的钥匙:“赫连缇这次又想当个甩手掌柜,让我带队?”
毕霄微微蹙眉,“她应是其意。”
付清也没想毕霄说出什么,将玉佩放回怀里后道了声谢,紧接着便准备拉着裴明衍进门。
“付清。”
付清转头看向毕霄:“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付清等了半晌也没见毕霄开口,他看着毕霄那张看不出来任何端倪的死人脸,他端着是假端着,而毕霄是真正的高岭之花,整日里放着寒气。
裴明衍出声:“决霄尊上,如若没什么事情,我们要准备休息了。”
“你们睡一张床?”毕霄话一出口便显出了几分懊恼神色,随即还未等付清回答便已经甩袖离开了。
付清看着毕霄离开的背影,完全摸不着头脑:“今日毕霄有点奇怪。”
裴明衍揽着付清走近院子,边回答:“怎么奇怪了?”
“就拿这个送玉佩来说,除了打架他从不会主动找我。”付清握了握手里的玉佩,“他今天说话行为都给一种怪怪的,要不是我感觉到他神魂没变,不然我都要怀疑他被夺舍了。”
裴明衍被付清说的一乐,“这么夸张的吗?那这么说他今天的确很奇怪。”
裴明衍趁付清走上前时没注意他,回头看了一眼,便看见穿着一身白衣的毕霄站在不远处看着他们这个方向,裴明衍皱了皱眉刚好和毕霄对上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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