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两条时间线的合作，牵一发而动全身。”林本格向提英资解释，“最能避免引发蝴蝶效应的接触模式，应该是选择一个两个维度都能预测到的精确时空坐标，由霍冬星开启时间力场。所以，以作为时空特工的职业经验来看，「2月10日」、「边缘星区」这个双方都能最快注意到的精确坐标，将是时空局下一次开启时间力场的最佳选择。”
“仔细一想，确实是这样。”提英资沉吟片刻后，点头，“而且，我们迄今为止推理出的所有真相中，唯一一个未解之谜，就是海狄佑——我在未来把他的案件编号设作保险柜密码，表明他这个人，一定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重要线索。他在当下，代表着边缘星区的反殖民武装联盟势力；而目前我们唯一知道即将和他产生交集的地方，就是洛尚一周后的叛逃。”
海狄佑这个A＋＋级危险分子，在这一场大型时空合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呢？——提英资与林本格二人紧锁的眉头，透过薄薄一层时间力场，悉数呈现在海狄佑本人面前。
真是劳你们费心了。海狄佑心想。
“……这么说起来，我感觉海狄佑和哥哥的关系，确实非常耐人寻味。”沉默片刻之后，林本格突然开口分析。
……哪里耐人寻味了。海狄佑正襟危坐在「哥哥」身畔，头皮一紧。
“海狄佑的父亲海士翎，就是二十多年前，双胞胎绑架案的始作俑者。我哥哥不顾父母反对考入警校，心心念念的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捉捕仇人。”
嗯。提英资表示认同。“况且，洛尚进入警务厅SA局之后，日常工作之一，就是围剿抓捕海狄佑这种反贼。”
“是——按理说，他们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才对。”
“……但居然发展成了反殖民武装联盟的同伴关系。”
“之前我遇到海狄佑，他还亲口告诉我，他一眼就能分辨我和哥哥呢。”少校补充，“怎么样，非同寻常吧？”
“有一点呢。”提英资认真思考后点头。
“所以你说，他们……”
“这么一说，确实是……”
时间力场之外，海狄佑细长眼睛严肃盯着国父与少校两人，面色不善。
这两个人，最好不要在这种万众瞩目的时刻，冒出什么奇怪的词汇来——危险等级A＋＋的反贼将领一言不发，眼放凶光地这样想。
“……海狄佑这个人，应该是有什么非凡的个人才能和领袖魅力，才让洛尚觉得可以追随。”提英资抬头，讲出下半句话，让满脸杀气的鬼见愁喉头一哽。
咳咳咳。海狄佑猝不及防地呛了一下。
“你正式踏入政坛以后，或许可以多接触一下这个人。”林本格嗯了一声，得出非常正直的结论。
海狄佑抿一抿唇，少见地耳热起来。
“噫，被国父夸奖了，感觉不好意思？”洛尚瞥他一眼，不合时宜地发出疑问。
“这是我应得的评价。”鬼见愁板着脸，“我没有不好意思。”
噢。洛尚闭嘴。
那边厢，林本格和提英资业已商定，准备严格按照回忆录指引，于2月10日择机靠近边缘星区，完成「洛尚」在历史上留下的既定剧情。
2月10日，林本格即将背叛SA局警官身份，公然投身反殖民武装联盟阵营。「洛尚」其人，将彻底消失在殖民政权的视野中。
“洛尚，说你呢。”海狄佑小声开口，“要回去了。”
“要回去了。”洛尚轻声重复一遍。
“……说起来，有两年了呢。”洛警官语气中饱含感慨，“等回基地，一定要跟大家好好聚一聚。”
“也不用这么小题大做。”海狄佑泼下冷水，“对基地的人来说，他们可是经常跟林少校见面的——你一天天老去蹭饭，大家还会嫌你烦呢。”
“啧，无情。”洛警官哼一声，“都是一群白眼狼，连我和我弟弟都分不清。”
“——不像你哈。”洛尚补完后半句评价。
海狄佑盯着时间力场，并不回应。
“对了阿右，到时候回去，你跟我一起，去一趟基地公证中心吧。”半晌，洛尚开口。
海狄佑奇怪看他一眼。
“婚姻登记处。”洛尚补充。
海狄佑心头一跳：去婚姻登记处干什么？
“去当伙房小哥的证婚人啊。”洛尚接着解释，“我不是跟你说，我好早就答应过他的。”
噢。海狄佑微微点头，感觉背后出了一阵冷汗。
“你刚刚害怕干什么？”洛尚靠近，问他。
“我哪有害怕？”海狄佑皱眉，伸手，把洛警官又推远了一点。
他一个被星区警务厅划入A++级红线的危险分子，天不怕地不怕，为什么要害怕和洛尚一起去婚姻登记处呢。
“说起来，阿右——你问过时空局的人，自己什么时候、会和谁结婚吗？”洛尚眨着眼。
“我结不结婚还两说呢，没事问这个干什么？”
噢。洛尚挠一挠头。“……我倒是问过，他们居然不告诉我。”
“这边特工嘴紧得很，你想得美呢。”海狄佑感觉好笑，“你是要回归低维时间线的历史人物，根本不可能被告知关于个人命运的任何多余信息。”
“哎，我这不是好奇嘛——阿右，你不好奇？”
“我不好奇。”
“你怎么能不好奇呢？我都好奇死了。”洛尚搓手。
“这种命中注定的事情，提前知道了也没有用。”
“唔，也是的。”洛尚点头，“可是阿右，你可不准比我早结婚，知道吗？”
海狄佑沉默一阵。
“……凭什么？——我欠你的？”
“边缘星区那一帮兄弟，就我们俩还是光棍了——你先脱单，我很没有面子的。”
“我在联盟的职级本来就比你高，我管你什么面子。”
“阿右，你居然这样不顾兄弟情义。”
“狗屁情义。”说到情义，海狄佑气不打一处来；他想起自己被逼上悬崖的情形，恨不得猛踹洛尚两脚。
“——你忘了我当初怎么死的？”他问，“坠崖那天，我的实时定位，不就是被你泄露出去的？”
洛尚一哽。
海狄佑在悬崖边上纵身一跃，是他这辈子都难以释怀的心结。
*********************************************
下集预告：《反贼首领守身如玉婉拒渣男掀盖头》
第105章 上峰
《反贼首领守身如玉婉拒渣男掀盖头》
*********************************************
洛尚第一次见海狄佑的时候, 根本不知道海狄佑就是海狄佑。
海狄佑骑着造型流畅的重型机车，头戴一顶漆黑幽深的单面反射镜头盔，风驰电掣而来。在距离洛尚站位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 海狄佑前后刹车一拧一踩，带着身后裹挟而来的粗粝旋风，精准停靠在洛警官跟前。
车技惊人。洛尚不由心想。不过此人在SA局警官面前这样飙车，若放在其他场景下, 是会被立刻移交巡警处理的。
“叫右哥。”介绍洛尚加入联盟的同伴出言提醒。
“右哥。”洛尚暂时搁置警官身份，很老实地叫了一声。
“「阿右」就行了。”海狄佑淡淡提醒。
“阿右。”洛尚顺势改口。
“右哥，这是洛尚，之前跟你提过。”介绍人解释, “他在越北星京畿片区活动, 受你管辖，听你命令。”
海狄佑点一点头，视线隐藏在神秘头盔之后, 安静注视了洛尚一会儿。片刻之后, 他只简单嗯了一声，简单说了句“有事我会找你”；继而一拧机车引擎，风驰电掣地又驶远了。
“右哥好酷。”介绍人望着海狄佑一骑绝尘而去, 心怀倾慕地点评。
于是, 洛尚与联盟主管上峰的首次见面，耗时五秒达成。
彼时的「右哥」，在边缘星区已几乎是神一样的存在。在「右哥」决意投身反殖民大业之前, 联盟域外基地艰苦贫瘠，仅靠一批年代久远的地下矿场和几间废弃空间站作为活动据点；武器装备也颇为简陋, 仅能勉强躲避边区巡警对基地三不五时的围剿。「右哥」投身革命之后，在边缘星区招兵买马, 出手阔绰；他投奔联盟的见面礼，就是两艘私自改装成重型武装舰的接驳舱，和舱室内满满当当的一大批高级武器。
洛尚后来知道，那一批危险物资，都是海士翎金盆洗手前，海家赖以壮大的老本。只是海狄佑这个逆子离经叛道，把老父亲压箱底的精良装备，转手倒到了边缘星区。
“——老头子不是金盆洗手了吗？他那批违禁品偷摸放在Aurora仓库里，躲躲藏藏也是落灰，不如拉到联盟发光发热。”很久以后，海狄佑提及自己投名状时耸肩。
海家发迹于星际拓荒热潮兴盛的野蛮年代，彻底洗白之前，行事风格可谓狂放。海家老祖早年在各个野鸡矿场间参与地盘厮杀，杀人盈野，声名赫赫，顺带也蓄起一批跟军火沾边的地下关系网。宗主星百万大军尚未压境的那几年里，海家祖上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在行星带无法无天，很是逍遥快活了一阵。
殖民政权建立之后，海家这种流匪立刻变成严打对象，常年被治安巡警追得抱头鼠窜，生存空间日益狭窄。一摊千疮百孔的灰色家业递到海士翎手上时，海士翎在坐以待毙和断尾求生之间，果断选择了热情拥抱宗主星大腿。一番苦心钻营后，海老顺利上岸，终于人模狗样地走起正道来。
海士翎转型后，端起一副冰清玉洁的儒商做派，对原先的灰色关系网唯恐避之不及；没想到他儿子投奔反殖民武装联盟后，又颠颠地出手，把网悉数捡了回来。
海狄佑自幼在海老的熏陶下成长，与三教九流打交道时从来不缺魄力，很快就在星际武器交易的灰色关系网中游刃有余。他出手大方，办事利落，供给基地的装备又都是优中选优，在反贼内部也迅速产生了极高威信。
“——阿右为什么从不露脸？”有回在域外基地吃饭，洛尚就好奇。
“有双重身份呗。”伙房小哥指点他，“像他这样有门路的人，在殖民地的真正身份，一定也不简单。造反这种掉脑袋的副业，当然是藏得越深越安全。”
洛尚却担心：“他行事活跃，替基地大量供血，已经算联盟高层的核心人物。他年纪应该不大，声音身材也很有特征，殖民政府如果有心追查，一定会挖出他的真实身份。”
“是啊，而且边缘星区鱼龙混杂，更不能让人知道他是谁了。”伙房小哥点头，“比方说你，大小还是个SA局警官呢——洛尚，你小子不会是警务厅派来的卧底吧？”
洛尚一翻白眼：“我要是警务厅卧底，怎么可能用警察身份来投靠联盟。”
“不好说哦，万一你就是靠这个特殊身份来引起右哥注意呢？这叫声先夺人，将计就计。”伙房小哥分析得头头是道，“你看，你才见他五秒钟时间，就已经注意到他「年纪不大，声音身材很有特征」——哼，我感觉你小子别有用心。”
“放屁。”洛尚不好反驳。但他确实觉得，短短一面之间，海狄佑给他留下的印象极为别致；对方风驰电掣的身影，如一道闪电般刻在他记忆里，不大像一般人五秒之内可以达成的任务。
……我看他才像别有用心呢。洛尚嘟嘟囔囔，挠着后脖子思忖。
*********************************************
海狄佑神出鬼没，总爱在深夜独自拜访洛尚公寓。
有次洛尚加完班回家，从电梯轿厢徐徐步出，拐弯正准备开门，冷不丁看见一只黑色的皮手套从阴影里伸出来，森森地向自己招手——正是耐心等候多时的海狄佑。
洛尚觉得自己心脏受不了几次这种画面刺激。
“——我看过了，只有那里是监控死角。”海狄佑劲装结束，一张脸隐藏在头盔里，不咸不淡地解释。
“等了多久？”洛尚问他。
“一两个小时吧。”
“干嘛费这劲，下次提前跟我说一声呗。”
“我又没你联系方式。”
“那你记一下：GIU-686……”
“不用。”海狄佑冷酷摆手，“所有远程通讯手段都不安全。”
——涉及机密传递时，海狄佑只信任人与人之间的当面交流。
“那万一下次我带我对象回家，又遇到你在这儿堵门……”
“你又没有对象。”海狄佑无情揭穿。
洛尚撇一撇嘴，不说话了。他知道海狄佑清楚自己的一切底细——他的住址、身份、家庭成员、社会关系，全部在联盟上峰面前一览无余。这其实是他在加入边缘星区之初，在心理上就已经默认接受的管理形式；但面对脸都不肯露出来给自己看一眼的海狄佑，洛尚还是偶尔会感到不平。
“这个东西，你收好。”海狄佑毫不理会洛尚在心里琢磨什么，把一个金属盒子递到对方手上，“里面有一个小装置，你明天去SA局上班的时候，找机会把它贴到信息中心的二号机房RD-A区，保持24小时后，再进去把它取下来。”
洛尚接过金属盒子，正准备打开看一眼。
“不要留下指纹。”海狄佑冷不丁提醒，“你跟我重复一遍：二号机房，RD-A区。”
77/95 首页 上一页 75 76 77 78 79 80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