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骗你,我说了你又不会信。”
“你没说怎么知道我不信?”
“好吧,拿我说,我看到你的生气快流干了,全都流向了你妈妈。”
钟创握着刀叉的手骤然一紧,“什么意思?”
“生气,生死的生,人没了生气就死了,你从生走向死,你妈妈从……”
“闭嘴!”钟创厉声打断他,“胡说八道什么!我妈就是再忽视我她也是我妈!”
说完这句钟创冷静不少,开玩笑似地骂道:“你小小年纪怎么就成了封建余孽,还生气死气呢,我妈她哪有那本事。”
再抬眼去看对面,精致帅气的少年还直直坐在那里,不管凶他还是骂他,脸上表情依旧平静无辜。
但钟创总觉得那张平静的脸是在无声嘲讽,像在说:“看,说了你不信吧。”
宴聆青低头吃东西了,钟创又憋了一股气,除此之外还有隐秘的不安和恐慌。
他没在吃饭,也低头吃东西。
两个人……不是,一人一鬼沉默吃完了下半餐。
钟创:“走了。”
宴聆青乖乖跟在后面走。
“住哪儿?送你回去。”到了车边钟创问道。
“住在金双Hu……”宴聆青改了后面那个字,“园。”
钟创意外挑眉看了过去,少年这一身潮流有个性,但他老老实实答话,板板正正站着的样子显得异常乖巧,钟创隔着帽子揉搓了一把他的脑袋,说道:“你可真乖,真该让我妈看看,什么才是乖孩子。”
“不过别念叨你那生气死气了,我就是得了什么罕见病也不可能是你说的这个。”
钟创这一天经历了兄弟与男友的双重背叛,遭遇母亲忽视和偏心,愤怒,愤怒过了,伤心、委屈也没多大意义,他妈不一直是这样吗?
说他闹腾,说他不成器、不省心,让他向罗尹默学习。但他妈恐怕不记得了,他以前也是乖巧听话,事事不需要她操心的,什么时候开始变的?
钟创自己也不太清楚,最开始他只是希望他妈能关注他、管教他,而不是当作没有他这个儿子。
算了,钟创不再去想这些,他兜了这么一圈不就是为了调节心情发泄情绪,现在好不容易气消大半,不想倒憋回去。
帅气惹眼的跑车再次开上路,进了金双园,钟创自然问道:“江家住哪来着?是这边吧?”
宴聆青:“开到金双湖那条路。”
“你去我家住算了,我在金双湖背面有一栋别墅,平常都懒得来住,江酌洲的霉运可不是闹着玩的,说起来玄,但事情都是真的。”
“这是不是也算封建迷信?”
“……算了,随便你,哪天被克死了别来找我!”
“你在这里停车。”
“开什么玩笑?我没那么小气,这湖边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停这里有病。”
宴聆青没有说话了,他不能跟钟大少爷说自己住在这个湖里。
钟创已经认准了不远处那一栋就是江家别墅,他开到门口和里面的人交涉时,后面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进来。
大门自动打开,错身而过的时候,后面那辆车降下了车窗,江酌洲的脸露出来,低沉悦耳的声音对他们说道:“跟上。”
钟创不爽地“嘁”了声,然后跟上去。
宴聆青这时说道:“这里住着一个吴大师,江酌洲让人倒霉是真的。”
钟创没有说话,眼神却变了变。
第43章
两辆车在住宅门前停下,江酌洲下来后,司机开着黑色轿车缓缓离开。宴聆青和钟创也打开门下了车。
江酌洲看了眼那辆拉风的黑色敞篷跑车,又看了眼穿着相同风格的一人一鬼,说道:“麻烦钟少送阿青回来,进去坐坐?”
钟创靠在车上,听到“钟少”两个字从江酌洲嘴里叫出来总觉得不对味,他隐晦地扫了一圈四周,然后才将眼神落到江酌洲身上,“不用,送个人而已,有什么麻烦的。”
江酌洲:“那好,我就不送钟少了。”
你这不送和赶客有什么区别?
不过钟创也不乐意留在这,拉开门上了车,下巴对宴聆青一扬,“走了。”
话音落下,跑车利落调头走人,很快没了身影。
江酌洲看向了乖乖站着的宴聆青,语气意味难明,“新衣服?挺帅气。”
宴聆青:“谢谢。”
江酌洲:“……”
让你穿我买的衣服你不穿,他买的就行?
心里是这么想的,但看到面前少年毫无自觉的样子,他又丝毫生不起气来。
“宴聆青,过来。”见他还和自己隔着一大段距离懵懵懂懂站在那里,江酌洲的话脱口而出。
想亲近小水鬼,想让他站在自己身边几乎是本能,但话一出口江酌洲又顿住了。
他觉得自己挺可笑的,一面说要保持距离,告诉他防着自己,一面又
他和他保持距离,让他防着他,一面又哄着他靠近。
“过来了。”思索间宴聆青已经站在他面前,他仰脸看着他,清澈的眼里都是信赖。
为什么这么信赖他?
就算没了记忆,潜意识里不也该对他这个杀死他的人排斥和仇恨。
自从看清是自己用剑刺破宴聆青,江酌洲已经不做那些疑似前世的梦,就好像所有碎片组成的只有那一幕,其他的再也无从得知。
“怎么了?”见主角受叫他又不说话,宴聆青问了一句。
江酌洲的目光重新定在眼前少年的脸上,声音发沉,“宴聆青,你真的是水鬼吗?”
如果死在他剑下,为什么会成为水鬼?
江酌洲内心不免升起一股奢望……
“真的啊,我醒来就在水里,在水里也最厉害,不是水鬼是什么鬼?”
江酌洲自然答不上来,那股隐隐升起的奢望也没有因此压下去,他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今晚留下来住可以吗?”
“好噢,”宴聆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正在想要把它们放哪里,“换下来的衣服可以放到房间吗?”
主角受之前买的那套西装被他用鬼力包裹藏在湖底,现在还用那种方法的话就要付出更多心力,这样的话还不如把它们放在主角受家里。
而且这里离金双湖近,就算有人跳进湖里他也感应得到,睡一晚不会怎么样。
“当然,房间就是给你用的,你什么时候用,想放什么东西都随你,脏衣服可以放在浴室的换洗处,管家会让人处理。”
江酌洲一面并肩和宴聆青往里走,一面说道:“很喜欢这套?我记得你房间衣柜里有这种类型。”
“还可以,钟少说不喜欢我原先穿的。”
江酌洲还是没忍住变了语气,“他不喜欢你就要换?”
“……也不是,但是不换他不仅会不高兴,还会扣工资。”其实除了这些外,宴聆青也喜欢和身边人穿同类型的衣服。
就像在烧烤街,他看到很多人穿T恤裤衩加拖鞋,他会给自己也变一身,在宴会上大家穿西装,他也想要西装。这种和大家混在一起,不出格不另类的感觉让他觉得很好。
“扣工资?”江酌洲问出今晚一直很疑惑的地方,“你怎么和钟创玩到一起了?”
“他跟人打架,在我工作的鬼屋里……”宴聆青开始跟江酌洲说起今天发生的事。
江酌洲忙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管家把东西端上来,宴聆青就坐在旁边继续说。
江酌洲听得认真,钟创和人打架他一点不意外,脸上的伤就是明晃晃的证据,间隙他插话说道:“饿吗?先吃一点东西?”
“我不饿,我今天吃了两顿晚餐,”宴聆青又说了到医院后的事,“他妈妈对他不好,他不开心,然后聘用我陪他,一晚上5000块。”
钱已经拿到了,钟创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这话说得是没错的,就是听上去怪怪的,江酌洲瞥了眼兴致正高的宴聆青,没有出声打断。
从鬼屋打架说到开车回家,宴聆青一直没提“生气”的事,他看着江酌洲,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跟他说你家里有个吴大师了。”
“嗯?吴昭昭?”江酌洲抬眼,察觉他话里还有没说的地方。
“钟少快死了,生气全流向了他妈妈。”
江酌洲目光一顿,眼里幽暗正在聚集。
钟创的妈妈……他从记忆里翻出信息,文欣兰,文家的人,和钟家联姻后,岌岌可危的文家挺到了现在,但也没有好到哪去。
传闻当时钟总对文欣兰一见钟情,没过多久两家便正式联姻。婚后钟总不改初心对文欣兰宠爱有加,羡慕了不少人,只可惜这位钟总死得早。
当然,传闻真假很难说,毕竟是上一辈的事情,江酌洲也是道听途说。
但是据他现在所知道的,钟氏在钟总去世之后一直交由专业管理人才打理,股份和某些固定财产都在钟创名下,文欣兰能动用的东西并不多。
文欣兰身体不好,尤其在生了钟创之后,也是因此她很少活跃在社交场。
但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至少在近五年,这位文女士并不是什么深居简出的人,要不然他也不会对她有印象。
身体不好,身体变好,用自己儿子的生气供养自己,和针对他的幕后之人不一样的手段,但又异曲同工。
文欣兰从哪里找来的方法,又是怎么做到的?
江酌洲怀疑周培柯,现在也怀疑文欣兰,或者这两人本来就有很深的联系。
“钟创怎么说?”江酌洲问宴聆青。
宴聆青:“他不信,还说我是封建余孽。”
江酌洲:“……”
“你不是,他才是一叶障目的顽固,”江酌洲安慰完又说,“他不信是还没走到绝路,我会多关注的。”不管是钟家还是文家。
这晚过去后,宴聆青又开始了在鬼屋打工的日子,下班后沉在湖里逐渐了一阵就去了何家。
他还没有跟何虞说要他做的事,何虞说来找他也没有来,所以他决定自己找过去。
……
何家。
何简奕的葬礼刚办完,家里一片凄清肃静。
何太太坐在客厅里,发丝凌乱,脸色苍白,平时优雅得体、透着股凌厉劲的女人此刻显得落寞又阴沉。
儿子突然入狱突然死亡,连葬礼都是草草结束,上门吊唁的也看不到几个。
多少人在看何家的笑话,多少人在背后骂他们活该,何太太已经顾不上。
何令文,她的丈夫,自从上次见了周先生,他就没有回来住过一夜,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走,连句正经的话也说不上。
更让她心灰意冷的是,自己亲儿子的葬礼他没有操办不说,仅仅回来打了一转就快速离开了。
楼梯上有脚步声传来,何太太侧脸望去,是准备离开的何虞。
她脸上露出讽刺的笑容,有谁会想到何令文在葬礼上待的时间还不如何虞。
何虞一身黑色衣裤,身型高挑,五官锋利英俊,气质依旧沉郁冰冷,却已经是再也无法忽视的存在。
他下了楼停在客厅,手上拿着车钥匙朝何太太看过来。虽然没有说话,但俨然也没有立即离开的意思。
“哼。”何太太冷笑一声,带着嘶哑的声音刺道:“何虞,何虞!你心里一定在偷笑吧?是不是很得意?小奕死了,你是不是以为何家是你的了?不是,我告诉你,不是!”
何虞静静听着她说,视线阴而凉,无声注视的时候莫名让人升起一股寒意。
何太太此时就是这样的感觉,她顿住了声音,半晌才说出心里早就准备好的话,“你知道的,何令文有个情妇还有个儿子,他要是还能留下什么东西,那也是留给他的亲儿子,你不会得到一分一毫。”
何虞还是不发一言,何太太深吸一口气,话说得更直白一些,“我们合作,在何令文准备妥当之前将东西控制在自己手里,我只要钱,公司股份可以全留给你。”
不管何令文心里怎么想,户口本上,他们一个是他的妻子,一个是他的儿子,身份上有很多便利,何虞在公司能经手的事不少,尤其是现在。他们合作是最好的选择。
何虞站那里连表情也没有变化一下,就在何太太以为他不会出声的时候,他说道:“股份现在不值钱,私生子有继承权。”
何太太垂了眼,遮住眼里的讥诮,他当然知道现在何氏的股份不值钱,嘴上却说:“这些年你做了这么多,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何氏,凭你的手段和能力还怕救不回来吗?现在何氏是烫手山芋,但谁又能说它不是一个机会。”
“至于私生子继承权……”她语气里透出狠意,“只要何令文倒了,他能继承什么还不是你说了算,就算继承了他又守得住吗?”
何虞又说:“经侦的人正在盯着何氏调查。”
“那又怎么样?何氏的资产就是砍掉七层那也是普通人毕生难以达到的高度,我只要5000万,拿到钱后我会出国,何氏其余的东西都属于你。”
何虞:“何先生还在,我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何太太从沙发站了起来,她一步一步走到何虞面前,“他不会在,他该在的地方是牢房,结婚30年,我知道的东西比他想象得多,有一个叫陈漕的人,很多不方便的事何令文都会和他联系。”
“做得自然一点,我可不想被警方认为是什么知情不报的共犯,”何太太盯着何虞,“你也别想着拖我下水,东西都记在脑子里,只要我不认,你拿不出证据。”
“动作快一点,何令文准备了这么久,谁知道到哪一步了。”她说着语气越发阴戾,“不止一个儿子是吗?背叛我,敢带着钱跟别人跑,那就别怪我,没有弄死他已经是我最后的仁慈。”
34/69 首页 上一页 32 33 34 35 36 3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