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几何时,十八岁的他被贬、被毁、被全世界讥讽不看好,可仍然能稚嫩青涩地嘶吼咆哮,会哭会闹会发疯,用最跌撞的姿势诠释自我。
但是人生,一天天受锤,连响当当的铜豌豆,也再不脆硬。
“我真的……”苏星禹脑袋无力低垂,他嗓音沙哑当中又透着迷茫。
当吵架后陶瓷马克杯被摔碎的那一刻,他内心当中释放出一个清晰的信号——走,离开这里。
这个信号是全身上下所有细胞乃至神经元,共同计算而出的,是发自内心,属于他这具身体的信号。
头脑思维陷在彷徨愤怒当中,然而胸腔深处的心脏却前所未有的冷静沉稳。
就好像一直以来,他内心深处的小孩都随时做好了打包所有行李的准备,而在这一刻,到了拎包就走的时候了。
苦海泛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街边不知是哪家店铺酒吧,音响裹挟着阵阵电子音,放着十几年前的经典陈旧粤语老歌。
苏星禹的耳畔回响阵阵,嘴角向上牵引,他自嘲一笑,“我可能就是——
“还没放下我们这六年……”
而宸昇就站在他面前,俯身低头,沉默听着并且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他咬了咬牙,悬挂牵引心脏的那块胸口肌肉,这会儿钝钝闷疼,神经被拉长到极致,酸且苦的滋味,还带点牵连怨愤,暗自心想你苏星禹这么坦荡干什么?
……都叫他再也做不成小人。
苏星禹仰起头别开脸,眼眸酸红。
宸昇胸腔深处原本沸反盈天的偏执恨意,瞬间就偃旗息鼓,他就如同成千上万次熟稔那般,伸出修长指尖去摩擦他的脸颊。
“别碰我。”苏星禹转头回避,口吻很倔,“我没哭。”
“嗯。”宸昇轻轻应了一声,以最珍惜轻柔的姿态,轻轻掠过他的颤抖嫣红的眼尾。
“我只是……摸一摸这暮色。”
……
“我觉得我已经说清楚了……”
半小时后,他们面对面坐在一家百年历史的俄餐厅中,苏星禹低垂着脑袋,脸颊既尴尬又带有几分咬牙切齿般无奈,用雪亮锋锐的餐刀,嘎吱嘎吱切割盘中的香草烤火鸡。
“嗯。”宸昇清清淡淡一点头,用分割汤勺,舀起一大块连汤带水的俄罗斯肉饼,放进他的盘子当中。
他嗓音风轻云淡,甚至还很无所谓,“是我臭不要脸。”
“……”苏星禹瞬间如鲠在喉,手中餐叉停滞下来,都有些吃不下去饭。
可宸昇就仿佛视而不见,低头用银叉插起酥饼,沾着红菜汤慢条斯理地送入自己口中,细细品尝咀嚼。
他难道没有把苏星禹的话听在耳中吗?
恰恰相反——他一字不落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还有爱、还有欲望,但就是有心无力……苏星禹自己都说得非常明白了。
宸昇在这时撩起眼皮,淡淡朝对面瞥去一眼,然后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拿起精致纤细的玻璃酒杯,轻轻抿了一口杯中琉璃般淡黄的XO干邑。
Ugni Blanc经过橡木桶陈酿,形成独特微酸的刺激口感,其中又囊括包含类似樱桃、杏子甚至茉莉玫瑰等花卉气息,回味悠长且丰富,粘稠弥留在唇齿之间。
宸昇睨着对面苏星禹那张脸,轻轻咽下这一口酒,不无肯定地心想道——
不就是阳/痿了吗?又有什么难治的?
而苏星禹作为另外一个主人公,根本就不知道,在短短一顿饭的功夫里,宸昇这个狗逼,已经将他心理层面的“不行”,给拓展诠释成身体层面上的“不行”。
他只觉得这顿饭有些食不下咽,哪怕吃的都是他平常最喜欢的高油高糖高碳水、芝士奶酪油炸食品这样的热量炸弹。
切割食物的动作变得极其缓慢,甚至有种故意拖延的感觉。
而就在这时,他放在餐桌桌面上的手机,忽然叮叮咚咚响起了消息提示音。
用餐巾纸将手指依次擦拭干净,才拿起解锁开屏幕,没想到微信当中全都是未读红点,且不管是联系人、还是消息内容全都充满了幼稚无聊。
【晟嘉鸣】:[表情包.jpg]
【晟嘉鸣】:[表情包.jpg]
【晟嘉鸣】:[表情包.jpg]
……
这小屁孩竟然发来一系列小狗打军体拳的表情包,就好像在做什么汇报表演一般。
顿了顿后,大概是觉得没骚扰够,他又开始说些无聊话。
【晟嘉鸣】:哥哥~现在天好黑啊~~~
【晟嘉鸣】:你怕黑吗?
苏星禹低垂着眼眸,用修长手指捧着机身,刚回复一句“并不害怕”,结果下一秒钟,这臭屁小狗还开始没完没了起来——
【晟嘉鸣】:哥哥好厉害哦~~~
【晟嘉鸣】:呜呜……不像是我,最怕天黑了[小狗哭泣]
啊哈?苏星禹颦蹙起眉头,有些无法理解,心想这一米九八的大个头,不管走到哪里都应该是别人怕你才对吧?
然而就在这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忽然强伸过来。
宸昇直接横空夺走了手机,他阴沉着脸色,按下语音键,用明晃晃的威胁口吻,“今晚不想被剥皮抽筋的话——就别他妈的给你哥发消息。”
作者有话说:
感谢阅读。
有时候做不出决定,可以听一听身体的声音,身体远比思维,要更加体贴你。有时候太忽视身体,以至于身体不得不以疾病的方式,来强迫你停下来。
祝你吃好饭,睡觉很饱又很好!
第34章 能不能注意一下尺度
他们在俄餐厅中吃完了一顿晚饭就回去了,而第二次心动约会也就这样草草结束。
途中开车经过了街心大道,在灯光特效之下,喷泉水柱伴随着音乐节奏起起伏伏,时而聚拢,时而天女散花般洒落,甚至还有不少孩童身影,嬉笑尖叫地穿梭其间。
苏星禹坐在副驾驶上,透过倒影缤纷的车窗向外瞥去一眼,五官眉眼被描摹上一层氤氲光影。
回到别墅之后,宸昇去停车,他肘部挂着两人外套,率先迈进了大门。
结果刚一穿过走廊,就看见一道高大健硕的身影,抱着个硕大抱枕,鼓囊而又委屈地团坐在沙发上。
苏星禹原本目不斜视径直向前,但是架不过良心作痛,在上楼之前又绕道回了沙发,俯下身来耐心询问了一句,“你怎么了?”
晟嘉鸣眼角眉梢全都耷拉着,好像终于看见母亲的小孩儿,又委屈又心酸地开口,“哥,我睡不着……”
苏星禹看向了旁边,下意识想找什么趁手工具,直接打昏就没困扰了。
下一秒钟,晟嘉鸣忽然牵起他的手掌,径直按在了自己胸口,明明挺大个人却张嘴嚎啕,“我被恐吓了,害怕到睡不着……哥,你快摸摸我心脏,是不是出问题了。”
实在是太过猝不及防,苏星禹瞳孔猛然张开放大,感觉自己五指陷入一团鼓囊柔软到不可思议的面团当中,温温热热、光滑细腻的触感好像自带吸力。
年轻滚烫的肉/体粘着他的指尖,甚至掌心之下就是有力至极的怦然心跳。
他下意识露出错愕神色,整条手臂从指尖开始僵硬麻木。
好、好软……好舒服……
晟嘉鸣这会儿要是有尾巴估计都翘到天上、疯狂拍打地板了。
但是他脸上却好似带着春愁,委屈又可怜地哼唧,“哥,你再好好摸摸……”
可就在这时,他们的头顶楼上忽然响起好似拆迁砸墙一般的钢琴轰鸣,重重嗡响差点没把人脑仁给震碎了。
苏星禹和晟嘉鸣双双吓到一个激灵,在尾音余韵震颤尚未消失的时候,楼上又嗡嗡弹起了肖邦《降E大调夜曲》,像是狂风骤雨一般哐哐砸在耳膜。
晟嘉鸣尝试着开口,“那什么、哥,你继续……”
可是完整话语都不待说出口,楼上的钢琴声音又陡然转变,这一下变成了《F小调奏鸣曲》,山呼海啸一般的愤怒噪音,贝多芬要是还活着,怎么都得开口骂两句。
苏星禹保持着抬头姿势,愣愣看向楼上,“……”
他脑中此时骤然出现甄嬛传当中的一个画面,欣贵人跟大胖橘刚刚躺下,外面就响起小太监的哭诉嗓门,“皇上——皇上——祺嫔娘娘又梦魇了!”
他的喉结在这时好像无奈又干渴那般动了动。
……这可真他妈夭寿啊。
这整整一晚上,苏星禹都没睡好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眼皮不停颤动。
在他的梦境当中,祁骁穿着一身花花绿绿的宫装,却愣是大开叉,露出自己修长白花的腿来,要强行给晟嘉鸣灌糙米薏仁汤。
而晟嘉鸣饱满鼓囊的大胸都快给裙子撑爆了,却娇弱无力地斜躺在地面上,用小手绢不停擦拭压根就不存在的眼泪,呜呜咽咽地哭起来,“皇上~您快来救救臣妾啊~~~”
这画面实在是太惊悚太可怕了,以至于天色刚刚朦亮,苏星禹就好似骤然惊醒一般睁开了双眼,手脚呈现大字型瘫在床上,胸口起伏剧烈,全身上下毛孔都疯狂往外冒冷汗。
噩梦,绝对是噩梦。
然而这种左右为男、群雄环绕的痛苦,他压根就无人诉说,好像不管正着说、还是反着说都只会被人当成是在凡尔赛。
啊哈?不想被这么多alpha追求?你在痴人说梦吗?
区区几根,不在话下,让我来帮你承担——
苏星禹双手交叉撑着下颌,几乎是脸色阴郁地垂首坐在了床边,就好像惨白的石膏雕塑一般静坐了整整一早上,“……”
也不知道是过去多长时间,他的僵硬脚趾才轻轻弹动了一下。
苏星禹头疼又惆怅地伸手搓了搓脸,站起来朝卫生间的方向走,准备简单洗漱一下,然后去健身房晨练。
昨晚吃了那么高脂肪高热量的俄餐,他身为偶像的操守,不允许自己继续颓废堕落。
但毕竟是被噩梦折磨,整整一晚都没睡好,哪怕洗了脸,用强劲薄荷漱口水来来回回漱了好几遍喉咙,他也仍然没觉得精神上有多清醒。
苏星禹穿着运动汗衫,脖颈上挂着条毛巾,几乎就如同孤鬼幽魂一样迈进了健身房。
他站在了跑步机上,静静发呆凝视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才伸手按下了开关。
然而就在这时,背后响起了杠铃片沉甸甸上下晃动的机械声响。
苏星禹瞳孔微微张开,刚一转过身,就见宸昇赤裸着上半身,仅仅只穿了一条灰色运动薄裤,躺在卧推平板凳上,喘息平稳、皮肤涨红地做推举。
他肤色本就白皙,属于薄且容易留痕的那种,此时完美无缺的胸腹袒露无疑,甚至因为仰躺的姿势,显得腰肢更窄,两条分明性感的人鱼线一路扎进了松垮裤腰当中。
都他妈二十八岁了,穿条灰色运动裤还能看出男大学生的青春感,真特么是狗逼又畜生啊……
苏星禹完完全全看愣,眼神发直呆站在原地,而就在这时跑步机忽然启动,履带向前一滚,他身形忽然踉跄不稳,直接一个屁股蹲狠狠摔在了地面上。
听见这动静,平躺在多功能凳上的宸昇才保持着推举姿势,缓缓看过来一眼。
这简直丢人丢了个彻底……苏星禹脸皮尴尬,屁股又疼,半捂着脸坐在地面都没勇气站起来。
但是顿了顿后,他准备抢先倒打一耙,直直看了过去,用斥责口吻询问,“宸昇,你的男德修养呢?”
宸昇原本正在举起杠铃,结果听见这话,紧绷手臂愣是颤动着没举起来,足足一百二十斤的杠铃沉甸甸压在胸口,差点让他没上来气。
“真不知羞。”苏星禹明明脸色涨红,却愣是摆出一副坦荡教训的口吻。
然后他拍拍屁股站起来,拿起自己的毛巾,挂在脖颈上,假装毫无事情发生那般径直走出了健身房。
他走路走得飞快就好像是稚嫩小黄鸭吧嗒吧嗒摆动脚掌那般,一路窜到了厨房当中,从净水器上接了一大杯冰水,仰起头来咕咚强行灌下。
苏星禹伸出手掌擦了擦嘴角,哪怕到了此时脸颊上的滚烫羞红仍然没有褪去,他几乎有些走神地心想到,自己上一次见到宸昇这样穿是什么时候?
好像……还在上大学那时。
京城夏天向来都炙热明媚,甚至连空气都被照射到扭曲摇晃,窗明几净的宿舍当中,宸昇经常性只穿一条运动裤,光脚踩在水泥地面上,旁边就是上了年头早已摇晃掉漆的上下铺。
那时年轻单薄的大学生身体,比起现在的宽肩窄腰……
苏星禹仰起头,就好像牙疼那般吸了吸气——
……好像这杯冰水都白喝了。
清晨八点钟整,不管是该上班的,还是该上学的,全都集中在了餐桌前,开始为即将到来的一天劳作进食充能。
苏星禹面前放着一碗酸奶燕麦沙拉,但吃起来实在是寡淡蛋疼,以至于他手拿餐勺搅拌不停,但愣是没吃一口,目光频频瞥向对面,晟嘉鸣点的绵软冒油的大肉包。
他用两根指头捏着,明明是比拳头还大的包子,但一口咬下去就没了半个,另外一只手端着粥碗稀溜溜地转圈喝,吃饭动作虽然不太讲究,但看起来是真香。
苏星禹的喉头不动声色地跟着滚了滚,垂涎口水溢了满腔。
别说——这大包子看起来白嫩柔软又颤巍巍,一只手刚刚好能拖住,就好像是……
而就在这时,他旁边骤然落座了一道熟悉身影。
宸昇赤裸着上半身,乌黑发丝垂落额前,浑身上下还在散发清新湿润的水汽,本就白皙的皮肤经过润泽之后更是白到能够发光的地步。
苏星禹手中还拎着餐勺,勺柄在指尖看看挂了个边儿,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过来,“……”
而宸昇就仿佛视若无睹,用筋骨分明的手掌拿勺子,舀起冰牛奶浸泡的燕麦圈,大口大口地送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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