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多岁?”
少年呢喃着,只怕是吓到了。仲蔡笑了笑,“我们修行之人是要飞升成仙的,寿命长短凡人自然无法望其项背。”
少年沉默着点头。
仲蔡忽然想逗逗他,“你猜猜我多少岁?”
话音刚落又怕真吓着人家,摆摆手直道:“算了算了,不猜了。说出来免得吓着你。”
阿聿浑然没有在意。
美人竟然这么年轻!
他心想:这这,如果……会不会不大好?
他都一千八百岁了啊。
除了有点思想包袱,另一方面倒是松了口气。
本来他有点担心,万一那美人已有伴侣……
三百多岁,阿聿思量着,这放在人族是不是刚刚成年呐?
毕竟他瞧着那么年轻,俊美。
顿了顿后,慎重起见,阿聿还是问了问:“那他有伴侣了吗?”
凡人的生活莫过于妻生子,粗茶淡饭安安稳稳过日子。
少年这俗气的一问,仲蔡笑了笑,“我们修仙之人,都是以修炼为己任,以飞升登仙为目标。”
这么说,他能明白吗?
仲蔡思量着要不要再解释通俗一点,却听见:
“可是神仙也有伴侣啊,天帝还有天后娘娘呢。”
哟,这小兄弟还是知道一些的呀。怕是话本子上看来的吧。
仲蔡点点头,“……当然是可以结道侣一起修炼的。”
“不过我师尊,没有道侣呢。”
“除了性情冷淡,他眼光特别高,几百年也没能看入眼的……”
-
灵源山脉靠海,山中水气充沛,到处郁郁青青一片。
行至半山腰是处时,已是四周云雾环绕,金色落日映着苍茫的云海,恍若仙境一般。
这地方确实还不错,阿聿心想,难怪美人养出那般清绝出尘的气质。
路上得知带他上山的小修士叫做仲蔡。
走到一颗卧松前,仲蔡脚步顿住,“这前面布下了禁制,外人无法进入。小兄弟你过来,我给你施个咒诀。”
阿聿看他两指竖起,对着自己比划一通,随即一阵浅淡的光在周身上流走。
“好了。一会不管什么情况,你紧紧跟着我,别说话就行。”
阿聿点点头。
又往前行了一段,便见两扇厚重的木门横在眼前。仲蔡掏出令牌,嘴里念动着咒诀,吱呀一声,门开了。
“我们走吧。”阿聿被他带在身侧。
一眼望去,屋舍楼阁林立,没有龙宫装点气派,倒也算别致风雅。
远处空旷的玉石台上一些穿着道袍比划的弟子,阿聿心道,人数虽远不及他们龙宫的虾兵蟹将多,倒也不算太寒碜。
正走神着,一阵疾风扑面而来。
阿聿抬眼,见到两个和仲蔡一样装束打扮的小修士朝他袭来。
不待他动手,仲蔡抢上前抬起剑挡了过去。
“两位师兄。”仲蔡率先收剑抱拳。
这值守掌门的两人是掌门的亲传弟子,眼神凌厉望着阿聿:“外人不得入内。”
“师兄,这小兄弟……”
仲蔡本想说说阿聿的遭遇,怕再惹人伤心,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顿了顿他道:“想必师兄也知道,如今山下妖兽横行,这小兄弟只身一人甚是危险,所以我才带他……”
“怎么,下山一趟,仲师弟便把门规忘了个干净?”
门规是师祖在位时定的,仲蔡恭敬道:“弟子岂敢。”
“那就速速带人离去。”
瞧那两人语气表情,阿聿心道,既然不欢迎,那我还是不去了。
仲蔡抬手示意他不要说话,又对那两弟子道:“两位师兄能否通传掌门一声。”
“掌门师尊正在清修,不能打扰。”
真是拿着鸡毛当令箭,仲蔡磨了磨牙。
身后小弟子将他拉到一边,小声道:“仲师兄,要不,带这小兄弟上六出峰去?”
六出峰是灵源山的最高峰,终年冰寒地冻,夜晚伸手可摘星辰。
那里是望遥仙尊凌渐寒闭关修行之地,不在宗门管辖内,也从没人弟子敢上去打扰。
可是少年皮肤身量单薄,才跟他们到这半山腰,鼻尖脸颊已吹得发红。
即便师尊答应,他这柔弱的肉.体凡胎,六出峰上只怕也是待不下去的。
仲蔡摆摆手,“不行。”
“那要不……还是护送他下山吧?咱们多送点灵符灵草给他……”
仲蔡一听,眉头瞬间拧起。
先前他信誓旦旦答应了要护人周全,怎么能出尔反尔?
不行,这少年他今天护定了!
阿聿瞧仲蔡听完脸色那么难看,心道莫非那灵符灵草太宝贝了,他舍不得?
阿聿连忙道:“灵符灵草什么的我也不需要,你们自己留着用吧。”
他话刚说完,怎么感觉仲蔡的脸色似乎更加难看了?
“小兄弟你别担心,在这等我一下。”仲蔡说完又朝那两值守弟子走去。
这回双方没说两句话便又动手了,剑都拔.出来了。
一边是望遥仙尊的弟子,一边是掌门亲传弟子,修为在门内都是一流的。路过的弟子瞪大眼睛,纷纷驻足围观起来。
剑光闪烁,卷得周围落叶横飞,忽然,一道更加强劲的气流劈山倒海之势压过来。
砰地一声,三把剑均脱了手,往不同方向飞去。
众人定睛一看,将三位师兄兵器击落的,居然是根枯树枝。
这枯树枝竟稳稳扎进一旁的树干中,没折没断。
所有人睁大了眼睛。
在他们还没来得及惊呼之际,一道白色身影从空中缓缓飘落。
是他!
阿聿眼睛亮起来,一错不错地望着那身影。
“拜见仙尊。”
“拜见仙尊。”
……
“拜见师尊。”
“仙尊,仲师弟他违反门规,私自带外人进来,还强行硬闯。”
两名值守弟子先下手为强,跪地请求师伯做主。
仲蔡心想,他虽然违反了门规,可也是事出有因。
于是委屈乞怜地看着凌渐寒:师尊救我QAQ
凌渐寒一直望着角落里的少年。
半晌,他语气淡淡:“人我带走了。”
两个值守弟子以为他要带仲蔡走,对视一眼,犯了门规不是应该送去戒律堂吗?
堂堂望遥仙尊居然这样明着护短?
敢怒不敢言。
仲蔡理所当然也以为师尊说的人是他,
目光闪烁,感激地看着凌渐寒:多谢师尊救我!
但光救了自己还不成。
他是个信守诺言的人,立刻指向阿聿,“不过这小兄弟他……”
他话没说完,只见师尊已经抓起那小兄弟。
一众目光中,望遥仙尊带着那门外少年,足尖点地飘然腾空。
仲蔡:?
两值守弟子:?
围观群众:?
仲蔡愣了好一会:师尊,是不是捞错了?
我才是你的弟子啊!
果然没有偏私,两值守弟子拜服:“仙尊英明!”
围观群众:“……恭送仙尊!”
第4章 这美人似乎比他还高一截?
先前山道上,凌渐寒撇下众人,独自回了六出峰。
可他一闭目打坐,脑海里满是那少年小鹿般的眼神。
尝试许多遍,怎么也无法集中精力,反而少年的眉眼在心中越发清晰。
怎会如此呢?堂堂望遥仙尊,眉心微微蹙了起来。
他修为深厚尚且如此,若真是九尾狐在操纵人心,他那憨徒弟一定也……
果然,刚到灵源宗门口就听到打斗声。
仲蔡入门时间也不算短,虽然他平时都放任自由,这徒弟却从不招惹事端。
凌渐寒目光转向那弱质少年。
他想混入我门中,究竟意欲何为?
先师创立尊灵源宗,飞升才过百年,决不能看着他所创基业毁于一旦。
凌渐寒也无意与任何异族结怨,他一开始的想法只是将少年赶下山。
可是一旦看着对方,渐渐他又觉得……
眼前分明只是个柔弱少年啊。
最后一刹那,他忽然改变主意,将人掳到身边。
-
落日余晖照清了脚下一处处陡峭险峻的山势。
第一次飞得这么高,又飞行这么快,阿聿心跳扑通扑通。可淡香萦绕美人在侧,他又舍不得闭眼。
一错不错地,阿聿静静欣赏着那清丽绝美的容颜。
“知道这是去哪?” 美人垂眸看了过来。
阿聿痴痴望着他,摇了摇头。
“你不害怕?”
少年又是摇头。
凌渐寒眯起狭长的眸子。
“先前你出手救了我……路上我听仲蔡说,灵源宗的人不是坏人,叫我不用害怕。”
少年声音清凌凌的,不似说谎。凌渐寒仍然直直逼视着他。
他霜雪般的眼神,灵源宗任何一个弟子都会望而生畏。
可咫尺间的距离,这少年眼波流转,毫不闪躲,眼神如溪水一样澄澈明净。
那墨黑的睫毛扑簌扑簌,模样……乖顺,让从心底惹人怜爱……
忽地,凌渐寒闭了闭眼。
不对,刚刚那一定是什么摄人心魄的法术。
眸光敛下,他视线挪开,悠远地望向那暗下来的天幕。
转眼间,已经攀上主峰。
那少年的目光却依旧黏着在脸上。
近距离这样被人看着,真不大自在。凌渐寒抿了抿唇,“这数百丈高空,不害怕么?”
“害怕的。”阿聿如实回答。
凌渐寒:“……那就闭上眼。”
原来美人是在担心自己。
阿聿摇头,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漆黑一片会更害怕的。”
答话同时,纠结着无处安放的手,也试探着扒上去。
他搂住美人腰,“我抱紧你,就不怕掉下去了。”
凌渐寒:……
身体微微僵了一下。
寒风迎面,凌渐寒的发丝随风飘动。几缕恰好扫在阿聿脸庞上。
痒痒的,阿聿歪了歪头。可转眼,刚躲开的那发丝又扫了过来。
索性地,他把脸往美人怀中偏了偏。
凌渐寒:!
灵源山靠海,水气充沛。是以宗门皆以水法问道。
凌渐寒境界高深,终年闭关在六出峰,整个人也冷若冰霜,让人难以接近。
就连最亲近的掌门师弟,对他也是恭敬又畏惧。
三百年来,何曾有人与他贴面耳语?
更别说往他怀里钻。
堂堂望遥仙尊,身体再次僵住。
飞行是因为便利,节约时间。他揽着这少年,初时全然心无旁骛。
可是现下……柔软的身躯,温热的鼻息,还有那鲜活的心跳……
清心禁欲惯了的望遥仙尊,此刻略感不适。
急速旋转下压,在窄窄的梯道上两人落地。
阿聿站稳身子眨了眨眼,迷茫地看着面前高耸入云的石阶。
凌渐寒:“我们到了。上面便是六出峰。”
“六出峰?”
他先前听那两个小弟子说起过。
凌渐寒:“是我闭关清修之地。”
美人主动带他去自己的地盘,阿聿高兴不已。
可是视线由远及近,一、二、三、四……这有多少石梯?
……要走上去吗?阿聿愣了愣。
“若是不愿意上去,我送你下山。”
愿意愿意,他怎会不愿意呢?!
“我们走吧!”阿聿嘴唇弯出好看的弧度。
顿了顿后,他小声试探地问:“方才,我们为什么不直接飞上去呢?”
美人星眸转动,飞快瞥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没有回答。
但那眼神阿聿看懂了,分明是:再问,就……
阿聿抿了抿唇,行吧,走就走吧。
这里跟先前山腰景色截然不同。周遭地表植被全披上了银装。白皑皑一片,脚下石阶上还覆了一层薄薄的冰。
阿聿抓住山体内侧的藤枝,小心翼翼。
“山路陡滑,当心一点。”
美人话音刚落,他便滑了一下。几乎同时,一只手稳稳揽住了他的腰。
阿聿抬眸,脸颊不自觉烫起来。
“走吧。”那只手没有收回,依然不轻不重地揽着他的腰。
刚刚他也搂过对方,很公平。阿聿点点头,嘴角开心弯起。
却见美人冷冷转过脸去。
那侧脸漂亮却又冷漠,像樽冰雕一般。
阿聿收回视线,小心朝前走。
明明走动起来,身子却暖和不起来。周围银装素裹一片,树梢的冰凌越来越厚。
他一边走一边想,难怪这美人如此冷淡。
常年在在这冰天雪地,没有变成冰雕就不错了。
边想便搓动着手,陡然刺骨的寒风吹来,阿聿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啧,太尴尬了!
他才没有这么弱不禁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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