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学得像不像,宋昱抒以前身边那些人好像隐约是这么个说不上来的样子。
宋昱抒一抬眼,陆昀川就知道人什么想法。他和李孟堂不熟,没打过交道,只能从这短短几分钟的会面,察觉对方大概根本不相信他们会是交往的关系。
而宋昱抒想做的,就是撒谎扯到底,让李孟堂知道他确确实实有这么个正在热恋的男朋友。
其他别的,他俩在想什么,陆昀川不管。
宋昱抒被噎了下,迅速切换表情,刷卡,“那当然,宝贝儿的东西,我买单。”
李孟堂面无表情,收回手。
宋昱抒甚至借位在陆昀川背身的时候揽了一把腰。
“唐突了,”李孟堂接了个电话,“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直到人远远走开看不见,宋昱抒才松了一口气,小声嘀咕,“真难缠。”
絮絮叨叨附在陆昀川耳边说话,无非来回绕去那些不重要的。
见人不应,定睛一看,说:“你现在怎么老是看手机,恭喜你终于迈入年轻人的行列了。”
眸中似笑非笑的打趣,手上动作也放肆,站累了,头直接靠在人肩上。
陆昀川手上打着字,肩头微动把人撂下。
“刚手机摔了……”
不对不对。
删除,敲敲打打,“刚手机充电,没回消息。”终于发送。
手指敲到第十下,还是没回。
陆昀川终于舍得理旁边一直在彰显存在感的宋昱抒。
“走吧,先送你回家。”
“别啊,这么早。今天这么好,多值得浪。”
“那我先回去了。”
“吃个饭的时间有吧?”
“减脂餐免谈。”
“行,好好犒劳你,感谢大忙人的救场。”
陆昀川的脚步在走出商场,眼神随意扫到某处的时候突然顿住。
“怎么了?”宋昱抒停下来等着陆昀川跟上来。
“没事。”陆昀川快走了几步,“我突然想起来今天要回家吃饭。”
他撒了个无伤大雅的小谎。
他回家一向是会推掉所有原定计划的,宋昱抒很了解。
“行,要不先送你回去?”
“不用,我打车。”陆昀川急切地打断。
如果宋昱抒走得再慢一点或者回头再快一点,也许就会惊讶于转角处的那个背影有那么一点熟悉。
陆昀川盯着人看的日子以年计,不可能连个背影都认不出来。
无瑕分心去想姜野为什么在这里,他拨通电话。
“喂。”
陆昀川松了口气,“你在哪,姜野?”那边沉默不语,陆昀川站定,朝四面看,“我看见你了。”
久久听不见回音,陆昀川手有些冻,揣进兜里。
离他几步远的十字路口人行横道对面的红绿灯由绿转红,车流不息。
陆昀川几乎不假思索地走过去。
在左脚差一步迈上白线,抬起的前一秒,新换的手机声音听得很清楚。
还有一声无奈的喟叹。
“你别过来,我来找你。”
陆昀川嘴角升起一个很轻微的弧度,只在心里默念数到六十六的时候,人就出现在了他目之所及的地方。
人总不能在走背运的时候不努力往上爬吧,放弃是真的会掉进深渊的。
“你都听见了?”
陆昀川说话同时伸手,被避开,索性直接拉了手,第三次,姜野没躲。
牵手不是那种十指相扣的,是从手腕上捏紧滑下一整个握住。
姜野顺着他的力往前走,也不管陆昀川想去哪,好像都能跟着去。
陆昀川步子迈得有些急,随手拦了辆出租,直到回到家都没再说话。
只是手一直拉着,明明没有挣脱的对抗力,却还是紧紧地攥住。
姜野坐在沙发上,陆昀川不知道从哪里拖出来个三角小圆凳在他正对面坐下。
“好了,有什么想问的,法官大人。”
陆昀川端坐,双手搭在膝盖上,已经想好了,这本来就是解释得清的事情,为什么要心虚,还没到姜野会转身就走不听他说话的地步。
姜野目光在陆昀川上下扫量,停留了好一会儿。
“如果你暂时想不到合适的指控,不然就由我自己坦白,嗯?”
陆昀川转着手上的腕表,挑眉,轻轻整了整姜野的衣角。
“我没有感情史。”
“非要说的话,幼稚园受小朋友欢迎应该不能算,你也没那么小气我知道。”
“其他的,真的没有。”
陆昀川拉了下卫衣的领口,有点紧。他破天荒的换了个风格,事实证明不合适。
“姜野。”
他突然想起另一件放在购物袋里还没拿出来的同款,时间可能不太对,但送礼物总没错。
他真的不会哄人,挺没耐心也挺没劲的。
陆昀川摇头起身,他已经忘记把衣服放在哪里了,得找一找。
被姜野拉住。
陆昀川嘴角飞快勾出一抹笑,转身就隐没,一脸面无表情。
“你终于舍得对我讨伐了?”话说着,却是没有坐下。
他突然发现这样看姜野能更容易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姜野撩起眼皮往上看,“陆昀川。”
这个名字咬在唇缝间,还是第一次叫出来,陆昀川看着那双眼睛,不自觉地应声,“嗯。”
姜野牵起陆昀川的手,食指从背后搭上手腕,其余放在手心。
“我是其中一个吗?”
“什么?”
“我是其中一个男朋友吗?”
陆昀川快要忍不住发笑了,单纯觉得这个问题本身也没有讨论的必要。
他确实没说谎,学生时代为了保持优秀已经花费不少心力,也没兴趣体验风花雪月。
“是唯一。”
“他是我朋友,你知道,也见过的。今天不好说,但只是帮个忙,很不容易看出来吗,我装得还挺像。”
陆昀川抽出手,抱起双臂,没计较,“你憋了那么久为什么不直接问我。”
“如果我今天没看见你,你是会当做没看心里横着刺等着什么时候想起来算旧账,还是……觉得我这个人不行,想换掉。”
说完根本也没想等着回答,反应快一步走开进了卧室,姜野晃了会儿神。
定定地看着,脚步往那边挪动又停住。
陆昀川走出来看着姜野一动没动的动作,神色未动,他换了身衣服,随手翻了下衣领。
佯作不在意,把袋子递过去。
“给你。”
他没说是什么,姜野没看,也没接,直直看着陆昀川,眼底没什么情绪,眼睛里有红血丝。
不知道是困的,还是累了。
陆昀川差一点就想算了。
自己这是干嘛呢。
陆定远这么久都没能找到姜野,他就再盯着,何况再过一阵子,他也就……
“我们……”
姜野把人拦腰抱住,他突然有一瞬间,读懂了陆昀川的未尽之意。
分开?还是分手?
猝不及防被扑上来,陆昀川连人带着袋子往后倒,出于求生本能,抓住了人的裤腰。
还好站稳立定后飞快地收回手,假装什么也没发生。
姜野双手环住。
“松手。”
不放。陆昀川甚至能感觉到双手的桎梏更紧,喘不过气。
他把袋子捞过来:“给你买的衣服,试试。”
第23章
套头的卫衣有点小了,用眼睛丈量的尺码还是有偏差。
姜野屈膝上半身前倾,陆昀川帮他拨开缠绕上的带子,手不小心在他钻出来的头上蹭了下。
姜野顿了顿,不经意稍稍往陆昀川那边靠了靠。
陆昀川若无其事地收回手,退后半步,“好像不太合适。”
姜野倒是看着和他穿着同样衣服的陆昀川,拉了拉衣袖道:“我觉得很好。”
再抬头就看见陆昀川双手环抱,一副“你说行就行”的样子。
“不生气了?”
姜野上前一步,抱住陆昀川,头埋在颈窝处,“抱歉。”
陆昀川对这样的亲密举动有些抗拒,垂眸不知道在想什么,抬起想要推开的手到底还是放下。
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我接个电话。”
陆昀川借口去阳台,来电显示是小姨。
他隔着玻璃门望向看着这边的姜野,随即收回视线。
“嗯。”
“知道了。”
“谢谢小姨。”
电话那边是许心如计划给他办个生日宴会,“毕竟是二十五岁,可不能像之前一样马虎过去。”这是许心如的原话,陆昀川心下倒是没什么计较,想来反正陆定远和许君苑是不会记得的,总也不会对他现在的生活掀起什么波澜。
倒是——
陆昀川看了看刚刚视线扫过的地方,姜野还在原来的位置。像是之前第一次来一样,仍是以客人自居,哪怕其实他对着这儿厨房的熟悉度都要比陆昀川还高了。
如果下个周五是陆昀川的生日,那是不是也意味着二十五年前的那一天同样是姜野出生的日子。
陆昀川在想事情,手里无意识地把打火机拿出来把玩。
抽烟或许会缓解一点现在思绪翻飞不可控的状态,但味道实在难闻,于是陆昀川只站在风口清醒了一会,就放弃了。
他几乎生出一种想要问问的错觉,大概是脑子坏掉了。
陆昀川微微张口,兀地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嘴角扯了下,这抹自嘲的笑就消散得无影无踪。
他们隔着几米远,陆昀川只是站定:“走吧,我送你回家。”
*
陆昀川还是没忍住,在姜野松了安全带、拉开车门前,出声试探。
“下周五有空吗?”
“嗯?”姜野偏头,陆昀川的声音很轻,但他听到了。
脑子里想了一下最近的日程安排,时间很富余。
“有空,怎么了?”
“哦,”陆昀川松了松握紧方向盘的手,“我……我那天有事,所以提前跟你说一声。”
姜野认真地盯着人看,他有种预感,刚刚陆昀川想说的应该不是这个,却在说出口的瞬间改了主意。
陆昀川任由他打量,甚至为此侧了侧身子。毕竟姜野总不可能看穿他在想什么。
“怎么,是还缺一个告别吻吗?”
明明上手抱得很熟练,却会被这种一两句言语上的调戏惹得脸红,陆昀川觉得很有意思。
于是在人下了车时,降下车窗,像是被宋昱抒附身一样伸手朝姜野抛了个飞吻。
又在人还没反应过来前只留下带着余味的汽车尾气,细品有点落荒而逃的意味。
*
陆昀川原本以为再隆重也就是他和许心如吃顿饭,至多不过在叫上宋昱抒那个二百五,没想到竟然不是那么回事。
陆昀川面上端着笑,看着迎来送往的宾客,后背突然被人戳了戳。
“你怎么这副样子,想什么呢?”郭子昂手上还拿着邀请函,不过他来倒不是代表郭家出席,完全是冲着和陆昀川的私交。
“喏,生日快乐。礼物不好带,晚些给你。不过今年怎么大张旗鼓的。”最后这句话几乎是刚出口就散在嘴边了,轻得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说者无心,陆昀川这个唯一的听者有意,是啊,快赶上他成年礼那会儿。
甚至不知道许心如是怎么和人说的,连陆定远和许君苑都来了。
陆昀川朝着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陆定远夫妇庄重得体,面上的笑是否真诚,其中有多少是冲着满堂宾客,又有几分留给陆昀川,不得而知,不过于陆昀川来讲都不重要。
他一面招呼郭子昂,一面也清楚听见了些闲言碎语。
“听说万盛现在是陆庭主事。”
“那可不,前段时间我们才和陆庭总谈了个合作,不得不说,很好,要不说还是得和有经验的人交流呢。”说话的人大腹便便,眼中闪着精光。
“李总这是,咳,说小陆总不好合作了?”
“我可没说,不过人还是太年轻了,行事作风和我们老一辈有代沟嘛。”
说话的李晋九,陆昀川记得,就是这个人作为供应商在零件的供给上却突击抽查不合格。合作自然告吹。
那次是他亲自去的,还有点印象。
“太子是个扶不起的阿斗,没有摄政王监国怎么行。”
高谈阔论,说话好似不用负责,流言之所以谓之流言,有些是无中生有,有些是传来传去早已失去了本来的样子。
“啧,你不生气?”
宴会就是这点不好,除非贴紧耳语,不然话就总是能被旁人听到,和陆昀川一道的郭子昂自然也把这些胡言乱语全听了去。
两人面上都没什么表情,好似听了嘴空气。
“换做你,会生气?”陆昀川以前可能会过心,衡量几番和人交好的利弊,再作出合适的举动,现在嘛——
可能人变懒了,只觉得好笑,万盛总经理的职位又不是什么传国玉玺,搞什么封建主义。
“很难说,”郭子昂挑眉,“要是说我做生意不行,那我没话可说,不过当我面砸场子,非得回敬回去。”
郭子昂也把这些年陆昀川扑在万盛里头的心血看得清楚,他是想好好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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