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燕凌霄肉\体凡胎,就算鼠妖受了伤,他也不是对手。一个照面便被打得遍体鳞伤。
但燕凌霄牢牢记得楚青檀说过的话,他想弥补自己造过的孽,不管有多痛都咬紧牙关不松手,为两人争取到了片刻时间。
鼠妖见自己无处可逃,当即剧烈翻滚,口中发出刺耳的尖啸,洞穴再次震颤晃动。
楚青檀没有给它自爆的机会,一个法诀下去,鼠妖膨胀的身体便逐渐恢复,尖啸声逐渐止息,它动静越来越小,暂时失去了意识。
“先出去,这里快塌了!”
楚青檀提起鼠妖,萧声拎着燕凌霄,在洞穴彻底倒塌前,两人飞身冲了出去。
“轰——”
又是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燕氏整个祠堂像是陷入烂泥之中,不可挽回地凹陷下去。
泥沙遍地,尘土飞扬,一股恶臭从碎石堆中弥漫开来。楚青檀避得远远的:“看来我们跑得还不算晚。”
正如此说着,忽然见碎石堆下动了动,一个灰头土脸浑身脏污的人推开石头艰难爬了上来。
柳辞“呸”地吐出满嘴泥沙,整齐的牙齿上黑黢黢的,几乎快要看不清本来的面目:“楚青檀,你这个天杀的混蛋,老子跟你没完!”
楚青檀:坏了,把他忘里了!
柳辞连风流倜傥的样子都不装了,头一回如此直白地骂人,着实是气狠了。
楚青檀扯出一个笑容:“柳师兄,事发突然,没来得及通知你,真是对不住。”
柳辞攥紧了拳头,头一次觉得这人的笑容如此可恶:“屁话!我不就是不小心把你姘头忘在芳菲尽了吗?你有必要这么公报私仇吗!简直丧尽天良!”
楚青檀替他拂了拂肩膀上的灰尘,又捡起地上灰扑扑的折扇递给他:“柳师兄这次竟说对了一个成语,真是可喜可贺。”
柳辞动容:“真的吗……不要转移话题!”
楚青檀将他拉过去:“此等小事先放到一边,有人正等着你救命呢!”
燕凌霄被萧声随随便便扔在地上,清俊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可怜巴巴的。柳辞暂时先把自己的仇放到一边,为他检查一番,迅速止血包扎:“都是小伤,好生养着就行,两个月之内不要提重物,很快就能恢复。”
燕凌霄:“多谢仙师。”
他嘴上说着谢,眼睛却一直看着楚青檀。柳辞不乐意了:“见异思迁可不是个好习惯,你到底是谢我,还是谢他?”
燕凌霄连忙冲他笑笑:“几位仙师对我有救命之恩,自然是都要一一谢过的。”
柳辞这才作罢。
这边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府里的人纷纷闻声赶来,远远围在外围窃窃私语。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不是仙盟使者么,不去除妖,怎的将祠堂弄成这般模样?”
“不知道啊,发生这么大事,家主为何不出来主事啊?”
“欸,那个是不是燕凌霄,他怎么会和那些大人物混在一起?”
或惊疑或探究的目光落在燕凌霄身上,他视若无睹,这些大多都是他的熟面孔,但也只是熟悉,并无半分情分可言。他问楚青檀:“仙师,接下来我该如何做?”
楚青檀看着手里断了尾巴的鼠妖,眼中闪过一道冷光:“我已将此事回报仙盟,接下来,咱们该找燕氏的家主大人谈谈了。”
找到晏归尘的时候,他正在看书,好看的眉眼低垂着,光线落在浓黑的睫羽上,像蝴蝶轻轻扇动的翅膀。
而他身边的座位上整整齐齐瘫坐着一排人,全都是燕府护卫,里面甚至还有家主燕华和管家,
这是在做什么?
楚青檀一时间没看懂。
“师兄。”
见他回来,晏归尘眸子亮了亮,收起书朝他走来,黄色的书页一闪而过,楚青檀只隐约看清一个“龙”字,没有多想,问道:“没受伤吧?”
晏归尘正要说话,忽然见燕凌霄从后面探出头来,略带好奇地看着他,愣了一下道:“没……没有。”
犹豫片刻,他问:“师兄,他是谁?”
楚青檀回头看了一眼:“这是燕凌霄,燕华的儿子,此次多亏了他帮助,我们才能这么顺利完成任务。”
“……哦。”
看着模样出众,与自己年纪相仿的燕凌霄,晏归尘无言沉默下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向来寡言,楚青檀没发现异常,将手里的鼠妖提起来晃了晃:“你瞧,这便是失踪案的罪魁祸首。”
看清那东西的瞬间,晏归尘还没说什么,燕华先惊恐地睁大了眼睛,啊啊直叫唤。
楚青檀来到燕华面前,发现他不仅瘫在椅子上不能动,下颌还被卸掉了,大张着嘴巴合不上,涎水淌满衣襟。再看其他人,也都是这副模样。
楚青檀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晏归尘:“这是?”
晏归尘收回放在燕凌霄身上的目光,道:“我想请他们安静些。师兄……我这样做是不是不太好?”
楚青檀刚将燕华的嘴合上,燕华便大声叫嚷:“不,这都是误会!误会啊!仙师您听我说……事情不是你们想的——唔!”
楚青檀又给他卸了下去,对晏归尘道:“你做得没错,确实太吵了。”
人证物证俱在,燕华就是有十条舌头也解释不清,定罪已成为必然。燕氏女眷及下人们有的知情有的不知,见家主受困,不少人想上前理论,被萧声一道剑风刮出老远。
楚青檀提着鼠妖两条后腿左右一晃,各种金银法器丁零当啷掉了一地,他粗略一扫,发现里面的好东西还真不少,不过他能用上的却不多。
“嚯,富得流油啊,也不知道是哪家倒霉蛋受了这家伙的祸害,家底都给掏空了吧。”柳辞颇有几分幸灾乐祸。
他说得没错,光是现在搜出来的这些东西,加起来就能抵得上一个小门派的基业,更别这么多年来燕氏还从鼠妖这里源源不断地捞得了不知多少油水。
不过,这么多东西,自然不可能都是从一处偷来的,不然它早被发现了。
楚青檀本想将这些东西收起来上交,可一样东西却在此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盏小小的天灯,看不出材质,通体碧莹如玉,透着淡淡的清辉,在一堆金宝银光的法器之中十分不起眼。
没记错的话,这可是男主后期重要道具,用以打开上古传承秘境的钥匙——长明灯。
为何这么早就出现了?
楚青檀陷入沉思,在没有自己干涉的原始剧情里,长明灯是男主一直带在身上的东西,可原剧情并未出现过少女失踪案,长明灯既然在鼠妖身上,那么晏归尘究竟是如何得到它的呢?
难道说还存在着他不知道的隐藏剧情?
思来想去,仍旧没有头绪,楚青檀忍不住再次吐槽那个不靠谱的系统,说掉线就掉线,这都多久了还没个影子,掉线之前好歹先把完整剧情传给他吧!
楚青檀收好地上的一堆,不动声色昧下了那盏长明灯。转头一看,燕凌霄正看着他欲言又止。
被发现了?
好在燕凌霄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举动,他看着自己血缘上的父亲狼狈地被困在一把小小的椅子上,从前无比威严的面容此刻显得如此滑稽可笑,他问道:“仙师,家主他会死吗?”
勾结妖族,残害人类,他当然会死,不仅会死,还会死得很凄惨。楚青檀没有将心里话说出口,燕华再怎么说也是燕凌霄的父亲,或许燕凌霄心中对他仍有眷恋。
“要如何惩治他是仙盟的事,你若想知道,等仙盟来人之后自己去问吧。”
燕凌霄:“可是仙师,您不就是仙盟使者吗?”
楚青檀解释道:“我师承玉清境,并非仙盟中人。”
玉清境,燕凌霄听说过这个名字,那是修真界大大小小无数门派中最强大的存在之一,是他从前连做梦也不敢接触的地方。
“仙师,以后是不是再也没有燕氏了?”燕凌霄看向祠堂倒塌的方向,那里仍旧烟尘飞舞,恶臭难闻。这个困住他娘亲一辈子的地方,似乎就快要不存在了。是他……亲手推动了它的灭亡。
从来都倔强坚韧的少年,眼中第一次出现了茫然,像是被泥流卷走巢穴的雏鸟,不知该往何方。
看着他,楚青檀就会想到晏归尘,不同的是,在自己的培养下,晏归尘已经开始生长,几乎能够独当一面。而燕凌霄,前途仍旧未卜。
楚青檀伸手在他头顶按了按:“人死不能复生,但家族能够重建。只要你想,你可以再将它创造一次。”
燕凌霄闻言,明白仙师这是在安慰自己,心里泛起酸酸胀胀的感觉,他正要开口,忽然一声轻轻的“师兄”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是晏归尘,他握着剑,神情一如既往的清澈乖顺,但好似又多了些别的东西。他叫了楚青檀一声,然后便不再出声,只拿一双淬过露珠似的眼眸看着楚青檀,似乎有话想说。
于是楚青檀暂时将燕凌霄的事放下,问他:“怎么了?”
他抿着唇,垂下眸子,低声道:“我、我方才觉得右手很疼……对不起,师兄。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第18章
事关任务,楚青檀向来把晏归尘当宝贝供着,就怕他出什么岔子。他知道晏归尘是个能忍的,连他都说疼,那一定是疼得受不了了。闻言直接拉起他的右手仔细检查:“怎么回事,之前的伤不是已经好全了吗?”难道是与燕华等人打斗时引发了旧伤?
晏归尘的手常年都是冰冷的,楚青檀掌心干燥温热,两人体温交融,晏归尘的指尖无所适从地蜷缩起来。楚青檀以为他痛急了,立刻喊道:“柳辞,快过来给他看看。”
见他难得着急,柳辞还以为晏归尘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毛病,结果上前检查,一切正常,好得不能再好了。
逗他呢?
柳辞眉毛一拧就要骂人,可视线触及晏归尘略微慌乱的神色,忽然明白了什么,露出一个促狭了然的笑容。
楚青檀:“情况如何?”
柳辞抖开扇子,慢条斯理摇了摇:“不好,很不好,大事不好啊!”
“他这是旧疾复发,以前受过不轻的伤吧?”柳辞一本正经地胡诌,“旧伤未愈,不久前又强行运气伤了经脉,若是不好好养伤,只怕日后连拿剑都成问题!”
楚青檀微惊:“这么严重?有办法治吗?”
柳辞摇头叹息:“难办啊……”
楚青檀道:“难办的意思便是可以办,你只需告诉我如何办。”
柳辞挑眉看着他:“你不先问问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吗?”
“不必问,有多少我付多少。”
此言一出,晏归尘身子猛地颤了一颤,清幽的眸愣愣看着楚青檀,喉咙却仿佛哽住了似的说不出哪怕一个字,他的眼圈几乎有些红了。
楚青檀感觉自己握着的手在微微发着颤,他见面前两人都用陌生的目光盯着自己瞧,好像他方才说出了多惊世骇俗的话似的,不耐拧眉:“怎么治,你倒是说啊。”
他不过是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男主的手是无论如何也要治好的,不然他的任务还怎么完成?
柳辞试探性地道:“我需要一株净昙清华莲。”
净昙清华莲是游花宗圣物,千年只开一朵,珍贵无比,就连楚青檀也只是听说,要弄到手更是难如登天。
不过楚青檀相信事在人为,再怎么珍贵它也就是一朵花,没道理他搞不来,“还有呢?”
见他竟没有退却的意思,柳辞摇头“啧啧”两声:“看来你还真的是很看重他啊。这样也好,他的伤也能好得快些。”
他附在楚青檀耳边道:“我给你开一副药,你每日煎了药亲、自喂他服下,很快他就完璧归赵咯。”他刻意在“亲自”二字上停顿了一下,暧昧地眨眨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楚青檀却没领悟到他想传达的信息:“你是想说完好如初吧?”
柳辞大为失望,真想往他脑袋上狠狠敲两下,这两人都好了这么久,楚青檀怎么还没开窍呢!
这种榆木疙瘩都能找到小姘头,还对他死心塌地,老天爷可真是个睁眼瞎。呸!
他象征性地开了方子塞给楚青檀:“拿去,按我说的做,保证药到病除。”
楚青檀扫一眼药方,没发现柳辞要的东西:“那净昙清华莲?”
柳辞没好气地道:“不需要!”
燕凌霄插不上话,他的视线在几人间兜兜转转,最后落到楚青檀拉着晏归尘的手上,若有所思。见柳辞离开,他连忙跟上去:“仙师,他和你们是一样的人吗?”
“你说晏归尘?”柳辞脚步稍顿,不在意地道:“不全是,他不一样。他与任何人都不一样。”
燕凌霄不明白柳辞话中的意思,只是方才晏归尘看他的眼神,那种不自觉的恐慌,他也曾经历过。
那时他的娘亲还在,他还能勉强吃上一口饱饭,可是有天,娘亲将本来留给他的粗粮饼分了一小块给一个快要饿死的流浪儿,那只是很小的一块,多吃或少吃,对燕凌霄来说没有什么区别。
但他死死地盯着流浪儿手里的那一小块饼,眼睁睁看着他一口接一口吃完,心里就像架在火上烤一样煎熬。
后来娘亲说,从来没有见过他那样直勾勾的目光,就好像流浪儿夺走了他的一切。
可他的一切是那么贫瘠。正因为拥有的太少,所以哪怕别人只是碰一碰,都会给他带来莫大的恐慌,拼命地想要夺回来。
燕凌霄又觉得自己想错了,那可是玉清境来的仙师,见过的奇珍异宝数也数不清,怎么可能与井底之蛙般的自己一样呢?
楚仙师对那人千般好万般好,自己只有艳羡的份。燕凌霄只是在一旁看着,也能觉察到楚青檀对晏归尘的重视,他闷闷地道:“楚仙师他……好像很在意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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