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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子音戛然而止，两秒后，又转换成古辛能听懂的语言：【请宿主签订攻略合同，1为确认，2为拒绝，3……】
古辛毫不犹豫：“2。”
电子音再次卡了壳。
古辛渐渐品出来了——电子音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上一秒还气急败坏说她违反条例要马上惩罚，现在又让她签合同？
古辛说：“合同是那么容易签的吗？都不给我看一眼，上来就让签？”
又是半分钟过去，叮叮，古辛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叠纸，竟然真的是合同。
古辛假装自己见过世面，对这样违反物理学规律的现象视而不见，镇定地拿起合同，一个字一个字地看。
上面的中文很清晰，花了半个小时，古辛看完了，总结一下就是“系统”雇佣任务者去攻略每个世界的特定人物，攻略成功后会有相应的奖励，但与此同时，攻略者不能透露真实身份，也不能透露系统的存在。
攻略难度视人物难度而定，任务者如果能成功攻略困难任务，奖励也会翻一番。
但古辛看完这份合同，抖了抖纸张，面色平静地说：“我怎么记得，有人说我们的世界是小说世界，我们每个人都是纸片人？”
电子音沉默了两分钟，古辛也不着急，继续看合同慢慢等。
电子音慢吞吞道：【提供给每个任务者的合同不一样。】
古辛挑了挑眉：“哦？这话的意思是，你可以随意更改合同？我很好奇，我不是古辛，谁才是古辛？”
电子音彻底没声了。
对系统来说，今天是毁灭性打击的一天。
它第一次知道任务者还能这么废，还能被原主给反杀的，关键是它将人拉入高维空间才发现这是原主。
任务者？
早就烟消云散了。
古辛：“喂，别装死啊，我还在等你的回答呢。”
电子音憋了半晌才说：【请签订合同，同意请说1，不同意请说……】
“不同意。”古辛说，“我的人生就这样被你们给毁了。你带着所谓的任务者，把我的生活搞得乱七八糟，我的工作没了，存款没了，最重要的是，老婆也没了。纸片人怎么了？纸片人生活的世界就不真实了吗？纸片人就能随便被你们这样造吗？”
系统在古辛看不见的地方嘤了一声，但它鼓起勇气，给自己辩解。
【系统所选，皆是濒死的人物，不存在故意占用完好身体的情形。】
“可我不仅没死，甚至活得好好的，你不给我个解释？”
系统迅速在浩如烟海的资料里找到这个世界的坐标，又找到晏双霜的任务编号，然后它发现——
“古辛”确实是它手底下的任务者，但她动了歪念，消耗了大量积分兑换道具，钻Bug直接变成了古辛，想立即完成对困难人物“晏双霜”的攻略任务。
系统并不会管任务者用什么方法攻略，以前也不是没有任务者这么干，但侵占完全健康的躯体，即便有道具，对任务者来说也是非常冒险的。
任务者和世界人物的灵魂，并不分高低，她们是平等的。
而“古辛”强行占领身体的时候，晏双霜对古辛的好感度已经高达97，再有三点就能完成任务。
【咦？】
听到系统终于放弃人工智障一样的电子音，露出一丝真实的情绪，古辛挑了挑眉。
系统迅速翻着任务记录，最后不得不承认，是任务者太过想当然，以为整个世界的人真的都是背景板纸片人，强行侵占原主身体的时候粗心大意，最后被古辛这个原主抓住机会反杀，系统自然而然被原主继承。
但看到“晏双霜”底下的积分，系统又觉得，对人类来说，这个任务真的非常有吸引力。
“所以看好了吗？”
系统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又装回了一板一眼的电子音：【对不起，经查验，我司员工为您造成了困扰，您不必再签署任何协议，此空间存在时间仅剩两分钟，两分钟后将自动解锁，您也可以回归正常生活。】
古辛直直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终于彻底冷下了脸：“搅乱我的一切，却如此轻易的了结？这就是所谓的高纬度文明？”
系统说：【我司已为您准备好补偿，您清醒后将会看到。祝您生活愉快。】
接下来无论古辛如何呼唤，都不再有声音回答。
系统就这样遁走了。
而下一秒，古辛的眼皮微动。
*
晏双霜坐在椅子上，等古辛的检验结果出来。
三小时过去，其他结果都出来得七七八八，只剩下血检。
此时已经是凌晨两点。
但晏双霜却一点儿也不困。
护士来查房，看她在病人旁边等得像座雕塑，没忍心低声告诉她：“走廊有热水，楼下还有自动贩卖机和小卖部，你可以去吃点东西。”
晏双霜沙哑着嗓音抬眼，轻声说：“谢谢，我不饿，辛苦你了。”
护士叹了口气，离开了。
待到走到外面，她跟闺蜜发消息说：【我刚刚发现，人还是不能轻信网上的一些谣言，唉。】
护士亲眼看着晏双霜尽心尽力地照顾着病人，医生说最好时不时就测测病人的体温，记录一下。晏双霜就真的保持每十到十五分钟的频率给古辛换冰袋、测体温，还擦汗。
记录本上密密麻麻，体温就没降下去过。
到后面，记录本的字迹越来越潦草，任谁都看得出来晏双霜的痛苦和无力。
闺蜜回复：【所以到底哪个明星到你们医院了，让你发出这样的感慨？】
护士：【其实已经糊了，但看着真的太不忍心了。】
护士抹去了名字，单纯地将今晚看到的事情模糊了一下跟闺蜜大概讲述。
闺蜜沉默了一下：【娱乐圈还有这么深情的人？】
护士：【要不是亲眼所见，我也不敢相信。】
最后护士又跟闺蜜感慨了几句，重新去工作了。
房间里的晏双霜不敢合眼，她一会儿看看手机，一会儿又看看古辛，一夜未眠，就这样到了天亮。
医生们该上班的上班，该查房的查房。
最后血检结果出来，晏双霜第一时间告诉了护士。
护士带着医生急匆匆地进来，细细看过报告以后，医生说：“检查结果是她身体里有炎症反应，但无论是心脏、胃部，还是大脑，都没有问题。”
晏双霜的心揪了起来：“还需要做什么检查吗？”
“我先给她开点消炎的药，退烧的药昨晚吃过了对吧？”
“是。”
“那接下来你看着点。”
交代了一下，医生出去了。
晏双霜坐下来，捏着古辛的手，颓然道：“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古辛。”
陷入深度昏迷的古辛似乎听见了，她眼皮微微颤动，轱辘了两下，又恢复了平静。
晏双霜垂着脑袋，没有看见这一幕，但很快她就收拾好心情，出去接水，顺便接护工。
然而在她出现在走廊的时候，一个正巧路过的女生惊讶地捂住了嘴巴，她反复确认晏双霜的身影，最后摸出手机，对着晏双霜的侧影，按下了拍照键。
第45章 她活着就好
护工准时到达医院住院部门口, 晏双霜下楼去接她，看见的就是一个相当干练的女人。
短发，深色的衣服，背后背了个大包。
“于阿姨？”晏双霜喊。
女人转头, 看见晏双霜的瞬间愣怔了一下, 眼里闪过一丝惊艳, 但紧接着她回过神来，沉默地点点头：“是晏小姐吗？”
晏双霜沉默了一会儿说：“直接叫我小晏好了。您之前照顾过完全不能动的病人吗？”
“是，上一任雇主让我照顾的就是植物人。我当护工已经快十二年了, 形形色色的都照顾过。”
“好，我们先上去吧。”
俩人乘坐电梯上楼，住院部时不时就有病床进进出出, 几乎每层楼都要停一下, 她们在五楼，足足坐了五分钟的电梯。
等到出来了，于阿姨反而先开口说：“医院就是这样，每天忙碌的很，来来往往各式各样的人都很多, 但更多的还是出了院的，大家都会好起来。”
晏双霜听出了一种笨拙的关心, 她脸上紧绷的神色稍稍松了些，从袋子里拿出病历：“阿姨好, 病人叫古辛, 在9号病房2床。接下来如果我忙不开, 还请阿姨多多照顾她。我的手机号已经通过微信发送过来, 有事随时通知我。24小时开机。”
于阿姨沉稳地点头, 她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稳重和平静, 似乎已经心中有数。
因为是母亲的推荐，有一层天然的信任，在看到人后，晏双霜更是放下了一大半的心——至少不是嘴巴上说说的人。
待到进了病房，锁定床位后，于阿姨更是一马当先，爽快地从背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新毛巾，直接开始工作，替古辛擦拭身子更换冰袋。
正巧晏女士又打了个电话过来，晏双霜跟于阿姨说了一声，便去门外接起来。
晏女士问：“小古醒了吗？”
“还没有。”
晏女士沉默了两秒问：“于姐来了没？”
“到了。”晏双霜的声音因为一夜没睡，也并未进食，变得十分嘶哑，导致她说话也尽量少说。
晏女士嗯了一声：“于姐经验很足，人也利落，你安心地去工作，之后有我和你爸。”
“没事，于阿姨挺好的。你们年纪大了，不必麻烦。”
晏女士的语气还是那么的冷静：“放小古一个人在医院，你真能安心？”
“……”
“即使你跟小古离婚了，现在她无依无靠一个人在X市，好歹曾经是一家人，我们也做不到完全不管她。”
晏双霜当即仰头，想要将眼眶涌上来的热意给倒流回去，她说：“妈，小古可能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如果孤身一人的古辛，连自己都失去了，那留下来的是什么？
“这能有什么不一样，不还是一个鼻子两个眼睛。”晏女士的语气很是和缓，“知道你心思重，如果她醒了，我马上通知你，行了吧？你快去吃早饭吧，等会儿你爸开车，我们过来看看小古。”
晏双霜勉强提起一点笑容，“好。”
和母亲交谈完后，晏双霜垂着头深呼吸，待到呼吸彻底平复，她才走进病房。
于阿姨手脚麻利，经验丰富，已经把基础工作都做完了，现在正在给古辛看着点滴。
晏双霜看起来毫无异样：“于阿姨，你吃早饭了吗，没吃我给你带回来？”
于阿姨摇了摇头：“我吃过了，倒是你，状态看着不太好，回去休息一下吧，这里一切有我，有事我给你打电话。”
“没事，还能撑着。”
晏双霜很想在医院等古辛情况好转，但她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事情而拖延整个剧组。
最好的办法就是安排好一切，然后尽快工作完毕再回来。
又跟于阿姨交流了几句，晏双霜下楼吃早饭。
她昨晚整整一夜什么都没吃，现在已经饿过头了，要不是手脚无力，晏双霜差点以为自己真的不饿了。
无论如何，她得吃点。
医院外面是最不缺吃的地方，晏双霜发现附近无论哪家店，里面都会贴一个“不含糖”。
晏双霜随意找了家离得近的早餐店，点了一碗粥，怔怔地看着外面等粥上来。
人来人往间，她听见有人问老板：“你家的馒头糖尿病人可以吃不？”
“完全可以的。”老板中气十足地回。
老板娴熟地在另一个锅里给家属打包了两个馒头，两个花卷。
晏双霜看着家属的背影，愣了一会儿，突然恍然，为什么店里要贴不含糖的标签了。
医院是最残酷也是最平等的地方。
平时只知道医院忙碌，但真的呆了一晚上，看过众生相后，晏双霜才发现世界上有那么多人都在饱受疾病的困扰。
有部分人他们平常静悄悄的，沉默着，在正常人占多数的外面，几乎看不到他们发出诉求的声音。
而在医院的周边，店老板们却对这群人了如指掌，无论病患还是家属，都能正常地提出需求，满足需求。
在这里，他们才是大多数。
无障碍通道也是在医院里最被重视，古辛的病床上上下下从来没有不方便过。
晏双霜忍不住想，如果古辛醒不过来了怎么办？或者醒过来后有乱七八糟的后遗症怎么办？
她不知道。
晏双霜见过古辛虚弱的样子，但如果古辛成为了广义上的“废人”，她会是什么样？
她会接受她的帮助吗？
情绪如同被打翻的颜料，五颜六色地染上晏双霜的心盘，但她的表情依旧冷硬如铁，好似漂亮的躯壳里住的是个假人。
喝完粥，晏女士跟晏双霜发微信说，他们快到医院门口了。
刚准备上楼的晏双霜调转回来，去接父母。
一下车，晏女士率先走过来牵住了晏双霜的手，她摸上晏双霜的脸颊，叹了口气：“都说了，你才是最不该垮掉的那个人。昨晚一夜没睡？”
林颢停了车，也急吼吼地过来，心疼地指着晏双霜的脸道：“你眼睛都快赶上国宝了，不是还要工作吗？这样让我们怎么放心啊。”
晏双霜条件反射地笑了笑，强撑的一晚已经让她疲惫无比，然而即便是父母环绕在身边，她也无法放松，而结果是令人称羡的演技在此刻发挥了百分之两百的作用。
晏双霜看着跟以往没什么差别。
无人能理解她的忧心和苦楚，也无人知道她怀揣着多么放肆又无理取闹的猜测。
或许是她疯了吧，她在泥沼深处等一个结果。要么上天堂，要么下地狱。
晏女士抱了抱她：“乖，有妈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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