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盛行意的披肩不知道什么时候滑落了,一双手臂和肩颈都在外面,明明角落的灯光柔和了很多,但盛行意细腻的肌肤还是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还喝吗?”秦恣没有擅作主张地就让盛行意别喝了,递过手机问了句。
盛行意睁眼,看着秦恣。
秦恣今天的妆容很惹眼,她本身就是浓颜系,随便捯饬一样也很吸引人的目光,现在她的口红颜色比来的时候淡了一些,可还是偏红,她的眼睛很灵动,又很明净,这里经常漾着点点笑意。
盛行意从她的眸光里脱身,将手臂往前一探,接过她的手机:“好。”
她自己的酒量不行,没有多点,就额外点了杯茶酒,很快就将手机还给了秦恣。
秦恣下了单,随后单手托腮,又开口说:“披肩容易掉的话,你的衣服我要不还你好了。”
“不用。”
盛行意摇了摇头,她像是有些醉了,说话的时候音调都拉长了些:“我现在不冷。”
秦恣没坚持:“好。”
既然盛行意人这么好,那么她就无需再说这些话了。
“不过……”
盛行意盯着她,倏地问:“婚礼那天,秦小姐也是这样拒绝吴玫女士的吗?”
“吴玫是谁?”
“吴琛的姐姐。”
一说起这个名字,秦恣的记忆回来了一些,她点头:“她想把吴琛介绍给我,还拿她女儿当借口,说聊得来怎么怎么,我说我有个还在打官司的前夫,又说她弟弟老是带女孩回家不自爱,就像烂叶菜,她嫌弃我说话难听,还跟旁边的人换了位置。”她说着轻笑一声,“我看上去很好说话吗?上来就给我介绍人。”
“但你怎么知道的?”秦恣说完才意识到这个问题。
盛行意的指腹在杯壁上摩挲了两下,才在秦恣好奇的眼光里淡淡地给了回答:“刚好看见了。”
秦恣有些尴尬地碰了下自己的鼻尖。
但没记错的话,那会儿盛行意婚礼的台上吧!而且盛行意为什么能够准确地猜到这一切啊!是摄像头吗!
像是知道她的心中所想,盛行意补充道:“吴琛一心不想结婚,他家里很操心,之前我……也跟他见过,所以我能猜到不奇怪,只是没想到秦小姐拒绝人的话术是这样的。”
盛行意牵起唇角,眼睛很亮:“学习了。”
“胡说八道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让人少点很多烦恼。”
民宿的歌又切到了一首秦恣没听过的民谣,店员端着盘子过来放酒,这个话题就此切开。
秦恣拿出手机给这几杯酒拍了照,发到了群聊里,将陈慕艾特了出来。
陈慕:【你辞职我不羡慕,你去玩我不羡慕,但你在我加班的时候喝酒,我真的哭了。】
秦恣看着她的发言,嘴角得瑟的笑容扩大了很多,跟陈慕犯贱了几句,她才关起手机,品着这几杯上次来了还没来得及喝的酒。
而盛行意也在喝着自己的茶酒。
气氛骤然静了下来,两个人都没再开口说着什么,只是喝酒的时候会单独碰下杯子,透明的液体在杯子里晃了晃,又迅速恢复平静。
但等四杯酒下肚,秦恣就有些不舒服了,她的脸皱了起来,眉头也拧着,腰也随之弯了些,额头也迅速地渗了一些冷汗,在这暖黄的色调下分外显眼。
“……”
秦恣自己无语了,她的胃病犯了。
不用说也知道是因为今天喝的太凉,又都是酒,遭受了刺激,她的胃病本来就有些严重,不痛才怪。
是她被酒精麻痹了,短暂地忘了这件事。
胃药都在民宿,秦恣低下头紧闭着眼,极力忍着这一波疼痛过去。
外界的一切她都没有别的精力去思考了,她的手紧紧抓着盛行意的薄外套,直接趴在了小方几上,不只是额头,就连脖子也在出着虚汗。
这次真的大意了。
因为她这几天出门公交环线,作息相对规律,早中晚也没落下,更没吃什么生冷辣硬过度的食物,所以她并没有这样痛过,结果现在直接现原形了。
秦恣长长地叹口气,她之前对长辈说的那些偷偷死掉的话基本上都是在胃痛以后的感慨。
但这口气还没收回来,她的肩膀就被轻轻拍了下。
秦恣脆弱地抬头,她额间的碎发都有些湿漉漉的,看上去跟淋了场雨一样,妆容甚至也脱了一些。
盛行意不知道什么时候去给她买了药。
盛行意因为奔跑甚至有些脸红,她的脸上也有一层薄汗 。
她的呼吸还没平复,看着秦恣抬头,她蹲了下来,把接来的温水递到秦恣的面前,说:“附近有药店,不知道你常吃哪种药,这几种我都买回来了。”她抿了下唇,有些自责起来,“你当时那么不舒服就没问你,现在看来还是该……”
秦恣打断她的话,:“盛行意。”
“嗯?”盛行意眨了下眼。
秦恣的脸色苍白,她松开抓着薄外套的手,转而搭在盛行意的手腕上,轻轻地在上面捏了下,说:“没买错,而且就算买错了也没有关系。”她很认真地说,“不要将自己圈在框框里,你已经做得够好了,无论怎么样,都不会是你的问题。”
“你看上去很不好。”
秦恣松开手,端过温水盖住掌心的盛行意的余温,说:“如果你没在的话,我想我真的会很不好,但现在,我吃过药就会好了。”
第19章
秦恣的胃病不只是在工作的时候养成的,读书的时候就这样了,那时候金殷和秦生顺都忙,她自己就不太注意这些,早餐能不吃就不吃,觉得都没有睡觉重要。
只是后来工作强度大,她没那么多时间去照顾自己,所以胃病比以前严重些。
现在吃过药以后,秦恣的痛感缓解了许多,只是桌上还有没喝完的酒,只能眼睁睁地浪费了。
盛行意捕捉到她不舍的视线,把酒往自己这边拨了拨,什么也没说,但行动证明了一切。
秦恣:“……”
秦恣挑眉,说:“你防备心太重。”
“嗯。”
盛行意就这样认了下来,回答的时候下巴还微微抬起,一副“随你这么说”的模样。
秦恣哑然,眼里藏着笑,最后把余下的温水全喝了。
她甚至都不需要去问盛行意为什么会知道她有胃病了。
一是当时的表现太明显,二是她当初对盛行意说过自己没有吃早餐的习惯,按照盛行意脑子的活络程度,并不难猜到。
到了五点半,她们才回到民宿。
太阳还没落山,空气中还有些燥热,阳光倾斜在左栋的窗户上投着灿烂的颜色。
今天是周六,民宿很安静,贺兰馨还在酒店跟人排练,而住客们基本上都出门旅游去了,还没回来。
盛行意把人送到了左栋的楼下。
秦恣还没从伞底下出来,转过头,冲着她弯着眼,说:“今天的事,谢谢盛小姐。”
“不客气。”
秦恣钻出伞底,像是踩着伞的影子,也不跟盛行意再多说什么,挥了挥手就转了身踩着楼梯上了楼。
盛行意看了眼她的身影,低头笑了下,才去了主楼。
大堂里,小溪百无聊赖地看着韩剧,看见盛行意收起伞进来,朝着她笑着了一声:“行意姐。”
“小溪。”
盛行意含笑跟人简单地打了招呼,也上楼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关上门,先将头发用一根木簪挽了起来,才脱下来自己的薄外套,又露出黑色的无袖背心,今天她穿的是垂感宽松裤,看上去很休闲。
盛行意感受着这件薄外套的重量,低下眼睑。
这件薄外套在还没出清吧的时候秦恣就还给她了,上面沾染了一些酒味,但并不难闻。
过了会儿,她将这一身都换掉,丢进洗衣机。
孙兰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过来的,看见来电的时候,盛行意一点儿也不意外,随后来到书桌前站着,接听了这通电话。
“妈妈。”盛行意低着眼睫,另一只空着的手抚上了这只灰蓝山雀木雕。
阳光照进来,书桌这一块呈金色,这只灰蓝山雀木雕的颜色也更明显。
孙兰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波澜,只是冷冷的,像是在谈公事:“一周过去了,什么时候回来?”
盛行意没给答案,她反问:“难道舅舅没将消息递给您吗?”
昨晚在“贵宾x位里面请”这个饭店里,她见的人是自己的舅舅孙维信。
舅舅只比她大十岁,还没满四十,是孙家的小儿子,对她这个外甥女一直都很好,只是碍于盛行意的家教严明,孙维信对自己外甥女的好都没那么光明正大。
起码在盛长明和孙兰的眼里,孙维信是一个合格的严格的长辈,而不是会尊重她的意志她的意识的舅舅。
不过鉴于盛行意跟孙维信的关系还可以,他们就派了孙维信来当这次事情的“说客”。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昨晚盛行意和舅舅是见了面了,但孙维信只是来问问她自己的想法。
到最后孙维信回去交差,还会反过去反过去“劝”自己的姐姐和姐夫。
盛行意知道事情不会那么好解决,这通电话在她的意料之中。
显而易见,孙维信的劝说没有起到一点作用。
因为她的父母就是这样固执的人,只要不是跟他们一个方向,不论是谁说的话,他们都不会听。
他们从来不会反思,永远都觉得自己没有错。
孙兰听盛行意这么问,冷笑了一声:“我不知道你给你舅舅灌输了什么思想,但我不吃你这一套,盛行意,我再问你一遍,你想什么时候回来?”
“池家那边呢?愿意给你们多少时间?”
盛行意的目光从小肥啾上移开,看向外面的碧蓝澄澈的天空,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其实他们也没有那么给您和爸爸压力对吗?因为我这边拖得越久,越对他有益,这样他可以对外说只非我不娶,多久都愿意等我,所以不论怎么样,池家都会觉得没什么,毕竟为了拖延这场婚姻,连扯证都放在婚礼后面。”
“现如今忍受最忍受不了的,其实是您和爸爸。”
“盛行意,好,好得很。”孙兰的声音很沉,像是愤怒到了极点又在压着自己的怒火。
盛行意:“小的时候想要一个芭比娃娃,您不给我买,反而给我多加了练字的时间,我不哭不闹;上中学以后,因为一次小考没有拿第一,您就罚我周末不跟朋友出去玩,剥夺了我为数不多的快乐。我从来没有忤逆过您,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的鼻尖皱了皱:“但我还是想问,妈妈,您还觉得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错吗?尽管池绍元跟吴琛的事情您也听说了,您还坚持这个想法吗?”
像是过去了很久,但实际上只有几秒钟。
盛行意听见孙兰的回答:“我不认为池绍元在婚后不会收心。他们池家就没有同性恋的基因,这其中我想有什么误会,社会哪能容许同性恋?一群年轻人照着国外搞时髦,觉得这样很酷罢了,而且很多男人都是这样的,婚前爱玩,婚后就会以家庭为主了。”
盛行意闻言,脑袋又低下来,眼眶竟然在听见这几句话的时候瞬间红了。
“我不会回去,我也不会道歉。”
盛行意挂掉这通电话前轻吸了口气,又吐出四个字:“我没有错。”
落下这四个字,盛行意把手机放在桌上,她拉开椅子,坐了下来,用指腹揉着自己的眉心。
下午在何念那里她的酒不多,也好在不多,否则她还没办法那么快地就去给秦恣买药过来,但这通电话过后,她竟然生出了一些喝多了酒头晕的错觉。
多么清醒的她的父母,清醒地认为她的人生可以操纵。
盛行意缓了一会儿,又伸出手去,摸了摸桌上的小肥啾,她没有自言自语的习惯,所以只是静静地看着。
脑海里又禁不住想起来今天秦恣对她说的那番话。
过了几分钟,她准备去洗个澡,就在这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不知道是谁给她发了微信消息。
盛行意轻抿着唇,眉目间带了些迟疑。
是盛长明和孙兰的可能性更大一些,或许他们会觉得电话里说得不够,还想来微信聊天窗口再将她批评一次。
她现在不想再看见这些让她心堵的字眼。
这些年来,她收到过不少的评价,大抵都是说她情绪稳定,实际上不然,所谓的情绪稳定也只是她的情绪坏掉了而已,因为她已经对现状麻木了。
而这一次,她好像才“活”了过来。
迟疑了两分钟,盛行意还是摸过了手机。
她终究不是一个喜欢逃避的人。
但并不是盛长明和孙兰发来质问她的。
是秦恣。
秦恣换了新的头像,是非常显眼的“无业游民”四个字,就像安了个大喇叭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
秦恣转了一笔药费给她。
秦恣:【记得收下!】
秦恣一直都是明算帐的类型,她不喜欢别人欠着自己,也不喜欢自己欠着别人,不论是金钱还是人情,所以这百来块的医药费她一定要结。
等了几秒钟,盛行意亮出了支付的界面,把她转的多余的钱退了回去。
秦恣收下,唇角的笑容深了深,敲字过去:【谢谢盛小姐今日的帮助。】
盛行意:【不客气。】
第20章
秦恣等到了第二天晚上才想起来自己发的小红书。
由此可见这件事就没有让她放在心上,她看了几集《甄嬛传》了,才对着iPad按了暂停,慢吞吞点开手机。
没有什么意外的是,这条帖子并没有“爆”,只有寥寥几个人收藏点赞和评论了而已,就连观看的人也只有几十个,都没破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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