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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敌一对(近代现代)——晓棠

时间:2024-04-27 06:51:22  作者:晓棠
  “吴乐乐怎么了?”邵禹追问。
  小刘大夫本身就是个话唠属性,那天晚上他目测邵禹和南弋之间的气场应该是挺熟的朋友,再加上吴乐乐这事儿第一时间就全院通报过了,大家私下里都在讨论,他也就没太避讳,直接答道:“失恋了,魂不守舍,配错了药,害得他们病房从上到下都得吃挂落,具体处理还没下来呢。”
  悲观小人一马当先:“听听,听听,你也听听,失恋了,吴乐乐失恋了!”
  不是失恋了,犯错了,挨批了吗?还有胃口吃饭?还有说有笑?难道是忘记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就是开启一段新的恋情?贴心的搭档,不离不弃,患难与共,日久生情?
  回到办公室,邵禹第一时间叫来谢丹丹,“把协议拿给我看看。”当时他全权交给秘书处理,细节自己没怎么上心。
  “您说哪个协议?”谢秘书一时没反应过来。
  邵禹横她一眼。
  “明白,马上,稍等。”丹丹立刻心领神会,老板在交代公事的时候,是不会用这种表情和语气的。难道,铁树真的要开花了?
  谢秘书克制亢奋的情绪,把双方签过字的协议放到邵禹面前。
  “谢谢,你先出去吧。”谢秘书带上房门之后,邵禹将薄薄的三张纸逐字逐句翻了两遍。
  “双方在协议存续期间,有互相忠诚与坦白的义务,不得与第三人发生情感纠葛,包括但不限于恋爱、同居、结婚等行为……否则,将承担赔偿责任,具体赔偿金额……”
  邵禹不着痕迹地舒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纸张,脊背放松地倚到转椅靠背上。他就说嘛,谢秘书做事,不会出什么疏漏。
  一个男护士,是什么学历,大专?估计长这么大除了用工协议之外,也没签过什么像样的合同吧?警惕性不高,有情可原。邵总决定找个机会,提醒他一下。
  然而,机会可遇而不可求。南弋似乎把他这个人忘了,接下来连续三天都没什么动静。而他“无意中”打听到,吴乐乐住在南弋家里。
  这算什么?之前还把他勾搭回去脱衣服引诱!就算他不为所动,难道转头就换个目标?还是原本就打算脚踩两条船?邵禹几次想把电话打过去质问,又被理智的小人拦下来,一旦弄错了,人家只是同事之间江湖救急,借住两天,显得自己多么小题大做,面子往哪搁?
  可是他们俩明知对方都是GAY,就算是借住,也该避嫌吧?院里同事不说一千也有八百,怎么就非得住到一个性别男取向男的同性家里去?
  谢秘书在小群里透露:“老大最近情绪不佳,大家都长点儿眼力价,别往枪口上撞。”
  屋漏偏逢连夜雨,这几天来自国外的邮件格外频繁,加上他之前没来得及看的,攒满了一整个页面。大约是离别在即,林雨辰和那个白人男性频频约会,也不搞什么情调了,十次有八次直接约在酒店。邵禹全部点了删除键,他回复,到此为止,以后不用再给他发了。反正林雨辰回国的机票已经定好了,在那边的事他就当小孩子空虚寂寞下的排遣,眼不见心不烦。
  第六天晚上入睡前,扣上一堆未读消息却没一条想看的手机,邵禹跟自己赌气,南弋要是还没有动静,他明天就拎着协议兴师问罪去。他的钱也不是潮水来的,请尊重契约精神。
  早上起床,翻开手机,昨晚3点45分,赫然一条消息,“第七天,记得打针。”
  邵禹又看了一遍,在心里骄矜地哼了一声。
  小刘大夫这两天串休,所以他也不急着赶过去。早上,邵禹先到公司开会,最近有一个政府项目的招标,很重要。在他的日常计划里,百分之九十是工作相关的事情,其他都只能算是细枝末节。
  邵禹刚到办公室,谢丹丹也跟了进来。原本她是打算观察一会儿再说的,但目测BOSS今早情绪不错,谢秘书决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邵总,今天上午的会议需要推迟两个小时。”谢秘书胆战心惊地汇报,邵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临时打乱计划。何况,这个会议是需要中层全员参加的。
  “为什么?”邵禹冷飕飕地问。
  “魏副总昨晚……”谢丹丹在心底默哀,“他昨晚在临市的酒会上喝多了,没赶回来,今早高速大雾封路,最快十一点能赶到。”新项目是这位魏副总一手跟着他,他缺席,这会还真就开不了。
  “协调一下大家的时间,把下午的营销联席改到上午,项目协调从下午一点开始,我四点有事要离开。”邵禹坐下,打开电脑,飞快地交代。
  就这样?没翻脸?没直接一个电话打过去训斥?就算魏副总是心腹功臣,就算BOSS这两年脾气有所收敛,这种低级错误,至少也得扣一个月绩效吧?
  “还有事?”邵禹抬头,挑了挑眉。
  “没有,我马上安排。”愣了片刻的谢秘书偷偷吐了口气,赶紧趁老板反悔之前退了出去。
  邵禹连续开了一天的会,四点准时结束。独自驾车去医院,排队打完了最后一针,刚好五点。他顺着下班的人流车流在家属楼到医院之间的路上随意地溜达,从东到西,又由西到东。终于在卖水果的摊位前,“偶遇”了貌似刚刚下班的南弋和吴乐乐。
  “是你?”吴乐乐率先大叫了一声。
  南弋放下手里的火龙果,问邵禹,“是来打针的?”
  邵禹漫不经心地抬头,“是啊,白天忙,刚完事儿。”他指了指家属楼的方向,”我车停那边了,路过。”
  南弋点了点头,继续挑水果,“还是得忌口几天,别贪辣贪凉。”
  吴乐乐警惕地端详邵禹两眼,幸灾乐祸地问:“病了?你这身子骨看着挺壮的啊?”
  邵禹睨他一眼,没说话。
  吴乐乐耸了耸肩,他对邵禹的印象不怎么样,腹黑狡猾的商人。
  南弋把吴乐乐手里的香蕉接过来,“有工夫管人家的事,赶紧想想今晚吃什么,你不饿,我还饿呢。”
  谁是人家,这就亲疏有别了?邵禹面色有些不好看。
  “昨天吃食堂就被暗戳戳围观,门口那些小饭店也全是同事,”吴乐乐臊眉耷眼的,“上班时间没办法,下班了我不想再当大熊猫。”
  南弋无奈,“说了让你休假,非得逞强。”
  吴乐乐蔫蔫地,“科里都忙成这样了,我哪好意思。”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买完了水果,好像都忘了旁边脸黑成锅底的旁观者。
  “要不咱们买菜回家做吧?”吴乐乐主动拎上水果。
  “你做?”南弋吓了一跳,“可别指望我。”
  吴乐乐用空着的一只手拍了拍胸脯,“看我的。”
  眼瞅着两人就要离开,邵禹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正莫名火大。
  南弋突然回头问他,“吃饭了吗?”
  邵禹语气不怎么好,“没。”
  南弋迟疑地跟了一句,“要不要一起?”
  冷场了几秒钟的工夫,吴乐乐似乎咂摸出点什么来,“也行,多个人能多做两道菜。”
  邵禹勉为其难,“……也,行,吧。”
  南弋忍着笑,“走,买菜去。
 
 
第18章 结局总在不经意间注定
  在烧糊了一锅鸡翅又点着了灶台之后,吴乐乐被南弋从他搬进来就没开过火的厨房撵了出去。
  “你坐沙发上,打你的游戏,哪也别动了。”这生活不能自理的玩意儿!虽然出轨是不道德的必须遭到谴责的行为,但是南弋多少也有点儿同情陈旭。倒不是因为不会下厨,他怀疑吴乐乐那点儿靠谱的脑细胞都用在工作上了,在家里整个一迷糊虫,什么事能做好什么事超出能力范围,压根没数。
  吴乐乐难得那张嘚啵嘚啵的嘴消停下来,没替自己辩解。悻悻地窝在沙发上,递了一个手柄给循规蹈矩做客的邵禹,“你玩吗?”
  “不玩。”邵禹拒绝。
  之前那次太匆忙了,刚才他好整以暇地把房子打量个遍,挺整洁温馨的,东西不太多,比一般独居男人的家里干净不少。尤其令他满意的是,吴乐乐的箱子放在门口角落里,被子枕头在沙发上,看起来应该只是暂时借住。而且,据他观察,这两个人相处更像是大哥照顾小弟,没什么暧昧的迹象。
  邵总屈尊降贵地起身,洗干净手,先绕到阳台仔细观摩了一会儿,才踱步到厨房,拉上玻璃门。
  “要帮忙吗?”邵禹问。
  南弋正对着一堆食材无从下手,但他实在不敢对这些看起来十指不沾阳春的公子少爷们有太多的指望。
  “你,帮我摘菜?”积极性还是要保护的。
  邵禹大言不惭地,“我不会。”他做饭,要不是买超市直接下锅的净菜,要么是陈妈把食材全部处理好。
  南弋给了他一个无奈的眼神,“那咱还是点外卖吧。”
  “买都买了,不吃浪费。”邵禹用手指头点了点,“这个削皮切片,这个切丝,会吗?”
  南弋歪头端量了他一会儿。
  “会不会啊?”邵禹不好意思地错开视线,“下锅之后的不用你管,我至少比外边那位眼高手低的强。”
  “嗯,行,那就辛苦你了。”南弋语气很随意也很温柔,他一向这样,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捧着人的宠溺。可当你发现,这只是他的性格使然,并不针对任何个体,你在他面前并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时,一落千丈的失重感往往让人难以接受。
  很显然,在人情世故方面,邵禹并没有通透到现在就看穿这一步的程度。
  “辛苦什么,我不也得吃吗?”他有些别扭道,在南弋看不到的角度,飞快地查着菜谱,俊逸的眉眼不自觉地弯着弧度。
  南弋洗菜和按邵禹指挥处理原材料的速度不慢,毕竟,摆弄这些玩意可要比开膛破肚的精细手术简单多了。邵禹在一旁指手画脚地提要求,还状似随口问道,“他打算在你这里借住多久?”
  南弋遵从邵总的高标准,切好了一盘还算是薄厚比较均匀的土豆片,还没想好怎么说,邵禹又跟了一句,“不是我打听别人隐私,毕竟咱们现在有协议……”
  南弋了然地笑了笑,“放心,不会整出绯闻来给你添麻烦的,他自己的房子倒出来就搬走,也就三两天的事。”
  邵禹嘀咕,“你也不是他父母,不是领导……”自己住这么点儿个小房子,还有收留别人的闲情逸致。
  南弋切好肉丝递过去,邵禹接住。
  “举手之劳而已。”
  “你是不是不会拒绝别人什么事啊?”
  南弋:“……”
  也许是厨房的空间太狭小,导致两个一米八以上的男人挤在里边摩肩擦踵躲也躲不开,适应了肢体的频繁接触,会令人产生灵魂也似乎靠近了的错觉。以至于,邵禹语言快于理智,脱口就问了出来。
  南弋愕然了一瞬。
  “欸,你家料酒在哪?”邵禹主动岔开了话题,他意识到,自己逾矩了。所谓交浅言深,不合适。邵禹有点儿懊恼,他从来不是这么爱管别人闲事的人。
  “我找找,刚才好像买了。”南弋从台面另一侧的塑料袋里翻出来几种调料递给他。“还有这些,都用的话我就都开封了。”
  邵禹扫了一眼,“差不多,打开吧。”
  “好。”
  “好像还差个小米辣。”邵禹扒拉着南弋切好的葱、姜、蒜。
  南弋淡声:“你得忌口。”
  邵禹心口一热,“又不吃麻辣火锅,就是炒菜爆锅的时候提个味道,医务工作者也别这么教条啊。”
  南弋被说服了,“你等一下。”
  他拉开厨房门走了出去,两分钟之后,手里带了两个新鲜的小红辣椒过来。
  邵禹服气,“你还种辣椒?”他刚才在阳台视察半天都没看到。
  “市场卖种子的阿姨送的,我就试了试,在最下边,长得不好。”南弋晃了晃,“要切开吗?”
  “嗯,切小段。”
  南弋把辣椒放到水龙头底下冲了冲,放到菜板上,切了起来。几乎是没什么预兆的,跟谈论晚上的天气似的,他徐徐开口,像是回答了邵禹刚才的提问。
  “我年轻的时候性子也挺急的,没什么耐心。遇到有人寻求帮助,不麻烦的伸把手,麻烦的也会推脱。我母亲说过我好多次,她是那种对所有人所有事,永远抱着最美好最纯粹热情的人。我小时候不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她也不会觉得欠我什么的,该劝诫就劝诫,该夸奖就夸奖,我们之间相处更像是朋友。”他切好了一根辣椒,又摆正另一根,“她和我父亲三观非常一致,用西方的观念来形容,叫乐观与博爱。用咱们的话讲,就是心大。大概一年多之前吧,”南弋把切好的辣椒段摆到配菜盘子里,“我出一个医疗援助任务,临上车之前,有同事喊我去帮他处理一个棘手的外伤缝合。我本来打算让他找别人,我……有人劝了我一句,反正后面还有两台车,来得及。”
  南弋顿了几息,邵禹没来由地紧张,连呼吸都放轻了。
  “后来,”他用最平静的语调说出经过斟酌的结局,“我原本要上的那辆车出了意外,车毁人亡。”
  全程,他都没有抬头。所以,邵禹无有机会窥探到他破碎的神情。而南弋的语气又过于缓和淡然,就像是在叙述一个不相干人的故事。邵禹下意识总觉得哪里逻辑不对劲,这段话的前半截和后半截,内容是割裂开的。可他当时被镇住了,没有抓住重点。毕竟对于普通人来说,很少有机会经历劫后余生。之前,南弋给他的感觉过于大众化,他并未预计对方会有很丰富的阅历。
  邵禹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安慰也好,转移注意力也罢,或者干脆像兄弟之间拍一拍肩背,没有多余的暗示,只是最基本的回应而已。可他踟蹰了片刻,南弋已经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他抬头,温和地笑了笑,“好了,还有需要我准备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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