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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敌一对(近代现代)——晓棠

时间:2024-04-27 06:51:22  作者:晓棠
  不过,阳春白雪了小半辈子的白女士什么时候审美品位变了这么多,到底看上南弋哪一点比林雨辰强?明明是一个天上皎洁明月,一个地下凡夫俗子嘛。
  这么说也不对,邵禹很快推翻自己的形容,其实南弋这个人是有点意思的。最初,邵禹觉得自己很容易看透他,无非古道热肠不会拒绝的老好人一个,有多余的责任感,缺乏对得失的理性判断,他顺势利用了这些特质达到自己的目的,但他骨子里并不欣赏。可接下来的两次接触,让他有一定程度上的改观,他以为的拎不清,实际上也许是大智若愚。
  邵禹后知后觉,南弋似乎是个很好相处的人,说话办事有一种润物细无声的从容节奏,恰好的分寸感让人很舒服。之前,总是被意外和窘迫的造型搞得先入为主,他忽视了这一点。
  邵禹回忆了一下,今天南弋依旧穿得很休闲,但干净清爽,很适合他,人显得小了几岁,也顺眼了不少。同时,他处理事情的方式和态度却显得游刃有余的成熟,既不软弱,也不过火,四两拨千斤,精准打击。
  邵禹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相亲不成,可以做个朋友。正好,他也没什么朋友。
  南弋隔日正式入职,正在适应国际部的工作节奏。其实,他仔细想过,这里的确是最适合他的地方。急诊虽然经验能力更对口,但人家主任、副主任配置齐整年富力强,没有空余的位置给他。倒不是南弋好高骛远,只不过他的经历和专业素质不是秘密,没法藏着掖着,他愿意做最一线的基层医生工作,不代表对别人没有影响。这些,任赫飞曾经隐晦的提点过他,但他半年前理解不到那么细致的程度。只有置身其中切身感受之后,才恍然大悟。例如,昨天共事过的实习医生遇到难题,第一时间不是把电话打给自己的老师而是向他求助,这就很是个问题。偶尔为之无所谓,他要是长年累月地杵在那儿,谁也不舒服。
  而国际部这边,相对来说要灵活一些。这里没有单独的科室,所有医疗诊断和后续疗程全部由楼下其他科室配合进行。说白了,这里就像是高端一些的病房,为外国友人和愿意负担高额住院费用的客人服务。此外,国际部所属的VIP病房和体检中心只是其职能之一,这里还担负着院里对外交流学习以及国际医疗合作方面的任务。国际部配备一个主任,三个副主任,而南弋正好填补了上一任副主任出国之后留下的空缺,分管国际交流这一部分。他的学历资质摆在那里,即便没有职称和论文支撑,在这个位置上还是胜任的。
  南弋性格上有很大一部分随了他那位一生不羁爱自由的父亲,不过他自觉比起理想主义的父母,他更现实一些。如今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他也没法矫情太多。所谓理想抱负追求,都需要向客观条件妥协。
  南弋乐于且善于随遇而安,背着不知道能发挥余热到哪一天的不确定因素,眼下的状况,他知足。
  这不,上任第一天,南主任就秀了一把语言天赋。
  起因是急诊收治了一行十几个食物中毒送来的非洲考察团成员,不少人有过敏症状。这些人是来自不同国家的手工艺术家,来参加纺织展会。主办方及时联系了大使馆,有随行翻译配合。其中一个年龄大的病人过敏症状严重,喉头水肿,他本身来自一个小国,会说一些西班牙语,但带有严重的口音,这下嗓子呜噜呜噜的,翻译和带队的官员也听不懂他说些什么。让他写下来,写的竟然是看不明白的类似象形文字。
  做了紧急处理之后,第一批病人被送到国际部病房,交接的过程中,南弋正好看到翻译和推床上的老人家比比划划,翻译用西班牙语问老人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老人却一个劲往外边指,谁也GET不到对方的意图。
  南弋走过去,简单问了翻译几句情况,也用西班牙语安慰着快要哭出来的病人。对方无力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也不报什么希望了,把自己皱巴巴的纸象征性地摊开来。
  南弋打眼扫了扫,思索片刻,然后换了一种语言问对方,倏地,老人浑浊的眼眸亮了。赶紧又在纸上写了两句,喜出望外地指给南弋看。南弋点了点头,帮他向翻译转达,老人不是说自己还有什么地方不舒服,而是他随身携带的工艺品在展会上被借出鉴赏,本来定好了下午去取,结果午餐的海鲜出了问题,他是怕自己的宝贝遗失。
  “明白了,我这就联系主办方。”翻译抹了抹一头热汗,“医生,您真是太给力了。”
  南弋又安抚了老人几句,回头道,“他说的和写的是一个少数民族的方言,在非洲使用的人也不超过一千个。我恰好在那边工作过,也不是特别了解,只能简单的交流几句。”
  小翻译直摆手,“您太谦虚了。”
  “可不是吗,我们南主任主打谦虚谨慎,做好事不留名。”吴乐乐从后边凑过来,接过病床,往里推。
  南弋无奈地瞥了他一眼,提醒他在外人面前收敛一点。没办法,他摆不出什么官架子,不仅是吴乐乐,之前轮值的时候,病房上上下下的医生护士就没有和他混不熟的。
  小翻译诚恳道谢,又赶紧过去忙活其他病人的安置,这边南弋帮着一直盯到病房。反正他今天也没什么具体着急的事要忙,干脆搬了个椅子,陪老人家又写写画画的交流了一小会儿,缓解对方的紧张情绪。直到抗过敏的药起效,老艺术家睡着了,南弋才缓慢地起身,轻轻锤了锤他脆弱的老腰。
  转身出门的时候,和门边站着的一位气质上佳的贵妇撞了个正着。
  “白老师,您怎么在这儿啊?我找了您半天,还有一个检查没做呢。”今天当班VIP病房的护士夏夏追了过来。
  贵妇还没来得及回答,南弋走了出来,很自然地朝她和夏夏都点了点头。
  白翎敏锐地观察到,夏夏有点儿脸红。
  “房间里太闷了,我出来走走,听到这边交流的语言挺有意思的。”她前边是在回答夏夏,后半句转过来朝向南弋,“这位医生是新来的?好像在前边的照片墙上没见过。”
  “这是我们国际部的南弋副主任,”夏夏很正式地介绍,“这位是住V1病房的白翎老师。”白翎之前的手术是在国外做的,回国后的康复治疗在私立医院进行。但这次复查她不想飞来飞去的折腾,私立医院条件是好,很适合康复疗养,但在国内进行比较重要的复查诊断,还是首选这所全国排名前三的三甲医院。
  当然,她这次来,是存了私心的。只不过没想到这么顺利,她查到的资料显示,南弋还是在急诊轮值,她并不知道会在国际部直接碰上。
  “白老师,您好。”南弋主动打了个招呼。
  “南主任,幸会。”
  “您叫我南弋就行。”
  “好,南弋,”白翎大大方方地将人从上到下打量一番,一本正经道,“你得喊我声阿姨,我儿子跟你差不多大。”
  南弋:“……”
 
 
第9章 是谁红杏出墙
  白翎和南弋都不是扭捏矫情的性子,一个敢说,另一个也能接着。
  “这位年轻的阿姨,请多关照。”南弋轻轻带上身后病房的门,很给面子地回应。
  白翎今年刚满四十一,即便年初动了大手术伤了元气,但毕竟底蕴深厚,又调理得当,目测说是三十出头,毫无违和。而南弋这边,经过半年的休养生息,虽说与最初回国时候的多年风吹日晒的糙汉形象有所差别,但面相瞧着和他时年三十四岁的年龄基本匹配。
  所以,这两人站一起,不说不相上下吧,一声“阿姨”的确夸张了些。
  白翎欣然接受,“说到关照,还得请南主任多关照阿姨这个病人。”
  南弋扶额,她以为白翎刚才是句玩笑话,也就配合了,谁知道人家这辈分上去了,还就下不来了。
  “分内的事儿,您有需要随时来办公室找我。”南弋刚要走,白翎拦了一下,“我现在就有点事情,不知道您有没有空。”
  白翎朝愣怔着半天没说话的夏夏笑了笑,状似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姑娘,麻烦帮我把检查推迟一会儿可以吗?我有一些紧张,需要缓解一下。”
  夏夏愣愣地点了点头,刚接触了小半天,她印象中白翎虽然挺平易近人的,但也有艺术家的架子在,并不是自来熟的性格。但是现在,从她的言谈和目光中,都能够明显感觉到对南弋的亲近和兴趣。
  “那我现在就没什么事了,”白翎对着耐心等待的南弋说道,“你刚才是在安慰那位国际友人吧?”称呼从您自然过渡到你,白翎的语气可一点听不出紧张来。
  南弋,“是啊。”
  “虽然听不懂内容,但很明显,你的安慰非常起作用。”白翎循循善诱。
  南弋听懂了,他从善如流地自动请缨,“那我陪您聊一会儿?”
  白翎莞尔,“给你添麻烦了,到我病房吧。”
  “不麻烦。”南弋示意夏夏去调整预约,自己跟了过去。不就是唠嗑吗,他擅长。
  白翎住的病房是VIP1号的套间,陈妈替她回家取点东西,这时候正好病房里没人。白翎亲手给南弋泡了她带来的茶,平时邵禹都没这待遇,不过原材料倒是他孝敬的。
  “尝尝,我儿子前两天送来的,据说还不错。”白翎邀请南弋坐在沙发的单人坐上,她自己坐到斜对面。
  南弋喝了一大口,诚实道,“我只会喝不会品,恐怕要糟蹋您的好茶了。”
  “没事儿,”白翎喜上眉梢,每一句都含着笑,“我儿子也不懂,什么贵买什么,土包子一个。”
  对于白翎说他有像南弋这么大的儿子,后者持保留态度,年龄上也太对不上号了。但这是人家的私事,他没道理追问。至于被盯着看,南弋皮糙肉厚的,扛得住。
  “不懂,但愿意买来孝敬长辈,您儿子很孝顺。”
  “对对对,孝顺,会挣钱,长得还人模狗样的呢。”白翎控制着上翘的嘴角,“就是工作太忙,人也迟钝,快三十了还是单身狗一只。南医生,”白老师克制地发问,“可以问你一个私人问题吗?”
  这话……不太好接,南弋有几秒钟的迟疑。前一阵,他在医院几个科室轮转了半年,被公认为中老年阿姨叔叔们的最爱,平时没事儿经常耗在病房陪病人,尤其是家里人口少照顾不到的老人唠嗑。无一例外,唠着唠着唠着总要关心他的个人问题,似乎每家都有那么几个适龄的姑娘,不牵个红线就白来住一趟医院了。南弋也不能逮着个人就说自己的取向,通常都是用中华民族博大精深的语言艺术,东拉西扯地给岔过去。
  还是头一回有人吐槽自家单身儿子,不是让他介绍女医生女护士,而是把话题落到他身上。南弋不确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犹豫这么一小下的工夫,白翎已经在心里一个劲点头。会说话,但又态度诚恳谨慎,不是满口跑火车的愣头青。之前,她虽然对南弋的资料青眼有加,可也会担心在国外呆了那么久的人,是不是会被熏染的热情有余沉稳不足。要是一句话夹两三个英文单词,听她这么说,上来就轻浮地接茬,自己也单身,把你那傻儿子领来给我看看,恐怕别说邵禹吃不消,她也接受无能。
  几句话的工夫,白翎给自己吃了定心丸。
  “您问。”南弋说。
  “我就是好奇,你是从国外回来的吧?”白翎收起试探的心思,自己转了个话题。
  南弋松了口气,果然是他想多了。
  “是。”他利索地回答。
  “我刚才听你西班牙语讲得不错,不过那位老人家说的好像不是西语,也不是英语、法语。”白翎年轻的时候一年有八九个月在世界各地演出,也能流利地几乎无语言障碍交流。只不过,她走过路过的全都是国际大都市,和南弋的工作环境天壤之别。
  “嗯,”南弋认真地解释,“那是一种非洲少数民族的语言,具体的名字我忘了,以前偶然接触过几个月,我也就是能说一点日常用语,再多唠一回儿就该露怯了。”
  白翎明知故问,“国外对医学生的语言标准要求这么高的吗?”
  “没有,”南弋谦虚,“我是因为工作的关系正好碰上了,走的地方多,听得也多,但知识学杂了,经不起推敲。”
  “南医生在国外不是在大医院工作?”
  “不是,”南弋果断承认,“我毕业之后做了几年无国界医生。”他平时很少主动提起自己的经历,但也不会刻意隐瞒。话赶话说到这,也没什么不能提的。
  白翎无有一般人听到这里的惊讶反应,她平静地说,“很伟大,也很危险的工作。”
  南弋微笑,“还好。”
  “南主任,”来了一个护士敲门,“刚才急诊送来的团队病房排不开了,徐主任让您帮忙跟急诊那边协调一下。”
  “好的,稍等。”南弋起身。
  “快去忙吧,”白翎也跟着起来送客,“非常感谢,跟你聊几句,我都忘了自己在紧张什么了。”
  南弋失笑,和这位艺术家女士聊天挺有意思。
  夏夏怕他刚来不了解情况,五分钟之前偷偷给他发了白翎的简单介绍,毕竟能住到这里的病人都是有一定背景的。国际部的工作,医疗是首位,服务上也不能出岔子。
  南弋匆忙来到前台,问清楚情况,又跟急诊那边沟通了一下,有些症状比较重的病人今天上午暂时不转,留在楼下观察病房继续观察半天。国际部这边下午五个病人办理出院之后,再进行交接。
  刚喘上一口气,走廊另一头传来吵架的声音。国际病房相对环境安静,转诊病人安置完毕之后,显得吵闹声更加刺耳。
  南弋急忙赶过去,正看到陈旭一把将吴乐乐推到墙上,阴沉着表情呵斥,“你能不能有点分寸,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你还有脸说我,你有分寸你让她往你兜里放东西?她……”
  “你闭嘴。”陈旭恼羞成怒,又使劲推了一把试图靠近的吴乐乐。
  “小心!”南弋大踏步过去,赶上在身后捞了一下,吴乐乐才不至于摔个屁股蹲。
  “你,你……”国际部唯一一位团宠男护士嘴一咧,马上就要嚎啕大哭起来。南弋赶紧一把将人拽起来,“丢不丢人,你俩进我办公室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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