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愤怒、“不理想”的成绩、被发现的羞耻同时朝他砸了过来,让他无法逃避。
江序洲眼眸低垂,那时候的防盗锁对于严展而言,只有锁上了,他才能够得以从父亲失望的眼神中得到喘息。
可上锁的房门对于严信而言,那是一直听话的儿子突然向他反抗的象征。
那是妻子“用命”换回来的孩子,怎么可以学“坏”。
父子间原本暗中的“较量”瞬间被抬到了明面上,事情发生的触不及防。
也就在这一瞬间,江序洲明白了为什么严展要从小区大门的监控下离开,而不是和文洋一起走监控拍摄不到的角落。
上锁的房间是他想要喘息的一个信号,在游戏里得到的短暂放纵放大了他内心渴望自由的想法。
宣布要辍学,走小区的大门,在监控下离开家里,是他对父亲的“宣战”。
他很清楚,发现自己不见后,以严信的能力他会去调查监控,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但他还是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去反抗,不让文洋一起走小区正门,极有可能是因为不想将他牵连进来。
江序洲从病房里出来时,严老已经睡着了。
去打热水迟迟未归的范玲芳就坐在病房门口的长椅上,她呆呆的望着长椅对面白墙上的疾病百科出神。
一动不动,神情呆滞。
直到脚步声靠近,她才从自己的思绪中缓过神来。
看到过来的是江序洲,她反应有些迟缓。
脸上想要勾出一抹笑容,面部肌肉却好像不听大脑指令,怎么都笑不出来。
“外面凉,您衣服穿的薄,还是早些进去吧。”
范玲芳愣了一下,才用有些沙哑的声音回道:“谢谢。”
几次张嘴,最后却又闭上,范玲芳的欲言又止让江序洲瞬间会意。
“您现在时间方便吗,我有些关于严展的问题想跟您了解一下。”江序洲知道她有话想跟自己说,却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索性自己来挑起这个话茬。
范玲芳立马点头。
“我是后妈,又是小姨,我这个身份在家里我……”范玲芳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深吸一口气后,她才继续说:“他们父子的关系可能和寻常人家里的父子相比,可能要关系冷淡一些,但严……哪有父亲不爱孩子的,他就是太关心了,用错了方式。”
范玲芳许是没有想好要怎么说,说出口的话内容有些凌乱。
江序洲不好去评判他们父子间的相处是不是有问题,毕竟他不是当事人,很难真正的感同身受。
“很抱歉,在你们第一次来问的时候,我没有说实话。”范玲芳的声音很小,要是不仔细听都听不清。
江序洲表示理解:“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您一时没反应过来我能理解。”
听到这话,范玲芳看向江序洲的眼神多了几分感激。
范玲芳的父亲和严信有些像,都是非常严苛的父亲。
当年严展的母亲意外离世,给他带来了不小的打击。
两个女儿突然没了一个,他就将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都倾注在范玲芳的身上。
那段时间范玲芳感觉到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父亲看自己的眼神总让她感觉到像是在越过自己看姐姐。
在工作受挫,回家需要看到父亲失望的眼神,让她感觉到恐惧。
严展的天真不懂事,让她得到短暂的喘息时间。
就这样,她成了严展的后妈。
她和严信之间是没有感情的,两人登记结婚除了是因为严展离不开她以外,她也想离开范家。
虽然已经结婚,范玲芳始终没把自己当成严家的女主人。
所以在他们第一次来询问严家父子关系的时候,她隐瞒了事实真相。
如今选择坦白,是良心上的过不去,也害怕自己的隐瞒会给案件调查真相带来阻碍。
“严展他平时有什么爱好吗?”江序洲问道。
范玲芳摇摇头:“没有,小展很乖的,下了课就回家,除了在外面补习,一般不在外面逗留。”
严展社会关系面窄,又是个不爱与人交心的性格,他究竟是在哪里接触到的游戏,还真不好做判断。
范玲芳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小展会去参加读书会,不过去的次数不多,一个月去一次。”
江序洲微微挑眉:“是什么读书会?”
“好像是个叫壹方天地的书店,他们每周都会举办读书会的活动。”
……
江序洲从医院离开,打车去了那个“壹方天地”的书店。
书店门口摆放着一个两米高的游戏宣传立牌,不过不是书店摆的,而是隔壁的休闲吧。
“您好,想要喝些什么?”
江序洲推开门,服务员脸上立马洋溢出灿烂的笑容。
看着墙上的菜单,江序洲本想点咖啡,都说出去两个字后,突然换了一个单品。
“一杯热牛奶,一份华夫饼。”
服务员点头:“好的,您稍等。”
将点单提交给后厨后,服务员回到收银台,江序洲索性就在吧台的位置坐下。
“我看到外面的立牌,店里是有举办游戏活动吗?”
服务员:“是的,我们老板是那个游戏的铁杆粉丝,每个月都十五号都要在店里举办游戏活动,获胜者可以拥有店里的一张免单卷。”
江序洲笑笑:“听起来还挺有意思的。”
“是啊,这个游戏在挺火的,虽然奖励力度不大,但是每个月15号的时候还是会吸引不少本市的玩家过来参加游戏。”
“您要是也感兴趣,可以下个月15号的时候过来参加一下。”服务员说,“当天在店里的消费通通五折,还能和很多的游戏高手过招。”
江序洲笑笑:“可惜我不会玩游戏。”
“没关系的,过来参与一下也是可以的。”服务员热情的跟他介绍:“有的时候碰上15号是在周末,也会有不少的学生特地赶过来玩。”
江序洲眸色微动:“高中生也有吗?”
“有的,我还看过有京海一中的学生穿着校服过来呢。”服务员说。
休闲吧的位置和京海一中可谓是在城市的两端,若非特地过来,一般是不会穿着校服来到这片区域。
“那看来是真的很喜欢了。”江序洲说。
服务员:“是啊,他每次都一个人过来,不过游戏打的不怎么好,经常一局都撑不过去。”
也正是因为穿着京海一中的校服,和游戏打的不好,服务员才会对那个学生印象比较深刻。
江序洲试探性的说:“这么形容的我还挺好奇的,下个月十五号有时间希望能过来看看。”
“这是我们店里游戏比赛时老板做的宣传片,可以给您看看。”
宣传片做的很带感,在快速切换到参赛玩家里,江序洲一下被一个身影吸引。
第21章
江序洲立马问道:“刚刚那个穿着校服的男生,就是你刚刚提到的那个学生吗,我看他的校服有些眼熟。”
“是的,就是他。”服务员说,“他来的次数不多,只有15号那天是周末他才会过来。”
江序洲若有所思,两人闲聊几句,点的东西很快就上来了。
热腾腾的华夫饼味道很好,江序洲本来是不太饿的,一口下去倒是给他的味蕾都给唤醒了。
“我想再点一些华夫饼,麻烦待会儿帮我打包。”
阮明栖出现场的时候都没吃晚饭,也不知他什么时候能回来,给他们带些吃的回去,免得一加班所有人都在吃泡面。
吃完自己的那份餐,江序洲点的华夫饼数量有些多,制作起来还需要些时间,干脆到隔壁的书店去看看。
周内的晚上书店人不多,书店内的暖色等落在书架上,待久了让人有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江序洲往里走去,就看到一个玻璃隔间内,有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每个人的手中都拿着一本书,他们的目光都停留在中央坐着的那个人身上。
玻璃房的隔音效果很好,江序洲站在外面,只能看到他们的嘴巴在动,一点声音都无法听见。
“他们是在进行读书分享会,每天晚上都有人会过来,带着自己近期看过的书,和大家一起分享心得。”
书店里播放着音乐,江序洲都没能听到脚步声。
听到说话的声音回头,才发现来人已经站到自己身边了。
“快节奏的城市生活里,能够静下心来看纸质书的人已经不多了。”
来人显然很同意江序洲的想法:“是啊,所以我想留住线下交流的方式,所以举办了这个读书会,希望能找到有几个一起读书的同好。”
江序洲唇角微微扬起:“想法很有意思。”
话音刚落,对方递给他一张卡片:“这是邀请函,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来一起参加读书会。”
江序洲目光停留在的对方递来的“邀请函”上,那是一张小卡。
他在严展的房间里见过,是那张《呐喊》。
接过“邀请函”,江序洲将卡片翻转过来,背后是一片墨色,什么文字都没有。
“没有字吗?”江序洲问。
对方笑笑:“以文会友,以画相邀,不需要多余的文字。”
“很高兴认识你,我叫何似。”
江序洲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后轻笑一声:“何似在人间的何似?”
“是的。”
“你的名字很特别。”两人目光对视,江序洲说,“你好,我叫江序洲。”
……
小饭店周围拉了一圈的警戒带,人群熙熙攘攘的挤在外圈,站在后排的看不清楚情况,不断垫着脚尖仰头张望。
东平饭店后街的十几个厨与垃圾桶边上,都站着两三个警察,一人手里拿着个漏勺在桶里打捞。
各种食物混杂在一起,夹杂着食物腐败变质的酸臭味,漏勺在桶里一搅和,一涌而出的味道直冲天灵盖。
阮明栖和应时同捞一个垃圾桶,两个人眼圈红的和兔子一样,也不知是被味道给熏的,还是因为强忍胃部的翻涌反应而产生的不适。
“这还有一块儿!”
应时捞起最后一块软组织,阮明栖立马侧身让身边拿着袋子的警员上前封装。
东西送走后,两人跨过脚下乱七八糟的箱子的走到路边,摘下口罩的一瞬间两人重重舒了口气。
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些酸臭味,但比起刚刚到刚浓度酸臭,如今这点对他们来说,就跟淋毛毛雨似的。
“今天打捞起来没有尸块,都是脏器的部位,心脏我捞到一个,你捞到一个,小蒋和小周各捞到一个,四颗心脏都已经找到。”
阮明栖深吸一口气,脸色有些发青:“清平路只捞到了一个被害人的软组织块,如果今天晚上捞到的器官都是四份,那还有三具尸体和骨头没有找到。”
“清平路和东平路相距不过两公里,这一小块的区域拥有两块的抛尸地点,很可能剩下的尸块也都被扔在了不远处的地方。”
应时说着话,突然胃部一阵翻涌,嘴里泛起一股酸涩感。
屏住呼吸好一会儿,才将那异样的感觉忍了过去。
“凶手抛尸地点相对集中,他应该对附近的环境非常的熟悉。”
阮明栖摘了手套,去拿包里的平板,查看周围的地形图。
根据两处的抛尸地点做点位,圈画区域,覆盖面积不小,要是把这个区域里的所有垃圾桶都翻一遍,可是个不小的工作量。
“清平路的垃圾桶中的尸块的在在当天丢弃后一个小时被发现,这里的脏器同样是在丢弃后一个小时,我们接到的报警电话。”
阮明栖调出电脑的分屏功能,切换到社交平台。
原本只发布了一条现场照片的社交账号,在四十分钟前又多了一条。
照片上的时间就是他们所接到报警电话的时间,也就是报警人在拍摄了现场的照片后,就给他们拨打了电话。
“现在的困难是哪怕我打了报告上去,申请去分局协调人过来帮忙打捞,将这附近所有的垃圾桶都翻一遍,都不一定能找到东西。”
阮明栖沉声道:“我们没有办法确定凶手的具体抛尸时间。”
应时脸色也不太好:“我们太被动了,尸源无法确定,抛尸现场破坏严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跟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
他们已经申请了协查通知,目前除了一个严展外,并未有失踪人口的家属来报警。
尸源无法确定,他们就没有办法根据被害人的社会关系进行排查。
就在这时,阮明栖的手机响了。
点开一看才知已经有了好几个未接来电,估计是他们在里面打捞的太专注,加上周围环境吵杂才没有听到动静。
“队长,账号发布动态时的IP就在东平饭店门口,发布完动态后,账号就已经下线,目前无法定位设备信息。”
阮明栖微眯眼眸:“账号的所有人查到了吗?”
“是严展。”
第22章
阮明栖怎么也没想到,得到的竟然会是这个答案:“怎么会是他?”
“我们查了这个账号的过往登陆IP,在除了最近两次都IP变动外,其他时间的登陆IP都和严展家的定位是一样。”
电话挂断后,应时见阮明栖脸色不太好,询问了一番。
得知信息后,眉头皱紧的宛若能夹死两只苍蝇。
……
江序洲回来时,局里多了几个人,法医科的科长林培鑫和助理正在往解剖室里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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