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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韩若麟跨出半步的脚收了回来，猛地一个扭头盯住了“男鬼”宇文珀。
“是不是你把人吓跑了？”
宇文珀见此人比他还凶煞，当场滑跪求饶。
“大哥我错了……您别杀人灭口，我什么都不知道……”
乐潺觉得宇文珀快要哭出来了，不忍再躲下去，便要出手搭救。
角落里的“木乃伊”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递给他一把钥匙。
乐潺接过钥匙看了看，把它塞进牛仔裤口袋，伸出双手扮成僵尸，一蹦一跳地从隔间内现身。
宇文珀直愣愣地看着乐潺，眼泪还在眼眶里打转。
“救命啊！!他尸变了！”
伴随着一声惊叫，宇文珀夺门而出，惊起走廊上另一阵尖叫，又激发了整幢楼的惊叫连锁反应。
简直就像是有人不小心闯进了土拨鼠养殖场。
卫生间里的韩若麟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一点光打量着乐潺，扯了一下嘴角。
“好了，不玩了。你把我朋友吓跑了，比鬼还凶。”乐潺摆着手批评他。
“我怕你在里面迷路。”韩若麟冷声道，“走吧，我找到出去的另一条路了。”
“奇怪，不是说李大哥在这里做兼职吗？怎么没见到他？”
乐潺一路期待着李信介的出现，每推开一处病房的门寻找他的身影，韩若麟便用眼神帮他摆平扑上来的“鬼”。
渐渐地，他便觉得这些“鬼”看起来各有各的可爱。
他心中升起一阵狐假虎威的得意，觉得这让人吓破胆的鬼屋也不过尔尔。即便李信介果真扮成了恶鬼突如其来地朝他张开血盆大口，也不能一口吞了他。
“这边上楼，可以从天台的逃生楼梯出去。”韩若麟指了指逃生通道。
二人走上楼梯，转角处的碎裂穿衣镜内忽地闪过一道白影。
乐潺眼角余光瞥到那穿衣镜，忽然觉得自己背后似乎紧紧地贴着什么东西。
是那白影!
他顿时打了个激灵，用手指碰了碰韩若麟的手背。
韩若麟骤然止步急停，转身便是一记肘击，企料那白影却后撤躲开了。
乐潺定睛一瞧，白影竟是卫生间隔间里的那具“木乃伊”。他的气息实在太微弱，这一路跟随都没被察觉。
在韩若麟第二次出手准备擒住他时，“木乃伊”从楼梯上翻身跃下，迅速躲进阴影之中，动作无比敏捷。
乐潺回想起自己走过的那些病房，意识到房间里的那些“鬼”恐怕都是被他身后尾随的“木乃伊”吓退的。
韩若麟活动了一下手腕，目光俯视幽邃的楼道深渊，没有继续追那具奇怪的“木乃伊”，带着乐潺继续往楼顶走。
二人来到楼道尽头处，一扇不起眼的铁门冷冰冰地伫立在眼前。韩若麟伸手推了推，发现它上了锁。
乐潺一拍脑袋，想起“木乃伊”交给他的钥匙，鬼使神差地把它掏出来，递给了韩若麟。
钥匙插进锁孔，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铁门被打开了。
晚风徐徐而来，头顶星光如泉水般涌现。
把守在出口处的护士女孩放下便携终端抬起头，惊讶道：“啊！这处快捷出口居然被找到了？你们还是第一对！”
原来还有快捷出口？
乐潺感到愕然，心中暗道，这点难度的鬼屋对韩若麟来说果然是小菜一碟。
和韩战神一起玩游戏，不仅显得自己没什么用，还有些浪费工作人员的演技。
“你们的木乃伊扮得好逼真。”乐潺忍不住对护士女孩夸赞道。
“木乃伊？”女孩听到乐潺这番评价，明显愣了一下，“我们没有工作人员扮演木乃伊，你是不是看错了？”
这一回，不仅是乐潺感到惊惧，就连韩若麟也不由自主地发出了一声疑惑的“啊？”
像是被人敲了一记闷棍，乐潺感到头皮炸裂，浑身汗毛一一竖起。
韩若麟和他一样陷入了沉默，脸色沉重地接过了护士女孩递来的特制勋章。
“这是纪念勋章，感谢二位参与活动。”
路过“夜间诊所”入口处时，乐潺忍不住向那些排队等候的游客们投出了充满敬意与同情的目光。
笑吧，你们就抓紧这短暂的愉快时光尽情笑吧。
他现在有点笑不出来了。
大学城湖畔，教学楼的钟声整整敲了十二下。
集市依旧灯火辉煌，游客们迟迟不愿归去，势要将这场庆典延续到清晨。
宿舍区内迎来了难得的清净，没有了在浴室大展歌喉的情歌王子，也没有了在走廊上展现投篮神技的中二少年。
褚辛将李维的科技成果大会发言材料拜读完毕，后仰身子倚靠在椅背上，整个人如同刚刚从深水区游上岸那般疲惫不堪。
他熄灭了桌上的灯，昏暗的宿舍里只剩下来电信息提示灯闪烁着蓝色光芒。
敲门声响了三下，一道白色的影子“飘”了进来，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褚辛懒散地坐在椅子里，双目跟随着那具白色“木乃伊”移动。
“木乃伊”站在书桌前，伸出手，两指之间夹着一张存储卡，没有开口说话。
褚辛将他扫视了一番，忍住了吐槽的想法。
他接过存储卡，放到电脑屏幕前扫描了一番。
一张张拍摄角度清奇、清晰度和能见度差到极点的照片，和一些拍摄手法十分前卫、显得有些做贼心虚的视频被读取出来，呈现在光屏上。
褚辛勉强辨认了一番，才认出拍摄地点是医学院的生命科学实验室。
这地方相当神秘，平时从不对外开放，只有像李维这样的特聘教授和他的弟子才有机会接触实验室里的机密。
神秘的“木乃伊”突然在他面前复活，自然不是为了向他展现刚学来的蹩脚拍摄技术。
褚辛将视频中的画面放大，目光逐渐变得幽邃凝重。
视频里那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生物是他在第九中枢见过的那种机械合成兽，它看起来非但没有攻击性，甚至显得相当呆板。
笼子旁边的玻璃箱里那只兔子看起来就没有那么温驯了，它不断地在箱子里逡巡，不时用自己的脑袋和后肢撞击玻璃，用爪子制造出毛骨悚然的声音。
褚辛摸了摸下颌，紧抿双唇，眼中刻印着不同寻常的严肃。
兔子表现出的焦躁不安、和强烈的攻击性，与那只蜷缩在笼子里的合成兽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就像是互换了灵魂般叫人称奇。
他用食指敲了敲太阳穴，忽地想起了什么，重新打开了李维的发言稿，将其中所提及的“忒修斯计划”仔细浏览了一遍。
意识抽取和填装……难道是李维的目标么？
兔子发出的撞击声将他吓了一跳，粗糙不堪的视频画面就此中断。
褚辛霎时明白过来，这些诡异的视频所展现的内容，就是李维的底气。
“把意识抽取出来，放进别的容器，这是李维的‘忒修斯计划’。”
木乃伊点了点头，赞同褚辛所言。
“万圣节还早着呢，我没有糖给你。”褚辛用轻松的语气道，“阁下不打算解释一下最近的行动吗？为什么会去医学院调查这些？还有……主动提出摧毁奥斯特拉岛的零识塔基地，又是为何？”
第八王权者越来越幽默了，他心道。
“木乃伊”转头看了看四周环境，走到沙发边坐下，解开一圈又一圈的绷带。
褚辛起身去乐潺的衣柜里挑了件衣服丢给他。
李信介戴上通讯器，低头看了看刚换上的短袖。
短袖上画着他看不懂的联邦文字或是符号，让他感到困惑。
“做兼职的时候碰巧看到的。”
李信介这么说着，显然没有打算向褚辛做出特别解释。
褚辛顺着他的话点了点头。
他知晓李维有磅礴野心，想要借助蓝星的盖亚之壁抵抗意识之海。
倘若生物的意识果真能够被抽取，并填充到其他容器里，这项技术一定不是李维的专利。
褚辛十分清楚，零识之杖就是转移意识的那根“魔法棒”，它能让温驯的白兔获得豹子那样凶残的攻击性，让人类失去理智，自然也能将人的意识抽取出来，转移到别的物体内。
“李维的团队也许已经在某些被捕的猎人身上实行过‘忒修斯’相关实验，我看到了来自勃朗宁庄园的秘密档案，只来得及拍了一部分照片。”
李信介的通讯器发出的声音听不出起伏，他看起来也没有什么夸张的表情。
褚辛无法判断他此刻的情绪，和透露这些情报的意图。
“我想，李维想靠‘忒修斯’对付意识之海，把人的意识转换为能源填充进盖亚之壁。”
褚辛低下头，扶住了额头。
光是说出这个计划，他便觉得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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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忒修斯计划
忒修斯计划，随着科技成果大会临近，这个新词也越来越引人注目。
褚辛知道，这项计划既然是生命科学所所长主导，联邦未必不知情，要反对它很难。
“以联邦的立场来看，也许支持这个项目才是正确的选择。当初签订协议，同样也是联邦的选择。”
李信介说出了让褚辛困扰和抵触的关键所在。
“如果我是帝国的那位掌权者，难道会对此视而不见吗？放任不管的理由只有一个，这构不成威胁……”褚辛自行分析了一番。
他闭目沉思片刻，又低声道：“除非李维还有别的手段，让群星帝国无法防备和招架的手段。”
“陛下不在乎任何事。你们面临的敌人是意识之海的主控意识，泽普。要对付他，不付出代价是不可能的事。”李信介直言不讳，没有任何犹豫。
褚辛明白，李信介没有任何欺瞒的必要，这不是第八王权者的作风。
从惨痛的牺牲中换来一丝胜利的希望，也许对联邦来说，只能这样赌一把。
他低头摸着鼻子笑了一下，转了转手里的电子笔。
“你被帝国通缉了这么久，除了上回遇到的那个冷兵器变态，其他人好像也不在乎。”
李信介抬了抬眉毛，没有对褚辛这略带揶揄的话语表露出任何不满或是气愤。
“除非你本来就是你的君主送来的一颗棋子。”褚辛继续道。
李信介当即摆了下手，显露出一副避之不及的模样，对褚辛的推测表示拒绝。
褚辛放下电子笔，交握双手坐在椅子里，双目眺望窗外浓墨般的夜色。
“可联邦子民要面对的是真实的牺牲。李维可以对‘忒修斯计划’侃侃而谈，那是因为他并没有把自己算作是代价。”
对绝大多数人来说，死亡的代价是巨大的，他们没有回溯的机会。
他想到了乐潺，想到了消失的猎人，想到了因“宇宙失魂症”而面临灭顶之灾的许多家庭，想到了和他乘坐同一艘船的那些普通人……
他们没有选择的权力。
褚辛回过头来，看向李信介，目光中流露出悲哀之色。
“难道只能祈祷这世上诞生出西西弗斯那样的领袖，代替人类接受神罚么？”
窗外的灯光照在李信介的脸上，他缓缓抬起头，眼神明亮起来，冰冷的神像在这一刻仿佛有了温度。
“第一次听到你的真实想法。”通讯器里传出的机械声似乎变得缓和了不少。
褚辛看着李信介，做了个不解的手势，他觉得自己已经说了太多。
李信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解释道：“你内心的想法，你的意识。”
这是他第一次读取到褚辛的意识。
在他看来，眼前这位塞壬领袖似乎活了过来，不再是一具冰冷的躯壳。
星星在夜幕下沉睡，大学城校园内却依旧人声鼎沸。
乐潺和韩若麟并肩而行，穿过热闹的人群，打算前往飞行学院的烧烤啤酒摊。
河畔柳树下，一名身穿灰色长袍，头戴尖顶巫师帽的神秘人忽然“诶诶诶”地叫唤起来。
乐潺扭头向他看去，发现那打扮神秘的“巫师”正坐在桌前，向自己招手。
这摊位上就只有一张课桌，桌上摆着一只绒布托盘，托盘里放着一枚巴掌大的水晶球。
“占卜吗？二位是一对？情侣占卜半价!要不要来试试？”
听见这巫师的吆喝，乐潺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开口便猜错了，这半吊子的占卜水平实在没眼看。
不过，会来这大学集会摊位上占卜的人，想来也只是图个热闹，寻个开心罢了。
就在他决定要拍一张照片留念的时候，那巫师却立马用宽大的袖子遮住了自己的脸。
“哎呀！别拍，我上镜不好看的。”
乐潺从镜头后方探出脑袋打量他，觉得他在开玩笑。
这人看起来大约二十上下，皮肤白皙，眼角泪痣衬得那副眸子明亮通透，却不显得柔媚，整张脸看起来十分俊朗清隽。
他那口音倒是十分特殊，让乐潺一时间猜不到他出身于哪里，但看年龄多半也是学生。
一旁的韩若麟无所事事地站在那里，像是保镖一般等候着自己的老板发号施令。
乐潺料想韩若麟多半也觉得这巫师的小伎俩不够意思，不料却听到他开口道:“你猜错了，这占卜的招牌还保得住吗？”
巫师环抱起双手，轻松一笑，“开个玩笑而已，这位小哥，你看起来好像被迷惘困在了过去，无法脱身啊？”
乐潺听着他那爽快轻松的语气，不由得心生抵触，而他身旁的韩若麟同样面色冷峻，双眉紧锁。
“你是心理学专业的吗？”
“这位同学，你对我和心理学都有误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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