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苗:“……”
就连冷靖也觉得不对劲了,江月鹿看起来是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现在能说出这种刻薄的话,说明情绪是不太平稳的。但他离得实在太远,鞭长莫及,只能希望江月鹿自求多福,答题别受影响。
江月鹿的面前,已经出现了第一道题目。
选择题1.此地供奉的神明为:( )
A.朱修远 B.刘石头 C.秦雪 D.冷景山
这道题没什么难度,纯纯送分题,江月鹿想都不想就选了C,答题结果没有即时出分,看来是后面统一结算。江月鹿无视扭动火苗不断的威胁干扰,点了下一题。
选择题2.此地著名的景点为:( )
A.仙人峰 B.仙人树 C.仙人草 D.仙人坡
唔。这道是考试卷分析,江月鹿早就把卷子背得滚瓜烂熟,进来前对大家的讲解又算是再巩固一遍记忆,不假思索就选了A。
熨斗镇是个背靠大山,面朝大河的运河渡口,后面的山上有古庙等名胜古迹,其中数最高点仙人峰最具传说性质,是当之无愧的第一风景。
见江月鹿一口气就做完了两道题,小火苗——不,现在是火巨人,已经急了,在镜子里跺脚撒泼,说尽恶毒脏话,可江月鹿又怎么会把这样小小的攻击看在眼里。
“第三题。”
火巨人大怒咆哮。
选择题3.此地的特产为:( )
A.笔 B.墨 C.纸 D.砚
特产在卷子上倒是有记载,不过不是这四样。江月鹿想起入城后的经历。
刘石头穿的纸人皮、街道上随处可见的纸扎铺……另外还有副本的名字《纸人城》,似乎都在预示城镇和纸关系极大。
选择了C以后,镜子上出现了“结束”的字样和结算结果,三道题全部答对,用时30s,目前排名第一。
火巨人的职责就是干扰考生答题,见自己一点作用都没起,蔫了吧唧不说,还非常委屈地嚎啕大哭起来,无数火星溅在了屏幕上:“人家每次吓人都很有用的,人家上次还是吓人榜的第三名……”
江月鹿始终冷冰冰地看着它,他现在的行为属于迁怒,因为镜子用自己的弟弟妹妹算计他,这让他对镜子以及镜子里的火焰毫无好感。
哭声逐渐远去,江月鹿身前的四道镜面屏障陆续消失,光影和人群从黑雾边缘处缓缓浮现。
“江月鹿!”赵小萱激动地喊着他,“你押题真是太厉害了!”
-
三道题全部答对的人有冷靖、赵小萱、林神音、姜心惠、袁响、陈川。
按答题时间快慢依次排名:1、江月鹿、林神音;2、冷靖;3、姜心惠;4赵小萱、陈川。
其他人都只答对了两道题,基本都是第二题仙人峰答错,赵小萱和陈川本来也不知道答案,好在作弊石给了他们交流的机会,从江月鹿这里得到了正确答案。剩下没回答上的于熊等人暂列第二梯队。
因为第一题是江月鹿说出的信息才答对的,全员(除了林神音)都对他非常感激。
第一轮答题结束后,队里所谓人心所望的角色也出现了明显洗牌,江月鹿加分不少,“长得好看的花瓶”经此一役好感度拉满跃居第一。
答题结束后,大家各自回房休息,江月鹿刚回来,就看见夏少爷的小厮诚惶诚恐等在门口,见到他仿佛见到救星:“江巫师……您能不能跟我一起去厨房看看,我刚刚听到里面有怪声……”
江月鹿点头,“好。不过现在去厨房做什么?”
“少爷说要喝茶,吩咐我去煮些热水。”
“喝茶?现在吗?”江月鹿心道,这位少爷的胆子实在不小。
白天入城黑雾滚滚、又见纸人……一路都没见他动过眉毛,现在竟然还有兴致半夜煮茶……不过猎奇本就是他最大的兴趣,说不定越惊悚心里越高兴呢。
两人很快到了厨房,还未走近,就隔着门板听见里面一阵怪异的喘气声。小厮脸色发白,江月鹿想了想,绕到了窗口,捅破一个洞,往里窥视。
站在门口的巨大影子,有一半泛着熟悉的白光——那是和刘石头身上一样的纸人衣装。
江月鹿心道,就算是个怪物,在这个房间我也不至于逃不掉。实在不行……也可以丢下小厮自己逃命。
打定主意之后,江月鹿一脚踹开了大门。此举将小厮看得目瞪口呆,在他印象里,这位眉清目秀的巫师说话也没大声过,这么粗鲁暴力的举动真是跟他一点也不搭。
鬼影就在门口,江月鹿眼疾手快按住,“别愣着,按住他!”
小厮连忙帮忙。那纸人在他们手中并没多加挣扎。
江月鹿:“你是什么人,半夜在这里鬼鬼祟祟干吗?”
那高大纸人老实道:“我是镇上的屠户,姓张。接到管家的吩咐,说镇上来了贵客,连夜将新鲜的肉送过来。”说着让开膨胀的身躯,案板上果然放着半头猪。江月鹿想了想,松开了手,对小厮道:“去烧水。”
门口只剩下他与张屠户两人,尬聊几句,江月鹿直截了当,询问能不能近距离看看张屠户身上的纸人皮。
对方迟疑了一下,答应了,但犹豫着告诉他,“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要靠得太近。”
朱大人曾说过,镇民十年如一年穿着这身纸人皮,是为了不受恶鬼侵袭。但听现在的说法……能保护人,却不是什么好东西?
江月鹿眯了眯眼睛,“我知道了。”
张屠户走下院落,将面前的树藤握紧。
在没有触摸到树藤之前,纸就只是纸,和随便糊出来的纸皮没什么区别。但是一抓紧树藤,就好像有两种力出现了。
一种在内部将屠户的手和纸缝合在一起,一种在外部将树藤紧紧黏合住。这种力看起来格外紧致,蛮不讲理,但是又收放自如,当张屠户放开藤蔓之后,又回归成了纸的原状。仿佛带有活性。
江月鹿点了点头,“我看见了。”
小厮烧好了水,两人辞别张屠户,在厨房门分道而行。
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江月鹿回过头,看了一眼树藤。那被一双手和一张纸握过的树藤,已经微微变形扭曲。
力气真大啊。他心想。
正儿八经的屠夫,能有这么离谱的力气吗?
-
夏少爷也不坐下,皱着眉看桌上的茶杯。
几分钟前,小厮将热水交给了江月鹿,自己却没有进门的意思:“我们可不像江巫师有福气,夜里是不能进房伺候少爷的。”
看着夏少爷现在挑剔的神色,他心道,这福气给你你要不要啊?
“少爷想用茶吗?”
夏少爷冷哼一声,“不必了。”
从小娇生惯养,估计是有严重洁癖,不想用来历不明的东西。江月鹿见他坐也不坐,僵站在原地,骄傲又不言明,总觉得有一丝好笑。
“冷靖让我带了少爷的用具过来。”
江月鹿展开包裹,将崭新的绸缎铺在床榻和桌凳,又从箱子里拿出了少爷的专用茶杯一套,冷靖每次都和他抱怨步骤有多麻烦,但他做着还挺顺手,也许之前在家里伺候惯几个小祖宗了。
想起小飞他们,江月鹿神情变得柔软。在他做这些时,夏少爷背着手,一直沉默看着,许久才开口问道:“你知道我为何将你带来?”
谁知道呢。少爷就是少爷,做事心血来潮。
江月鹿敷衍道:“少爷自然有少爷的意思。”
“废话。”夏少爷骂也骂得潇洒,衣摆一扬,坐在铺好的锦凳上,用下巴示意江月鹿泡茶。
茶汤滚滚,绿芽翻飞,水气化为雾,朦朦胧胧。江月鹿听到夏少爷的声音传来,他听起来没什么感情,“我曾有一位故人,与你名字相同。”
“是吗?”这倒有些惊讶。江月鹿认真想了下,他确定试卷里没有记载这段剧情。又是新的设定吗?为什么这个副本一直围绕着这位夏少爷冒出层出不穷的新设定?
“那这位故人如今在何处?”
夏少爷晃了晃茶杯,若有所思道:“不知道。可能活着,也可能死了。”
江月鹿说了声抱歉。
“为何要道歉?”夏少爷看向他,似乎非常不理解。
“怕您触景伤情。”
迎着月光,他可以看到夏少爷的瞳仁,那是一双很有神的眼睛,走势转折恰到好处,很有棱角,但是没有温度。他听了江月鹿的话,收回了视线,不冷不热道:“不必。”
这位夏少爷与人相处,要么毫不理睬,要么轻蔑不屑,要么勃然大怒。但对这个和自己名字相同的“故人”,却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
“少爷记得这位故人,却又是这样的态度。我想,是从前发生过不愉快?”
夏少爷却笑了一声,“我不太明白你们的想法,记得这个人,只是因为我记性好,除了他我记得,小时候害我摔跤的人我也记得,做菜难吃又敷衍的人我也记得,甚至比他更深刻。”
“你师兄说你不会说话,可我看你伶牙俐齿得很。”
江月鹿:“……”这话说得他有些尴尬,借着去烧热水躲过夏少爷的审视。
这一次没有张屠户与小厮,一路安静,可从厨房回来的路上,他却听到了一阵婴孩的啼哭声。
夜空没有月亮,朱大人估计是想让世子好好休息,选择了宅邸中最深,也是最为僻静的住所。但白天的清幽之处,到了夜里却有说不出的阴森感,石怪嶙峋,如同张牙舞爪的黑影。
江月鹿站定之后,啼哭声就停止了。但当他再走动起来,阵阵啼哭又断断续续响起。
他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决定去找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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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声?”夏少爷抬头看他,“什么样的哭声?”
“很难判断。”江月鹿摇头。
夏少爷像在看废物,“你连这个都听不出来?”
“因为声音会变。一会是刚满月的婴儿,一会是四五岁左右的孩子,一会是男,一会又是女。”
这样耐心的解释似乎让夏少爷连发火都不能。
正不知说什么才好,那阵阵的啼哭又开始响起,竟然跟着江月鹿走了过来。哭声虽会变化,或嘶哑或尖锐,但都像噙着血泪般痛苦压抑。响在门扉之外的幽暗处,将漆黑的夜色搅得黏稠混沌,无端让人不安极了。
夏少爷冷笑一声,那啼哭声就被猛然掐断了。
江月鹿:“……”
真是怪路阎王,连鬼婴都怕你。
“有意思。”夏少爷双眸闪亮,露出不多见的笑意:“去找这见不得人的东西玩玩。”
第9章 纸人城06
哭声时断时续,不会靠近他们,始终响在前方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倘若跟得太紧,还会沉寂半晌,甩开他们后再哭泣。
不像是来害人,反倒像另有目的。很快他们就随着哭声来到了后厢房。
朱宅是一栋三进式宅院,巫师们都在第二进的内院休息,穿过走廊隔断就到了第三进院。院子较为逼仄,四周种植大量藤木,光照不进来密不透风,江月鹿站在后厢房门前时,能感觉到气温更低了。
江月鹿观察道:“住在这里的人,一定很得朱大人宠爱。”
夏少爷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里的木窗雕花更为细致,选用的都是上好的木头。”江月鹿看向院子,“花木如果很久不被打理,只会是枯萎或蔓延的命运。”
院落里长势疯狂的藤木,看形状都是不多见的品种。虽然不算很名贵的花木,但却是这个地方少见的,南地的花要在北地盛开,需要格外悉心照顾,不然就会水土不服而死。
这里是朱大人的宅院,想必他曾花过一番心思种花……讨住在这里的人欢心。
曾经这里应该有过繁花绽放的春天。
江月鹿心道,岂止是花,人如果很久不被宠爱,恐怕也会在冷寂的宅院里寂寞一生,他瞧了眼高高的院墙,那些疯长的花藤没有满溢出去。就像人在寂寞时长势疯狂的念头,怎么蔓延都逃不出高墙。
夏少爷走到门前,“进去看看。”
这么一间好屋子,却被落了黄锁,看锁上的锈迹和灰尘,也知道许多年没人进来过了。
夏少爷看了他一眼,江月鹿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麻溜给老子开锁。
江月鹿端详了黄锁片刻,忽然咦了一声。
他回过头,“少爷,锁是开着的。”
夏少爷附身去看,的的确确,原本严丝密合的锁芯,不知何时被人拔了出来。江月鹿仔细看了眼,“痕迹是新的,估计刚开不久。”
夏少爷笑了起来,“在等咱们呢。”
那哭声煞费苦心引他们过来,又开了锁等他们进去,不知道是想干什么。江月鹿比较谨慎,还在思索待会怎么进去,余光就瞥到夏少爷已经不耐推门。忙道:“等一等。”
夏少爷不耐烦道:“干什么?”
江月鹿凝视他十八九岁的样貌,虽然脾气不怎么样,但怎么看都是弟弟。于是道:“请少爷跟在我身后。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夏少爷定定看他,“哦。”
纵然跟在身后,但占了身高优势,他还是能越过江月鹿看见一切。
推门后,吱呀一声,灰尘四处飘飞,木门虽已经年累月,但仍十分牢固,可见当年修建这栋建筑时,工匠有多用心。
和岁月幽禁在此的,到底会是谁的房间?
乌云散去,月辉悄然撒进门扉,沿着地砖、杂草一路攀爬,落在了中央悬挂的一幅画像上。
画中有一位美艳妇人,梳着高高的发髻,正看着他二人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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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虽美,胭脂虽红,纸张却已陈旧枯黄。
屋内有贵重摆设无数,也因为无人观赏,早已落满灰尘,在月光下显得万分寂寥。
江月鹿被画吸引去了全部注意力,夏少爷却正眼不看,绕着不大不小的厢房走了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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