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这样一来……他们苏家,和宋家的荣耀就可以继续了……
“三郎君和阁主的好意,我代表宋家感激万分,但……请不必将这些留下,那面石墙上,不该有我宋家之名。”宋青珂哑声开口,再次深深躬身,“辜负了三郎君和阁主的好意,请阁主和三郎君恕罪。”
苏煜回过神来,有些茫然的看向拒绝的宋青珂,好一会儿,才似乎有些恍然,忙躬身,拱手,低声开口,“苏家也是如此。请阁主和三郎君见谅。”
唐远之却是目光幽深的盯着宋青珂,“你拒绝的话,你可知道,东阳公主和赵霖即将返回金陵?”
——一旦他们回到金陵,迎接他们的必定是审判,那么,宋家和苏家所做的事必将公示于天下了。到那时候,宋家和苏家迎来的恐怕是骂名了。
“做错事,就该接受责罚。我们该承担的罪责不该掩盖。”宋青珂低哑的声音慢慢的说着。
苏煜也躬身拱手,低声开口,“错便是错了,不该狡辩不该逃避。”
唐远之听着,慢慢的点头,“如此,我会将两位的决意转达。”
第222章
中军营帐里, 苏煜和宋青珂再次躬身拱手告辞的时候,唐远之突兀开口,“我幼时, 灿灿曾经对我说过, 公理正义必须在朝堂之上, 但公理正义向来都是在世人心中!”说到此处,唐远之站起,朝宋青珂和苏煜两人拱手, “宋家苏家不愿拥有此荣耀,但被救了的禹州百姓是绝不会忘记他们的。”
宋青珂和苏煜有些怔然,他们没有想到素来冷淡疏离的唐远之会对他们说这些话。
而这些话语,从唐远之口中说出, 那对他们来说, 是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也是对他们背后的氏族来说最大的一个赞赏了。
因为, 这是唐远之, 这是当年唐家血案中活下来的人,这是宋苏两家都最对不起的人说出来的慰藉之言。
宋青珂最先回过神来, 跪地,伏首,做礼,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想说些什么, 却无法说出口,只能深深的伏首, 颤抖着做礼。
紧跟着,苏煜也跪地伏首做礼后, 带着几分哽塞的声音开口,“多谢……多谢阁主……”
*****
中军营帐的被屏风隔开的后头,金竹慢慢的吃着菜,听着宋青珂和苏煜的声音渐渐远去,不由叹了口气,哎,世事难料。想当初在明州的时候,宋苏两家多么的嚣张跋扈……
唐远之转入后头,见金竹只是捡着花生米吃,旁边的素面和糕点都好好的,不由快步上前,带着几分担忧急切的开口,“灿灿?怎的还没有吃?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金竹一愣,随即摇头笑道,拉着唐远之坐下,“没有,我好好的呢,我就是在等你呀。”
唐远之细细打量了一下金竹的脸色,见金竹的神色还好,才放下心来,神色柔和的开口,“嗯,灿灿下次别等我。”
“你忙的时候当然不会等你啦。”金竹笑嘻嘻的说着,夹了块果子糕放到唐远之碗里,“快吃,待会你时不时还有得忙?”
唐远之无奈一笑,拿起筷子给金竹夹了素面,才慢慢的吃起来。
两人用膳的时候,金竹从来都不会遵照食不言的习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边吃边聊的结果就是一顿膳食会用好久。但一般唐远之都是快速吃完的那个了,吃完了,就会细细的照顾着他用膳。
“……哦,所以你早就知道宋家苏家收藏的那个小册子,也知道小册子上面写着什么?”金竹有些意外的抬头问着。
——确切来说是曾经的上一世,他知道小册子上的所有内容。
所以这辈子他对宋家苏家的这小册子并没有太大的关注,且七人氏族的秘密他也从尚老那边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我没有看到过,但尚老告诉我七人氏族的凤主最后设下这一局的安排后,我也猜到是什么了。”唐远之说着,一边夹菜喂着金竹。
金竹嚼了嚼嘴里的菜,吞下后,开口说着,“唉,所以苏州小花园那里的日记应该也不是最后的,我觉得也是拿出来迷惑我们的。不过很奇怪哎,他为什么要迷惑能够进入小花园的我们呢?他应该知道能够进入小花园的也是灵君的血脉或者七人氏族的后裔,对他来说,难道灵君血脉,七人氏族的后裔也是敌人?”
“他或许算无遗策,但到底有太多的不确定性。只是我推想,他最后被迫自刎,不单单是五大氏族的逼杀和李氏的冷眼旁观所致,应该还有七人氏族内部的叛变吧。”唐远之漫不经心的说着,接过林叔恭敬递过来的绢帕,擦拭着金竹的嘴角和下巴。
金竹点头,习惯性的抬了抬脸,方便唐远之给他擦拭脸颊,一边若有所思的点头,“你这个推想很对啊。我就觉得既然能够有一万白衣鬼面军了,暗地里藏着的力量也不少,比如说赏罚堂啊,师者啊这些,他完全可以逃亡的嘛!”
——就算无法找到起源之地,那偏僻的地方,比如说玉龙雪山也可以躲一躲的嘛。
“……这里头的事情过于久远了,我们也不必探测太多。”唐远之说着,轻轻拉起金竹,“灿灿,时间不早了,你休息一下。”
午后了,灿灿也该睡一下了。
金竹很想说他不困,他还想去看看大蛇,但是唐远之带着几分强势的让他躺到卧榻上了,一边温柔的哄着他说,待他睡醒了必定让他去看看大蛇。
——可恶!
金竹揪了揪唐远之,吃完后要散散步,消消食,推着他来榻上睡觉太不符合养生了!
但看着唐远之细细给他掖被子,垂着眉眼,看着温柔,但实则执拗强势的模样,金竹张了张嘴,还是无奈叹气,揪着唐远之的袖子,低声开口,“我知道了,我哪里都不去,好好的在这里休息,你也要注意多喝水,别老只顾着处理事情。”
唐远之眉眼柔和了下来,低头亲了亲金竹的额头,清冷好听的声音带着几分压抑的沙哑,“嗯,我得去一趟大青山,你乖乖的等我回来。”
果然是要出去忙,又不能带着他,所以才非要让他留在这里乖乖睡觉是吧。
金竹心头哼了哼,转过身,一边不耐的挥手,“要忙就快点去忙!”
唐远之笑了笑,看着金竹背对着他的背影,还是有些忍不住的上前,弯腰,轻柔扭过金竹的脸颊,紧跟着,与唐远之轻柔动作完全不同的,强势的凶猛的亲吻落下,不容许挣扎拒绝的,直至心头稍微满足了,直至金竹恼怒的咬了他一下,他才稍微停下,但却是笑着的一下一下的安抚的亲着金竹的脸颊,眉眼,鼻尖……
“够了哈!”金竹声音还带着几分喘息,又有些沙哑。
——熊孩子!亲得这么凶!
金竹又尴尬的看了眼四周,额,还好他要午睡了,其他人都被这个熊孩子叫出去了。
“灿灿……”唐远之亲了亲金竹的眼睛,清冷的声音透着几分磁性的沙哑,“乖乖等我,不要离开这个地方。嗯?”
金竹再次无奈翻了翻白眼,“好,我保证你没有回来前,我哪里都不去!”
唐远之笑着又亲了亲被他亲吻得有些红肿的唇,才站起身,看着金竹缩回被子里,又翻身不理会他了,无奈的一笑,带着几分宠溺纵容。
唐远之转出屏风后,低声唤来林叔和阿九,银子,又让阿五留下,才大步离开营帐。
林叔看了看被留下的阿五,心头有些无语,这般不放心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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禹州城眼下已经无碍,暗藏于禹州城中的叛军力量和七人氏族的士卒,如黑衣鬼面等都已经擒获。
“……禀主子,刚刚崔明荣将军来报,已经将叛军和黑衣鬼面都一一清点,加入造册,都已经关押了起来,明日可要一同押往金陵?”阿七恭敬拱手问道。
“黑衣鬼面造册后的册子交给尚老,让他再去核实一遍!叛军和投降的黑衣鬼面都一律编入四方军中,前往北疆,交给玄甲军统领卢植,跟他说,这些人能否成为真正玄甲军,就看他的了。”
“是!”
唐远之下完命令,看向前方不远处,那两个老头……好像有点熟悉?
唐远之皱起眉头,转头看向身后的阿七和阿六,“怎么回事?老师和尚老不是在营帐中休息吗?”
阿六有些局促的拱手回话,“禀主子,两位老先生说他们没事了,听说大青山里有祭天台,就非要来看看……小的没有办法,就只好派人送他们来了。”
唐远之冷冷的盯了阿六一眼,“此事应该一早禀报。”
阿六呐呐开口,“小的有跟少主子禀报过,少主子说无碍的!”
唐远之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带着几分无奈,“灿灿既然说无碍,那就算了。”顿了顿,唐远之补充了一句,“今后少主子准了的事,就可以执行,不必另外告知。”
阿六心头无语:……
但面上还是恭敬的拱手,“是。”
——林叔说的对,当主子和少主子的意见相悖的时候,听少主子的就对了。
唐远之没有过去祭天台,他先是绕着湖泊转了一圈,去了蛇坑,大堂,后转至湖泊中央的阁楼。
阁楼前,方怀明恭敬跪地伏首。
“先生请起,这么多年来,先生辛苦了。”唐远之说着,抬手示意方怀明站起。
方怀明跪地伏首三拜后,才有些踉跄的站起。
唐远之看着,微微皱眉,转头对身后的阿六吩咐道,“请张神医来一趟。”
方怀明忙抬手拦住,低声开口,“主子不必担忧,都是皮肉伤,待回去后,属下自会寻大夫医治。”
“先生,东阳公主对蛊虫极为熟悉,以防万一,还是要让张神医仔细问诊才是。”唐远之神色冷静的说着。
方怀明一愣,随即拱手应下。
“先生,你在此多日,可有什么发现?”唐远之转开话题问道,他进阁楼转了一圈,阁楼虽然两层,可很明显,只有第二层是有人的气息。且只有一床一榻。
“赵霖对大楚,对这个天下有非常大的恨意,但是属下无能,还是不能探出他为什么会这么仇恨大楚,为什么非要天下生灵涂炭。”方怀明低声说着。
“还有呢?”唐远之背负双手,看向这安静的黑色湖泊。
“他手腕上有齿痕。”方怀明垂下眼低声说着,“平日都是用赵家传家宝平安玉镯盖着,不易发现。也是此番落难才发现。”
唐远之微微眯眼,齿痕?
似乎有些印象?
“然后呢?”唐远之继续平静问道。
“属下推测,赵霖手腕上的齿痕应该是唐家嫡女所留。”方怀明低声说着。
唐远之猛然转身,目光锐利如刀,冷冷的直视着方怀明,“我母亲?他可是毫不留情的杀了我母亲!”
——就在他的面前!
而眼下,居然说什么,赵霖掩藏的齿痕是他母亲留下的?!而赵霖这么多年留着这齿痕……难道是在缅怀他的母亲?
哈!笑话!大大的笑话!
方怀明垂下眼,身躯微微缩成一团,眼前的主子唐远之瞬间迸发的威压如刀,一刀一刀的割着他的五脏六腑!他甚至已经感受到了嘴里的血腥味了。
阿七阿六此时已经不得不退了三四步!两人都有些担忧的看向了方怀明。
第223章
但方怀明神色虽然苍白得可怕, 缩成一团的身躯因为疼痛在发抖,但还是费力的沙哑开口,“主子……除了您的母亲……我也想不到还有谁了……金陵赵家主宅的那间书房, 主子有没有去找过……属下敢断言, 主子您母亲的尸首应该就是在那里!”
唐远之冷冷的盯着方怀明, 母亲的尸首不是早就被扔乱葬岗后来被楚家收尸,被祖父葬在了皇陵了吗?!
“我会去找。”唐远之盯着方怀明好一会儿,慢慢的收敛了自身的气息, 一句一句的说着,“但如果事情不是如此,我会治你办事不力之罪!”
方怀明跪地伏首,声音还是有些沙哑, “是, 属下明白。”
“还有其他的吗?”唐远之神色平静的问道。
“还有一件事,赵霖……对属下有过分的关切之意。”方怀明垂下眼, 沙哑的声音带着几分艰涩的开口说着。
唐远之侧头看向方怀明, “过分的关切之意?”
“赵霖早就知道属下的身份,他知道我是您安插在他身边, 但却一直默许属下跟随,做的事情,也不避讳属下,属下被东阳公主严刑拷问的时候,他非常关切属下。”方怀明说着, 语气艰涩,透着几分苦涩。
唐远之若有所思, 慢慢点头,“还有吗?”
方怀明低哑开口, “没有了。”
“阿七,张神医来了吗?”唐远之微微点头,转身问道。
“已经过来了,现在在蛇坑那边。”阿七恭敬拱手说道。
“好,请张神医过来给先生好好看看。”
“是!”
方怀明再次跪地伏首,三叩首,抬头看着远去的唐远之,神色复杂透着几分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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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远之前往祭天台,寻自己的老师宋鸿儒和尚老,而此时的金竹正陷入梦境之中。
是梦境!
起源之地的那棵巨大的福树下,一身白色素服的青年正在仰头看着福树,青年面容极为好看,是那种宛若谪仙的缥缈秀美。但却没有半点娘气,反而气质高华,透着贵雅。
——哎,这个不是之前的那位老祖宗了?
“……在万年后,我的族人是否会打开这里?其实我一点都不希望我的后裔们再次走进这个地方,灵君应该慢慢的消弭于历史之中,毕竟我们本来就不是这一方世界的生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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