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放下了,金竹也倦了,打了一个大大的呵欠,就懒懒的躺好,缩进被子里。
唐远之看着,漆黑的眼眸闪过一抹心疼,果然还是疲累了……唐远之坐在床榻边,慢慢的抚拍着,看着金竹困倦的沉沉入睡,心头温软的又心疼极了。
灿灿梦见前世的事,是担心他会走前世的那条路吗?灭赵家满门,亲手杀了赵霖,于世人来说,他是弑父灭族的不孝子孙,可怕的魔鬼!但他从不在意世人。
该庆幸,灿灿并未梦见他是如何屠杀赵家的,对赵景渝,东阳公主,他是怎么斩断四肢,一点点的挖出他们的心,至于削皮剔肉……那就更加不用说了。
这些作为,这辈子,在灿灿不在他身边的四年里,他也做过,只是灿灿不知道,他也有意识的在灿灿面前遮掩暴戾残虐的这一面……
在灿灿心里,他一直都是潍城的君子如玉的唐远之唐佑安。
那他就做灿灿喜欢的佑安。
唐远之抬手轻轻的抚了抚已经沉沉睡去的金竹,慢慢的俯身,温柔疼惜的亲了亲金竹的额头,慢慢的滑落,从光滑的额头,挺直的鼻,白皙嫩嫩的脸颊,小巧的耳朵,跳过了那让人迷恋渴望的唇,慢慢的落到金竹的修长白皙的脖颈上,忍不住轻轻的舔舐了一口,舔了舔唇,缓缓的抬眼,漆黑的眼里满是让人心惊的翻腾着的痴迷贪欲……
*****
林叔和花无眠守在厢房门口,两人都有些愁眉苦脸的,怎么办呢?
“林叔!”花无眠忍不住压低声音小声开口,“您和六郎君比较熟,您……您,进去提醒一下呀。”
林叔一脸愁苦的看向花无眠,他也想啊。可是,六郎君那个人,不是他能提醒就能提醒的呀!虽然六郎君从来都没有在自家主子面前发过脾气,可是六郎君那个人怎么都不是那种真正脾气好的!
唉!
但是,还是得进去提醒!
林叔深吸一口气,现在的主子可是灵君!灵君!自家夫人和大娘子,二娘子都提醒过,绝对不能让主子和任何人同榻共枕!
林叔刚想转身,敲门,突然,门开了。
唐远之无声走出,轻轻的掩上房门。
林叔和花无眠都有些愕然,意外,但随即恭敬的躬身拱手。
“无眠,你好好的守着,灿灿已经睡熟了,让他睡着,不要叫醒他,若有急事,报到我这里来。”唐远之低声说着。
花无眠恭敬应下。
唐远之便示意林叔跟他前来,待来到隔壁厢房,阿六阿七已经收拾好了,很是素朴简单,但唐远之并不在意,在桌旁椅子上坐下,看向恭敬站在他跟前的林叔,放缓语气,开口说道,“林叔,辛苦了,灿灿有时候比较任性。”
林叔忙恭敬拱手,“不敢,是小的们无能,没有照顾好主子。”
“这些话就不必说了,林叔,你是看着我和灿灿长大的,灿灿的脾气,我的脾气你都知道。”唐远之语气轻淡的开口,“灿灿他很不喜欢吃药茶?”
林叔苦笑一声,低声开口,“六郎君,您知道的,从主子开始第一次蜕变开始,主子就天天吃药,好不容易这次第二次蜕变了,不用天天吃,只要喝些药汤或者药膳,但是因着主子脸上的那疤痕开始变化了,张神医就说,以防万一,还是要喝,就做了药汤和药茶,药汤的话,主子虽然很不喜欢,但还是能忍着喝了,药茶的味道很不好,主子他就很排斥,但是主子他最后还是喝了……”
唐远之眉头锁紧,心头揪疼,灿灿最喜欢肉食,如今却碰不得闻不得半点肉味,灿灿最不喜欢苦涩难喝的,如今却天天都得喝。
“明日,我去问下张神医。”唐远之声音有些沙哑。
林叔恭敬拱手,有六郎君前去和张神医商榷真是太好了,他们到底是下人,不太好和张神医提什么。
“灿灿如今所居住的地方,除了我,一律不准他人进入。”唐远之淡淡的说着,随即转开话题,“灿灿的厢房里怎么没有夜明珠?还有床榻的被褥,不够轻软,也不够暖和,明日你再好好的看看,需要什么如果没有的话,就跟阿六说。”
林叔恭敬应下,的确是简陋了些,偏偏主子说不用怎么整,能睡就成,他们又不好违逆主子的意思,还好六郎君来了……
“我此番来,带了一个厨师,是金陵大悲寺的一个和尚,专做素食,明日你好好跟他说一下灿灿的忌讳之处。”唐远之说着。
林叔先是有些惊愕,金陵大悲寺?那,那不是从不对外开放的皇家寺院吗?!
“若是灿灿问起,你就说是一个光头好了。不必提及其他。”唐远之说着,一边示意道,“时候不早了,林叔你且下去休息。”
林叔回过神来,忙恭敬应下,心头复杂,六郎君居然连大悲寺的和尚也请来了啊。
这时候,阿七和阿六捧着一堆折子和装着条陈的匣子进来了。林叔就忙躬身拱手倒着退下了。
“如何?”唐远之一边问着,一边翻着折子,花无眠用灿灿教的方法对折子进行分类,倒是做得不错。
“大皇子和宋青珂都已经到达安州,目前入主安州的州府,赵景渝则是在安州的悦色馆中。”阿七恭敬低声禀报着,“主子,无眠那边正在搜集安州的情报详情,是否要归整?”
“嗯,今后少主与我此处的情报都归整,明日你与花无眠好好归整一下,再报于我和少主。”唐远之说着,放下手里的折子,又接着批阅。
“是!”阿七恭敬应着。
“继续。”唐远之淡淡说着,送到灿灿这里的折子都是唐门的急报,里头有金陵氏族的最近行动奏报,难怪今晚灿灿会做梦。
“是,主子,南越那边传来的消息,潜伏祁蒙山的五千兵马是南越的西陵王的。”
“天一阁急报,崔相请示禹州的学子事变该派谁前去处置?”
“苏州急报,苏州唐门嫡长子在祠堂遇袭。目前人已救下。”
“并州有异动,赵家在并州的棋子动了。”
……
唐远之批阅完最后一份折子,声音平缓的开口,一一的下着指示,“告知南越唐门,继续再探,西陵王虽然是南越下任帝王,但他没有必要也不会在祁蒙山藏五千兵马,把这消息直接告知西陵王!”
“是!”
“告知崔相,禹州学子事变,让连壁去。”
“是!”
“唐门绣衣堂务必要挖出埋在苏州唐门的钉子!保护好金家老爷和夫人!”
“是!”
“并州那边按兵不动。”
“是!”
……
一一下完指示,唐远之站起身,看了眼外头,天亮了?
第124章
宋玉书站在店铺里看了看, 不错,花容选得这个地方很好,既不是显眼的位置也不是被忽略的地方, 刚刚好。
“没有问题的话, 我们就签了。”花容在店铺里头饶了两圈走到宋玉书 跟前低声说着。
眼下的安州一片荒凉, 稍微有点钱财的都已经逃亡出去了,逃不出去的只能在安州这里木然等死,而因为逃亡, 空出了很多店铺,金家管事最近正在忙着屯一些位置不错的店铺,这间四层楼的小客栈就是金家管事推荐的。
——非常便宜!
主家要跑,正急着要出手。
宋玉书点头, “可以, 我们盘下来吧。”
“好,那里头的布置和整改, 我明日就找人来做。”花容一边说着, 一边示意宋玉书去签契约。
他们的主子的规矩,但凡是重要的决议, 必须两人同时签名。
“嗯,我明日去找吧。你看下这个需要的东西,列个清单给我。今天外头有些动静,金陵那边派来的人可能已经到了。你这几天还是不要出去了。”宋玉书一边签下自己的名字,一边漫不经心的说着。
花容先是一愣, 随即皱起眉头,迟疑的问着, “那你出去如果遇到的话……”
他记得这个宋玉书以前是金陵宋家的二房嫡子……
宋玉书扯了扯嘴角,笑容有些嘲讽, “那样子正好,我也需要有人把我的情况传达给金陵那边的人。”
花容默然,慢慢点头,“好,那你小心点。”
宋玉书扬了扬眉,“嗯,我会小心。”
*****
安州,望海馆。
金竹伸了伸懒腰,又懒懒的趴在石桌上。
此时,日光正好,驱散了寒月的冷意,这处院落里有梅花绽放,香气飘散空中,淡淡的冷香添了几分暖意。
金竹懒懒的趴着,看着身侧的正在专注批阅折子的俊美青年,嗯,越来越好看的佑安……就是,这人……好像越来越深不可测了……想起昨日他睡到午后醒来,见这个人坐在他的床榻边,静静的凝视着他的模样,即便那只是一瞬间而已,都让他有些背脊发寒,那一瞬间的执拗和看不透的情愫,都让他有种被什么危险动物给盯住无处可逃的感觉……
——简直了,他当年养得温润君子呢?去哪啦?!
醒来后,给他穿衣穿鞋,洗漱,束发,这些就不说了,在和佑安一块的时候,都是佑安做的,他也早就习惯了。
只是,这好吃的四菜粥,明明不是肉做的,吃起来比肉还好吃的烤圆子!哧溜!
安州有这么厉害的素菜厨师吗?!仔细问了,才知道,是这个人从金陵大悲寺专门给他请来的和尚厨师……
“可是无聊了?”唐远之放下手里的折子,抬眼看向金竹,嘴角浅淡的笑意温柔。
之前不是在看条陈看得很开心吗?条陈看完了?唐远之瞥了眼已经推到一边去的两个匣子,一个匣子装的比较满,那应该是看了没有什么问题的,另一个匣子里装了一些,是有问题的条陈,要等着与他来说的。
金竹懒懒的趴在桌子上,慢吞吞的开口,“没有,你看完折子了吗?”
本来唐门的折子他看的,佑安看天一阁的还有唐门的急报就好了,但因着张神医说要休养,不可以过分伤神,哦,那所有的折子都放到佑安那边去了,他就只需要看条陈就好了。
今天的条陈大多都是安州的,从安州半年前的突发粮荒,到如今的种种,条陈里都是记着安州百姓的一些琐事,以及安州州府官员所做之事,看完了,深深觉得,当年搞出推丁法的安阳公主真是蠢得可怕,而同意甚至逼迫皇城李氏下达旨意的金陵那些氏族更是不可饶恕!
“没事,有些晚些再看”唐远之一边说着,一边端起桌上小炉正沸腾的水,慢慢的倒水,冲茶,只是,是药茶,但下了花蜜,没有那么的苦涩难喝了。
“佑安,安州的州令刘世杰,是宋家的人?”金竹坐直,看着唐远之,疑惑问道,“他封闭城门,不让百姓出城,但是他又偷偷的开放粮库,在安州附近的县府以白衣教的名义救济灾民,他是白衣教的?”
“白衣教,是赵家的。并非宋家的。”唐远之说着,一边将药茶放到了金竹的跟前,“但现在,白衣教也不是赵家的,而是白衣教圣女的了。”
金竹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五年前,本是最大的粮食州府的安州开始出现粮荒,白衣教在赵家的暗地里支援下,兴起了,白衣教的圣女叫范香凝,是赵霖暗地里养的一个孤女,听闻才色双全,且极为精明。她将白衣教经营得好,五年时间,白衣教就已经是安州的另一个州令了。刘世杰,是白衣教的教徒,是范香凝的心腹。他偷偷开放粮库,救济灾民,是范香凝的指示。”唐远之说着,拿过一旁的册子,递给金竹,“这是在安州的唐门所搜集的种种关于白衣教的罪证。”
“罪证?”金竹微微睁大眼睛,“白衣教不是单单敛财?”
“范香凝和白苗族关系匪浅,每月的十五日,白苗族就会派人前来收取白衣教的财物,甚至于情报。”唐远之说着,微微扯了扯嘴角,“赵霖应该多少清楚才是。”
“此外,白衣教在安州唯我独尊,安州州府中有不少人并不愿意听从白衣教的,范香凝就杀一儆百,甚至灭杀全族。五年来,死在白衣教手中的无辜官员和有识之士,不少于五百人。安州附近的周县,就曾经一夜之间死了一百二十人。”
金竹皱起眉头,那这安州……问题可就大了。
唐远之抬手抚了抚金竹的眉,低声说着,“灿灿,不说这个了,你药茶还没喝。快喝了。”
金竹回过神来,看向唐远之,见这个人眼眸里深深的关切和担忧,便端起药茶,微微闭眼,随后一口气干了!呕,即便下了花蜜,药就是药!苦死啦!
唐远之忙将已经备好的蜜果子递到金竹的嘴边,金竹嚼着蜜果子,才觉得好受些。
唐远之看着金竹皱着脸苦哈哈的又是透着委屈的模样,忍不住攥了攥手。
“没事了,苦了点,比前天的好喝多了。”金竹抬眼看着唐远之,强笑道,“好了,你还是跟我说说呗,安州这次,你是打算废了推丁法,除掉白衣教,然后呢?安州这里有合适的接手的人吗?天一阁现在的人也太少了!”
说到这里,金竹叹气,诺大的大楚,诺大的朝堂,放眼望去,想找个认认真真做事的,可真是不容易啊。
然后,佑安真是辛苦了!昨儿个半夜,天一阁还送了急报过来。本来被他抓到厢房强令好好睡觉的佑安又不得不起来处理事情。唉。
唐远之一笑,“嗯,天一阁的人是少了点,但是,宁缺毋滥,眼下备选阁员还是可以用一用的。”
金竹默默的扒拉了一下手里的册子,当初开玩笑说创设天一阁的时候,宁缺毋滥还是他说的。
“白衣教也罢,推丁法也好,这些都不是最重的事,最重的事,是新农法。安州是新农法的推行之地。”
金竹惊讶抬眼,安州是新农法的推行之地?
金竹瞬间想起十年前,推丁法的法令来到潍城的时候,他觉得不对劲,就和当时潍城的商户们去了府衙,和韩布衣等州府官员商议了好几日,再加上白鹿山书院的老师们,特别是他的老师宋鸿儒,在商议的时候,老师宋鸿儒怎么破口大骂金陵就不说了,最终,潍城的州府接受了他的建议,不推行推丁法,若是朝廷要征调推丁法的赋税,就由金家和潍城的商户们共同承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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