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跟着他到处转转。
太医们被带走给灾民检查身体,江鸢让两个人跟着保护太医,他们也都是身娇肉贵的,折腾一下,说不定就瘫在了这里。
江兴看到太医们离开的身影,突然想起一件事,便和他们说道:“前段时间水患发生的时候,城里乱糟糟的,除了放粮赈灾、安置灾民,还得找大夫给灾民看病,但人嘛,都是唯利是图的主,这些大夫想出诊,行啊,一个人十两银子,这不是明摆着来抢钱嘛?哎,刚好这时候来了个游医,医术非常高超,在这待了有几天,那是分文不取啊。”
“哦,竟然还有这般良善的人,小公爷可否带我去见见。”林耀说道。
江兴带他们过去:“来,这边请。”
江鸢跟在身后,随处看了看,不得不说,灾民安置办的不错,井井有条,那边吃饭的排队,这边看大夫也慢慢的排队,倒是有点出乎意料,不过还是得私下查查。
太医们从门口挤进去,柯秋和各位灾民介绍说:“大家安静一下,来来,介绍你们认识认识,这几位是都城太医院里来的太医,太后亲自安排的。朝廷已经知道我们荆南道水灾的事情,所以不仅派了太医来,还安排了钱粮和宣谕使林大人。”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谢谢太后。”
灾民们纷跪下磕头致谢。
林耀快步过去扶起跟前最近的灾民:“来来,快快起来,荆南道水灾的事,朝廷非常重视,诸位放心吧,好好看病,朝廷不会弃你们于不顾,一定让你们有饭吃。”
“好,好,谢谢。”
灾民们继续排队看病。
江兴绕过这些灾民,带林耀走到那游医面前,介绍说:“林大人,这位就是我刚才给您说的那名大夫,医术非常高超,已经在这里待了几天,一分诊费都不要。”
林耀走一步上前,客气道:“荆南道水灾这段时间,有劳大夫了。”
被称作游医那人摘下脸上戴着的白布,缓缓起身,拱手弯腰道:“林大人客气。”
“你,竟然是你!”
林耀看到她的脸后一脸震惊。
身旁站着的太医们似是也认出了她,激动的走上前:“秦太医,真是好久不见啊,那日在都城一别,怕是有五年了吧。”
秦沐翎放下手,看着几位熟悉的脸庞,笑道:“是啊,五年了,没想到再见诸位前辈,竟然是在这荆南道的峡城。林大人,上次匆匆一别,不知道您身体可好?”
林耀喜出望外道:“好,好啊,多亏了秦太医的方子,身体现在硬朗了许多。”
他们几人熟络的打着招呼,周围人看的一脸懵,江兴更是来来回回吃惊的看着,突然间对这位游医有些好奇了,她究竟是什么人?不仅太医认识,林耀也认识。
林耀身后的江鸢虽然不认识此人,但当听到她的名字后,一双好看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她,手中握紧剑鞘,骨节收紧。
原来她就是秦沐翎。
那女人,念念不忘的人。
江兴看他们打招呼打的这么热切,插话问了句:“林大人,您认识这位大夫啊?”
林耀伸了伸手,给江兴介绍说:“小公爷,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游医,之前可是宫里有名的太医,医术乃是都城一绝,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情,离开了太医院,没想到时隔五年,竟然在这峡城遇见了。”
“哦,原来之前是宫里的,是我低看了。”江兴表面说的不动声色,心里却骤然吊了一颗心,此人和林耀他们认识,那自己辛辛苦苦做的这几场戏,不就白做了吗?
不行,不能让这个秦沐翎单独和林耀见面,今天晚上必须除掉她。
江兴脸色一变,上前笑着支开众人,说道:“林大人,我们再去别处看看吧,等晚上有时间了,大家在府中聚一聚。”
林耀看向秦沐翎:“那秦太医,本官就先去看看灾民,有空坐下见见。”
秦沐翎拱手,温和道:“一定。”
江鸢颔首收回视线,转身跟林耀他们离开,继续去别的地方查看。
下午朝廷发放的灾粮就会到达峡城,不过对于这上万名灾民来说,那些灾粮无意于杯水车薪,于是林耀当天亲自统计了这里的灾民人数,以及城外的那些灾民。
确定灾民的人数,林耀又亲自去了粮库,对峡城当地的粮库进行了查看。
林耀到了粮仓后,让当地的衙役拆了十袋米袋,打开后确实都是米,没有掺杂任何米糠,不过林耀并没有到此为止,他叫来江鸢:“都虞侯,把前面的这些粮食全部搬开,我要看看后面的大米。”
“是。”江鸢带了步军司的人过去,一袋接着一袋的搬开前面的大米。
门口慢慢围了许多的灾民。
等前面的米袋被搬到一边,林耀再次拿着杵上前戳开米袋,这次袋子里面掉落出来的就不是白哗哗的大米,而是米糠了。
灾民们看到这一幕似乎并没有怎么震惊,但他们一个个抿紧嘴唇不敢说话,眼睛里却是包含泪水。
江兴、柯秋两人在一旁神色绷紧。
没想到这个林耀查的这么深。
林耀冷哼一声,重重丢下手中的杵,他并没有对江兴说什么,只是对外大声吩咐道:“来人,把所有米袋全部打开检查,米袋放在左边,米糠放在右边。”
“是。”这次来了二十个人。
半个时辰后,所谓开仓放粮的大米只有十一袋,而那掺着了米糠和沙子的米糠却足足有上百袋,那些贪官贪的可不少啊。
林耀追问道:“谁是负责查验灾粮的?”
位卑权小的粮官走出来,全身颤抖的站在林耀面前,脑袋低垂着:“宣,宣谕使,卑职,卑职是这的粮官。”
说完话,粮官已经觉得自己的脑袋掉在地上,见到自己的太爷了。
林耀看他一眼,并没有动怒,只是说:“从今日起,凡是进入粮仓的粮食,本官要亲自开袋检查,只要出了粮仓的粮食,本官也要亲自开袋过目。至于现在粮仓里的这些粮食,大米做成米粥,每日供百姓饱腹,剩下的米糠,每日按人头数发放给灾民,大人一勺,小孩一勺,直到发完为止。”
“是,是,是,是。”
粮官连忙跪下磕头。
灾粮的事情解决了,林耀走出去,看着面前的灾民,又转过身来大声道:“本官来之前,太后曾下了懿旨,若是在这荆南道查到有偷粮、贪污、触犯我大梁王朝律法之人,无需上报朝廷,轻则免官,重则原地处斩。若不想被本官摘掉你们的脑袋和乌纱帽,最好安分守己,做好你们的分内之事,不要把手伸的太长了。”
里面的官员们脸色沉闷,外面的灾民跪下道谢:“青天大老爷啊,谢谢,谢谢,朝廷真是来了个好官啊,谢谢林大人啊。”
门外感谢的呼喊一声高过一声。
在这里声声入耳。
第78章
晚上亥时末, 百姓们都回屋灭了油灯休息,江鸢才坐下吃了顿饭,米粥和馒头, 喝一口吃一口, 吃完把碗还了回去。
江鸢刚弯腰从粥棚出来, 一名下属走过来,拱手道:“大人,查到了。”
江鸢扭头四处看了看, 见没什么人, 和他往前走:“查到了什么?”
那人回道:“城西这块的安置区, 是荆南道原知府王洪生前安排的,和那个小公爷没有任何关系, 他昨日才来, 带的救灾粮都是米糠。自从王洪病逝后,这里的百姓一天连一碗米糠粥都喝不到。若不是朝廷派了人过来,小公爷和峡城的官员要给咱们做面子活, 恐怕这里早已饿殍一片。”
“还有呢?”江鸢继续问。
下属道:“我去打听的时候,峡城的百姓非常戒备, 对我避之不及, 后来我蒙面换了个地方,给了些钱财才打听到,这小公爷在峡城的名声非常不好, 据百姓们所传,此人贪财好色, 在峡城只要把钱给够了, 他能草菅人命、买官卖官、有时候还会以莫须有的罪名把一些商户转入大牢,然后侵占他们的家产。峡城内大部分官员和他是一条船, 知府王洪、通判刘岩都是有名的清官,只可惜……”
那日离开永安殿之前,萧莫辛特意和自己说过此人,江兴和他奶奶楚湘王一样,是个嚣张跋扈、无法无天的人。
刘岩也曾上述过奏折,字里行间皆是对江兴所作所为的斥责,但先皇不管,萧莫辛手中无权,还是个外戚,此事也就作罢。
如今先皇驾崩,太后和摄政王当政,楚湘王和长平王断断续续的有过来往,朝中有长平王撑腰,他又是江氏宗亲,只要这个小公爷不造反,恐怕无人能拿他如何。
江鸢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小公爷的事,我们先不要再插手,你们几个保护好林大人,一定要寸步不离,就算晚上也要守在林大人的身边,直至赈灾结束。”
“是。”那人告退。
江鸢想着小公爷和赈灾的事,无意中走到了太医们的住处前,她刚靠近,一盆水泼突然到跟前,她才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不好意思,江大人,没看到您在。”
那人放下手中的木盆说。
江鸢失神的抬头看过去,在看到那人时,混沌的眸子立刻清晰起来,是秦沐翎。
白日里见的时候,因为太过震惊和无措,江鸢没怎么仔细看她。
如今月色和灯光一如衬托起来,倒是个温柔好看的女子,虽然没有萧莫辛给人第一眼的惊艳,可她有她自己独特沉稳成熟,让人安心的气质,和自己完全不一样。
萧莫辛那么心机的人,喜欢这人也无可厚非,毕竟秦沐翎看起来跟她一样心思深沉。
对于此人,江鸢唯一的浮动是她和萧莫辛的曾经,虽然萧莫辛说过与这名太医没有任何关系,但心里就是难以阻止的介意。
“无妨。”江鸢艰难的开口。
江鸢想着眼不见心不烦,打过招呼后便迈步离开,没想到秦沐翎却叫住了她:“江大人,如果不忙的话,可否进去帐中?我有事想和您聊一聊。”
江鸢不想勉强自己和她同坐一帐中,拒绝道:“我与秦大夫并不相熟,有什么事情在这里说就可以,我还有事忙。”
“关于林大人的。”秦沐翎认真道。
林大人……
这下江鸢不去也得去,她百般不愿意,最终还是握紧手中的长剑从秦沐翎身边走过,进到了帐中。
秦沐翎跟在后面,放下了帐篷的帘子。
江鸢进来站在了帐篷中间,转身面对门口,神色严肃的十分威严。
秦沐翎把水盆放在门口的架子上,折身过来到桌子前,拿起水壶给江鸢冲了一杯茶,热水浸泡茶叶,茶香飘出来,是龙井。
她们喝茶的品味倒是一模一样。
江鸢心中有些犯堵。
“秦大夫想和我说什么。”
江鸢直接问。
秦沐翎倒完茶放下茶壶,站在桌子前没动,她看向江鸢,同样直言不讳道:“我听说,都虞候是太后亲自指派前来峡城的。”
江鸢皱眉:“与你何干?”
秦沐翎被她一声低吼吼的莫名其妙,下意识也跟着皱了眉头,这位都虞候的脾气似乎不太好,一句话还没说完就生气了。
要是平时,秦沐翎绝对不会忍,但现在碍于有正事要说,她压下心口的怒意,自持道:“都虞候莫要生气,我的意思,荆南道这样的地方,太后竟然派了林大人兼任荆南道通判,亲自处理水灾一事,而且还派了都虞候您,想必您一定有过人之处。我只是想告诉虞侯您,这峡城表面看似不过是一个小城,但这里的水却非常深,尤其是小公爷江兴,根据我在这里一个月对他的了解,此人并非表面那么简单。”
既然是正事,江鸢也并没有那么是非不分,她往前走了几步说道:“我先前已经让人调查过江兴,此人的确嚣张跋扈,无恶不作,而且他做的事非常的明目张胆。譬如刘岩之死,她和江兴不和的事情,全峡城老百姓都知道,如今正遇峡城水患,刘岩本一心抗洪,却在某日深夜自缢身亡,这死的未免太过蹊跷了?还有这峡城水患的奏折,传了几天都没有传到都城,现在我们一来,这里倒成了一片和气,而且这些官员似乎并不怕我们查倒他们什么罪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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