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小一低垂着头,长长的卷发遮住了他的脸颊,使人难以看清他脸上的表情,“我一定又失控了。对不起……”
秦楚轻轻地皱起眉头,“你以前也失控过吗?”
“斯托克说,当我昏迷受伤的时候,是我最脆弱的时候。”小一垂着头说,“在那种状态下,我很难抵御体内的病毒对我的大脑造成的影响,容易失去理智。”
“你一直都知道这件事?”秦楚感到有些意外,“但你从来没有打算告诉我。”
“因为你从来没有问过我。”小一低声说。
“这不仅仅是你个人的问题,而是涉及到我们所有人的事情。”秦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你应该主动告诉我们。”
“你这是在埋怨我吗?”小一压着声音说。
“我没有埋怨你,我只是希望你能考虑到这些事会对我们所有人造成的影响。”
秦楚的神情变得柔和,耐心地解释说着:“毕竟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不可能钻到你的心里去,看看你到底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毕竟这可不是一件小事。”
他想要去握小一的手,但却被小一刻意避开了。
“这不是一件小事。那什么是小事,什么又是大事?”
小一压抑着情绪,沉声说道:“我遭受你们的侮辱和排斥,这是小事。我保守着自己的秘密,对你而言,难道这就成了一桩大事?”
秦楚沉默了几秒,目光在小一的身上停顿了一下,轻声说:“小一,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需要好好沟通一下。”
小一往后踉跄了一步,又一次避开了秦楚伸过来的手。
“不用了。这些事情根本不值得一提了。”小一深深地吐出一口气,感觉头脑仿佛突然被重物猛击了一般,嗡嗡作响。
“不值一提?”秦楚微微一愣,嘴唇抿成一条直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秦楚的声音像利刃一样在小一的脑海中四处回荡:“怪物”、“怪胎”——秦楚说的每句话都自动转换成了这些刺耳的词汇,就像在用锋利的针尖不停地刺痛着他的心脏。
而后,秦楚的身影也开始在他的眼前变幻不定。
一会儿化为斯托克,一会儿变成马克,一会儿又成为其他实验体,一会儿转变成那些曾对他不敬、却已经变成了尸体的人。
小一狠狠地咬着嘴唇,直到尝到嘴角带着苦涩味的铁味,他才能堪堪保持清醒。他希望秦楚此刻能离他远点,越远越好。
“够了,我不想和你讨论这些了,这样没有任何意义。”小一背过了身去,朝着角落的方向走去。
秦楚轻轻叹息了一声,他伸手搭在了小一的肩膀上,“小一,我很抱歉,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如果你觉得抱歉,那就杀了马克。”
小一突然打断了秦楚,他扭过了头来,那原本清澈的眸子,此刻深邃无比,漆黑一片,令人难以在其中窥见任何的感情。
秦楚心头一震,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你说什么?”
“看来你的诚心也仅此而已。”
小一冷淡地说道:“秦上校,你现在只需要知道我们拥有共同的目标。除此之外,其他的任何事都不值一提,其他的任何事都没有意义。”
“小一!”
秦楚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感觉到有一种不可挽回的改变正在发生,小一的表情、语气,甚至举止,都让秦楚感受到了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异样感和违和感。
也许他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从小一讲述他被直升飞机追逐的那一刻开始——那附近根本没有直升飞机残骸——他就有了答案,只是他不愿意去承认,也不敢去承认。
小一轻轻地抚摸着秦楚的手背,随后,他一根一根地扳开了秦楚的手指,直视着对方血红的眼睛,低声道:
“我已经陪你们玩累了,现在头疼得厉害,让我去好好歇息一下吧,好吗?秦上校?”
从一开始,这就是个骗局,故意接近秦楚的骗局。
“喂,你这该死的家伙。如果你们聊完了,就到我了。”
马克突然气势汹汹地走向小一,俨然一副要找他算账的模样。他嘴里不停地抱怨着。
“你看你把我的手伤成什么样?你那牙齿还挺锋利的,像狗一样。你打算怎么赔偿——”
“闭嘴!别说了!”
伊百千也猛地察觉到了小一的不对劲。他来回快速扫视着小一和队长二人,粗暴地捂住了马克的嘴巴,生生将他的怒骂堵了回去。
“我不喜欢他。”小一突对着秦楚轻轻地开口道。他抬起了手,手指直指着马克。
“很好,很好。”马克瞪大了眼睛,他重重地推开了伊百千,对着小一发出了冷嘲热讽。
“那可太巧了,我也不喜欢你。”马克言辞尖锐道,“装模做样的怪胎,披着羊皮的狼。别以为你把你的刀藏起来,我就看不出你身上到底沾上了多少无辜人的血!”
马克的话刚刚落下,整个场面陡然变得紧张了起来。
“小一,别往心里去。这家伙只是说话不好听,但他其实没有恶意——”
伊百千尝试着缓和气氛,但他的话未来得及说完,小一突然身形一晃,如鬼魅般出现在了马克的身前。
“继续说。”
小一狠狠地掐住了马克的脖子。手指间传来的力道让马克顿时感到呼吸困难,面色瞬间变得铁青。
“小一!别冲动!”
旁边的伊百千大感不妙,他急忙上前,想要制止小一。但下一秒,小一挥手将他甩了出去。
伊百千的背部撞上了墙壁,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杀了我!怪胎!”马克的声音已经变得嘶哑,但他仍然不忘嘲讽,“杀死我!反正死在你手上的人那么多,也不差我一个!杀死我!”
“我会满足你的要求。”小一的眼神中没有任何感情的波动,手上的力道愈发加重,“杀死你比杀死一只蚂蚁还轻松。”
“唔!”
马克痛苦地扭动着身体,双眼逐渐失去了焦点,口中渐渐吐出了白沫。
“小一。”秦楚大步上前,他紧紧抓住了小一的手臂,声音中透露着深深的疲惫,“放了他。”
小一却当作没听见似的,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放松。
“放了他。”秦楚再次沉声重复道。
小一仍旧不为所动。
突然间,一记重拳朝着小一的脸部砸了过来。他明显愣了愣,缓缓地侧过头,目光投向秦楚,眼中闪过了一丝迷茫和不可置信。
这时,伊百千趁机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迅速奔向小一,一把将马克从小一的手中救了下来。
“你现在是小一,还是001?”秦楚低声吼道。
他紧紧抓着小一的衣领,将他逼到了墙角,死死地盯着他,仿佛想要穿透那层表面,深入他的灵魂深处。
“回答我。”
小一仍然怔愣着,目光呆滞地凝视着秦楚,似乎到现在还没有从被他打的那一拳中回过神来。
“回答我!”秦楚的声音震荡在牢房中。
灰色的眸子微微动了动。小一忽然眼神一凝,他用力推开了秦楚,手指轻抚着自己嘴边的血痕。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小一轻声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秦楚,你生气了吗?”
秦楚注视着小一,他这副无辜的模样就像是一把刀一样扎入了他的心脏,让他感到一阵刺痛。
“你的演技真的很好,连我都能被你骗过去,不是吗?”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种苦涩和自嘲。
“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小一茫然道,“你终于开始讨厌我了吗?”
“不要再露出这样的表情。”秦楚的声音中带着浓浓的疲倦。
“你会赶我走吗?”小一不安地问道,眸子中闪烁着惹人怜惜的泪花,“你说过你永远也不会赶我走,我们还拉了勾——”
“也不要用这种语气和我说话。”秦楚闭上了眼睛。
“……”小一抿紧了唇,目光停留在自己指尖上的那一抹血迹上。
沉默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你到底是谁?”秦楚突然开口道。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小一含混地嘟囔道。
“你什么都明白。”秦楚压低了声音,“再问一遍,你到底是谁?”
小一垂下了睫毛,轻声说着:“秦楚,这样真的好吗?”
“回答我。”秦楚猛地握住了小一的肩膀,仿佛要把他整个人揉进自己的掌心,双眼通红地说道,“你不是小一,你到底是谁?”
001沉默了片刻,他深深地看向秦楚,眼中透露出一种奇怪的神色。
“好吧。你问出问题,我给出答案。”
他扯了扯嘴,想要露出一个笑,但他果然不擅长笑。他的嘴角勾勒出了一丝勉强的弧度,显得生硬而不自然。
“在我离开了你后,你不应该来找我。我说过什么?你忘了吗?”
缓慢地,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着秦楚的脸颊,仿佛在试图安抚一头愤怒的野兽。
“你会讨厌我。”
秦楚立在原地,那触及他脸颊的冰凉的指尖,让他仿佛置身于冰冷的寒潭之中,寒意深深地渗透到他的骨髓,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你说得没错,我不是小一。”001继续说。
“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小一’。”他突然停顿了一下,接着说,“让你失望了吗?秦上校?”
沉默再次弥漫在了空气中。
良久后,秦楚终于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一抹压抑和深深的自嘲。
“你故意接近我有什么目的?是斯托克派你来的?为了文件?还是为了杀了我?”
“我觉得现在你并不会想知道这些。”001平淡地回应道,“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需要我,而我现在也需要你。我不是你的敌人,因为我们有共同的目的,前往安全区。”
秦楚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仿佛要从中窥探出一些端倪。
001缓缓敛下了眸子,轻轻地说:“这个话题我们就此结束吧,秦上校。”
第52章 劫匪营
安宁市,作为一座重感染区,早在几十天前就已经被彻底封锁,沦为了一座与外界隔绝的孤岛。
高大的围墙、密密麻麻的检查站沿着城市边缘建立了起来,手持枪械的军警在周围四处巡逻。
每一只试图飞越围墙的鸟儿,都会被狙击手一枪打下来。每一只想要钻出城市的蚊子都会被电网瞬间烤成灰烬。
城市内的幸存者们被困在城市里无法离开,而外界的人也无法踏足这片被病毒笼罩的土地。
然而,人人都知道,这些围墙想要围住的从来都只有那些普通人。
清晨时分,太阳刚刚升起的时候。十几辆装甲车穿越了围墙,经过了检查站,毫无阻拦地进了城。
当炼钢厂避难所的大斧头刚刚得知了这个消息时,那支车队已经来到了炼钢厂前。
大斧头急匆匆地穿上了衣服,挺着圆鼓鼓的肚子,脸上带着一抹红晕,昨晚的烈酒还未完全散去。
他爬上了避难所的坚固平台上,居高临下地注视着那群迎面而来的队伍,对着身边的手下发问:“他们是些什么人?”
手下回答道:“暂时还不知道他们的身份。据说他们今早刚刚进了城,进城后,就直奔着我们来了。”
大斧头眯起了眼睛。
那支车队停在了避难所的大门前,为首的那一辆车的车门缓缓打开,一名穿着白衣服的男人从车里走了下来。
“A……B……E……R……C……”
大斧头一眼就看清了那男人衣服上的标识,顿时面色扭曲,将腰间的大刀紧握在了手中。
“来者何人?”大斧头的手下对着下面的人高声喊道。
白衣男人面无表情地回答:“找人。”
“找谁?”
“实验体001。”
一边的手下看向大斧头,“老大?”
大斧头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他冲着手下比了个手势。
“我们这里没有你在找的人。”手下对着白衣男人喊道,“你们来错地方了。”
白衣男人并未立即回应,他扭头转向装甲车,似乎在和车里面的人交流着什么。
但下一秒,突然,那白衣男人的头颅竟然从装甲车内飞了出来,鲜血如雨般洒落,头颅砸在了避难所大门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操!”大斧头吓了一跳,难以置信地低声咒骂着,“这…这是什么表演?”
他急忙握紧手中的大刀,眼中露出了惊愕之色。避难所的其他守卫们也呆若木鸡,目瞪口呆地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场面。
在众人的视线下,装甲车的车门再次被推开了。
这一次,一名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从车内走了下来,紧随其后的是一个戴着奇怪面具的女人。
“我们正在找一个男生,年龄不大,刚满十八。他有一头卷曲的长发,灰色的眼睛,身材高挑,脖子后面有一道疤。”
男人一边漫不经心地描述着他们正在找的那个人的相貌,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带血的刀。
“我没记错的话,他眼神阴森森的,是个死气沉沉的家伙,一点也不招人喜欢。噢,还有一点,据说他身边跟着一个男人,那个人叫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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