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达就免不了被误解,更何况这还是外人的主观的、带着猜测的表达。
有点怀疑是合理的,但仅凭这些就做出满怀恶意的揣测,甚至还言之凿凿、宛如窥见了真相可能是因为这些人没怎么接触过天资卓越、出类拔萃的人吧。
这样的人终归是少数,大多人还是觉得佩服、好奇。
网友只能看到一些认识贺明隽的人的分享,而本地人除了通过网络,还有各种七拐八弯的关系可以听说关于他的各种消息。
现在贺明隽不至于全网皆知,但在本地,他绝对算得上是近些天最有话题度的人。
他们市多少年也没出过一个高考状元。
喜欢网上冲浪的年轻人就不说了,那些父母甚至不记得贺明隽的名字,在茶余饭后的闲谈也总要提起他。
比如
“也不知道人家的孩子都是怎么长的,能考七百多分”
“是啊,听说他还很全才,会弹钢琴,还学了击剑。”
“我在网上看了他的照片,小伙子长得很精神,哪像我家那小子,整天眼睛都睁不开,还像得了软骨病似的。”
“可能是家里从小就教育得好吧,他一看就是那种知识分子家的孩子。”
“哪儿啊你不知道他以前学习可差了,上了高二才突然醒悟的。我同事他表姐家的孩子和他是一所高中的”
“一年都能学成这样,那孩子得多聪明啊我不求我家孩子能考出什么成绩,只要他能别整天混日子、稍微学点,我就阿弥陀佛了。”
“也不知道那状元是怎么醒悟的,还是有这成绩是私下请了家教他那所高中可是很一般啊咱找个熟人打听打听。”
贺明隽的老师同学都受到不少打扰,更别提他的父母了。
面对亲戚、朋友、小区认识的人的打听,贺启年和于秀丽不胜其扰。
他们根本不了解贺明隽。
他们不知道他怎么学的,成绩能进步飞速;不知道他小时候只学了不到一年的钢琴,还是三天打鱼晒网的,为何会有这样的水平;更不知道他怎么会去学击剑
有熟人知道贺明隽考前还在兼职的事,看向他们的眼神都带着疑惑和不赞同。
“孩子要准备高考多辛苦啊你们家又不缺钱,怎么能让孩子还分心做这些呢”
于秀丽只能隐藏情绪,强撑着笑答“这是他的爱好,挣钱只是顺便。也不能光学习不运动,不是对身体也不好。”
他们一个
谎话接一个谎话,应付着各种人。
这让他们心力交瘁的能同时,也十分憋屈。
要是他们宠爱的、和他们关系和睦的儿子,他们听着别人的夸奖和羡慕,必然是身心愉悦,觉得十分有面子的。
可贺明隽不是啊
他叛逆、冷漠,现在直接连父母都不认了。
每听到被人对贺明隽的称赞,贺启年和于秀丽都觉得自己脸上被狠狠地扇了一巴掌。
在有家长向他取经如何教育孩子时,他们更是像吞了苍蝇一样难受。
他们知道,贺明隽有现在的成就与他们无关。
若要说有那么一点关系的话,大概是他怨恨他们,所以有了努力的动力。
这点猜测,在看到贺明隽的采访视频时,他们觉得得到了印证。
他说自己想开了。
是真的如此吗
他是不再怨恨,还是他将怨恨藏得更深了
他或许不在意亲情了,但未必不恨他们。
贺启年和于秀丽忽然有些恐慌。
他们怀疑贺明隽是有预谋的,故意在采访中说那些话,故意去打工到时候可以卖惨说父母如何不负责、如何偏心。
他们忍不住后悔早知道就不该遮遮掩掩,就应该先发制人地直接把贺明隽狼心狗肺、长大了就不认父母的事捅出去。
不然,他们现在也不至于时时刻刻担心自己无法自圆其说,担心贺明隽会在网上说些什么指责父母的话,让他们被网友人肉谩骂。
或许那时自爆家丑会引人嘲讽,等贺明隽高考成绩出来他们照样会被人议论,但好歹不会这么糟糕。
于秀丽看着网上的消息,听着周围的人反复提起贺明隽,她愈加焦虑,就忍不住和贺启年讨论自己的各种预想,以及建议。
“要不,我们还是去找他,和他好好谈谈,到底是一家人,闹开了,谁也不好看。”
贺启年也很烦躁,他有些迁怒道“我早就说了,他要走干脆就别认他了,是你还想着挽回,结果什么都没办好。”
于秀丽反唇相讥“你怪我我还不是为了咱们家、为了你的面子考虑当时你不是也同意了”
贺启年“这些年都是你在家里照顾孩子的,我还以为你了解他,有信心让他回心转意。谁知道要是你对他好一点,别那么偏心,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样。”
“你翻这些旧账只有我是他妈,你这个当爹就什么都不用管了不对,你管了,拿腰带抽他的是你,骂他、贬低他的是你。”
于秀丽这些天一直心情压抑,她又到了更年期,哪怕是面对贺启年,她也压不住脾气。
两人互相埋怨,吵得越来越凶。
贺小宝被玻璃破碎的声音吵醒,他揉揉眼睛,迷迷糊糊下了床,赤脚踩在瓷砖上,他彻底清醒了。
他穿上拖鞋走到门口,还是没有选择走出去,而是慢慢走回去爬上床,小声地哭了起来。
爸爸妈妈瞒着他,以为他什么都不懂。
其实,他知道的。
哥哥不回来了,爸爸妈妈因为哥哥总是不开心、吵架。
但他又有很多事不明白。
他们家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哥哥为什么不回来
哥哥考了第一不是好事吗
他考了满分爸爸妈妈都很高兴,为什么现在他们会生气
难道哥哥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吗
他很想念以前的爸爸妈妈
贺小宝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贺明隽离开了,反而比以前贺冬冬呆在家还有存在感。
其实,是贺启年和于秀丽多虑了,贺明隽完全没打算借助网络暴力。
若是任务要求是报复、让这对父母受到惩罚,他或许会这么做的。
可现在,没有必要。
他自己也不想牵扯得太深。
被人当做不受宠爱的小可怜、不得已接受一些像班主任这样的好心人的关心和额外照顾,更不是他想要的。
贺明隽在六月还剩半周的时候就结束了兼职,准备去b市。
因为不时有闲人去击剑馆看热闹,还有会员用一千的时薪挖他去给自家孩子当家教,他出门吃个饭都有热情的叔叔阿姨问他是怎么学的
贺明隽在b市预定好酒店,将部分行李寄过去,又叫了房东来检查房子退租。
他从快递点返回时,刚好遇到房东吴太太从公交车上下来。
他们便一往回走。
“你这孩子真是有出息,准备报哪所大学”
贺明隽b大。来”
吴太太就说“b大好啊,就是那里消费高,你现在去不是要多花钱吗”
贺明隽不愿解释太多,只道“我有奖学金,去那里也可以找工作。”
吴太太带着怜惜地轻叹一口气,然后从自己提着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红包,硬塞到贺明隽手里。
在他开口之前,她劝道“别推辞这是阿姨的一点心意,祝你考了好成绩。而且,你买的洗衣机什么的都不带走,我总不能占你一个孩子的便宜。再说,我也沾了你的光,这可是状元住过的房子,以后可不愁租。”
贺明隽不擅长推辞客套,就道了声谢收下了。
他一抬头,就看到小区门口一辆熟悉的车中陆续走下来几个人。
阵仗颇大。
除了贺启年、于秀丽和贺冬冬一家三口,还有一个看上去比于秀丽年长些的女人,这是贺启年的姐姐贺晓红。
贺冬冬幼时就是寄养在她家。
贺晓红还从后座扶下来一位老人,是贺启年的父亲。
他们这一代人兄弟姊妹都不算少。
贺启年这一辈就是兄妹三个,他是老幺。
贺老爷子是跟着贺家老大过的,平时并不常见。
贺明隽从去年十月搬出来,就连重要节日也没有回去过,所以没有见过他们。
又因为原来的贺冬冬沉默不讨喜的性格,他不会给他们主动打电话,而他们给贺启年打电话也只会和贺小宝说话,顶多是客套地顺便问一下贺冬冬,所以贺明隽进入这个世界之后和他们连电话联系都没有。
其实,贺老爷子在知道贺明隽考了理科状元后,是给他打过电话的,只是他设置了陌生号码免打扰。
这个方式连招生的大学老师都挡住了,还是贺明隽的班主任帮忙转达,而贺明隽很坚定地表示自己的志愿是b大心理系。
回到当下
贺明隽看到这一群贺冬冬的家人找来,十分心烦。
房东吴太太看出这些人是认识贺明隽的样子,就好奇地问“这是你的亲戚吗”
在外人面前,贺启年不愿意丢面子,就主动自我介绍“你好,我是贺明隽的爸爸”
吴太太十分愕然,下意识就看向贺明隽问道“你父母不是已经不在了吗”
第37章 团宠文(14)
吴太太话一出口,就自知失言。
她神情讪讪,但又忍不住好奇,她先是瞄一眼深色冷淡的贺明隽,再打量一下面前那个脸都扭曲了、自称是贺明隽父亲的人,然后又将视线移向那两个女人,最终定在拉着小孩的女人脸上
难道是有了后妈就有后爸
所以,“无父无母”只是她的状元租客的一时气话
要是这样,那就尴尬了。
她和一起跳广场舞、搓麻将的老姐妹,一起上老年大学的同学,小区的邻居等很多人说过今年的理科状元是个无父无母的小可怜。
因为她是状元的房东,他们都很相信。
这,这要怎么办
她要去澄清吗
这孩子怎么能说这种谎
还有这是什么家长,快一年都不来看看孩子
别问她又不住这里是怎么知道的,她和门卫、打扫小区卫生的人都认识,而且过春节她还来给贺明隽送过饺子呢
那时候,他就是孤苦伶仃的,一个人在学习。
这房子还没有暖气、空调
所以,根本不怪这孩子说出那种话,更不怪她会当了真。
这就是年轻人说的那叫什么渣爹
吴太太越想就越理直气壮起来,看向贺启年的眼神就带了几分鄙夷。
她的心理活动虽然丰富,但时间也不过只过去了半分钟而已。
到底是活了这么多年又时常和人打交道八卦,吴太太这点应变能力还是有的,她笑笑解释道“对不住,是我年纪大了记错了。”
贺明隽完全没有解释、打圆场的打算。
只有系统透着几分着急“看,翻车了吧。”
还是被两个当事人当场撞破
在房东太太的眼中,他就变成了一个撒谎、诅咒父母的坏孩子。
子女要与父母决裂,他就应该是一个受害者的形象,而不能太强硬、咄咄逼人。
要是这渣爹宣传出去,多影响他的名声啊。
贺明隽懒得和系统解释。
他要名声干什么
贺明隽目光淡淡地环视了这一家三代五口人一圈,最终视线又回到离他最近的贺启年脸上。
贺启年的脸色当然不会好看。
就算是对子女很差的家长,都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孩子不孝。
可能就连很多外人看到谎称、诅咒父母死的孩子,恐怕也会谴责一句“就算你爸妈有不对的地方,也不能这么说啊”。
国家文化如此,要是搁古代,“诈称父母死”是十恶不赦的重罪之一。
更别提,贺启年还觉得他对贺明隽已经很不错了。
他又是亲耳听到别人说“你父母已经不在了”,这话是出自他儿子之口,并且他就在场的儿子没有反驳,甚至连一丝心虚尴尬都没有。
现在网上很多人骂仗是会
说“你家户口本上就你一页”。
贺明隽的表现,让人毫不怀疑,他听到这的话会回复一句“哦,多谢祝福。”
他这样完全不在意的姿态让贺启年更加生气。
贺启年本来就对贺明隽离家出走、断绝关系的行为很不满。
他之所以没有强硬地使手段逼贺明隽回家,除了一开始误以为贺明隽撑不了多久外,还因为他不再问家里要钱,因为他态度冷漠又十分气人。
如果父母与孩子争吵,不管谁的声音更大,最后很少有父母憋屈的。
而面对贺明隽,贺启年是郁闷的那一个。
与贺明隽吵架是吵不起来的,贺启年发了脾气还是觉得有一股郁气梗在心头。
他都担心自己被贺明隽气到心梗,所以干脆任由贺明隽住外面。
这是无奈的妥协。
贺启年心底是不愿意接受贺明隽脱离了他们的掌控的。
尤其是看到贺明隽越来越好,别说悔改认错了,还敢当面挑衅。
连爸妈死了这种话都能说
贺启年怒火中烧,只想上前给贺明隽一巴掌。
只是一走近,他发现贺明隽快比他高了一头,年轻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强健。
喷涌的怒气被堵了一下,他冷静了一瞬。
再考虑到这是在外面,有外人在场,贺启年只好压下脾气,等他调整好情绪,就听到吴太太那句解围的话。
这个理由很假,但贺启年不得不接下,他皮笑肉不笑地说“就是说,贺明隽和家里闹别扭也不会撒这种谎啊。”
他看向贺明隽的眼神还带着警告和恨意。
贺明隽视若无睹,坦然承认“是我说的,客观上,我的确说了谎,但我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我的、所谓的、父母,在或不在,有区别吗”
贺明隽确实有让贺启年生气又憋闷的本事。
听了他这话,贺启年当即怒道“我们生你养你,就是让你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的就你这样的不孝子,学习成绩好有什么用连父母都不认,等以后也是社会败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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