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
付乘凛淡淡地看了一眼场外的观众席,将腕上勒得过紧的皮环调松了一些,乌木色的短发在斑斓光线的照耀下,折射出明朗的色调。
今天的他穿着一身白色的无袖短衫,纹样繁复的黑色腰封清晰地勾勒出细窄的腰线。而那英挺的身姿也以此为界,将比例完美的身段一分为二,无论是俊逸不凡的上半身,还是笔直修长的下半身,无不散发着傲然屹立的凛冽气质。
“哼,狂妄的家伙,等会老子就让你看看谁输——谁赢!”
莫雷肯甩了甩粗壮的胳膊,骨头摩擦间发出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
他要狠狠折了那家伙的一身傲骨,让所有人都重新见识他莫雷肯的厉害!
随着赛程的开始,擂台上的两道身影很快便你来我往地缠斗起来。
不得不承认,莫雷肯不愧是整座岛公认的强手巅峰,所挥出的每一道拳风里都掺着浓重的杀戮之气,够快,也够狠,每每落在他身上,都像是被一颗上百斤重量的铁球抡中一般,传来一阵阵闷实的钝痛。
付乘凛猛地弯身避开莫雷肯直冲门面的拳头,余光扫过台面上多出来的几道浅坑,刚刚没能躲开的几处伤口,无时不在提醒他对方的棘手。
而他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疏于训练,短时间內也只能被动防守。
“——选手出界。”
一心想要找回实战感的付乘凛,思绪始终徘徊在进攻和防守之间,一个不留神被莫雷肯逼到了擂台边缘。
“江凛超出擂台界限,第一回合,胜者四区领主——莫雷肯!”
在费尔克的宣判声中,第一回合以付乘凛踩到擂台边界线收尾。
“噫!!!”
费尔克话音一落,观众席间顿时传来一阵唏嘘。
“这就结束了,这不才刚开始没多久嘛?!”
“我就说四区领主赢定了!”
“怎么也是咱们岛上实力最强的领主,那个新来的领主竟然不知天高地厚地下战书,这下还真打脸了哈哈哈哈……”
“依我看后面两个回合都不用看了,二区沦为四区附庸是早晚的事!”
“呜哇~”
一阵响亮的哭声混杂在区民们的声声议论里。
醒来后的付旬舟,一开始还跟西罗卡平静地大眼瞪小眼,直至反应过来眼前的人不是自家爹爹后,眼泪顿时决堤。
“吵死了……”
“肯定是哪个混蛋把小孩子也带进来了!”
“赶紧让他滚出去……”
“统统给我闭嘴!”
西罗卡怒视着周围喋喋不休的观众,凶狠地震喝一声。
“……”
周围的区民顿时静若寒蝉。
“欠揍的小崽子,别以为我不敢打你,我……我……”
西罗卡咬牙瞪着哭闹不休的小团子,忽而对上那双可怜巴巴的泪眼,刚挥到半空的掌风,怎么也落不下。
“呜~”
只可惜怀里的小家伙却对表情凶煞的西罗卡全然免疫,他泪眼朦胧地揪紧眼前的衣物,挪动着小小的身躯,执着地在一张张陌生的面孔里寻找那个熟悉的面孔。
好不容易从擂台上看到了自家爹爹,结果他才刚眨掉眼框里的泪水,一扇金属面板便隔开了那个身影!
“呜啊~”
付旬舟着急地扑腾着藕节似的小肉手,想让这个红头发的叔叔跟着自己去找人。
“行了行了,现在带你过去!”
西罗卡烦不胜烦,却拿眼前的小崽子没辙,他想要见到江凛的心情并不亚于付旬舟,甚至恨不得立刻出现在付乘凛面前,把这个烫手团子扔得远远的。
“我儿子还好吧?!”
看到门口怨气冲天的西罗卡,付乘凛愣了一下,拿过托文备好的热毛巾,敷住肩膀上的淤青。
“你还好意思说!这小崽子一直吵嚷嚷的闹个没完,都快把我整疯了!”
“才一会不见,又哭了?!”
付乘凛目光落向满脸涕泪交织的付旬舟,额头上跟脸蛋上还留着通红的擦痕,活像一只脏兮兮的小猫,一下子没绷住,噗嗤笑出声来。
付旬舟被笑话了一通,眼眶更加红肿,扁扁嘴,断断续续地开始抽噎。
“才多大点事,这都能哭……”
赶在小家伙爆哭之前,付乘凛伸出手轻轻覆在了他的脸上。
“咕~”
付旬舟兜着半掉不掉的泪花,立马抱住了那只温暖有力的手,粉刁玉琢的小脸挨着掌心眷恋地蹭了蹭。
西罗卡酸溜溜地瞥了一眼面前的小团子:“双标的小崽子,怎么我哄的时候一点也不给面子?!”
看着怨气未消的西罗卡,付乘凛擦了擦付旬舟脸上的泪痕:“给你减掉一小部分债务,作为你的精神补偿,顺便替我再照顾一会儿。”
“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我要减掉一亿星币!”
西罗卡借机抬高自己的精神损失费。
付乘凛目光瞥向一脸呆憨的徐壮壮:“只减六千万星币,你要不愿意……我就让徐壮壮帮忙。”
“行行行!你说多少是多少!”
一想到还有其他的带娃候选,西罗卡脸色一僵,立即向付乘凛妥协。
难得的挣钱机会从手上溜走,徐壮壮怯怯地站到西罗卡的跟前,小声抗议:“老大,我也想带孩子……”
“不,你不想……”
西罗卡冷冷地打破了徐壮壮不切实际的幻想,一把举起被哄好的付旬舟,目光比之前更加亲切了几分。
哄个小团子就能减轻身上的债务,这白捡的买卖他认了!
“哒~”
下一秒,一只光洁的小脚丫毫不留情地踩在了青年的额头上。
第三十九章 皇帝的危机
伴随着竞技场里的阵阵欢呼,第二回合的决斗进入了高潮阶段。
“哼,这一次别以为把脚伸到外面就算完事了,不把你打残,这擂台老子就不下去了!”
不知道怎么回事,眼前的家伙行动似乎越来越快,简直就像泥鳅一样无从下手!
莫雷肯故作轻松地锤了锤被付乘凛踢中的胸膛,脸上闪过一丝狰狞。
“真巧,我跟领主的想法想到一块去了。”
付乘凛抹去嘴角边上的血迹,一双墨瞳锐利深邃,眸中的战意灼灼燃烧。
经过第一回合的“热身”,他的身体渐渐地找回了应有的状态,在这场对决里越来越得心应手,打出的伤害命中率也越来越高。
“去死吧!!!”
莫雷肯登时暴怒,全身蓄满力气,来势汹汹地攻向付乘凛。
“徐壮壮,你确定江凛真是个机甲师?有实战这么厉害的机甲师?!”
擂台外,目睹二人交锋的西罗卡,既惊愕又震撼。
第一回合的时候,江凛输给莫雷肯他是一点也不意外,毕竟在他的印象里江凛不过是个辅助型的机甲师,实力再强也不可能战胜一个常年混迹生死场的狂徒。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第二回合的江凛就跟换了个芯子似的,不但防住了对面的攻势,还能跟对方打得有来有回。
那四区领主从一开始稳占上风的局势,正在发生倾倒,不到最后一刻,他甚至无法论断最后赢的人就是谁。
“应该是吧……”
望着擂台上招式变幻莫测,敏捷得像风一般难以捕捉的付乘凛,徐壮壮激动之余,心中的敬佩更如滚滚飓浪,一波接着一波。
“啊~哒~”
两人正看在兴头上,窝在怀里的付旬舟却反常地把视线扭向了西罗卡后方,哼哼唧唧地抓绕着眼前的脖子,一双澄澈似水的瞳眸试图翻越这堵肉墙,在观众席里寻找着什么。
“你个臭崽子,别他妈乱抓了!你父亲在前面!看前面!”
脖子上一阵没完没了的刺挠,成功引起了西罗卡的注意力。
他骂骂咧咧地把付旬舟的小手掰下来,把小团子的正面对着擂台。
“啊~呀~”
父亲在后面~
付旬舟嘟着脸,在宽厚的掌心里不停地挣动着,小脑袋执着地偏向西罗卡身后,怎么也扭不回来。
“老大,要不我来带带他。”
徐壮壮于心不忍,目光无声地谴责着不会带孩子的曼巴号一把手。
“一边去,瞎凑什么热闹!”
西罗卡一把挤开靠上来的徐壮壮。
不就是顺着毛哄个小团子,这点事还想难倒他?!
为了不让自己在下属面前尊严扫地,西罗卡压下心中的怒火,生无可恋地把小家伙抬到了肩膀上,伸手扶稳。
“嗷~”
视角终于开阔,付旬舟满意地攀着扎手的红脑袋,而后面向观众席最后一排的某个身影,雀跃地扑腾了几下。
纯真欢快的笑声里,掺杂着西罗卡不满的嘟囔。
“陛下,皇子殿下正在向您招手!他一定是发现了我们躲藏的位置!上次的角度只看到了小小的后脑勺,这次总算能够看清他的模样了。”
看到皇子的那一刻,阿瑞斯觉得自己和人类口中的幸福感产生了共鸣,“他长得可真像您,尤其是那一双金色的眼睛,除了眼型有点不一样外,跟陛下的眼睛几乎一模一样,真是可爱极了!”
它彬彬有礼地举起了纤细的机械手臂,向皇子殿下传达着重逢的喜悦。
只可惜,它体型有限,尽管在皇帝陛下的肩膀上站直了身躯,下一秒它招手的举动也会被前排突然站起来的观众彻底地挡住。
而它刚刚那一番发自肺腑的感慨,同样也遭到了埃蒙的冷漠忽视。
此时的埃蒙正带着那副捡来的金羽面具,痴痴地凝视着擂台上跃动的身影,深不见底的情愫几乎要从那双含情的金色凤眼中渗出一二。
他那拥有着极佳视力的感官,此刻早已被付乘凛那流落在衣物遮蔽之外的肩颈,紧实流畅的腰腹,缀满了细密的汗珠的胸肌所掳获。
不知不觉间,他的呼吸开始同频那人的呼吸,他的心跳与心心念念之人的心跳蹁跹共舞,声如擂鼓。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忘了身在何处,忘了周围杂乱的喧嚣,忘了欢呼鼓舞的幢幢人影,也忘了他们之间有着七百六十厘米的间距……
他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的麒麟座战场,那人是那样的耀眼,如同星河里最危险也最迷人的星体,只稍一眼便让他身陷囹吾,坠入深渊,甘之如饴地倒在了他的利刃之下。
“陛下……陛下?”
阿瑞斯轻扯着埃蒙的帷帽,在他肩上叫唤了几声,却没有换来丝毫的反应。
待它凑近了一些距离,不出意料地听到了断断续续的低喃。
作为与皇帝陛下共事多年的“全职管家”,阿瑞斯自然懂得如何才能以最高效的方式唤醒眼前这个心性相对“简单”的埃蒙布莱奥托。
为了尽早跟皇子殿下团聚,是时候做出一些行动了!
于是它掀开帷帽边缘,站在埃蒙的耳边,提高了嗓音喊道:“可怜的陛下,您的崽崽被您的配偶托付给别的男人啦!”
它的声音平平,没有一丝情感转折,传达的意思却足够刺激,也足够让埃蒙布莱奥托从似梦似幻的假想状态中抽离。
“我的配偶……为什么会把我们的幼崽交给别的男人?”
埃蒙布莱奥托浑身一僵,艰难地消化着阿瑞斯口中的“事实”。
在塞纳星,除非一方配偶死亡,另一方配偶才能将幼崽托付给新的配偶养育,这是塞纳星人约定俗成的共识!
难道他的配偶已经默认了他的死亡——不要他了???
想到某种可能,埃蒙布莱奥托心底徒然滋生了出浓烈的危机感,衣袍下的躯体受到波及,崩开丝丝缕缕的裂隙。
“您没看错,可爱的皇子殿下现在正呆在那个被您中伤过的男人的肩膀上!”
阿瑞斯指了指前排的观众席,同情地感叹,“可怜的崽崽没有得到亲生父亲的宠爱,还有一个未来继父疼他,也不知是好是坏……”
“啪——”
衣袍下的指尖轻轻打了一个响指,阿瑞斯的声音戛然而止,霎时间进入了禁言模式。
“那孩子不需要所谓的继父……”
埃蒙缓缓走向前方那副刺眼的画面,眸色愈发冰冷。
即便他能说服自己乘凛只是因为没有看到他的出现,才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把他们的幼崽临时交给了别的男人照顾。
可是看到那只幼崽靠在那个家伙肩膀上的瞬间,内里的酸意仍旧无可避免地随之喷涌,沸腾,一而再再而三地浇灭了他那微薄的“体恤”。
他就那么信任那个男人?
为什么不等等他?
为什么瞒着他?
他们的幼崽……理应由他照顾!
第四十章 他带过的面具
正在全神贯注观摩着领主决斗的区民,忽然间受到一股莫名的能量冲击,接连被轰炸开来,其中一列座椅接连腐蚀融化,在满目狼藉中被清出了一条焦黑的过道。
其他不明真相的其他区民,目光怔怔地看着走在“过道”上的男子。
“西罗卡出事了?!”
付乘凛跟莫雷卡正打得不可开交,也听到了观众席上传来的动静,想到小家伙的安危,他下意识地分出了一缕心思,朝观众席那边看去。
只见人群中一头红发的西罗卡,正在跟一名黑衣人对峙,双方僵持半晌,那名黑衣人竟然伸手抓向西罗卡怀里的付旬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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