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柏的车很快也跟了过来,停在谷屿车后。
刚爬进车厢的众人呆呆的转身,看着面前已经成了炼狱的街道。
火苗窜上王三几人身体后,随着丧尸扑过来的动作,传遍了整个丧尸群,又跳到街道上散落的众多物件上,其中更是有耗油的摩托。一时间烈焰滔天。
陆柏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冲前面喊:“小左,人上齐了,走了。”
“好。”谷屿摇上车窗,用力踩下油门。
季葵星在车厢了瘫了好一会儿,才挣扎着坐起来。
周果果依旧躺着,翻了个身:“咳…咳。”
她可能是肺部受损了,季葵星拧开她们唯一一个保温杯,里面还有一点温水,递给周果果。
因为刚刚时间紧迫,赵同也扑上了她们的车,此刻也是靠在车壁上,大口喘气。
整个车厢里状态最好的人,可能是堆堆了。
堆堆抱着她的哥哥,好奇的打量这个被她们布置得些许温馨的车厢。
最里面是和车厢同宽的床,用塑料布和快递拆出来的衣物铺成。床尾用快递的纸箱子堆成隔断,食物被分门别类的整理好。
车厢中间放着折叠书桌,谷屿把扑克牌收好放在了上面,桌子周围围了一圈小纸板,之前江秋她们就这样围着打牌。
刚刚他们捡回来的空水桶还随意放在车厢外部。
谷屿随着罗盘的指引,把货车又开回漳河边,沿着河足足开了数十公里才停下。
七人又围坐在了货车车顶。
谷屿指着堆堆:“她是怎么回事?”
季葵星把刚刚他们的经历一五一十的给谷屿讲了。
谷屿冷着脸:“所以呢?你们把她带回来,以后怎么办?”
谷屿回想起王三凶神恶煞的脸,一阵后怕:“你们知不知道为了救她,你们差点惹上了群什么人?”
季葵星五人被她凶得莫名其妙,江秋弱弱的问道:“怎么了?”
小孩最是会察言观色,堆堆躲在周果果身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怯生生地看着谷屿。
谷屿指着堆堆手中抱着的手臂:“你们问她,她哥哥怎么死的,她为什么不愿意跟着他们回镇上去。”
周果果弯腰,摸摸堆堆的头:“堆堆,告诉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堆堆瘪着嘴,结结巴巴的说:“他们、他们…他们吃……”
小孩儿词汇量有限,堆堆不知道接下来怎么说了,便闭了嘴,依旧可怜兮兮的看着谷屿。
可她注定要失望了,谷屿完全不会心软:“还不明白吗?一个小女孩值得他们派这么多人来追?他们追的是他们的储备粮!!”
“这种规模的镇有上万人。现在的情况远不到一个小镇只剩几百幸存者的程度,那些人在没有储备的镇政府里吃什么,想过没有?就算街道上没有丧尸,其他幸存者也不敢出门,是为什么?!”
谷屿压着怒气,万一今天她没听见季葵星叫她,那他们会遭遇什么?
季葵星猛地回头,不可置信的盯着堆堆手上的残肢。
对啊,如果坨坨是被丧尸分食了,他的手上沾满了丧尸唾液,堆堆身上还有伤口,不知道沾到了多少。
如果不是谷屿猜的那样,那就是堆堆已经被感染,只是还未变异。不管怎样,都不是什么好事。
除了谷屿和陆柏,五个人都怔在原地。
马映红率先从震惊中脱离出来,她也知道谷屿为什么会生气,劝道:“小左,消消气,我们这不是没事嘛。”
陆柏推了推黑框眼镜:“现在是没事,以后车没油了怎么办?抱着她跑吗?以后是不是遇见谁都要救?”
“如果算上我和小赵,我们队伍已经八个人了,物资消耗多快你们不知道?”
谷屿紧闭着嘴,不想说重话。
陆柏的想法显然和谷屿相同:“我们七个都有战斗力,可以为自己的安全负责,她呢?”
赵同还没见过长相文弱的陆柏这样咄咄逼人,但涉及到以后他们的生存安全问题,陆柏忍不住。
陆柏不觉得他说的话有问题:“说得难听点,这么小的孩子带着就是拖油瓶。举个例子,万一我们哪天对付丧尸的时候她吓得尖叫怎么办?你们能管得住孩子吗?”
他说这些,江秋几人冷静下来也不难想到,但……
“那怎么办?见死不救吗?”周果果抹了抹眼睛。
江秋点头:“是啊,救都救回来了……”
马映红也点头,嘟囔着:“都救回来了,还要怎样呢。”
季葵星扯扯谷屿的衣袖,站到她身边小声道歉:“谷屿,对不起…是我没发现……”
“你给我道歉做什么?”谷屿没有怪季葵星的意思。
她拿过陆柏放在脚边的长刀,利刃出鞘。
“不是问我想怎样吗?”谷屿低下头,银色的薄刃架到堆堆的脖子上。
本来肉嘟嘟的小孩,饿得脖颈纤细。冰冷的武器触碰到柔嫩的皮肤上,刺激得堆堆浑身发抖。
第26章 初抵宏湖
季葵星被谷屿的动作吓得脸色一白,赶忙握住她的手腕:“你干什么?!”
堆堆还躲在周果果腿后,周果果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让堆堆撞到谷屿的刀刃上去。
“哎哟!小左你这是做什么啊!”马映红哀叹起来,“快把刀放下!”
马映红就知道见到她第一眼的判断没错,这就是个活阎王。
但刀身上反射的寒光,让江秋和马映红都不敢阻拦。赵同想要上前,被陆柏按住。
指针指向上午十点,太阳出来了。
浓郁的阳光照不进谷屿的眼底,她强硬的拉开季葵星挡着她的手。
“你就不能等我们物资真耗尽的时候再说吗?!”季葵星感觉自己的精神经过今天早上这些事反复捶打,都要崩溃了。
她做不到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一条生命被剥夺,更受不了这个刽子手还是她喜欢的人。
谷屿声音依旧没有温度:“等?我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她会拖我们赶路的速度。”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赶时间?”季葵星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她顾不得其他人的眼光,扑过去抱住谷屿想要拦住她:“求你了…不要杀她……”
感受到后背温热的身体,谷屿身形一顿,心底的异样让她迟疑。
“为什么又哭了?”谷屿很是不解,“你总是在哭啊。”
季葵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埋在谷屿颈间呜咽:“求你……”
周果果不愿面对,闭上了眼睛。
堆堆听得懂对面这些哥哥姐姐的争论,她全力环着周果果的小腿,给自己打气。
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胆小,不能做拖油瓶……
小小的孩子,浑身都在颤抖,依旧努力扬起头与谷屿对视。
季葵次声音闷闷地:“你…以前杀过人吗?”
谷屿知道她想问什么,刚刚的王三他们不算。
“没有。”谷屿不为所动,稍加用力,堆堆的颈间开始渗出血丝。
堆堆抱紧怀里的哥哥,闭上眼睛睫毛颤动,也没有叫喊一句。
“现在也不要杀,好不好?”季葵星见她如此固执,顾不得伤心了。
“你不是说中湖外面一切如常吗?如果你现在动了手,我出去一定会告发你的。”
“你在威胁我吗?”谷屿眉头一挑,突然觉得没什么意思。
她收起手中的刀剑,冷光淹没在刀鞘之间。
谷屿转过身看着季葵星还闪着泪光的眉眼,语气淡然:“其实无所谓,到时候我的罪名也一定不只这一项。”
她这是什么意思?
江秋见季葵星真的把谷屿劝动了,暗暗给她竖了个大拇指。
但季葵星很清楚谷屿忽然的收手绝不是因为她的威胁,到底为什么,她也不得而知。
接过唐刀,陆柏默不作声,他不明白谷屿怎么了,难道她这种人会心软吗?
还真有可能,陆柏回想起谷屿会因为季葵星她们害怕而阻止他筑.京.观。陆柏暗自叹息,他还以为他遇到了知己,但现在看来,他们终究不是同类。
不过既然谷屿都放过了堆堆,他再继续纠缠也不合适。
“愣着干什么?”谷屿扫视了一圈站着不动的江秋她们,“去打水啊。”
谷屿左手的伤还没好完,水桶装满起码有十斤重,季葵星不让她一起去。
于是车顶上就只剩下谷屿和堆堆两人。
季葵星一步三回头的怕谷屿再为难小孩,接收到了谷屿难得的白眼。
堆堆不愧是能自己从镇政府跑出来的孩子,她没有缩在角落,而是战战兢兢的蹭到谷屿身边。
谷屿正盯着河面发呆,不明所以道:“你不怕我?”
不等堆堆支支吾吾的回答,她的小肚子尴尬的叫了一声。
“饿…饿了。”
在饥饿面前,恐惧算什么?
谷屿倒挂在车顶,从车厢摸出一盒饼干扔给她。
“你非要带着这东西吗?”谷屿皱着眉头,指被堆堆放到地上的坨坨。
堆堆狼吞虎咽,叽里咕噜的说话,谷屿听不懂,只看得见她在点头。
“等不了多久就会腐烂发臭,葵星也不喜欢你带着,”谷屿捡起那断手,“扔了。”
堆堆不敢阻拦谷屿的动作,只用水汪汪的大眼睛乞求的盯着她。
谷屿抬起的手顿住。
反正她绝对不是被萌到了……
“我把肉给你先削了,行不?”
堆堆嘴里嚼着一大坨东西,不点头也不摇头,只眨巴眼睛。谷屿还不知道,她已经被一个小孩子成功掌握了弱点。
谷屿从外套里摸出她的匕首,手指翻飞。
“如果你真有这么好的运气,能跟着我们一起出去,”谷屿见堆堆还能面不改色的吃饼干,“我会带你去看心理医生……”
戳中谷屿那微不足道的萌点不至于成为她放过堆堆的理由。不过是季葵星适时的威胁,让谷屿回想起来这一趟的初心,回想起她到底是为了谁。
她记得心理医生的叮嘱,一定不要让掌控别人生命的快.感蒙蔽她的理智。
她对自己的高要求决不允许自己失控,不能主动放开这闸门,谷屿及时刹住了自己。
季葵星和江秋合力提着一桶水回来,看见的就是这一幕。堆堆在吃东西,谷屿在帮她削肉。
“谷屿!你在干什么?!”
怎么能在孩子面前做这种事啊。
江秋胃里一抽,又要生理性的干呕起来。
“小声点!”谷屿警告季葵星。
“你瞎操心什么?她自己都没说什么。”
季葵星和她说不通,决定以后让堆堆离她远点。
谷屿用塑料袋把细小的指骨收拾好,又用衣物破布把尺骨和桡骨擦得白森森的,一起还给堆堆。
堆堆接过来,团吧团吧,把塑料袋塞进她的外套兜里。
见季葵星还是一言难尽的看着自己,谷屿忍不住解释:“这不是看她不愿意扔,又怕等两天尸体腐烂嘛……”
四个水桶都装满,因为陆柏他们的suv不好放,所以都放在了季葵星她们的货车上。
几个人又回到货车车顶吃东西,毕竟他们都没吃早饭。
江秋她们三个对谷屿突然发疯还有些心有余悸,坐得离她远远的。
不过谷屿不会在意这些,她又盯着河面看了会儿,突然转头问季葵星:“你发现没,水位上涨了。”
季葵星对从前漳河的水量根本没概念,摇头:“不知道。”
谷屿自己估算这个季节合理的雪山融水,不至于。
昨天的暴雨也不会有这么夸张的效果。再仔细看,似乎水流的速度也慢了不少。从这儿到汇入宏湖,漳河沿线已经没有大坝了。
谷屿心中揣测,应该是勿江上的大坝关了几个闸门。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吃好了就继续赶路,今天应该能到宏湖边。”谷屿拍拍裤子站起来。
她们的货车没有座椅,比较晃,堆堆跟着赵同上了SUV。
谷屿没想到季葵星依旧跟她一起来了驾驶室。
“你不跟她们去后面?”
季葵星奇怪道:“怎么了?我不可以坐这儿了吗?”
谷屿眉头轻皱:“我还以为你会害怕或者讨厌我。”
……
“你想多了,”季葵星向后仰,疲惫的闭上眼。
她大概对她永远也讨厌不起来。
“我只是很好奇你眼中的世界,”季葵星习惯侧身,翻过身背对谷屿,“你似乎没什么喜欢的东西,没有在乎的人。”
“谁说我没有喜欢的东西?”谷屿有些莫名其妙,“陶芯不是给你说过我喜欢收集石头吗?这个爱好是真的。”
季葵星差点忘了这茬,不过这让她不太意外。冰冷的晶石,就像谷屿的心一样。
“至于在乎的人,”谷屿食指轻点几下方向盘,“我记得你问过我是不是怪物?”
“我当然有在乎的人。如果不是因为我父母的训诫,我现在绝不是这个样子。”
贯穿谷屿成长历程的心理咨询,让她从不避讳分析自己的心理状态。
“我也在乎你,你说我是怪物我特别特别伤心,”谷屿语速很慢,说着说着,声音竟有点发抖,“其实我感受不到悲伤,也不会流泪,但我的心脏会疼。”
“是真的疼,有痛感那种。你们理解的在乎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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