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初只是被踹到楼梯中间的位置,然后由于身体的惯性,直接从二几十阶的楼梯滚了下去。
紧接着听见“咚”,人的脑袋撞在硬物上沉闷的声响,而后就是一楼楼梯道旁边昂贵的花瓶破碎的声音。
一行人被这一幕吓得有些傻眼了,沈郁倒在一地的碎瓷片中,浑身上下都是血,他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呻吟不止,有大片红色的血液从他身下涌出来。
那群保镖怔在原地,面面相觑,这会儿哪还有什么欲望,纷纷不知所措起来,顾英羿只是让他们上了沈郁,可没说搞出人命来。
肚子好像要裂开了,沈郁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疼的,可是肚子的疼痛占据了大部分。
右眼被刚刚打碎的花瓶瓷片溅伤,血止不住从眼眶里溢出来,他感受不到眼睛的疼,也无法睁开,左眼飞了些许鲜血进去,染红了眼白,所看到的视线也都是朦胧血红的。
他颤颤巍巍从地上爬起来,露出的皮肤被碎瓷片割伤,即使他现在满身是血,浑身骨头都在疼,他还是艰难又坚强地爬起来,惨白着脸继续往外走。
逃,一定要带着宝宝逃离这里。
这是沈郁脑海里唯一的念头,这个念头支撑着他暂时忘掉所有的疼痛,甚至不记得在刚刚滚下楼梯的时候,已经流产的孩子。
这次那群人没再追沈郁,他们都心照不宣地选择性无视这件事,这一幕他们可以给顾英羿解释是沈郁拼命逃走造成的。
相比兽欲,在顾英羿面前保住工作和小命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沈郁,没人会在乎一个被顾英羿抛弃的omega。
他们各自离去,沈郁依旧拖着近乎残废伤痕累累的身躯移动着。
他一身伤,行动不快,可他却硬生生从别墅走到了山脚下。
他的眼睛看不清,前方模糊的道路他甚至分辨不出方向了,他没有停,即便不知道往哪走,他也不停,一直朝着前方走。
右眼彻底看不见了,双腿之间鲜血还在往下淌,大片红色遮住了他的左眼瞳孔,两只脚掌血肉模糊,弓着腰,依旧保持着护住肚子的动作,趿拉着有些瘸的双脚,一步一个血脚印缓慢向前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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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我们想给他换药,但他胡乱攻击人不让靠近。”
他漫无目的走着,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固执向前。
周围漆黑,莹莹月光洒在他身上,如果有人突然看到沈郁,一定会被他这副样子吓坏。
浑身是血衣不蔽体,步履踉跄,脚掌走的血肉模糊,他的眼睛有一只彻底失明呈半闭合状态,血从无法睁开的眼眶里往下流,左眼也被血糊住了,一片红色看不清前方事物。
他的身形摇摇欲坠,没有方向,就这么一直走啊走,失血过多让他眼前发黑,双腿已经没有抬起来的力气,只能趿拉着走。
走了大半宿,沈郁硬生生从别墅走到山脚下的公路。
往后看去,一路都是血。
“要保护宝宝,不能停......”沈郁一直机械般重复着这句话,离开别墅很远后沈郁才堪堪松了口气,当他放松下来的一瞬间,支撑他的力气立刻被抽空,终于,他脆弱的身形摇晃了两下,再也无法行动,直直往地上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宽阔的大路上只有几盏昏暗的路灯照明,皎洁的月光洒在地上,一眼望不到头的马路尽头缓缓照射过来两束远光灯,那灯由远及近,驶过来一辆货车。
梁睿哲车速开的很慢,他目光呆滞望着前方,路上只有他一辆车。
喉咙发痒,他先是低低咳嗽了两声,后来咳嗽止不住地愈加厉害,他紧紧握着方向盘,快把肺咳出来一样。
“嘎吱——”轮胎摩擦在地面,发出一声在寂静环境中格外刺耳的声响。
梁睿哲狠狠踩了一脚刹车,轮胎在柏油路上擦行留下几段扭曲的轮胎印才堪堪停下。
他发泄般重重拍打方向盘,不小心按到喇叭,滴滴声突兀又刺耳。
梁睿哲伏在方向盘上无助又愤怒的低吼一声,然后捂着胸口咳的更厉害了。
为什么老天要这么不公平,为什么在他已经还完背了半辈子的巨额债务,以为自己即将迎来新生后给他一张肺癌中期恶化的检查报告单。
他觉得太不公平了,连想要活下去都是个奢望。
梁睿哲抬起被咳的泛红的眼睛,他的眼里有股对生活丧失信心的决绝,他的脚缓缓踩向油门,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到了自杀。
反正左右都没活不下的希望了,与其被病痛折磨,不如提前了结自己。
他面无表情,绝望地注视着前方被栏杆拦住的山墙,脚一点点往下踩。
就在车身启动,远光灯自动打开的一瞬间,梁睿哲蓦地看到不远处草丛里好像躺着个人。
隔得太远他有些看不清,直到把车开到跟前,才发现真的是个人。
不过这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血,衣服破破烂烂,如果不是梁睿哲探了他的鼻息,他都要以为这个人已经死了。
梁睿哲把人翻过来,看到他脸上触目惊心的伤愕然不已,这个人究竟遭遇了什么,怎么会昏在这荒郊野路上。
他没有犹豫。
骨子里到底是个朴实善良的人,在人命面前,他立刻将人抱到车上,马不停蹄往医院赶去。
在通过检查后,梁睿哲才知道他救的那个omega伤的有多重。
右眼被瓷片扎伤,除了更换眼角膜,怕是以后都没办法恢复光明了,仅剩的那只眼睛也因为流泪过度,虽然没到失明的地步,但也无法像个正常人那样看清事物,任何东西在他眼前都只能看到一团模糊轮廓。
小拇指骨折,脚掌烂的见肉等等,这些在他身上都只算是小伤,最重的伤是腹中胎儿流产,而且生殖腔受损,以后想要再怀孩子也会很困难了。
这对一个omega来说无异于是最沉重的消息。
梁睿哲替这个omega暂交了医药费,医生在给他叮嘱沈郁的注意事项时,梁睿哲也一直在低低的咳嗽,医生停顿,职业本能让他皱眉道,“你的脸色不太好,要不要也去做个检查。”
“不用了,谢谢医生。”梁睿哲笑笑,检查早就做过了,他的身体他自己了解,如果不是突然救下那个受伤的omega,他可能就一时冲动死了。
那个omega还成了他的“救命恩人”了。
他拉的那车货物还没送到雇主手里,就算要死,也得把后事做完,不能带着给别人造成的麻烦去死。
沈郁被安置在病房,他还昏迷着没醒,梁睿哲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眼下他得把货物送给雇主,还好这次的货物就送在A市,他下午就能回来,嘱托好护士帮忙多多照看一下沈郁,梁睿哲便匆匆去送货了。
等他下午回来,才走到走廊附近,就听到沈郁病房里传来护士的尖叫声和很多东西倒地的声音。
他大步往病房过去,门是虚掩着的,正准备开门,里面的护士慌乱跑出来撞到了梁睿哲。
梁睿哲拉住护士,“怎么了?”
护士指了指病房里面,“那个omega醒来以后就很癫狂,我们想给他换药,但他就像疯了一样,胡乱攻击人,谁都不让靠近。”
护士说完就跑走了,看来吓得不轻。
梁睿哲听的直皱眉,他直接进了病房,里面的医生按住了沈郁,夺走他手里挥舞的用来挂吊瓶的铁杆子,沈郁剧烈挣扎,大喊大叫,眼神凶狠警惕瞪着每一个人,他身上才处理好的伤口,血又将绷带染红了。
几个医生合力按住他,往他胳膊上注射了一针镇定剂,很快,狂躁的沈郁渐渐平静,手脚失去力气,不再挣扎,缓缓闭上眼陷入沉睡。
医生舒了口气,被沈郁沈郁弄的满头大汗,病房里更是一片狼藉,什么东西都被沈郁破坏了。
为首的那个医生转过身,看到梁睿哲,对他招了招手示意出来说。
梁睿哲带上病房门跟着他出去,那个医生擦了一把头上的汗,“病人受到过很大的刺激,精神有些不稳定,短时间内怕是没办法恢复了,后期怕是心理辅导都不一定恢复正常,目前只能靠镇定剂安定他,你有联系到他的家人吗,这种情况家属还是得知情比较好。”
梁睿哲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找到沈郁的家人,沈郁身上任何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都没有,他甚至连沈郁的名字都不知道。
医生蹙了蹙眉,“要是找不到他的家人,你总不能一直给他垫付医药费吧。”
反正自己都是个快死的人了,“能帮就帮帮,我会尽量找到他家人的。”
梁睿哲确实找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发布出去的寻人启事都杳无音信,去警局登记的信息也都石沉大海,就好像有人故意压着沈郁的信息不让其向外扩散一样。
沈郁在医院住了将近半个月,梁睿哲还是没能找到沈郁的家人,他甚至都在想,这个人可能就是个孤儿,要不然怎么会失踪这么久,家人都没找过。
这是唯一能说得通的理由了,梁睿哲在A市呆了一个月,加上给沈郁在医院花的钱,身上积蓄跟烧一样快,说实话,他确实有些吃不消了,再待下去,恐怕连吃饭都是个问题。
沈郁身体好了很多,但精神状态依旧和第一日别无二样,谁都不让靠近,他也一样,换药只能强制打上镇定剂后再换。
梁睿哲有些头疼这个omega怎么办,他自己就是个将死之人,可能 也没办法照顾这个omega太久。
他手里没多少钱了,加上医生也建议在家休养,梁睿哲在沈郁注射镇定剂后,给他办理了出院。
他身上的伤不需要再住院,定期换药就行。
出了医院梁睿哲又陷入苦恼,这个omega怎么办,如果他真的是孤儿,该把他交给谁。
几经思量,他最终决定把这个人先送到omega救助站,他本身就是个快死的人,没精力多照顾一个受伤的omega。
镇定剂让沈郁睡的很熟,因此梁睿哲才顺利把他送到了救助站。
救助站是专门为需要帮助的omega建立的,这里可以遮风挡雨,也有人看护,把他放在这儿算得上是唯一的好去处。
把沈郁安顿好,梁睿哲便离开了,只是他走在路上心绪一直不定,他在想那个omega对陌生人那么排斥,万一救助站因为他的问题不接纳他怎么办,他又无依无靠,被赶出去以后不是又怎么办。
梁睿哲就是这样,总是顾虑很多,他犹豫了一下,然后掉头再次回到救助站把沈郁又带了回来。
沈郁还没醒,静静靠在货车副驾驶上,恬静的睡颜无害又单纯,他的眼睛不能见太强的光,上面还蒙着纱布。
这是救下这个omega以来,梁睿哲第一次这么近看沈郁的样子,很漂亮,也很脆弱,脆弱的仿佛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梁睿哲盯着他看了几秒,然后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从副驾驶下面拿出来一条他跑长途睡觉盖的毯子,小心翼翼盖到了沈郁身上。
他身上伤还没好,眼下又找不到他的家人,无依无靠又这么可怜,他将人随便丢下,万一后面出个什么事,不是又把他推到火坑里吗。
第76章 把枕头当成宝宝紧紧护在怀里
最终梁睿哲还是决定把人先带在身边,然后继续寻找他的家人,如果找不到......哎,找不到就再说吧,眼下除了把人暂时带回自己家,也没让其他放心的办法。
这么想着,梁睿哲突然就想通了,他启动货车,往自己老家驶去。
他家不在A市,跑了四个小时高速后才到了地方。
这是个小镇子,镇子是水泥路,一路他开的又平稳,没把睡着的沈郁颠醒。
到家以后,梁睿哲解开安全带下车,轻手轻脚把沈郁抱下来,很轻松,几乎没费什么力气,怀里的重量轻的像根羽毛。
梁睿哲皱皱眉,这也太瘦了,可以用营养不良来形容。
他家不大,胜在五脏俱全,是父母留下来的老房子,标准的两卧一厅一卫一厨,还有一个小小的阳台。
他没有兄弟姐妹,父母离世后便只有他一个人住这了,在被债压的喘不过来气最难的时候也没想过把房子卖掉。
梁睿哲刚到家,他养的一只橘猫便喵喵叫着凑了过来,这只橘猫是梁睿哲捡的流浪猫,很小的时候就被他救了,现在吃的又肥又圆。
“喵——”橘猫贴着梁睿哲的裤腿蹭了蹭,梁睿哲看了一眼客厅拐角超大号的猫碗,里面他走时留的猫粮已经吃完了,橘猫还在不停蹭着他,喵喵叫个不停,梁睿哲用脚把它轻轻推到一边,“等会再喂你。”
刚好有个空房间可以给沈郁睡,他去简单收拾了一下,将还在沉睡的沈郁抱到了床上,替他掖了掖被子便出去了。
他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在网上发布寻找沈郁家人的信息,依旧没什么回音,警方那边也没联系自己。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这样下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他的家人,自己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下午还有个活,梁睿哲有那么一瞬间是对生活丧失了活下去的信心,可是眼下多了个沈郁,他想趁着自己还没死,至少先帮他找找家人,能找到最好,找不到,他也没办法了。
梁睿哲在客厅餐桌上留了做好的饭,又把橘猫碗里添满了猫粮,换上干净的水,他把猫放在阳台挠了挠它的下巴,“不许到屋子里乱跑,他眼睛看不见,要是醒了你会吓到他的。”
橘猫吃饱喝足,眯着眼发出咕噜噜的声音。
梁睿哲站起身关上阳台门,只留了小缝透气,猫应该跑不出来。
他家这个橘猫很粘人,不管是陌生人还是熟悉的,它都不怕,只要有人来他家,他都会贴过去蹭人家。
梁睿哲着急出门,他得下午四五点才回来。
走时梁睿哲担心家里门开着不安全,便从外面锁住了。
他走后不久,沈郁从悠长的梦中醒来,他有些恍惚,这段时间他清醒的时间很少,总是被注射镇定剂陷入沉沉的安睡中,他想睁开眼,可眼上好像有什么系住了,他抬手将绷带扯下来,没了绷带的遮挡,强烈的光线刺的他眼睛一痛,忙用手遮住双眼。
缓了一会,等那阵刺痛渐渐消失,沈郁才小心翼翼放下手,视线有些不对,右眼瞳孔是无法聚焦的,所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而另一只左眼,虹膜像是被一层白茫茫的东西盖住了,他无法看清事物,只能依稀看到些许模糊的轮廓。
他看不到东西,便屏气凝神仔细听,周围没有任何人的声音,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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