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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英羿扯了个谎，“你乖乖听话好不好，我们去医院处理一下你身上的伤。”
沈郁犹豫了一下，他想到睿哲当初也说过这样的话，处理伤口，是对自己好的事，不会被伤害。
而且，他处理完伤口以后就可以找到睿哲了，周围好陌生，没有梁睿哲在他好害怕。
梁睿哲的行为举止在沈郁脑中刻下了足够深刻的映像，他对外界的认知都建立在梁睿哲的基础上。
顾英羿试探着把人从地上抱起来，沈郁没有拒绝，很乖很乖的搂着他的脖子任由顾英羿把他抱上车。
但也只让顾英羿把自己抱上车，之后便不再让他靠近。
顾英羿很小心把人放在后座座位上，自己则是坐在旁边，沈郁一上车就往角落里坐，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抗拒疏离的样子让顾英羿没法靠近，想再抱一抱他都怕沈郁拒绝。
车子行驶，沈郁弱弱的声音小声问道：“你真的可以，带郁郁找到睿哲吗？”
顾英羿一直盯着沈郁看，越看越心疼愧疚，沈郁又一次提到睿哲这个名字，顾英羿很难再忽略掉，他语气平和温柔地询问：“睿哲是谁？”
沈郁抱着枕头，整个身子都要缩进座位中似的，“睿哲，救郁郁，郁郁喜欢他。”
这个喜欢只是单纯表达对自己信任的人的喜欢意思，但在顾英羿听来，却是有些酸涩扎心，因为曾经沈郁也曾毫无保留对他说过喜欢，那样纯真眼里只有对他的浓浓爱意的沈郁被他弃之如履，如今却再难从沈郁嘴里听到了。
沈郁：“你真的可以帮郁郁找到睿哲吗？”
沈郁又一次重复问出这个问题。
顾英羿不厌其烦，像哄小孩子一样哄着他说：“嗯，真的，你乖乖去医院，我就帮你找他。”
沈郁终于不再问了，似乎是相信了他的话，不知道为什么，他对这个叫顾英羿的人有种熟悉又心痛的感觉，只要一靠近他，沈郁就觉得不舒服，他又说不好哪里不舒服，胸口，还有头，总之就是哪里都不好受，可是自己明明不认识他。
他把顾英羿和梁睿哲对比了一下，发现自己更亲近梁睿哲，顾英羿就自然而然这被他划分为不喜欢的范围内。
顾英羿的确打算找到那个叫睿哲的人，沈郁似乎是被那个人救过，不管怎么样，他找到了平安的沈郁，总是要感谢一下救沈郁的人。
他不敢想，如果沈郁当时没有人救，流了那么多血他又该如何撑下去。
好在人现在已经找回来了，顾英羿发誓，他一定会尽自己的全部去弥补沈郁，他知道自己罪无可恕，也知道根本无法补偿沈郁曾经受过的罪，可顾英羿是真的悔了，悔的恨不得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捧到沈郁面前，就是让沈郁往自己心上扎刀子他都愿意，只要沈郁还愿意对他笑。
到了医院，沈郁很怕陌生环境，他看不见路顾英羿就扶着他一点点走，走进医院走廊，沈郁固执地扶着墙壁自己走不要顾英羿扶，顾英羿拗不过他，只好在他身后小心护着，以防他不小心拌倒或者踩空，在遇到拐角的时候提醒他一下。
他身上大部分都是皮外伤，不知道是不是沈郁太累了，在护士小姐姐给他身上上完药以后，他就躺在病床上睡着了。
脏兮兮的小脸还没洗，睡的倒是憨甜，顾英羿亲自打来一盆温水，用毛巾沾着水一点点擦拭他脸上的脏污。
顾英羿的动作很轻，生怕把沈郁吵醒了，擦完脸又擦他的手，刘助理买了新的衣裳，沈郁身上的早就不能穿了，顾英羿拉床窗帘给沈郁擦了擦身体，又换了衣服。
这些事顾英羿以前从没做过，如今整个过程亲力亲为，没有一点怨言。
沈郁睡得很沉，大概是吃的药里面带有镇定安神的效果，顾英羿小心翼翼帮他换了衣服都他都没醒。
等他忙完，给沈郁做检查的医生过来了，他看到病人睡着，便对顾英羿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出来说。
顾英羿仔细替睡着的沈郁掖了掖被子，目光柔和落在沈郁恬静的睡颜，他伸手怜爱地摸了摸沈郁柔软的头顶，随后才轻手轻脚带上病房门出去。
病房走廊里，医生推了推眼镜，手里拿着沈郁的检测报告单，他看了眼顾英羿，“你是他......”
“我......”顾英羿张口正要说话，却又如同吃了个苍蝇一样噎住了。
他是沈郁什么？
他早就和沈郁离婚了，他现在跟沈郁什么关系都没有，当初还是他让人逼着沈郁在离婚协议上签了字。
顾英羿，看看你自己作的孽。
医生见顾英羿停顿半天也不见要说什么，有些疑惑，但看他对病人很细心照顾的模样，还是把沈郁的病情跟他说了。
“我们对病人做了一系列的检查，以下是他身上最为严重的伤，大脑受到严重刺激，心智有持续后退的迹象，大概意思就是，他可能会变得比以前还要痴傻，甚至自我封闭过去的记忆，还有，他生殖腔因为流产宫壁受损，怕是以后都很难再要孩子了。”
封闭过去的记忆。
怪不得沈郁忘了他。
如果不是他对沈郁的伤害太重，沈郁又怎么会选择把自己封闭起来。
顾英羿垂着眸子，握在一旁的拳头紧了紧，他喉咙发紧，问：“他的眼睛还能再看见吗？”
医生：“左眼不是永久性失明，可能是因为脑部受到撞击，大脑里的血块压迫到视神经造成的短暂或间歇性失明，暂时不用人工干预。右眼情况就有些不太好了，需要尽快进行角膜移植手术，避免错过最佳手术时机。”
“但是眼下还没有适配的眼角膜可以给病人移植。”医生又补充了一句。
顾英羿胸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似的，闷重的让他喘不过气，半天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我知道了。”
医生交代完便离开了。
顾英羿站在原地很久，他微微低着头，看不太清表情，只能感受到他周身悲伤的气息，医生的话还在他脑子里回荡，每一个字都是对他的凌迟。
他站在走廊，透过玻璃朝里面熟睡的沈郁看去，然后他面无表情抬起手，朝着沈郁的方向，重重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甚至觉得不够，又抬手甩了自己一巴掌。
一下，两下，顾英羿就这么一下下扇着自己。
第83章 “可以、不要突然碰郁郁吗……”
顾英羿把人带回了新的住处，他没敢把人带回以前的别墅，那里有着太多太多不好的回忆，他怕沈郁在那会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
这栋新住处不再是安于半山腰的房子，而是更接近市中心，接近医院，一个比较安静的高档别墅区。
顾英羿让人在庭院里种满了向日葵，金黄温暖的颜色将人的心情也映照的暖洋洋的。
“你摸摸，这里种了很多你喜欢的向日葵，喜欢吗？”顾英羿带着他让他触碰向日葵的花朵，沈郁抱着枕头，并没有表现出对花的喜悦，而是慢慢把手从顾英羿手里抽出来，怯怯的小声说：“郁郁想回家......”
顾英羿自然道：“这里就是你的家。”
沈郁表现的很怯生，仿佛跟自己待在一起不自在，和他相处的时候，沈郁也总是默默退开几步保持距离。
顾英羿心情难以言喻，他神情复杂的朝沈郁走近，“郁郁，你别怕我。”
回答顾英羿的是沈郁更瑟缩的后退。
顾英羿抿了抿发苦的嘴唇，心情沉重。
没什么比自己最爱的人忘掉自己，害怕自己更无力难过的事了。
他不敢再靠近沈郁，担心又吓到他。
把人带到他特地为沈郁精心布置的房间，房间是淡蓝色调，里面摆满了毛绒玩具，还有很多进口糖果放在桌子上，沈郁很喜欢，他看不见，可以用手感受到。
顾英羿剥了一颗糖塞进他嘴里，瞧着他小仓鼠一样鼓起来可爱脸颊，心里甜涩交加。
看到沈郁喜欢，他心里总算有了一点点慰藉。
沈郁把糖果往自己口袋里装，小小的口袋塞的鼓鼓囊囊，顾英羿看着他囤食一样的动作，好笑道：“这些都是你的，不用装起来。”
“郁郁要，带给睿哲。”
沈郁是想把糖带给别人吃。
顾英羿脸上的笑容一僵，沈郁好似想到了什么一样，他把口袋里装不下的糖又掏出来一点放回桌子上，语气中带了点小心翼翼，“睿哲说，不可以拿别人东西，要别人同意，还要要说谢谢，我可以，拿一点糖走吗？谢谢你。”
顾英羿百感交集，一时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顾英羿没发话，沈郁就不再继续拿糖，以为他不同意，不舍的把糖一颗一颗从自己口袋里拿出来，重新放了回去。
睿哲说过，别人的东西，别人不同意，是不可以拿的。
顾英羿心里发涩，“可以拿。”
得到允许的沈郁脸上立刻扬起一个笑容，心满意足把糖往口袋里装，还不忘对顾英羿说了声，“谢谢你。”
顾英羿看着沈郁，这时助理打来电话，说找到梁睿哲了，人正在客厅。
顾英羿压低声音，说了声知道了便挂了电话，他看了眼沈郁，轻声对他说，“我出去一趟，有事的话就用桌子上的电话打给我。”
那个电话是特殊的，座机，只有一个按键，沈郁只需要按下去就能打通自己的电话，顾英羿也教过沈郁了。
沈郁点了点头，可能是糖果“收买”他，他对顾英羿此刻多了几分亲切，但也只是此刻的一瞬而已，“嗯！不要忘记帮郁郁找睿哲哦。”
顾英羿选择性忽略他提到的人，嗯了一声。
客厅里，刘助理给梁睿哲倒了一杯茶，梁睿哲坐在沙发上神色着急，不停朝楼梯口张望着。
顾英羿从房间里出来，对正在拖地的阿姨说：“你就在这附近，暂时别让他出来。”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不让沈郁出来，大概是怕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人，却心心念念要跟着别人走，那样他会发疯。
“好的先生。”佣人低头回道。
顾英羿下了楼，坐在沙发上的梁睿哲立刻站起身。
“顾先生，请问小郁是否已经平安回来了？”
小郁。
叫的这么亲切。
顾英羿眼神微不可察地变化了一下。
“当然，他很好，很感谢梁先生救了沈郁，坐下喝杯茶吧，别拘谨。”顾英羿笑容儒雅，他慢条斯理坐下，端起一杯热茶吹了吹。
梁睿哲来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证实一下沈郁是平安被家人接回去的，他找了沈郁一个多星期都杳无音信，然而就在某一天突然有个陌生号码联系了他，说沈郁已经被接回家，另外还说了他们先生想见见自己。
眼前这个男人气质不凡，举手投足间透露着贵气，他很难把小乞丐一样的沈郁和顾英羿这类上层人士挂钩，以至于他疑惑沈郁和顾英羿之间的关系，还有些担忧沈郁是否被自愿接回。
虽然顾英羿说沈郁现在很好，但没见到沈郁之前，梁睿哲还是对顾英羿持有保留意见，他的语气很认真诚恳，“顾先生，可否冒昧问一下，您是小郁的什么人？”
“还有我能见见他吗？”梁睿哲又补充了一句。
梁睿哲的意思很简单，他就是想确认一下沈郁是不是安全的，是不是自己愿意被接回这里，如果是的话他也放心把沈郁交给顾英羿了，就怕跟他想的那样，沈郁根本不认识这个人，而他也看不出眼前人是好是坏。
“我说过了，他现在很好。”顾英羿挑了挑眉，选择性回答了梁睿哲的话，充满压迫感的眸子落在梁睿哲身上，梁睿哲被他看得有些莫名，甚至感到有些压力。
顾英羿朝助理扬了扬下巴，助理领意，去顾英羿的书房拿来了一个厚厚的信封。
助理把信封递到梁睿哲面前，“梁先生，这是我们顾总的一点薄礼，不成敬意，感谢你这段时间对沈小先生的照顾。”
梁睿哲愣了一下，他有些复杂地看着信封，而后他把信封推了回去，顾英羿的态度让他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他只是想确认一下沈郁是否安全，如果面前这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没有问题，为何几次三番回避话题，也不让沈郁出来。
想到此，梁睿哲的表情严肃了几分，他坐的板正，脸上不卑不亢，“顾先生，我只是想确认他的安全，但你一直拒绝这个要求，很难让我信服您是小郁的家人，更难让我相信小郁是自愿跟您走的。”
这番话触到了顾英羿的逆鳞，因为沈郁的确不是自愿跟他走的，沈郁嘴里时时刻刻念叨着梁睿哲，他甚至用梁睿哲来骗哄沈郁他才愿意跟自己走。
顾英羿眯起眼，眸子危险地盯着梁睿哲，周身气压瞬间降低。
他又想到了沈郁那句，睿哲是他喜欢的人。
梁睿哲也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氛，顶级Alpha的气场让人不禁心生畏怯，但梁睿哲仍硬着头皮顶住压力，倔强地重复了一遍：“顾先生......”
顾英羿冷冷打断了他，“梁先生未免有些逾越了，我的话已经重复过，请回吧，就不留梁先生多坐了。”
顾英羿站起身，径直上了楼。
梁睿哲还欲再追问顾英羿，却被刘助理拦住，“梁先生，请您放心，沈郁在这很安全，这里有最好的条件给他治疗，我能说的就这么多了，不要让我为难，请回吧。”
梁睿哲到现在都没搞明白顾英羿究竟是沈郁什么人，他这次过来沈郁的什么信息都没得到。
再纠缠下去也是无用功，梁睿哲被刘助理送到了大门外，刘助理把那封厚厚的信封递给他，“梁先生。”
梁睿哲看都没看一眼，也没接，“我不需要，麻烦还给顾先生便是。”
梁睿哲走了，他必须要搞清楚顾英羿究竟是沈郁什么人，如果并非能够托付沈郁，他不会就这样把人交给他的。
顾英羿的新别墅里，梁睿哲前脚刚走，原本在房间里的沈郁后脚就出来了，正要去他房间的顾英羿眉头一皱，明明知道他看不见，却下意识挡住正对大门的窗口。
“小心点，前面有楼梯。”沈郁险些踩空，一双大手扶住了沈郁的胳膊，他被吓得捂住咚咚跳的心脏，小声道歉，“对不起，宝宝睡着了，我，我听到外面有人说话的声音，想知道是不是睿哲。”他抓住顾英羿的袖子，表情欣喜，“是睿哲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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