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宇飞不敢不吃,腮帮子鼓起来,更像仓鼠。
顾承佑又一把握住孟宇飞的手臂,“大哥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以后你的事我都会上心。”
孟宇飞不敢不答应。
吃完饭,顾承佑还非要跟他抱一下。
孟宇飞疯狂拒绝,“这可不能随便抱,万一流风哥知道了,生气的话……唉,昨天他跟你闹脾气,好可怕!”
顾承佑一听,诶,这不是共同话题吗?
他一把揽住孟宇飞的肩膀,“对,大哥生气真可怕,你也见过?”
孟宇飞小心地说:“只见过一次。”
孟宇飞是童星出身,小时候发展不错,但因为父母的控制,只能为了钱什么烂片都接,导致声名狼藉,自己也抑郁了很久。
最近,他才脱离父母的管控,重回大众视野,但之前的名气已经被忘记,如今就算有,也是恶名了。
孟宇飞说:“那次是我正跟流风哥演戏,我妈找来了,非让我不要演这个片,去接另一个。”
“我当然不愿意,我妈就在剧组门口骂我。她当着所有人的面,说我没用,脱离他们不可能成功,只能在这种没人看的小剧组里面打杂。”
“当时根本没有人帮我,大家都在看热闹,我情绪有点控制不住,呼吸不过来,眼前发黑。”
“我感觉人要死在那里了,这时流风哥突然过来,帮我跟我妈说。但我妈讲话越来越难听,还要硬把我拉走。”
“流风哥就……黑脸了。他黑脸真的超级可怕!我妈那样的人,看见他这样,都不敢讲话了,再吵吵也有气无力。”
“流风哥看我实在支撑不住,直接让保安把她带出去,还让保安把她拉入黑名单,以后看见她在门口就直接拦住。”
“但她后来还是堵我上下班,流风哥知道了,就上下班都陪我走。我妈看见他害怕,总算不再来了。”
孟宇飞说完,发现顾承佑不接话,一抬眼,见顾承佑眼睛红通通的,正呆呆地看着他。
孟宇飞吓了一跳,“你怎么了啊?”
顾承佑怅然若失,“我哥就说你也不是那么顺,没想到是这样。”
孟宇飞不知所措。
顾承佑一把搂住他,“加个微讯吧,你家人要是来这个剧组,马上叫我,我会来帮你。”
孟宇飞顿时不知说什么好,尴尬又感动。
他终于不那么害怕了,也拍了拍顾承佑,笑起来,“我知道你昨天为什么生气了,放心,我理解,而且我绝对不会往外说的。”
“我进了圈子,人情冷暖看了太多,从没见过像流风哥这么好的人,我当他是亲哥,一点没有别的想法。”
他边说边想:那这么算的话,他该把顾承佑当弟弟,还是嫂子呢?
顾承佑听着听着,觉得不对,但他不相信,孟宇飞真能知道自己昨天发疯的原因。
然而,他越看对方的表情,越觉得孟宇飞好像的确明白。
这明白的神情让他有些慌。
“我对我哥,只是……”他想要解释。
孟宇飞满脸都是:兄弟没事,我懂,我真的懂。
顾承佑:“…………”
“我们没什么。”他只能这么说,但表情不像真的没什么,有点失落。
孟宇飞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想着想着,意识到顾承佑可能不是“嫂子”,而是另一种更复杂的情况——单箭头。
“啊……”孟宇飞顿时揪心起来,满脸“怎么办啊”的表情。
顾承佑:“……你别这么看我,好像我快死了。”
“对不起!”孟宇飞立马说。
顾承佑顿了一会,问:“很……明显吗?”
从恋综开始,他们周围的人好像都在嗑,上次还被钱放识破了。
孟宇飞只能实诚地点了点头。
顾承佑叹了口气,心想:看来他是真的知道。
他沉沉道:“拜托你一件事。”
“你说。”
“千万别跟我哥提起这个。”
第14章
孟宇飞似懂非懂,还是说:“我当然不会,你放心。”
就这样,开拍前顾承佑和孟宇飞回片场时,已经有说有笑了。
穆流风对此效果颇为意外,但也很欣慰。
“不错啊佑宝,”开拍前他跟顾承佑说,“交际能力有所提升?”
顾承佑又想起孟宇飞那悲惨往事,蹙起眉头,“小飞过去真惨,竟然有这样的事。”
穆流风笑起来,“宇飞有才华,就差机会,能走出来的。咱们好好演,片子好了,大家都能更露脸。”
顾承佑于是拍得更起劲了。
文艺作品就是这样,若能精彩,一定是因为它聚集了许多人的梦想。
…
随着顾承佑对环境和拍摄要求的适应,每镜通过所需要的条数明显减少,连导演都夸了一句“承佑状态不错”。
同时,他也确实发现了孟宇飞的天才之处。
孟宇飞平时看着迷迷糊糊的,总没有什么自信。
开拍前,他就说怕演不好,忘词了,可是一开拍,就好像灵魂换了一样,秒变剧中人。
他的单人镜头几乎没有不是一条过的。
顾承佑看得眼馋心馋,天天问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孟宇飞给他讲了怎么调动感情,怎么带入情境,怎么写人物小传,怎么解放天性,让自己更有感受力、表现力等等。
其中有的,跟穆流风给的书里写得差不多,有的就是孟宇飞很个人的经验。
顾承佑听得认真,照着去做,真的觉得世界都变了。
原来,这个世界这么丰富,每个人都有这么多特点、小动作、口头禅。
顾承佑打开自己,才发现曾经平平常常的每一天,都能如此鲜活,像是一个个宝库。
有一天他跟孟宇飞聊完演技,忍不住说了一下自己最近感情的困惑。
这是他除了跟钱放,第一次同别人聊起这事。
他最大的秘密。
孟宇飞静静听完,偷偷告诉他:“你的感情我也不懂,但你现在对流风哥的心情,就算可能有点酸涩,也一定要记住,这都是很宝贵的。”
顾承佑听了深以为然,半夜睡不着,开始写日记。
里面大半都是穆流风。
有一天,他写完日记,自己也颇为感慨。
他终于对自己的感情愈发明了,也愈发无望。
他知道,不会有结果的。
虽然渐渐的,他希望自己想错了。
…
就在顾承佑明白自己感情的过程中,剧中的陆知晓和魏阶也感情升温,越来越亲密起来。
陆知晓这个角色,本身就很成熟。
他是个风流的知识分子,跟穆流风有点像,知世故而不世故,外热内冷。
他在整个剧中的人物弧光,是从对世界的防备,内心的封闭,一贯的求稳,变得更加平和、勇敢,不畏惧任何命运的颠簸。
而魏阶这个角色,除了外形酷之外,跟顾承佑确实也有相似之处。
魏阶从小长在违法组织,被当成杀人机器培养,十几岁时组织被捣破,才被人救了出来。
他没什么人性,常识也很少,没人跟他讲话的话,他能不动、不吭声好几个月。
他跟陆知晓的相识,是因为后者参与了那次捣破行动。
陆知晓作为专家,提供了关于当地迷信组织的信仰信息,还有可能的地形特征等。
魏阶被救出来后,又被塞进学校,陆知晓也去当过那所学校的讲座老师。
他出于好奇心,想了解魏阶这种经历难得一见的人的心理,时常与对方接触,渐渐成了离魏阶最近的人。
后来他们也有过一些合作,两人的关系不算特别亲密,但魏阶对他是信任的,或者说,他是魏阶唯一信任的人。
在第一部 这段去古迹探索的经历后,两人有了互相扶持,互相救赎的战友情感,关系也有些超越友情的范畴。
这种变化,在外在表现上来看,魏阶一开始只是总去看陆知晓。
经历了艰难困苦,两人关系转变,魏阶的手就几乎长在陆知晓腰上。
魏阶的心态越来越人性化,甚至对陆知晓说出了“要我看着你死,不如我自己去死”。
这天拍摄的空隙,穆流风和顾承佑在研究剧本,孟宇飞在旁边听。
顾承佑说:“我感觉魏阶的心态有点难以把握。我能演出他一开始的冷酷,也明白他对兄弟特别在乎的感情。”
“但我不能确定,他的感情会不会跟我们,”他指自己和穆流风,“这种正常人是一样的。”
穆流风思索片刻,“肯定不一样,魏阶对陆知晓,是爱情吧。”
提到爱情,顾承佑和孟宇飞一下都不敢说话了。
穆流风以为他们两个不信,分析道:“你看魏阶的这些行为描述。”
“时时刻刻都关注陆知晓,别人碰一下他都不愿意。”
前几天刚吃过醋的顾承佑,汗流浃背。
“再看他这个描写,很克制,不像正常兄弟之间,打闹也好,搂抱也好,都光明正大。”
“这里,他看见陆知晓跟前女友聊专业,插不上话,就一个人出去了,第二天还失踪了一阵子,直接引起了一个危机。”
穆流风盖棺定论,“分明就是有暗戳戳的心思,你要是演得特别坦荡,就不对了。”
孟宇飞局促不安,起身想走。顾承佑一把抓住他,往下扯,孟宇飞又“咣”地坐了回来。
半晌,顾承佑说:“哥,那陆知晓对魏阶,是什么感情呢?”
他不知怎么的,嗓音有点哑了。
穆流风没太察觉,“暧昧,揣着明白装糊涂,控制不住,拉扯不清。”
顾承佑抿了抿嘴唇,“你对我,会往那种感情去演吗?”
穆流风说:“应该会。”
顾承佑不敢再问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脸颊如此滚烫。
…
这天晚上拍到十一点多,顾承佑跟穆流风一起回酒店。
两人在蝉鸣中走着。
顾承佑问:“哥,你之前演过感情戏吧?”
“嗯。”
顾承佑面带试探,“如果你喜欢上一个人,会怎么样?”
“我本人?”穆流风没察觉不对,“我现在不适合谈感情,应该会想办法压制。”
顾承佑怔了怔,“现在你要是喜欢什么人,会直接压制住,不去追求?”
“对。”
顾承佑莫名非常委屈,“你的感情这么好控制,说压就能压了?”
“没错。”
顾承佑难以置信,“就算你真的很喜欢对方?”
穆流风仔细想了想,点头,“我可以,如果开头就是错误,那就不该开始。”
他继续往前走,发现顾承佑没跟上来。
顾承佑站在路灯下,半张脸在阴影里,给人感觉像是绷紧的弦。
“怎么了,佑宝?”
“哥……”顾承佑嗓音发紧,“什么叫不合适,什么才叫应该?”
穆流风不清楚他为什么这样问,只说自己的理解,“合适的时间,合适的地点,合适的人。我相信,跟对的人,会很顺利,水到渠成。”
顾承佑又是一阵子没说话。
穆流风打算继续走时,顾承佑忽然从后面追上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几乎把他整个人转过去。
“哥……”顾承佑的双眼隐藏在额发落下的阴影中,却仍能看见其中直接而炙热的光芒。
他嗓子喑哑,“现在真的不合适吗?”
穆流风不知为何,心里“咯噔”一声。
他被那种扑面而来的、浓厚的情感,震了一下。
穆流风目光震颤,好久才开口:“佑宝,你怎么突然……”
“算了,”顾承佑倏然放开他,大步闷着头往前走,“没事,就是想不明白这些……剧情。”
穆流风根本没明白他是怎么了,但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心跳很快。
他看着顾承佑高大的背影快步走入夜色中。
慢慢的,他想起来,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承佑有时看向他时,会是跟刚才一样。
直白炽烈,悲伤而决绝。
好像那句话。
——眼神算不上清白。
穆流风摇了摇头,震惊于自己的想法。
他按着心口,希望能把呼吸平复下去。
但那余温,久久没有散。
第15章
穆流风几乎不会内耗。
就算当年在国外要解约,面对天价违约金时,他也是逼着自己该吃吃该睡睡。
但这天晚上,他想着顾承佑的眼神,居然失眠了。
第二天早晨,他在吃早饭的地方,碰见同样黑着眼圈的顾承佑。
“佑宝,”穆流风往牛奶里搅着蜂蜜,斟酌道,“我觉得你昨晚有点怪,最近都有些怪,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顾承佑的筷子停了。
接着,他眼皮也不抬,“我能有什么事,不一直都这样,三天一小抽,五天一大抽,你还没有习惯吗哥?”
“有事要告诉我,没什么需要你自己憋着的,”穆流风说,“你知道的,任何事都可以跟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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