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晏时和上次去看武林大会,好像还是五年前。
五年前在一种江湖少侠中一举夺魁的人,恰好是楚寻真。
在武当时,陆宛被楚寻真戏弄了不少次,听到晏清河提起他的名字,陆宛像是想起来什么一般,“二哥说,他是你的朋友!”
“嗯,那时我与他的关系确实不错。”晏清河道:“自从他出事后便没了音讯,我以为他死了。”
毕竟没有人会想到,武当能把一个疯子关起来养那么久,更不会有人想到那具行云竟有几分真本事,把他给治好了。
晏清河说,楚寻真在武学上的天赋极高,的确是个天才。五年前他不过是二十岁出头的年纪,便能与各大门派的长老一战。
叶掌门曾经说过,若是再给他十年,不,兴许都用不到十年的时间历练,说不定他真的可以问鼎武林第一人。
“可惜了,他白白耽误了五年的时间。一个人的人生中并没有多少五年。”
楚寻真是天才不假,但是被关押在武当禁地的这几年时间里,他的身子或许早就被拖垮了。
天纵奇才或许难得,但勤学苦练的人并不少。
五年的时间,足以让很多人从后面追赶上来了。
“我听他们说,华山的宁修远师兄很久之前就能与楚师兄交手,并且不落下风了。”陆宛在折柳山庄见过宁修远一面,对他的印象很深刻。
“这世上的天才分很多种。”晏清河望着前方的路,一边驾车一边道:“你也见过宁修远了,他身后的佩剑你注意到了吗?”
宁修远的身后确实背着一把剑,用许多块脏布条缠裹的严严实实,陆宛当时多看了好几眼。
宁修远的身高绝对超过九尺(注),陆宛的个头算是中规中矩,站直了也才能到他的肩膀。
他不仅生的极为高大,他的配剑似乎也格外的长。
晏清河说这便是宁修远的天赋,华山以剑法闻名天下,宁修远体格胜于旁人,更是天生神力,寻常人在他手下过不了三招。
因为不出三招,手中的武器就会被他用蛮力震飞。
想到宁修远不修边幅的邋遢模样,陆宛感慨道:“没想到宁修远师兄那么厉害。”
“自然厉害,就连你二哥也是他的手下败将,在他手下撑过了二十招后便主动认输了。”
再说那一日,宁修远在折柳山庄小憩片刻后便要继续赶路,晏时和与世子恰好也要去武林门,便发出了一同前往杭州的邀请。
左右不过是多两个人一起赶路,宁修远没有拒绝的必要,于是三人骑着马结伴二行。
聂景宏是皇室的人,宁修远信不过他,这一路上也没有透露更多的消息,不过光是他在折柳山庄时说的那些话,也足以让晏时和消化很久了。
那天他在桌上用茶水写下的三个字是一个人名,不是旁人,正是武当派掌门的亲传弟子之一——陈百川。
陈百川此人,见过他的人对他的第一印象大都是严肃可靠,门下也收了不少弟子,是叶掌门门下弟子中,除去楚寻真之后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晏时和知道宁修远这几年中,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修炼,其余的时间则都花在调查当年那件事情的真相上面。
当年剿灭合欢宗时,明明不用将合欢宗的全部教众赶尽杀绝,他们当中不乏有些被强行抓来的无辜之人,陈百川却带着一众弟子,打着为大师兄报仇的旗号将他们全部杀死。
宁修远有心阻止他们,却被陈百川用一句话堵了回来。
“这些人不知干了多少坏事,害了多少好人家的姑娘,怎么,宁师弟要替那些被杀害的人放过他们吗?”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宁修远当然不好继续阻拦,只能看着除少林之外的弟子们将合欢宗的教众一网打尽。
合欢宗上下修习的功法大都是些歪门邪道,动起手来自然不是这些名门正派弟子的对手,很快便被杀了个干净。
六派从合欢宗救出了许多被当作鼎|炉的女子,其中甚至还有几名男子。
其中有一名女子异常激动,嘴里一直喊着楚大侠是来救他们的,他被人骗了,话还没有说完,陈百川带着人将她给押下去了。
晏时和没有参与合欢宗的围剿,这些细节只能从宁修远口中得知。他忍不住用手指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宁修远的话:“宁兄,那位姑娘……”
宁修远摇了摇头,“我后来去找过她,但她已经不在了,陈百川说他们已经联系到了那位姑娘的家人,将姑娘送去与家人团聚了。”
宁修远心中虽有疑问,但也不好表现的太过。毕竟那次围剿是六派一同出动,他在当时怀疑陈百川的举动有问题,便等同于质疑武当。
但是那位姑娘的话也在宁修远心中种下了一颗怀疑的种子。
当天与楚寻真交手的时候,宁修远要顾忌的东西太多,心念太杂,险些不敌楚寻真。
宁修远一直都想不通,像楚寻真那样好的武功,怎么会着了合欢宗的道。
外界流传的版本是说楚寻真交友不慎,什么三流九教的人都能跟他做朋友,这才让奸人钻了空子。
可是了解楚寻真的人怎么会不知道,楚寻真性情是有些不羁,但他并不是什么蠢货,更不会蠢到着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朋友”的道。
这其中必然有问题。
于是这几年宁修远假借毁容为由,躲在后山闭关苦练,除此之外更是花费时间去找当年被陈百川送走的那位姑娘,试图还原楚寻真遇害的真相。
功夫不负有心人,就在不久之前,还真的让他找到了那位姑娘。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位姑娘从来都没有忘记过楚寻真。
她说楚寻真是去救他们的,但是他被人骗了。
有人同楚寻真一起设了一个局,先让楚寻真假意与合欢宗中人交好,混到宗中找到他们这些被困住的无辜百姓,随后再与他的朋友来个里应外合,将他们全部都救出去。
合欢宗靠着鼎|炉修炼邪功,对他们的守卫十分森严,楚寻真费劲心思找来这里,也只能联系到那位姑娘。
他多次出现在合欢宗当中,悄悄传递消息给那位姑娘,并给了姑娘一个时间,让姑娘想办法告诉其他被困住的人,大家一起静候佳音。
到了楚寻真说的那个日子,他确实来了,但也只有他一个人。
不知道是谁泄露了消息,合欢宗上下早就知道楚寻真的目的。这个局不是为了救人而设的,而是为了楚寻真而设。
与楚寻真私下偷偷联系的那位姑娘,因为生的貌美,被合欢宗的宗主看中,成为他一个人的专属鼎|炉,因此能探听的消息比其他人要多一些。
她说,合欢宗的宗主本来是想将楚寻真也制成鼎|炉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改变了主意,只将他炼成了傀儡。
那位姑娘偷听到的消息,似乎是什么人不让宗主将他当作鼎|炉。
至于是什么人,那位姑娘就不知道了。
根据那位姑娘的话,宁修远又开始到处奔波,还真的被他查到了一些东西。
“应该说,是有人故意将消息透露给我的。”
包括那位姑娘,也是有人故意留下线索让他找到的。
不管怎么说,至少事情有眉目了。晏时和微微一笑道:“有宁兄这样的朋友,实乃楚兄之幸。”
宁修远却摇头,叹息一声:“我只是觉得可惜,所以想替他讨回一个公道。”
他和楚寻真,一个是华山派首席弟子,一个是武当派首席弟子。无论是在师门还是世人眼中,他们都是人中龙凤,当之无愧的当代豪杰。
英雄与英雄之间,总是惺惺相惜的。
武林门附近的客栈悉数被包下,众多门派的弟子们都聚集在此处,同辈的弟子大都年纪相仿,当中不乏有一些善于组织之人,时不时集结几个弟子在客栈门口的空地上操办一场比试。
与真正的武林大会比起来,这自然只能算是小打小闹,甚至连开胃小菜都比不上。
即便如此,大家还是十分兴奋,叫好声一片。
在这些张牙舞爪的年轻弟子当中,混入了一位容貌极为清秀的少年,少年的个子不高,手里拿着一本空白的小册子,站在外围观赏弟子们打斗,时不时低头奋笔疾书,在册子上写着什么。
第108章 出乎意料
陆宛同晏清河赶到杭州时,恰巧碰到几名天山派的弟子与人发生争执。
天山派弟子的服饰很好辨认,陆宛曾在峨眉派见过,不过与那几位天山弟子互相推搡的人穿着常服,只能凭借他们身上统一佩戴的武器确定他们师出同门。
天山派毕竟是名门大派,弟子出门在外也需注意言行举止,对面那几人却无需顾及师门形象,因此天山派的弟子竟在这场争执中微微落了下风。
出门在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可况晏清河本就不是什么热心肠的,即使是看到天山派的弟子被人欺压,也只当作没看见一般,径直走进了客栈。
倒是陆宛停下了脚步,同那些围观的人站在一起,想看看怎么回事。
“大家给我们评评理。”
一位穿着天山派服饰的少年用手指着那几名不知何门何派的弟子,“昨日我们与这几个雷火寨的弟子比试,他们输了,输了便输了,半夜却偷偷摸摸往我们房间里的茶壶里下药,若不是我师兄觉浅,真就被他们几个得逞了!”
雷火客栈的其中一人道:“还不是因为昨日的比试你们请了外援,不然我们怎么会输!”
“那你们也不能偷偷下药,大家好歹都是江湖儿女,怎能使用这种下三滥的路数。”
那几名雷火寨的弟子互相对视了一眼,另一人道:“不过是些巴豆罢了,谁让你们昨日先耍赖。”
“怎么耍赖了,”拉着陆宛过来评理的那名弟子道:“小师叔与我们年纪相仿,我们请他来助战,有何不可?”
“……”
这双方都不占理,却都各执一词,觉得自己没错,又是些跟陆宛差不多年纪的少年,有几个看起来比陆宛的年纪还小,大概是跟着师门中的长辈过来长见识的。
正是年少气盛的年纪,周围又没有长辈管束,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龄人,于是这几人的争吵越演越烈,最后甚至到了拔剑相向的地步。
“住手!”
眼看他们就要打起来,陆宛正犹豫要不要开口阻拦,身后忽然传来一道温婉的声音。
众人齐齐转过头,陆宛自然也不例外。
只见开口说话的是一位穿着白衣的公子,一手执笔一手拿着手记,容貌极为清秀,气质温雅如兰,只是个子稍稍有些矮。
白衣公子越过众人走上前,陆宛站的位置恰好在他左手边,因此他并没有看到陆宛。
倒是陆宛,从看清白衣公子的脸时便诧异地张了张嘴,险些叫出一个名字。
“你们雷火寨的人,下药不对。”
众人纷纷给白衣公子让路,他信步走到两派弟子之间,先看向雷火寨的那几名弟子。
那几名弟子当然是不服气,梗着脖子问道:“比武讲究的就是一个公平公正,那他们就对了?”
白衣公子摇摇头,“自然也不对。既然你们双方都有不对的地方,这一来一回,恰好可以抵消对方的过失。”
“不能吧,明明是天山派的人先找外援的,雷火寨的人不过是气不过想报复一下罢了。”
“那也不能偷偷下药啊,还好只是巴豆,万一是毒药怎么办……”
围观的众人开始窃窃私语,白衣公子却没有理会那些声音,只站在原地,平静地望着这两派的弟子。
最后还是雷火寨的人率先败下阵来,为首的少年挠了挠头,走上前:“抱歉,我们不该给你们下药,我们也只是输了气不过,所以才想着捉弄一下你们。”
“……”
天山派的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昨日的比试不该把师叔叫来。”
一名雷火寨弟子忍不住道:“如果不是你们师叔打伤了我们五师弟,我们也不会半夜去给你们下巴豆。”
“有人受伤了?”这时陆宛终于坐不住了,他先看了白衣公子一眼,强忍住心下的疑虑,走上前问道:“方便带我去看看吗,我是蝶谷的弟子,陆宛。”
见到陆宛,白衣公子明显一怔。
人群中有人认出陆宛,紧张地问同伴:“好像是姬谷主的徒弟,我们该叫师叔还是师兄?”
“叫什么都可以,”陆宛很好脾气地说:“先带我过去看看那名受伤的弟子吧。”
那名受伤的弟子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简单的包扎过一番,据天山派的弟子所言,他们的小师叔原本是不想伤到人的,比试的时候也都避开了众人的要害。
只是这名受伤的弟子年纪太小,比试的时候又过于紧张,竟自己撞到了他们小师叔的剑上。
昨天的比试白衣公子也在场,他点了点头,算是帮这名天山派的弟子作证。
“师兄,你们回来了。”
那名受伤的弟子年纪确实不大,手臂上包着纱布,正坐在床榻上吃花生。
为了保证客栈的房间够用,房间里还打了一些地铺,这名弟子能睡在床上,看得出来其他师兄对他很是照顾。
“小五。”
领头的雷火寨弟子走到床前摸了摸他的头,“伤口好些了吗,还是疼?”
“大师兄,我不疼了。”
小五懂事地摇了摇头,眼睛盯着陆宛和白衣公子,露出些好奇的表情。
“小五,这位蝶谷来的陆师叔,这位是……”
白衣公子微微一笑:“敝姓裴,无名小卒罢了。”
“原来是裴公子,”雷火寨的大师兄点了点头,煞有其事道:“今日多谢裴公子将我们分开。”
说罢他还有些不好意思,“其实我们没想动手,但当时围观的人太多,实在下不来台,总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认怂。”
“师兄,”小五坐在床上仰着脸,天真问道:“你们又去打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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