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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外婆就是想能有个人陪你，要不这漫漫人生路，你一个人怎么走啊”
“我只要你”她抬起头，把脸贴在外婆胳膊上，轻声说着
“你使劲活好吗？看着我结婚生子，不是孤零零一个人，好吗？”她的眼泪悄然无声地落在外婆的胳膊上
“好孩子，我们还会再见的，你能有喜欢的人就好”她摸了摸凌玉的头
或许是回到了熟悉的家中，或许是长途跋涉，或许是这段时间真的太累，凌玉睡得深沉
等她突然惊醒时，身边的外婆体温低得吓人，凌玉爬起来打开了灯
她面色安详，似乎挂着一抹笑，她自己穿上了寿衣，整整齐齐的，那套寿衣，是她早就买好的，她已经枯瘦的身体穿着有些肥大
凌玉感觉耳边响起了打雷的声音，把她的灵魂也跟着劈走了，她颤抖着手摸了摸外婆的颈动脉，没有跳动，也没有心跳
她哆哆嗦嗦地找手机，却怎么也打不开屏幕，她往后退，被凳子绊倒，凳子倒地发出响亮的撞击声
隔壁的王安亦听到声音迅速起来，就看到瘫在地上的凌玉和床上穿戴整齐的外婆
她愣在原地，坐在地上的凌玉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动不动
反应过来的王安亦拨打了120
救护车二十分钟后到达，检查了一番后，看着仪器上的一条线，直摇头
“你们怎么不救了？谁让你们停手的？”凌玉对着正在收设备的救护人员喊
“麻烦你们先别走，你们救救我外婆啊！！”她有些崩溃
“这位女士，老人已经走了，节哀”
“不可能，我外婆刚刚还跟我说话呢，你们再看看！！”她拦着医生不让走
“阿玉，你冷静”王安亦抱住她
“现在给你们开死亡证明，一会给殡仪馆打电话”其中的一名医生边说边写
“什么死亡证明，我外婆没死！！！”
她挣脱王安亦，跪在床上摇着外婆，她那样一个内敛的人，崩溃地让人心疼
王安亦把医护人员送走，给殡仪馆打电话，天已经亮了，她趴在外婆的身上不起来
“阿玉，你这样，外婆走得也不安稳”
“你也跟着说我外婆走了？”她抬头凶狠地看了她一眼
“阿玉……”
殡仪馆的车停在楼下，她还是抱着外婆固执地不撒手
“阿玉……”
僵持了很久，最终她妥协了。她站了起来，整理好外婆的衣服，跟着一起去了殡仪馆
外婆的亲人不多，她能知道的全都通知了，然后到卫生防疫部门办理相关手续，办理完已经中午，王安亦给她买的面包，她一口没吃，只喝了几口水
她有条不紊地处理着所有的事务，冷静地可怕
最后是派出所注销户口，她看着外婆的身份证剪了角，被随手放在那一堆作废的身份证里，心如刀绞，从此她再也没有外婆了
到了晚上，她坐在殡仪馆外面的台阶上，不吃不喝，她低着头，看不到她的表情，王安亦束手无策
到了后半夜，好不容易把她拖到车里，她闭着眼，不知道睡没睡
第二天上午，天空阴沉着，人们陆陆续续到场，主持人说着致辞，她看到外婆被安置在灵堂中央，她像睡着了一样躺在那里，人们围着她转了一周，鞠躬。凌玉耳边充斥着节哀的声音
王安亦站在她身边，她神情悲恸，眼神麻木，向每个慰问她的人鞠躬
她亲眼看着外婆的遗体被推进火化间，变成一缕青烟，骨灰被放进了小小的盒子里
人群渐渐散去，她恍惚中好像看到了父亲，他没有停留，匆匆跟着人群消失了，她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她捧着骨灰盒，跌跌撞撞飞快地跑出了殡仪馆，王安亦跟在她后面，几乎追不上她
墓地在山上，她把外婆葬在外公旁边，在那跪了很久，王安亦站在她后面，胆战心惊
这几天她就喝了点水，全靠一口气撑着，现在葬礼结束，她担心她撑不住
下山时阴沉了一天的天空，下起了雨
王安亦撑开带着的雨伞，跟在凌玉后面，她走得缓慢，她也不催，只是把伞全举在她的上空，上车时两人全都湿透了
她拿着毛巾给她擦头发，她没有动，整个人都是涣散的，给她披了毛毯，打开车里的暖风，加快了车速
好不容易到家，她带着她换掉湿衣服，迅速冲了个热水澡，把她安置在沙发上，又翻山倒柜地找感冒药，按剂量给她灌了下去，她全程很配合，或者说已经没有力气，任她摆弄
“去睡会吧”她没有动，王安亦靠着她坐下，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听到凌玉有些沙哑的声音
“你说，有平行时空吗？”她看向她，满眼期翼
“当然有，还有灵魂呢”作为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她现在却肯定地对她说有灵魂
凌玉忍了两天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王安亦抱住她，滚烫的眼泪通过衣服渗透到她皮肤上，烫得她心脏也跟着疼
两人就这样在沙发上相拥而眠
天不亮，王安亦是被凌玉炙热的体温惊醒的，她浑身滚烫，昏迷不醒
第60章 高烧
王安亦把凌玉送到医院，重度感冒，营养不良，贫血……问题一大堆，这段时间她把自己这几年攒的身体底子都透支了
凌玉的手机一直在响，她正皱着眉昏睡着，王安亦看着备注是颜颜的电话，还是接了起来
“凌玉你在哪？”语气有点急
“我是她同学，现在在医院”她看了看输液袋，又摸了摸凌玉的额头
凌玉的电话又打不通，她就知道肯定是有事，电话那边的父母告诉了她这个噩耗
她马不停蹄地赶回岗亭，凌玉不在家，联系不到她，她怕这个犟种想不开
这个家伙真的是，她又急又气
闫颜赶到医院时，就看到了坐在床边的王安亦，长得很漂亮，一看就很讨厌的那种，但凌玉没有跟她说过这个人啊
她绕到床的另一边，抚上了凌玉的额头，她眉头紧锁，脸色潮红，体温很高，呼吸有些沉重，这次没有光线的问题，已经是一头银发了
王安亦看到一名急匆匆赶过来的女士在摸凌玉的额头，立刻从床上站了起来
“你是颜颜？”她上下打量她，闫颜穿着一套价值不菲的中式套装，精致的脸上是没有伪装的担忧
不是好相处的人，这是王安亦对她的初印象
“是”她抬起了头，也打量着这个大眼睛，身材高挑的漂亮女人
“你是谁？”语气不善
“我是凌玉的大学同学，王安亦”她朝她伸手，正式介绍自己，没有回应
王安亦挑了挑眉，无所谓地收回手
“我在这里就可以了，你没事回去吧”闫颜拉来一个椅子坐好，刚才已经问了医生，她就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
“我不走，这是我送她过来的”她也拉了把椅子坐好，好像宣示主权
闫颜心里想着，谁还跟你抢功啊
凌玉做了个梦，外婆从山的那边回来了，给她带了一包麦芽糖，来福围着外婆转来转去，抬起来的前腿扒着外婆的衣角，似乎确认有没有给它带吃的
她把麦芽糖分给来福，它只是闻闻，没有吃，只是拼命扯着外婆的衣角后退，外婆没有看她，跟着来福走着，她们越走越远，她抬腿想跟过去，却发现自己站在沼泽里
她想喊，又喊不出来，抬脚，脚下却越陷越深，她拼命挣扎，眼睁睁看着她们变成两个黑点，消失不见，然后是窒息的疼痛
闫颜看着床上表情痛苦的凌玉，握着她的手，轻声安慰着：“没事，没事”
从卫生间里拿着湿毛巾出来的王安亦，对她的话有些无语，精神疗法？
“长时间睡眠不足，昏睡。你这么说她也听不见”她用毛巾给她擦了擦脸和脖子，准备把手伸进她衣服里时被闫颜挡住
“你干什么！？”她给凌玉拉了拉衣服
“物理降温啊，不然呢”她扒拉开闫颜的手，至于这么大惊小怪？
湿毛巾划过她的皮肤，还带着炙热的温度，王安亦面色凝重
闫颜无奈地坐下来，她手上的温度确实很高，她盯着王安亦看了一会，嗯，基本可以确定了，是她讨厌的人
凌玉怎么会有这样的朋友？她是凌玉大学同学，为什么会跑到岗亭？她带着满脑袋问号看向凌玉，她正睡得不省人事
这段时间，凌玉身心俱疲，没及时通知她，也能理解
夜幕降临，闫颜大老远飞回来，又是高铁又是大巴，来回折腾，累得睁不开眼，坐在椅子上晃来晃去，最后险些从椅子上掉下来
“你去床上睡吧，我看着就好”王安亦看一眼闫颜，继续给凌玉擦拭
“嗯，好”闫颜睡眼朦胧地抬头，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被困意打败了，听话地上了另一张床，倒头就睡
凌晨四点，凌玉终于醒了，头痛欲裂
她揉着眼睛，茫然地起身，这两天的事就像梦一样，此刻还以为在梦里
直到看到王安亦衬衣手臂处的黑纱，记忆就疯狂涌向她，她目不转睛盯着黑纱一会，直接上手扯
王安亦刚眯一会，就觉得手臂被扯了一下，抬起头，就看到凌玉正扯她衬衣上的黑纱，因为刚醒，没有力气，扯了几下没扯下来，坐在那里生闷气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她伸手摸凌玉的额头，比来的时候低了一些
“喝不喝水？”她起身给她倒了杯水，见她没接，又送到她嘴边
“张嘴”她命令道，嘴唇都裂成什么样了
她把杯子凑近凌玉的嘴唇，倾斜着让水流进去，凌玉机械地吞咽着，一不留神就把自己呛到了，她立刻咳了起来，咳得撕心裂肺，眼泪都咳出来了
一旁的闫颜被吵醒，走了过来，就看到王安亦拿着水杯，一脸无措，凌玉在那咳嗽，被子上全是水
“你又在干什么！？”带着怒意，不愧是她讨厌的人
“她……她喝水呛到了”王安亦有些理亏，赶紧找了个吸管，递给她，凌玉没有再喝
“起开吧你”她接过水杯，就看到王安亦通红的眼，顿了顿，想来这几天都是她陪着凌玉，也没好好休息，放软了语气说道：“你也睡会吧，我看着她”
王安亦看着还在神游的凌玉，转身走出病房
“颜颜，我都还没做好准备”良久，她低着头哽咽着，声音沙哑
“你要往前看啊，奶奶也不希望你太伤心”她抱着凌玉的头
刚才那个刺眼的黑纱提醒着她，那个夜里还跟她说择良人的活生生的外婆，已经化为了灰烬，从此生命里再也没有这个称呼了
她抱着闫颜泪如雨下，门口的王安亦也跟着红了眼眶
九点医生查完房，王安亦从车上下来，买了早餐，刚进病房就看到凌玉在换衣服，看到她进来，朝她点了点头
闫颜被查房的医生吵醒，眯着眼睛，看着王安亦，瞬间精神
“没事了？”她走过去摸凌玉的头，微凉
“嗯”她扯了扯衣领，带着浓重的鼻音，恢复了往日清冷的模样，无法跟前天在她肩膀处哭泣的模样联系起来，判若两人
“吃饭”她把她拉到桌子前，丝毫不顾闫颜探究的眼神
“谢谢”她沙哑的声音让王安亦皱了皱眉，她把食物递给闫颜一份，还知道买三份
三人沉默地吃着早餐
“在医院再待几天”王安亦看向凌玉，她的脸色还是不好
“我没事”她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看向闫颜，两人默契地出了病房
“回去吧，这样来回折腾你，我很不好意思”凌玉把闫颜额前的碎发拨开
“你还知道不好意思，我跟你怎么说的？”她扯了扯她的衣扣，食指指了指她
凌玉笑了一下，有些勉强
“你身体真的没事了？”
“没事”
“头七，我去祭拜下奶奶，你应该不回去吧”
“不回去”她低着头
“那我到时候跟你一起去吧”
“好”
“她呢？”
“我问问”她看向朝她们张望的王安亦，不确定地回她
王安亦看着两人跟情侣似的在那，你摸一下我的额头，我扯一下你衣服的，心里很是不爽，想到凌玉身体现在还难受，不能惹她生气，又忍着不说话。直到她们朝她走来
“你要回风回吗？”凌玉有些不安地问，是，她承认，她希望王安亦陪着自己，比任何时候都希望
“我跟你一起，你什么时候回去，我就什么时候回去”她看向凌玉后面的闫颜，冲她挑衅地扬眉
“好，那我们回家吧”得到肯定的回答，凌玉心底泛起了欢喜
第61章 遗忘才是
和闫颜约好了时间，各自回了自己的家
一开门，大虎冲着凌玉上蹿下跳，它好像也知道外婆不在了，叼着外婆的鞋放在凌玉面前，直摇尾巴
凌玉摸了摸它的头，进了外婆的房间
她躺在外婆的床上，上面还有外婆的气味，一会整个人就昏昏欲睡
王安亦出去买完食材就赶紧回来，大虎围着她直转
她做好一桌菜，扒着门缝望里看，她正躺在床上背对着门口，好像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给她盖了被子，刚准备走就被拉住了胳膊，她掌心炙热的温度传了过来
“谢谢你”她轻声说道
“你跟我客气什么”她转身摸了摸她的额头，有些热，她后悔同意她出院，不过就算她不同意也没用
“外婆一直在，只是我们现在看不到她”她绞尽脑汁地想着说辞，极力安慰她
“来吧，先吃饭，一会还要吃药”她咳嗽得还是比较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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