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倒是被脸上挂着血泪瞪视着的咒术师们面面相觑,竟然有了一种自己才是施暴者的错觉。
虎杖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触碰到脸上的术式留下来的痕迹时吃痛“嘶”了一声。
然后,不知是不是他们的错觉,在那一瞬间,他们似乎看到了空气中的黑暗咒力波动停滞了一瞬间。
“……”伏黑惠沉默着,虽然这变化十分微小,专注于眼前战斗的其他同伴都没意识到,但他还是察觉到了刚刚那微毫之间的变化。
他在意的抬头看了看七海,却发现后者静静的没有说话的举动,也就暂时压下了心头的疑云。
而虎杖吃痛的表现只是一瞬间,很快恢复了正常后,他皱眉看向对面上演悲情剧的两个咒灵,想到这是折原曾经所在的学校、即使现在他很有可能已经和其他学生们一起被紧急疏通了,他依旧放心不下。
脑海中折原的淡金色眼眸久久无法散去,虎杖索性摇了摇头,目光灼灼的盯着眼前大有和他们同归于尽、替奄奄一息的弟弟报仇意味的坏相,警觉的举起拳头来,做出了对抗的架势。
和身后随时准备动手的三个学生不同,站在最前方的七海敛眸,看着自己手臂上黑色的咒印,无视上方传来的火辣辣的痛感,他一脸冷淡的抬眼,看着眼前用怨恨目光看着自己的坏相。
他抬手,弹了弹咒具短刀上的血珠。
“既然兄弟情深,以免过多的痛苦,不要无谓的反抗。”七海建人冷静的说道,他理所当然的抬起刀:
“把两面宿傩的手指交出来。”
这两只咒灵之所以难缠,不只是因为他们是咒胎九相图,更重要的是,现在他们的二人手中持有一根宿傩手指。
“嘣。”
话音刚落,空气中浓郁的诡异气息再次波动了一下。
“七海前辈!”这一次,无比确认自己并没有看错的伏黑惠朗声呼唤。
身前的男人却在惊疑的虎杖和钉崎抬眼望去之际,抬起手背对他们,示意稍安勿躁。
看似冷静的七海其实从一开始就察觉到了空气中不同寻常的气味,最开始因为其中的熟悉感,他下意识的认为是仍在咒术高专的葵的手脚,直到发现这股诡异的气息迟迟没有动静的时候,他才察觉到了其中的异常之处。
而直到现在,这股奇怪的气息都没能做出任何举动,七海也默不作声,和空气中那股如有若无的诡异气息相安无事的并存。
听到身后少年急切的声音,七海面无表情的抬了抬眼,盯着眼前已然到了强弩之末的九相图兄弟二人,它们的“兄弟情深”戏码并没有入他的眼。
甚至于直到现在,他的眼中一直没有任何除却冷静的思考之外的其他情感。
眼前的这个男人,对待咒灵的冷酷无情令人发指。意识到不可能有任何侥幸的念头,坏相扶着怀里奄奄一息的血涂,看着弟弟嘴边满是被打出来的鲜血,它的指尖颤抖着。
直到——
“……哥哥、快、跑……!”
血涂咬牙的声音响起,即使刚刚它呼痛的声音毫不掩饰,可到了性命攸关的时刻,它还是咬牙坚持着,半句话不说身上的伤痛,只是用全部的力气试图推开身前的哥哥,最后却也只得了对方稍稍向后几厘米的结果。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已经到达了强弩之末,血涂的呼吸逐渐虚弱了下来,连黑洞洞的双眼都无力的闭上了。
看着怀里模样凄惨的弟弟,坏相清楚的明白,如果再不做出决断,它马上就要失去它亲爱的弟弟了!
猛然间抬头,这一次,坏相的眼底尽是孤注一掷的疯狂,他猛地将手抬起,在身前的咒术师们瞬间警觉的摆好防御的架势之际,高高抬起的手忽然微微向后……
然后、用力一掷!
下一刻,一根细长状的事物被它高高的抛起,眼前的众人惊疑了一瞬间,站在最前方的七海本能的皱眉抬头,在那一刻,那双并未佩戴眼镜的双眼中的情绪清晰可见。
在看清那空中仿佛被放慢了数十倍速度的长条状事物究竟是什么之后,七海原本要正对身前突然发难的坏相和血涂两兄弟的咒具忽然一反,他的瞳仁微缩,一股不详的预感忽然袭上他的身后——!
而在几人的身前,作为抛出两面宿傩的一根手指的本人,坏相二话不说,一把将地面上滩成一片的弟弟血涂一把抱起,狼狈不堪的踉跄向着远处逃离!
它表情早已不再淡定,满眼的怨恨和惊惧难以散去,抱着怀里气息微弱的血涂,它咬牙切齿的加速逃命。
——那枚宿傩手指,是【夏油杰】交给真人,真人又在出发前交到它的手上的。如今真人不知去向,加上之前入侵高专的计划失败,非但真人从高专带出来的宿傩手指被诅咒师蛇二夺走,就连花御都被打的濒死、甚至比之前和五条悟对抗的漏瑚还要凄惨。
到了这个地步,咒灵方手里握着的宿傩手指可以说是少之又少,因此现在的每一根手指都弥足珍贵。
可这些东西……和我弟弟的性命相比,又算得上什么啊!奔跑着的坏相面部扭曲,它咬牙切齿、不顾自己因为逃命和速度已经变得无比丑恶的嘴脸,死死的抱着手里呢喃着的血涂,眼前似乎已经容纳不下除了弟弟之外的其他任何事物。
那边的坏相狼狈不堪的带着血涂逃走了。
和发现空中的事物不同寻常而停下来没能给坏相最后一击的咒术师们不同,空气中弥漫着的黑沉气息只是稍微一顿,就迅速在远去的弱小咒灵和眼前的骤变中做出了选择:
——在虎杖高高跃起,手即将触碰到空中那朝着远方丢过去的宿傩手指的那一刻。
黑沉的空气意识到了什么,诡异的无规则波动停了下来。
在以惊人的弹跳力高高跃起的少年掌心处,一张缓缓张开的血盆大口、正对着空中那即将落入“掌心”的干枯手指!
如果此时站在这里的蛇是葵,那么凭她的性格,一定想不到这个好歹也是能和本体一战的诅咒之王两面宿傩回事这样一个苟且的阴险家伙。
不过,眼下站在这里的人,既不是大大咧咧的葵,也不是心思缜密的蛇二,更不是远处坐在廊下一动不动的折原。
电光火石间,一道火光在黑暗的天色下出现,刹那间,伏黑等人的眼前忽然闪过一道光,让他们本能的闭眼躲避——!
“砰!”
抽动的闷响声陡然响起。在宿傩手指即将神不知鬼不觉的因为虎杖的举动落入两面宿傩口中之前,一条黑暗中毫无征兆出现的粗.壮黑色蛇尾瞬间出现,一尾巴直接抽飞了空中的干枯手指!
众人错愕,甚至连惊呼都没来得及吐出来,虎杖就自然落地,和身边的同伴一起,惊讶的看着那边被抽飞的宿傩手指在飞出一段距离后,滚落到地面上。
“这是!?”钉崎大惊失色,她揉了揉因为刚刚的电火花还有些发酸的眼睛,立刻和身边的虎杖一起,就要大步走向那边的宿傩手指之际,她被伏黑、虎杖被七海前辈分别拦住。
下一刻,一抹庞大的巨蛇身影瞬间破土而出!
原本就被黑色笼罩着的他们眼前瞬间一片黑暗。
巨大的身影带来令人惊恐的威慑力,宛如一座大山一样,静静地伫立在几人的面前。
一瞬间,尘土飞扬,遮天蔽日,不知眼下时间,惊吓让他们的舌头打结,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庞然大物。
虎杖瞠目结舌,原本冲向宿傩手指的脚步瞬间停了下来,僵硬无比的抬头——
刹那间,他抬头的同时,一双赤红和淡金混合的眼眸低垂,和他怔然的双眼相对。
此时此刻,似乎没人在意那根宿傩手指了。因为,更加可怕的天灾已然降临。
庞大的身躯静静地端立在众人身前,巨蛇尾端处轻轻摇曳,因为身躯而每一次轻轻落地都会引发一阵地动山摇。七海冷着脸,抬手挡在冲动的少年人面前,面色却是严峻的看着眼前一眼得知——自己不是对手的大蛇面前。
看着眼前化为实体的陌生大蛇,在那一瞬间,一道向来面无表情的女童脸在七海的脑海中一闪而过。
……难道说?!
七海的表情瞬间变得难看下来。而他在沉思与震惊的这段时间里,竟然放松了对身侧的虎杖的桎梏。
于是,在他怔然的一瞬间,身边的虎杖忽然一个箭步上前,在所有人仍然处于震惊的时刻,他目光灼灼又纯净的盯着眼前的大蛇,虽然眼底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探究情绪,他的话依旧符合他的利落作风:
“把宿傩手指交出来。”
“……”前方的大蛇轻描淡写的垂眸扫视了他一眼。
下方的小人再次跳了起来:
“快点交出来!还有、不要破坏这里,否则我就……唔唔?!”在说出更厉害的话之前,下方跳着的小人被身边瞬间惊悚回神的两个同期满脸惊恐的捂住了嘴。
然而,已经太晚了。
话音刚落,原本兴致缺缺的抬眼扫视四周,默不作声的用尾巴尖尖将宿傩手指收起来的大蛇忽然一滞。
下一刻,一双全然变成了赤红色的兽态竖瞳缓缓对上下方的被压制着的小人。
两双眼睛相对,虎杖忽然感觉自己心尖一紧。
“……和吾、打?”几人眼前,面无表情的巨蛇忽然眯了眯眼睛,如闷雷一般的声音透漏着危险的语气。
盯着下方那个满脸奇怪呆住了的小人,大蛇折原不悦的呼出一口浊气。
你确定吗。
——虎杖悠仁?
第57章 自己来拿
那边的虎杖几人面对着眼前的大蛇,和虎杖满脸的沉思不同,其他的几人则是如坠冰窟。
另一边的坏相带着血涂拼命逃窜,只不过它们兄弟二人寻找的并不是失踪多日的真人,而是他们血浓于水的亲大哥,胀相。
而此时的胀相——
胀相盯着眼前在漆黑的房间内整理着眼前杂乱不堪的各种诡异事物,烦躁的一脚踢开地面上那颗满脸惊恐的少女死不瞑目的头颅,靠在身后的墙体上。
瞥了一眼“夏油杰”身前一排排的蜡烛,胀相平静的移开了眼眸。它眼下当然不是在在意这家伙的所作所为,它只是……
沉默不语的捂了捂自己的心口,感受那里的阵阵钝痛,胀相的眉头一点点收紧了。
作为兄弟的咒胎九相图之间是有着紧密的联系的。即使现在身在别处,如果兄弟们出现了生死攸关的危机,它作为大哥自然是会隐约感知到些许不对劲的。
正因如此,现在的它心慌不已,满脸烦闷的看着鼓捣着眼前奇奇怪怪的一众看上去就不像正经祭品的“夏油杰”,语气不善的开口:
“……喂,我要去见我的弟弟们。”
身前,稳稳将烛台放上去的羂索一顿,它微微转头,看向身后站在漆黑之中,只凭着自己身边微弱的烛火能被看清神情的胀相,一眼便看出了后者到底在想什么。
它挑了挑眉,在后者恼怒的视线中悠悠转头,继续将注意力投放在眼前更值得关注的召唤祭品的准备活动中,似笑非笑的声音回应着后者:
“怕什么。你亲爱的弟弟们不是废物,又拿着宿傩手指,当然不会有事了。”
当然会有事了。
内心和说出来的话截然相反的羂索直起腰来,端详着眼前渐渐成型的祭祀仪式。这是它在上千年的岁月中看到的,虽然现在已经消失、但曾经确实有用的召唤妖物的各种设施。
虽然这些人头和精血大概是愚昧者自己创造出来的东西,不过既然不是什么难弄到的东西,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刚刚将身后思弟心切的胀相糊弄过去的羂索满意的看着眼前提炼出来的一小瓶尸油。
——它对自己的计划倒是不吝啬麻烦。
如果真的将八岐大蛇召唤出世,现在不知所踪的真人根本算不得什么要紧的家伙。甚至于就连已经为五条悟准备好的狱门疆或许都不需要派上用场了。
它的眼底带着诡异的兴奋,摇晃了一下手里还带着残渣的小瓶子,玻璃瓶倒影出它带着诡异笑意的眼睛。
来吧,就让混乱降世,让我好好看看……咒力的顶点到底会是怎样的吧。
站在门口,看着诡异的颤抖着的家伙,胀相皱了皱眉,终于忍耐不住,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羂索脸上的笑容稍微收敛了几分,微微侧眸,看向走出黑暗的胀相的背影,双眼幽深又无感情。
如果是过去的它,或许还会坚持用言语哄骗九相图…不过现在,似乎已经无所谓了。
马上、在涉谷,这个世界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嗒”的一声,它将手里的小瓶子放回桌面上。
羂索冷静的将双手揣进宽大的僧袍里,在那一刻,它脸上的温和笑容似乎一如从前。
*
“……唔、呃。”
东京下水道中。
一道蓝色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它抱着自己的双臂,瑟瑟发抖着。
凌乱的蓝发七零八散的在脸前,躲藏数日的真人已经毫无人样,几乎要将自己蜷缩成一个肉团。一双惊恐瞪大了的眼睛惶恐不安的四处看着,眼球几乎要瞪到掉出来,模样可怖不已。
粗重的喘息声不断,它咽了咽口水,干涩的喉咙顿时如刀割一般痛苦。
在这几日里,那天窥视到的恐怖存在一直在它的眼前盘卧着,那双赤红色的眼睛从未在眼前消失,仿佛时时刻刻都在用目光和恐怖的威力将它凌迟。
居然会是……祂。
仅仅一眼,就让它此时……生不如死。
强烈的窒息感让真人汗如雨下。
向来只让其他人类察觉到这种感受的它终于彻彻底底的自己体验了一把这样的痛苦。
瘫软在下水道脏污的墙壁上,真人狼狈的脸几乎看不出任何人形——当他抬头的那一刻,茫然的没有任何情感的脸上,一双异色的眼瞳涣散,双眼中,各自盘卧着一条安静沉睡着的小蛇。
它被、诅咒了。
只一眼,就被宣判了死刑。
“噗通”一声,狼狈的男人直接无力的滑倒在后方的墙壁之上,身上沾染了大片的脏污,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只能看清它那张不差的外表上怔然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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