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如果是那种带枪的猎人......
边随安咂嘴,觉得他自己这样弓着腰披着树皮,像只黑熊在山里蹿来蹿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好在谭清明停下来了。
边随安窝在原处,借着昏黄的手机亮光,看看四周的环境。
这里是大山深处,四周都是风吹叶片的沙沙声,谭清明停在大山深处,站在一栋破败老旧的建筑前,迟迟没有动作。
边随安在山坡上探出脑袋,那栋建筑不知多久没有人住了,连风里都有抽噎哭嚎的声音。
不少身着红衣白衣的影子在院子周围飘来飘去,建筑物外面有几盏小灯,还有一些烧净后的炭盆,看着像是直播平台上一些胆大主播的打卡地,那建筑物上还真有几个零星的字体,有大半都不见了,剩下的只有医院二字,那医院两字也是“年久失修”,上头都是破烂的黄锈色,在风中摇摇欲坠的甩动着。
“这是怎么回事......”
边随安自言自语,小声嘟囔,脑袋探起一点,观察那边的情况。
年久失修的医院、无人驾驶的公交车、夜半三更独自来“大冒险”的驱魔人......什么美式恐怖经典开头啊。
边随安裹紧被子,将自己夹的更紧,渴望有个剧组突然冒出来,告诉他现在只是在取景。
但谭清明在站在门口,点燃一支烟抽干净了,抬腿走了进去。
边随安的心猛然拽提起来,在喉口细细碎碎的抖动着,半天落不下去。
谭老师到底是什么人,要是用听评书里的话来形容......是吃雄心豹子胆长大的吗?
那什么男朋友之类的,果然是随口乱说的吧,哪有人来这种深山老林里找男朋友,不怕被男朋友连皮带肉给吞了吗?
边随安拼命给自己加油鼓劲,努力给自己打气,站起来时两条腿还是软的,从山坡下去的时候,他连滚带爬,滚得身上的草叶子上上下下,没几片是完好的。
夜深露重,山里的风更冷了。
废弃的医院和学校向来是乱力乱神最多的地方,好在边随安算是身经百战,在看到那么多身影飘来飘去的时候,没有震惊到嚎叫出声。
他摩擦手掌,将两只手磨出热量,深深抽一口气,仰头走进医院。
这医院不知破败了多久,更不知道在这深山老林里连村民都没有的地方,为什么这医院荒废之后,一直没有人来处理残局。
走廊里昏暗没有灯光,三楼传来一些碎响,似乎有金属摩擦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呲声。
而且怎么听着......像是磨刀石的声音。
边随安吞咽口水,喉结上上下下,来回涌动一会。
将前男友给剁了什么的......转天不会上新闻吧?
呃,想一想倒是不用担心,毕竟这地方人迹罕至,就算烂透了也没人知道。
不对,就算是和男友约会,只要那个男友精神没问题,都不会答应来这种地方见面吧!
唔......
边随安摩擦脑袋,只觉头疼的厉害。
他蹑手蹑脚走向三楼,到二楼时还看到被遗落在地的器械,那些镊子夹子什么的随意散着,上面似乎还有尘封的血迹。
眼前又有身影飘过,一个接着一个,有的在他耳边嬉笑,有的痛苦怒骂,有的惊慌失措,不知怎么的,这里的灵体比他长到现在看到的还多,那么多灵体蜂拥而来,像龙卷风一般哭嚎尖叫,整栋大楼都摇晃起来,要被这些灵体聚成的浓雾掀翻。
边随安顾不得害怕,从地上拿起一只被丢在那的夹子,顶着铺天盖地的浓雾,咬紧牙关往楼上走。
越靠近三楼,那股阴风力量越强,众多影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给聚起来了,疯狂扑向三楼。
拜托,眼睁睁看着谭老师进到建筑里了,这一楼二楼都没有人,难道他在三楼吗?
可三楼有这么多可怕的灵体聚集,谭老师的安全......
便随安攥紧拳头,手抚栏杆,一鼓作气往楼上跑。
这种时候他还记得自己是悄悄跟上来的,不能让谭老师发现自己的存在。
不过他也没必要担心,因为越往三楼跑去,那里的风就越大,呼啸的风声如龙卷般炽烈,他被吹得东倒西歪,散落的石块子都被阴风刮起,砸的玻璃噼啪作响。
边随安来到三楼,沿着走廊飞奔,向着风沙最大的那块区域奔去,在转过一道暗门时,他看到了谭清明的身影。
还看到了谭清明手里的长刀。
月色华美,静水流深,在地上遥遥铺开。
那柄长刀刃锋极薄,刀尖极烈,似乎吸饱血气,倒映月华光辉。
第四十九章 身轻如燕
......刀?
没、没看错吧。
谭老师手里的是刀吗?
搞什么,深更半夜的,在拍真人秀吗,在直播吗,在拍电影吗?
天知道边随安是多么希望,周围突然冲出来无数的摄像机啊。
那柄长刀在谭清明手里挥动,每次甩动起来,锋利刃尖削过,将黑雾们斩的四散纷飞。
黑雾们尖叫抓挠,发出凄厉的嗡鸣声,残影四散飞去,向着窗外溃逃。
可几乎没有几条影子能跑出去,谭清明虽然只有一条胳膊能用,那把刀还是挥舞的虎虎生风,黑影们已经碎成残渣,还是连一分一毫都溜不出去。
其余的黑雾们疯狂向这边涌来,似乎在前赴后继来挑战强敌,边随安躲在角落,黑影们应该能看见他,却对他视而不见,它们疯狂冲向三楼,向谭清明身上扑去。
能看出来,这些黑雾不是谭清明的对手,但它们数量庞大,源源不断,是不知多少灵体集合而成的东西,虽然没有五官,冲上来时仍有张牙舞爪、万夫莫开的气势。
如果不是拍戏也不是真人秀什么的......难道谭老师真是位斩妖除魔的道士?
白天兢兢业业做着街道办事处主任,晚上来到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斩妖除魔,这也太专业太敬业了,根本没给自己留休息时间。
可即使谭清明实力超群,这些黑影也是无穷无尽,能不能想办法帮帮谭老师,让他尽快搞定这些?
边随安冥思苦想,对自己的无能深恶痛绝。
怎么办呢。
该怎么办。
有什么办法......
唔,能不能让这些黑影都消失掉?
全消失掉,谭老师就可以回去了吧。
边随安盯着一团团的黑影,在脑子里不断重复着“消失掉消失掉消失掉”。
可是无论他怎么重复,黑影们没有丝毫变化的迹象。
可恶,真不知道该怎么做,难道像谭老师那样,用刀剑来斩才可以么,可他去哪找刀剑去?
如果没有刀剑,有没有其它的办法......
边随安左思右想,想起之前自己被黑影们给吵烦了,大部分时候他的命令没什么用,但如果他强烈要求、极度坚持,甚至全身心要求它们离开......
先从一个开始试试吧。
边随安按住脑袋,咬紧牙关,死死盯住里面一个看起来最为虚弱透明的灵体,将全部的心神和灵魂灌入进去,发动起最为猛烈的攻势:“离开,离开,离开这里,消失,消失,完全消失......”
他牢牢盯住这个灵体,无论它怎么挣扎哀嚎,都没有放松神智。
不知过了多久,那黑影越来越远,越来越透,直至消失不见。
边随安惊呆了。
原来不是幻觉,真的可以?
边随安激动起身,险些碰出声响,他小心翼翼向谭清明那边看去,对方没有发现自己,他才悄悄松了口气。
他这次成功,下次就有经验了,面对之后的一团团黑雾,他挨个扫过它们,将它们拢做一团,一个接一个紧盯过去,调动全身心的力量,将它们一一打散。
他尽量在不被谭清明发现的情况下进行,不过谭清明也很难发现......
边随安时不时在空隙里偷偷看向谭老师,谭清明的身影轻盈飘逸,如游龙入海,白刃翻卷间黑雾退散,比他这边的效率不知快了多少。
像是在欣赏一场盛大光辉的霓虹之舞。
边随安痴痴看着,直到一曲舞毕,谭清明停下身形。
周边龙卷风骤散,摇摇欲坠的三层小楼静止下来,那些乌黑的残影消散之后,空气变得清新许多。
夜色袭来,破败窗帘微动,谭清明收刀入鞘,嘣出金玉之声。
边随安所在的角落砖石崎岖,路面不平,龙卷风刮过之后,一片破碎砖瓦落下,他向后缩去,嘎吱踩上一块米板。
“谁在那里?”
谭清明转过身来,直直望向角落。
边随安惊得魂飞魄散,智商飞往天外,嘴唇瑟瑟挤在一起,舌头磕碰牙齿,被他强行压制下去。
现在的谭老师一副杀红了眼的样子,如果看他不爽,一刀送他上西天都不意外。
给边随安一百个胆子,都不敢在这里和谭清明见面。
趁人还没有过来,他小心翼翼后退,在尽量不发出声音的前提下,悄悄退到二楼,躲进一间破烂的房门里。
那房门只有半扇,附近堆着厚厚的苔藓,灰尘一层聚着一层,和淤泥混成一团。
边随安躲在门口,捂住口鼻,缩成一个小团,将自己的存在降到最低。
谭清明一步一步走来,长刀出鞘,冰凉的刀尖划过地面,绽出令人牙酸的咯吱碎响。
边随安在心里求神拜佛,把普天之下的神佛都求个遍,祈望不会被立刻发现。
即使谭老师不会杀了他,但这种明显是隐秘的工作被发现的话,他肯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也许他的祈求有了作用,谭清明缓缓走过这扇门,一步一步离开,往一楼走去。
足足过了十来分钟,边随安才松松手脚,把憋到发麻的四肢拯救出来。
还没等他放下心来,谭清明的脚步声再次传来,那脚步径直往这边走来,去到边随安对面的房间,很快又走出来,在走廊上站住,半天没有动弹。
两人只有一门之隔,只要风声小些,连彼此的呼吸都能听见。
边随安紧张到了极点,几乎有了呼吸过度的症状,脸色通红发紫,连脖子都是挤压过度的酸麻。
谭清明站了足足二十分钟,转身往楼下走去。
边随安再不敢动,他僵成一座雕塑,不知在那里冻结多久,直到清晨阳光洒入,浮起满室轻尘,他才转过脑袋,被刺的紧闭双眼。
外面空无一人,连风声都停滞下来。
阳光洒落,昨夜龙卷风般的黑影消失殆尽,像是一场幻梦,梦醒了便不再重来。
但边随安清晰的知道,昨日的一切并不是梦。
这位他心心念念的谭老师......根本不是什么普通人。
边随安哑然失笑。
他到底喜欢上了什么人啊,如果说追普通人只需要爬上一座小山丘,追谭老师的话.......要爬上喜马拉雅山了。
第五十章 头痛欲裂
哈,说什么喜马拉雅山之类的,扯太远了。
遇到了这些令人头晕目眩三观震碎的事情,他边随安竟然还不退缩,反而更好奇了,甚至想更进一步,了解更多。
真不知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被花花世界迷了眼。
晨曦的阳光落在脸上,边随安揉搓脸颊,杵着膝盖站了起来。
他弯腰驼背,小心翼翼蹭到窗边,躲在那里往楼下看。
白天的废弃医院和夜晚相比,像是两个世界,一黑一白,一明一暗,像是日月轮转组合而成的太极图,遥遥矗立在山间。
那种惊慌恐怖的从天边席卷而来、要将人刮成碎屑的龙卷风,仿佛真的成了一场幻觉。
夜里谭老师提着长长的锋利的尖刀,由远及近而来,刀尖拖曳在地上划出的轻响......更是成了他的一场梦。
手机只剩下20%的电量了,那残破的GPS竟然重获新生,指针有了移动的迹象,可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他不敢用掉太多电量,只能循着来时的痕迹,悄悄摸出废弃大楼,向着来时的路线摸过去。
对边随安来说,这一套操作下来,实在太考验他的心智。
他像老马识途中的老马那样,一路跌跌撞撞,走走停停,仅剩的手机电量明明灭灭,亮起一会再又黯淡,好不容易在回到福利院时,电量仅剩1%,在进门之前就黑屏了。
但边随安已经足够满足,毕竟从那深山老林里出来,还能活着走到这里,已经称得上是上天保佑。
他回到宿舍,景洪正在那抠闹钟玩,这闹钟坏了很久,天天早上起来也没法响动,搞得他们去食堂和吃饭总是迟到,边随安对此满不在乎,景洪倒是紧张,总想尽量表现好点。
边随安灰头土脸进来,景洪甩掉闹钟,从椅子上蹦起来:“大哥!怎么回事,你这段时间怎么......怎么天天脏兮兮的回来,每天都和谭老师打架吗?”
打架......
边随安摸摸鼻子,心道确实是打架了,不会不是他们俩互相打架,也不是和人类打架。
景洪看边随安不说话,凑过来闻闻对方,又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将边随安捞起来了:“大哥,那什么......”
他摩擦掌心,脸涨得通红,欲言又止。
边随安看着不对,皱起眉头:“干嘛,想说什么,你那是什么表情?”
“大哥,那什么,注意身体,注意安全,”蔓延的红色聚到耳根,连耳骨都跟着弹跳几下,“幕天席地的还是不少,容易感冒,万一哪里在扎到了、摔到了,或者被人看到了,就要上头版头条了......”
什么扎到摔到看到......
边随安百思不得其解,半天没反应过来。
等他反应过来,他三步并两步上前,抓住景洪佯装暴打:“你这小子、你这小子,胡乱想什么呢!平时都在看什么啊?全都给你收走!”
“哎哎哎,大哥轻点,大哥轻点,疼疼疼......”
两人大闹一番,懒得往床上去了,双双趴在地板上喘气。
“景洪,”边随安摸索一会,将柜子里的日历薅了过来,“那个周年庆兼媒体见面会是不是快到了?”
景洪爬过来看:“快了大哥,下周一就是了。”
“那就只有一周了,”边随安道,“这次新老院长都来吗?”
“说是都来,不过我听食堂的阿姨说,老院长退休很久了,所有的大事小事都交给新院长也就是他儿子处理,老院长几乎不出现了,这次活动比较大的话,也许会来吧,但是也许不会发言?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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