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予:?
江珑也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黎予无措地抖抖手里的衣服:“你们族狐都玩得挺花哈。”
江珑纠正:“我们族狐。”
“行了,我也没意见,三十年怪长的,要是到时候变心再说吧。”
他给江珑展示手里那件马甲:“我给我亲爹带点东西可以吧?”
江珑点头。
一群狐开始呜呜嘤嘤地加密通话,黎予坐在旁边无聊,穿过走廊去江珑卧室参观了。
他玩了会手机,突发奇想把那件马甲穿在身上,找出一把短刀来。
江珑推门进来就看见他坐在床边,摆出一副切腹的架势。
黎予见他推门一激灵,手上没收住力,结结实实捅了自己一刀。
他嗷呜一声倒在床上,江珑吓得肝胆俱裂,扑过来查看。
“没事……”他把脸埋在被子里狠狠蹭了会才缓过劲,摆摆手,“没事的。我这个物防很高。”
江珑吓得尾巴耳朵都出来了,见他没事,遵循本能用手狠狠打他的后脑勺。
黎予转头,被江珑狠狠一巴掌打在脸上,清脆的“啪”的一声。
他连忙握住江珑双手委屈道:“宝贝,你怎么还打我。”
“废话。”江珑扒他身上的衣服,“你吃饱了撑的是吗?上衣脱掉我看看。”
“可是我没感觉自己有在冒血。”
黎予顺势把他整个人拉进怀里,手掌往后一放就陷进一大团松软温热的毛发里。
“热腾腾的哎。”他说。
江珑忙着把那件马甲扯开,掀起黎予的上衣好好查看了一番。
黎予把两只手都塞进他的尾巴堆里:“我就说没事吧。”
江珑抬头,两只耳朵几乎放平。
他狐疑:“你为什么要把这个带给江修羽?”
“为了捅他两刀啊。我很记仇的。”
江珑认真道:“剖腹产应该是七刀。”
黎予抓住一条尾巴,从尾巴根揉到尖尖,捋下一把毛。
他盯着那把毛看了半晌,偷偷把它们塞进口袋里。
“那现在是九刀了。幻境里那两刀也算。”
江珑捧起他的脸:“他捅你了?”
黎予也伸手捧着他的脸:“捅的是你。还好有吸血鬼小马甲在。”
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又亲到一处去了。亲了半天,江珑才气喘吁吁地把他推开。
“还有公务。你这妖妃不想好了?”
黎予都把他压在下面了,自知理亏,老实起身。
他替江珑整理好衣物,然后猛抬头疑惑道:“不对。”
“哪不对?”
“你还有别的老婆?”
荣升妖后的黎某人心情大好,做好了充足的招摇过市准备。
他还有些惴惴,觉得自己这么大个人在青丘会不会太显眼,但一出门就不这样想了。
他看着江珑一身公元前服饰,又转头看看外面的景象,问:“你们对外人还有障眼法?”
街面上一对青年人走过,对江珑见礼,然后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黎予盯着它们头顶的狐耳沉思。
江珑的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回神。”
远处的塔吊正往陆上搬运集装箱,停泊的货轮依稀可见。路边是玻璃锃亮的高楼大厦,行人,或者说行狐的标志性耳朵和尾巴并不常见。
这里和外面太像了,只是绿化带的品种不太常见。
黎予说:“你没告诉我青丘这么……现代化。”
江珑歪头:“可是这确实能让我们过得好一点,何乐而不为呢。况且你手机不也有信号,就没怀疑过?”
黎予犹疑片刻,然后问:“我们往哪里去?”
“大牢在那头。主事府有禁制,现在估计三里开外的狐都闻到我的味道了,我们只管走路就行了。”
黎予被他牵着,有点灰溜溜地走。路过的行狐时常转头看他们,但距离远些的大多匆匆而过。
“大家都有工作要忙。青丘就这么点大,不要说阴司事务部和行政部,就算是普通工狐,绝大多数都是有自己工作的。”
黎予看着宽阔的马路,心中一片怪异。
江珑指着街面上来往的行狐说:“耳朵还好,大家现在都不爱把尾巴露出来。大尾巴有时候会绞进机械里。如果只是毛毛还好,骨折痛都痛死了。”
他想了想,补充:“不过有私家车的也不爱露出耳朵,有时候会碰到车顶。我们在考虑要不要集体订一些车厢比较高的车。”
黎予即答:“公交车。”
转过一个街角,旁边大块地块都黄澄澄的。黎予被阳光晃了眼,使劲闭了闭眼睛才看清那是大块的农田。
一只顶着大耳朵的狐正驾驶收割机在地里轰隆隆地割麦子,留下一地麦茬。
江珑顺着他的目光往那边看:“收割机刚引进的时候还有狐受过伤。不过现在都是专业的收割机手,事故率很低了。”
黎予两根手指在头顶比了比:“它是,耳廓狐?”
江珑点头。
黎予又陷入了游离状,他回过神问:“我看咱们家主食好像是大米?”
江珑点头:“稻子种得多一点,不过因为引水工程有些费事,就集中在上中游地区了。”
“可这个季节真的应该收麦吗?!你们掌握了什么农业黑科技?这是真实存在的?”
江珑无辜:“不是啊。青丘是靠我和阿千的力量维持的大结界。它们上书说该换季节了,我们就换一换。”
黎予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江珑拉着他一直走到田野那头的灰色建筑里,端起架子来,将令牌递给看守。
看守毕恭毕敬地拿出一个扫描仪,滴一声扫了令牌上刻的二维码。
黎予一阵心梗,别过头。
江珑说:“现在激光雕刻很方便,不过这个令牌上有防伪认证,不会搞错的。过两天给你也打一个。”
黎予艰难点头。
见了江修羽他才彻底回神。
这件事列在江珑的日程里,因此江修羽早早被拷在审讯椅上。
它看见黎予和江珑,脸上露出一抹笑。
“大人,这位是?”
黎予没说话,把那件衣服从袋子里拿出来,径直走到它面前。
一边的看守得了江珑的授意,上前把江修羽上半身的镣铐打开。
黎予拿出一张符贴在江修羽手背上,朝它笑了笑,抖开衣服帮它穿上。
江修羽盯着他的脸笑道:“你长得很像我一位故人。”
黎予也笑嘻嘻的,玩笑般搭上它肩膀。手中寒光一闪,江修羽的笑容僵硬在脸上。
江珑抬手制止了想要上前的看守,在囚室里寻了个地方坐下。
黎予说:“你不想知道为什么我看起来眼熟吗?”
他刚才捅的那下用了十成十的力气,江修羽脸上还挂着笑,但已经直不起腰。
他伸手拍拍江修羽的脸:“别着急。我们之前算的是几下来着,九下?要不待会顺便给你做个增寿手术吧,免得你剩下几百年还出去祸害别人。”
黎予转头问江珑:“它还有爹妈吗?”
江珑点头:“但即使按前例,也只是会罚款。我不推荐你把它们也报复一通,免得上来就给大家留下坏印象。”
江修羽的眼神在两人之间转来转去,又笑出了声。
“我刚才就想问,您二位究竟是什么关系?为什么身上都是……对方的气味?”
黎予言简意赅:“伴侣。”
他抬手又来了一下,捅在先前的地方。
江修羽整个身体蜷缩成虾子。
它喀喀咳嗽起来,身体一歪倒在地上。
“我对你好像有点印象,我想起来了。”它仰起脸,“你是阿黛生的那个男孩?”
黎予的脸色冷下来。
“是啊。不过刚刚那两下是为了给我家大人报仇。虽然幻境里那个不全算是你,但奈何我走得急,没能捅它呢。”
看守的眼睛偷偷看向江珑,江珑低头看着通讯器。
江修羽呵呵笑:“你好歹也是我的儿子,怎么活成了主事大人的一条疯狗?”
“因为当狗比当你儿子有指望多了。我还是前两天才知道自己亲爹还活着。谁叫你表现得像几十年前就入了土。”
他揪起江修羽的领子,把它压在墙上,未停顿地往它身上捅了七刀。
江修羽像滩烂泥一样软软倒在地上,努力翻着眼皮盯着黎予俯视的脸。
它喃喃:“我好久没见到她了……你长大之后和她真像。”
一只手接过了他手中的刀。江珑说:“我们该回去了。回去就到晚饭时间,别让阿千等急了。”
江珑牵着他的手,两人在田垄上慢慢走着。
“其实,狐狸是对伴侣很忠诚的动物。江修羽先前负责处理阴司事务,它也是疯了才会找上胡芷。”
“我能理解,就是所谓本能这些东西。”黎予搓着他的指腹,“但是我不接受。我早就习惯当孤儿了,突然告诉我亲爹还活着,只是从来没管过我,真有点残忍。”
“狐狸把幼崽抚养长大之后就会把它们赶出自己的领地。你已经是一只能照顾自己的大狐狸了,嗯?”
黎予委屈:“我从一开始就不在它的领地。”
江珑停下脚步,两手压住他肩膀和他碰鼻尖。
“但是你现在有一块更大的领地,我们的领地。等过几天忙完,挑一个你也有时间的日子,我们去祠堂见家长。”
黎予诚恳:“是那种全飘着的家长吗?”
江珑遗憾摇头:“主事仙逝之后一般不会有魂魄留存。不过我嫂子,就是阿千的妈妈,她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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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番外二
山间落石噼噼啪啪掉下去,王雨云看着脚下的深渊吸了口气。
他忍不住扭头问马文州:“哥,我们真的要从这里走吗?”
马文州飘在半空,冲他点头。
马文州是前天放出来的,到唯处办找黎予报道顺便请假。
黎予当然大手一挥给他批了,但马文州说,要他随行。
王雨云的头发被汗水打湿,新生的皮肤有些发痒。他伸手抹了把汗,又抓着岩壁上的铁链慢慢朝目的地挪去。
又吃上了软饭的黎队临走时赞助了他两瓶防晒霜,但这好像不太明智,因为这东西混上汗水会辣眼。
王雨云狠狠挤了挤眼,对旁边的马文州说:“哥,前面那块地方大点,歇会吗?”
马文州又点头。
此时将近正午,马文州在太阳底下晒着也不好受。王雨云指的地方上头有块凸出的岩壁,可以挡点太阳,一人一鬼就在那里驻足片刻。
王雨云掏出水瓶喝了一口,问马文州:“咱们大概还有多远到啊?”
“不远了。这是第五个点位,还有一个。”
王雨云拧上瓶盖塞进包里:“那干脆爬完吧,我还想中午吃饭。”
接近马文州口中的“第六个点位”时,王雨云扭头看向他。
“哥,你老实告诉我,这真是唯一的路吗?”
马文州沉默。
王雨云瞪大眼睛:“你坑我?”
马文州点头。
王雨云整个人靠安全绳固定在铁索上,又不可能跳起来打他,只能掏出一块饼干咔喳喳咬。
“我们也可以从山那头爬天梯上去,但坡度太大,我怕你害怕。”
王雨云心里好受点,但还是说:“你这个解释本身就不成立你知道吗,太苍白了。你应该直接让我自己选。”
马文州说:“可你十三岁坐大摆锤的时候吐了。呕吐物从天上飞驰而下,我还帮你处理了一部分。”
“哈?哈?!”王雨云炸毛,“不要突然说这种话可以吗叔叔,我不想知道自己从小生活在你的注视下啊。”
他收好饼干包装袋,气鼓鼓地拎着铁链继续向前爬,马文州不远不近地跟在他身后。
终于从两掌宽的峭壁上下来,王雨云简直是扑到了地面上。
他感动得要哭:“地面耶,真的是地面。”
这是个已经废弃的村子,从前的村民都已经易地搬迁到了别处,免去了不与外界沟通的苦楚。
马文州把他从地上拎起来,带着他走进村子。
小径上已经遍地荒草,马文州一面辨认,一面带他走向村中深处。
王雨云远远看见了他要找的地方,无语地扭头。
“叔,你这真的不算侵犯他人财产吗?”
马文州推开村中唯一完好无损的院落,转头说:“你们管不着我。况且他们已经不要这些房子了。”
不怪王雨云说,马文州这几年不知是怎么弄的,屋里甚至有市面上流通的大部分家电。
他从厨房拎了一袋未拆封的米问:“你吃什么?”
王雨云正对院落的完整啧啧称奇,问马文州:“这是结界术吗?”
马文州嗯了一声,拎着米袋回了厨房。
他当然知道王雨云喜欢什么,东西也是照样买的,只是因为刚才他发了脾气才走个过场。
王雨云吃饭时果然表情奇怪。
马文州说:“你看院子的时候告诉我了。”
他表情更奇怪了,还带上一点羞愧,最后没说什么。
洗过碗王雨云就出去撒野了。马文州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坐在崖边观摩山脉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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