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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变成一只……猫，是什么猫？”戚栎微妙地停顿一下。
他说得犹犹豫豫，似乎难以置信。世界观崩塌又重塑，怀疑这是一场梦。
叶衾年疑惑，像不明白戚栎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三花猫啊。”他说，“你不记得了吗？我是那只流浪猫里，你最喜欢的三花猫啊？”
电光火石间，戚栎脑海蹦出一个影子——
“花花？！”他压不住音量。
叶衾年有点开心，又有点嫌弃，“你别喊这个名字，好难听，我不喜欢。”
他顿了顿，嘴角翘了些，“你喊我年年嘛，我喜欢这个称呼。”
戚栎很想彻底晕过去，因为他意识到，自己好像真的弄错什么了。
“你——”他刚说了一个字，嗓子眼像被黏着。
想问的太多，一时间不知道问哪个好。
“我们第一次见面，那个金发男人和你在巷子前面做什么？”
“那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啊，第一次见面是在小区门口的街道，你给我喂了小鱼干。”叶衾年歪头，“金发……他叫白河，虽然我知道你不喜欢他，说他是坏蛋，但他还是帮助了我很多。”
他搅了搅手指，“我刚化形的时候，就是白河他们找到我，教我怎么在人类社会生活。那次他约我在巷子见面，是准备填资料，拿身份证在人类里生活。嗯，动物管理局还给了我一套房子。”
动物管理局……这个听起来就很正式的名字。
显然和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扯不上关系。
戚栎嘴唇翕动，呼吸急促了一点，“那你为什么会来我的猫咖打工？”
“不是……你说让我来的吗？”叶衾年不解，“我刚回来和流浪猫打了一架，受伤了，大胖让我找你包扎，涂完药后，你说店里缺员工啊。”
“你以前总让我打工，我觉得猫咪打工好累，被抱来抱去，但人类打工就不会了，所以我来了。”
说到这，叶衾年语气变得轻松，“我本来怕和你说我是猫咪的，但你无意间发现啦，你也不反感，真好。”
“不过，你对人形的我，比对猫咪的我，凶好多。”他别别扭扭地控诉一句。
戚栎嘴唇发白，两眼无神，像下一秒就要咽气。
被打击到的。
“所以你找主人……”他声音是挤出来的，快要虚脱了，“就真的只是找一个主人。”
一只猫咪找“主人”。
不带任何含义的“主人”。
纯洁、简单、毫无杂念的“主人”。
叶衾年眨眨眼，往前凑了凑，“什么意思？”
他有点懵懂，“对呀，我只找一个主人，不找很多个。”
戚栎要碎了。
很好，是他自作多情。
如果叶衾年是一只猫咪，当初的误解……真特么全是误解！
戚栎心如死灰，绝望地想——
他现在从八楼跳下去，那种从脚底板蹿上脑门的尴尬、羞耻、难以启齿，会不会立刻消失？
“……抱歉，衾年，我要和你坦白一件事。”他勉强稳住呼吸，“我之前不知道你是一只猫，我以为你——”
“你知道啊。”叶衾年睁大眼睛，“在巷子里，你看到我的尾巴，你说你身边有像我这样情况的……”
戚栎怎么不知道呢？他还告诉对方了，自己是花花啊。
如果对方不知道他是猫咪，那之前为什么要养他啊？
还是说，对方后悔了？不想养了？
“所以……你不想养我了吗？”叶衾年难过而迷茫，他不明白戚栎说的这些，到底什么意思。
猫咪鼻子有点酸，好奇怪的感觉，比打架受伤还要不舒服。
戚栎心情复杂难言。
他想起前段时间的种种，脑子乱得不行，金发男人、被养着、找主人、亲嘴……
戚栎一个激灵，痛苦地抱头。
他想，猫咪会懂什么叫亲吻吗？
或许不懂，只知道人类去亲他，是想要和他亲昵地玩耍。
戚栎想到这，心脏微微酸涩，像被什么拧住了，呼吸不畅。
“戚栎……”叶衾年低低地唤了一声。
戚栎猛地站起来，余光扫过，看见那条蓬松的长尾巴落在被子上，耷拉着。他咬咬牙，撇开脸，“衾年，我想先冷静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戚栎需要思考，但他看着叶衾年，就几乎丧失了大部分的思考能力。
“你……早点睡，不要熬夜。”
叶衾年下意识地伸手去抓戚栎，抓空了。
他看着戚栎离开的背影，嘴巴瘪了瘪。
戚栎……太奇怪了。
他看起来像生气了，但好像比生气还要严重。
最后，叶衾年自己盖上被子，躺到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眼皮颤啊颤，睫毛捋成团，一抹水光闪过。
“好吧，戚栎说要睡觉，不能熬夜。”他喃喃自语，“我要当一只乖巧的猫咪，睡觉了……”
第32章
戚栎冷静不下来。
他先是出客厅坐着， 头顶的白炽灯明亮，心却空落落的，脑子一片浆糊， 调动思维去思考， 什么也想不起来。
三花猫……
戚栎失神地盯住虚空， 脑海里浮现出熟悉的猫咪模样。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三花猫， 第一眼他就知道， 这只猫咪可能是被遗弃的。因为品相好得出奇， 是脸蛋极为甜美的米努特。
戚栎每次去喂小区的流浪猫， 如果看见那只三花猫的话，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先去到它身边，偏心地把更大份量的猫饭给对方。
他觉得那只三花猫很有眼缘，发自内心的喜欢。
“猫变人……”戚栎用力敲了敲脑袋，试图感受到真实的痛意， 气虚地呢喃， “唯物主义的世界破碎了。”
他越敲越心烦， 一想到自己干的蠢事，和那些自作多情的想法， 就忍不住脚趾抠地。
下一秒，戚栎脑子里闪过自己心脏怦怦乱跳去亲吻叶衾年的画面。
“哐！”戚栎猛地站起来，手麻烧心，浑身不自在。
他原地转圈走了几步， 意识到自己很傻后，坐回去，但不得劲儿， 又站了起来。
来来回回几次，戚栎越发坐立不安。
十分钟后。
戚栎发神经地出门， 在小区里夜跑。
路上空无一人，灯光灰暗，簌簌的风声刮过耳畔。
戚栎不知道跑了多久，双脚渐渐发酸，知觉消失，大口大口地呼气。
“哈……”戚栎慢慢停下来，肩膀弯下，喉咙干涩，肺部火辣辣的痛。他脸上全是汗，毛孔蒸腾热气，额头被刘海黏住，很不舒服。
或许运动有助于思维活跃，戚栎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通通快速碾过，只剩下一些打心底里回旋的念头。
他清楚地知道，他只在意一件事。
这件事不是猫变人或者猫变人。
而是那只猫咪……未来会不会喜欢他。
戚栎不想当猫咪的主人，只想当猫咪的爱人。
……
回家前，戚栎趁着夜色，去了趟猫咖。
他蹑手蹑脚，不敢开灯，连手机电筒也不敢打，全凭感觉走路。
但还是吵醒了一些房间的猫咪，绿幽幽的眼睛在黑暗里格外渗人。
不过，猫咪们似乎闻到了戚栎的气味，打了个哈欠，就继续睡了。
戚栎松了口气，走到隔壁的仓库。
他在货架上翻找猫咪用具，看到哪个都想拿回家。
这个垫子最软、这个毛球好玩……戚栎挑了一样又一样，停不了手。
他想，虽然最终目的不是养猫，是想拐猫咪给自己当男朋友，但现在猫咪都在自己家了，当然要好好照顾。
就这样，戚栎和做贼一样，在自家猫咖拿了好几袋东西，还顺手搬了箱罐头——
他记得叶衾年说过，这个猫罐头味道最好。
当时还没觉得异常，如今想想，无论这些罐头看起来多好吃，但其实并不符合人的口味，至少猫咖没有一个工作人员试过罐头后，夸奖哪个猫粮好吃的。
可叶衾年夸了。
所以，是猫咪才喜欢吃罐头啊。
戚栎心里轻轻叹气，然后毅然决然地返回去，又抱了一箱罐头。
-
叶衾年睡不着觉。
他本来想闭上眼，听戚栎的话乖乖睡去。
但眼泪像有自己的意志，自己往下落，沾湿鬓角。
叶衾年控制不住，只能自己用手捂住嘴巴，埋头进被子里，压抑着哭声——
他不想被戚栎听见。
可他好难过，心脏一抽一抽的痛。
叶衾年茫然地想：戚栎是不是会抛弃他啊……
猫咪越想，越呼吸不过来，翻来覆去，最后坐起来了。
他攥着手，小心翼翼地下床，打开门，发现客厅是亮的。
叶衾年迟疑一下，轻手轻脚地走出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不在……叶衾年说不出是失落还是什么情绪，呆呆地在客厅转了一圈，鼻子嗅了嗅，没有闻到戚栎的味道。
戚栎走了吗？叶衾年睁着眼睛，眼眶又红了，鼻子酸酸的，很不好受。
“戚栎……”他小声地喊道，很快，又提高音量地喊了几次。
一片寂静。
叶衾年受不了，他觉得呆在家里实在难受，出去了。
等他下了楼，才惶惶地想：他该去哪？
回去那个筒子楼吗？好像也很孤独。
叶衾年心里闷得不行，整个人像处在潮湿的乌云下，无比丧气、
他得找别人说话……不然他觉得自己会憋疯的。
想来想去，叶衾年只想到了大胖。
他不再迟疑，奔向大胖常居的窝点，果不其然，橘猫在箱子里呼呼大睡。
叶衾年抿抿唇，蹲在大胖旁边。
睡梦中的橘猫似有所觉，吧唧一下嘴，翻了个身，试图将自己缩进箱子最里面。
叶衾年垂下眼，伸手，掀开箱子盖，一根手指扒拉橘猫的脑袋，见对方有动作，就立刻缩回。
一来一回，橘猫嘴边的胡须狠狠一抖，猛地睁开眼，黑漆漆的天空什么看不清，它还是扯着嗓子大喊：“谁！谁打扰我睡觉！！”
“大胖……”叶衾年轻轻唤道。
大胖一滞，揉揉眼睛，坐起来，勉强找准叶衾年的头。
“你……”它瘫在箱子里，有气无力地说，“你干嘛啊？”
叶衾年睫毛一颤，刚要出声，嘴巴就抖了下，说话带哭腔，“大胖，戚栎好像不想养我了。”
大胖愣了愣，随后大怒，“什么！噶蛋男不养你了！那个混蛋，我帮你去咬他！！！”
……
戚栎拖着一堆东西回家，可能是跑步跑久了，回来手脚发软，差点踉跄一步，往前摔了。
他轻轻把所有东西放好，去叶衾年的小房间，着手开始布置。
什么猫爬架、猫垫子、猫玩具，一个不少。
等戚栎满意地把所有东西弄好，准备静悄悄地去另一个房间看看叶衾年的情况。
——睡着睡着，应该没哭吧……
戚栎有点后悔自己走了，但他看着少年，真的静不下心。
“咔哒”，戚栎走得很轻。
室内的台灯还开着，和他走前没有任何区别。
除了……
戚栎不敢置信，一把掀开被子，枕头又翻又找，终于接受了一个现实。
叶衾年……走了？！
第33章
“哎呀， 你先别哭……”
“人类这么多，你再换一个主人。”
“之前不是很多人类都想养你吗？你随便挑一个，气死噶蛋男！”
“要不这样， 我陪你回去把噶蛋男的家掀掉？”
……
大胖说了一通， 口干舌燥， 但叶衾年还是抱住膝盖， 窝在角落， 一声不吭。
大胖躺不住了， 一个飞扑， 落在叶衾年脚边， 抬头看对方的表情，有点忧愁，“哎，你怎么还哭啊？多大点事， 你现在可以变成人形， 能自己赚钱， 不会饿肚子，怕什么啊！”
叶衾年垂下眼睫， 轻声说：“我不怕……我只是有些难过。”
大胖挠了挠头，不懂叶衾年的想法，“因为被主人抛弃？”
“……”叶衾年手臂收紧，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大胖说：“那再找一个不就好了？”
叶衾年摇头， “我、我不想找。”他顿了顿，“我其实不需要主人，我只是觉得他好， 才当他的猫咪。”
大胖唉声叹气，“你这么喜欢噶蛋男啊？”
“……喜欢。”叶衾年恹恹地应道， “虽然他总是生气，说话也奇怪，我听不懂，但他很特别，很温柔，很好。”
好复杂。大胖心里嘀咕，“那你打算怎么办？他不要你了，你还要求他吗？”
叶衾年茫然，半晌，才低声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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