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看起来很久没有休息过了,如果青木君没有其他话想要说……”
费奥多尔唇边勾起一抹温润的弧度,剩下是话没有说出口,他手中动作不紧不慢地用注射器抽取那一管液体。
尖锐的针头看得青木言有些头疼,他试探着拉了一下车门,不出意外果然被锁上了。
难怪之前一直没有开车,原来对方是想要先把他完全控制住再进入据点。
是怕他跟港口Mafia有合作从而暴露了位置吗?
费奥多尔好整以暇地看着那名少年做徒劳无用的挣扎,后者像是放弃了一样,目光重新落在他身上。
青木言克制着自己不去看尖锐的针头,“你该不会想用药物控制我吧?费奥多尔。”
“怎么会?药物控制对精神有很大伤害。”费奥多尔惊异地看了对方一眼,安抚道:“我知道您异能与您精神状态有关,因此我不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举动,这么做也只是为了能够让您的精神更好一点,所以避免浪费不必要的时间,我希望您能配合我一些。”
他像是从青木言细微的状态里发现了什么,心中的猜想被验证,之前在龙头战争看那些人挑断青木言手筋,后者异常恐惧与堪称是失控的反应时,他就意识到了某种可能性。
而现在对方的举动更是让他确定了,眼前这个颇有名气的天之骄子,有尖锐物体恐惧症。
这是十分正常的情况,毕竟没有人经历过那些事情之后不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青木言绞尽脑汁试图再说些什么拖延时间,即使知道这是计划里会出现的情况,但他不是很相信对方的技术。
相比之下他更相信对方会因为他做出的那些事而小心眼的报复他,比如说把整个针头都扎进去之类的。
那种情况光是想想都让青木言恨不得现在把窗户敲破逃走。
“那为什么是注射呢?”青木言表情上完全看不出他对尖锐物品的恐惧,他像是在质疑对方一样,“明明也有吞服的药物不是吗?”
费奥多尔微笑着开口,说辞完美无缺,“因为通过注射的方式是起效最快的,而且青木君,您已经不想跟我合作了不是吗?因此我做一些措施也是十分正常的情况吧?”
“……没有这回事。”青木言矢口否认。
“港口Mafia都把您的说辞转告给我了,您的谎言和跟我作对的举动,我们都心知肚明。”费奥多尔朝对方伸出手,语气温润,“所以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再嘴硬比较好,您说呢?”
那双紫罗兰色眼眸里是不加掩饰的恶意,像是阴郁的情绪在其中翻滚一样,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之前的虚与委蛇是因为费奥多尔见不到青木言本体,无法很好把控对方的状态和反应,现在青木言脆弱的本体已经出现,那么就到了秋后算账的时候了。
青木言像是放弃了一样把手搭在对方手上,他直白地告诉了对方,“我有尖锐物体恐惧症,你能轻一些吗?”
“原来如此,您如果早些告诉我,我说不准就不会选择注射这种方式了。”费奥多尔温温和和地笑了笑,似才知道这一点一样,充满了伪善的意味,“以前跟您在学院相处时,完全看不出来这一点,您的伪装真的很好。”
伴随着这句话的落下,尖锐的痛楚传导上神经末梢,青木言被痛得倒吸一口凉气。
“很抱歉,我并不是专业的医生,弄疼您了吗?”费奥多尔嘴上说着抱歉,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客气。
药物很快全部被注射进青木言身体里,后者险些被痛得掉眼泪,“这是报复吧……你太小心眼了……”
费奥多尔维持着唇边的笑意,在拔出针头的时候又把对方痛的呜咽一声。
青木言确定了,这就是对方在蓄意报复,给他等着!
不过……既然对方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上都会选择报复他,是不是说明费奥多尔确实与涩泽龙彦有联系?
否则青木言真的想不到费奥多尔会做出些什么事情,来让他在已经挑明不想跟费奥多尔继续合作的情况下,再配合对方的计划。
“这可都是青木君的错。”费奥多尔收好注射器,嗓音低沉优雅,“您为什么要背叛我们早已制定好的计划呢?导致现在计划失去您之后无法运行,所以我只能想办法让您听话一些了。”
他目光落在对方脸上,那张漂亮精致的脸上苍白无比,眼底一片乌青,就连那双原本充斥着无垢与圣洁的雾霾蓝色眼眸里都涣散一片,对方看上去像是很长时间没有休息,但在他们分别之前,费奥多尔记得对方面色看上去十分健康。
这种情况看起来简直就像是被什么不断耗费精神力一样。
费奥多尔眉头微皱,心里隐约有某种不好的预感,“您在饲养祂?”
“谁?”
药物逐渐在起效的青木言思维有些混沌,他不明所以地看着对方。
“当初龙头战争您异能失控时祂也跑出来过,随后造成了百人的失踪……”费奥多尔下意识咬着指尖,像是陷入了什么难题一样,“祂原来是可成长的东西吗?还是说——这是您在创造祂时给祂的设定呢?”
青木言像是被什么关键词唤起了几分意识,他反问道:“从北美组织「全知之眼」那里窃取试验品,这个计划是你制定的,所以你应该也明白那个东西的所有情报,这个问题为什么会选择问我呢?而且……百人的失踪,在龙头战争里不是很正常的情况吗?”
对方这番话反而让费奥多尔确定了什么,他似遗憾般叹息,“您离陷入疯狂不远了,青木君,与另一个世界的自己转换,会让您人格解体,造就不确定的恍惚感,您知道这个试验品那些测试者最后的下场都怎么样了吗?”
费奥多尔温和的嗓音缓缓在青木言耳畔响起,“他们都疯了,您精神状态本就不稳定吧?即使隔着画布,您又能支撑多久呢?”
后者意识模糊,那股不确定的剥离感在此刻再次冒了出来,青木言像是一个旁观者那样冷眼看着失去了身体控制权被药物软化了身体的自己,又冷漠地看着费奥多尔像是在低声蛊惑什么一样引诱自己的情绪陷入恐慌,从而打开心理防线。
他咬着牙一语不发。
直到意识抵不过药物的侵蚀,裹挟着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昏暗。
第32章
再次清醒时已经是完全陌生的环境, 空气透着阴潮,甚至隐隐约约散发着一股霉味,天花板处已经蔓延着像蛛网一样的龟裂, 明明是如此差劲的环境他却没能看见蜘蛛网, 仿佛这里被人打扫过一样。
青木言下意识想要起身看向这间屋子的全貌, 然而在想要用手支撑身体时却传来一阵被束缚的感觉, 他抬头看去发现自己的双手被锁拷在了床头两侧, 金属相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
玩的挺大。
费奥多尔比想象中的更为警慎, 同时也更为防范他的异能。
如果他猜的没错, 最后果戈里去做的事情大概是去画室把那幅“旧约天使”画像取出来了。
费奥多尔有了前车之鉴大概率不会看, 再加上他的异能有一定的距离,如果画在密闭空间里,他是没办法强行把人拉进画里的。
接下来……只能静静等待行动开始吗?
门似乎被人推开了,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还有故作惊喜的嗓音。
“呀, 你醒了啊~”
视野里忽然映入一个乱翘着银色碎发的头, 紧接着那张颇具异国风情精致的脸也进入到了视野里, 对方像是站在床边弯腰看一样,银色的发尾扫过青木言的脸颊, 微微发痒。
青木言冷静地看着对方,虽然那只金色眼眸里满是笑意和兴奋,但他总觉得自己要完蛋。
谎言者被拆穿谎言总是会付出代价,更别提他明知故犯对果戈里做的那些事。
果戈里似乎是想听他会怎么解释似的, 坐在了床沿,“小青木,现在局面看起来是陀思君的胜利了哦。”
“嗯……很正常, 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学生。”青木言眼睛都不眨,说出了所有人都不相信的话。
但这也是实话, 在除去异能和画技之外,他确实是一个普通学生,只不过因为非传统治愈系异能治愈了伤害,所以记忆的变化导致性格也有了细微的变化。
果戈里像是没能忍住一样大笑出声,在笑了一会儿后逐渐平息,“你不打算说些什么吗?毕竟我自认为跟你相处还算愉快。”
“说些什么呢?”青木言眼眸无焦距地望着天花板上的裂纹,“你不是在我发出那样的邀请之后,就已经意识到了什么吗?即使知道那样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但最后你依旧来找我了不是吗?为什么会这样选择?是因为你觉得有趣所以暂时打发时间也不是不可以,对吧?”
答案并不是这个,他们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把真实的答案说出来似乎过于伤人,虽然现在说的也不遑多让。
果戈里沉默着没有说话,像是在思索什么一样,青木言也看不见对方的表情,因此只能依照着线索一点点去推测。
半晌,果戈里开口了,语气听不出情绪,仍旧带着他一贯说话时会使用的夸张语调和刻意的情绪,“那么——你是承认自己在‘自由’上欺骗了我吗?我亲爱的小青木?你嘴里真的没有一句真话呢。”
故作悲伤的嗓音里裹挟着危险与杀意。
青木言很清楚对方的言下之意。
“那你来取吧。”
青木言超乎想象的干脆,这份干脆甚至险些让果戈里以为现在又在对方的画中,但他很清楚这里是现实。
反正按照计划中的演算,无论如何都会出现这种事,所以青木言觉得抗拒也没有用。
果戈里微微愣了一瞬间,唇边的笑容变得意味不明。
“那太好啦,我还以为你依旧会用谎言来推脱呢,原本都想好到时候把你舌头也取走。”
青木言感觉身上一沉,果戈里坐在了自己身上,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一把手术刀,样子熟悉的无比,跟之前第一次对方选得道具一模一样。
虽然嘴上说的那么干脆,但在看见那寒光锋利的刀片时,青木言还是忍不住想要退缩。
“那个……”
果戈里询问的视线看了过来,里面的危险神色近乎化为实质。
“嗯……”青木言大脑乱七八糟,最后无力地说道:“它消毒了吗?到时候会不会感染?”
“唔,你提醒我了。”果戈里露出了思索的表情,他从斗篷里又拿出了一瓶酒精,瓶口太小手术刀放不进去,干脆直接倒了出来。
青木言倒吸一口凉气,对方并不是对着地板倒的,而是直接在他身上就这么往手术刀上倒了。
他怀疑这个举动可能有几分报复心在里面,也许是他接二连三的谎言真的让对方失望了。
冰冷的酒精落在身上打湿了颈脖往下的地方,雪白的衬衣贴合在苍白的皮肤上,伴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青木言看不见果戈里的表情,但他能察觉到对方的视线像是锋利的手术刀剖过自己身上的地方,从眼睛到唇,从下颚到颈脖,再到自己被打湿了的锁骨和胸前。
满怀恶意与破坏欲。
果戈里用青木言的领子擦了擦手术刀上多余的酒精,虽然青木言看不见,但通过想象力与感觉也能察觉到手术刀的位置,这种看不见具体的情况是最恐怖的,他呼吸不动声色地停滞了一瞬间。
他还是挺怕对方突然不可控,一刀把他在这里杀了。
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正在暗中监视的费奥多尔也不会坐视不理,但是后者毕竟身体素质摆在那里,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费奥多尔似乎也拦不住果戈里。
果戈里感觉到身下的人似乎悄悄绷紧了身体,他手术刀在一次翻转时擦着对方锁骨而过,用的是刀背,而那个少年被拷在床头的手却悄然握紧了,像是在忍耐什么一样 。
“好啦——现在已经满足观众的要求消毒了哦,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呃……”青木言绞尽脑汁,最后发现能够继续合理拖延的借口一个也没有,他无力地说道:“没有了。”
果戈里似十分兴奋激动般,声音带着细微的颤抖,“那就开始吧。”
略有些粗糙的手套从下颚往上摸去,青木言没能忍住再次看了一眼那把手术刀。
果戈里像是终于确认了什么一样,贴近青木言耳边轻声说道,“你果然有尖锐物品恐惧症吧?”
“如果有的话,可以不挖吗?”青木言扭过头想要躲开对方的触碰,然而这个动作很快被固定住了。
对方含笑拒绝,“不行——友情提醒!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到时候可是会伤到其他地方的,说不准会在脸上留疤哦。”
果戈里的力气很大,强硬地把青木言眼睛分开,脆弱的眼球遭遇冷空气分泌出晶莹的液体,被包裹着的雾霾蓝更加漂亮了,就像是深夜的星星,不为人知之处的绝美宝石。
“有麻药吗?我还是挺怕痛的。”青木言苍白地笑了笑提出了一个没有用的要求。
“有没有呢?答案是很遗憾,没有呢——”
青木言张口还想在说什么,但是果戈里丝毫不给对方机会,手术刀一瞬间扎进了眼眶,原本想要说的话在尖锐熟悉的痛楚之下化为了一声没能抑制住的泣音。
“呜嗯——”
青木言老师是法兰西贵族,青木言同样也拥有着贵族骨子里的骄傲和自负。
身下的少年开始本能地挣扎,果戈里把对方压的很死,半点没影响到他的动作,对方被拷在床头的双手紧紧握拳,金属相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青木言被刺入的眼眶里溢出泪水和血液混合,这更痛了,像是灼热的火焰在灼烧,另一只眼睛紧紧闭合,泪水与汗水一同顺着脸庞下滑打湿了枕头。
他能感觉到那把手术刀是如何在他眼睛里旋转切割组织的,痛的他整个人都近乎要陷入昏厥,而且手术刀扎进去的程度也很深。
这多少有些报复心在里面在故意折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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