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得先走了,果戈里。”
青木言明白对方询问的问题,他直白地给予了对方答案,又似乎是觉得这样说有点太薄凉了一样,他顿了顿,不确定地补充道:“不过……你应该可以晚点等我有空的时候再来找我。”
后一句话成功安抚住了果戈里,他选择性地忽略了青木言话语里的那个不确定词汇,高兴地搂紧了对方,用脑袋蹭了蹭对方颈侧,欢快地说道:“那我晚点再来找你~!”
果戈里松开了环住青木言的手,在牵起斗篷一角即将用异能传送走时,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转头看向了门口站着的两人,微微欠了欠身,像是在示意告辞一样,之后才真正离开。
如果不是戈蒂耶见过对方疯癫可怖的模样,说不准真的会被这看似优雅的举动欺骗。
他没好气地嗤了一声,“装模作样。”
紧接着看向慢吞吞坐在床边的青木言,“青木,你身体怎么样?”
“还好。”
青木言缓缓眨了眨眼睛,如果他想要看清东西的话,视线是能够强行聚焦的,只不过精神上传递的疲倦与迷茫让他有些倦怠,再加上现在并没有遇见那种紧迫的场面,所以并不需要短暂的强制清醒来做些什么,现在这种状态也足够让他处理一些事情。
戈蒂耶对对方这番话存疑,但既然本人都这么说了,他自然也不好再多问些什么。
他言简意赅地给对方总结了目前的状况,“整个伦敦都像是被流放到无名之地了一样被危险的浓雾包裹,目前为止所有触碰到浓雾的人不是死了,就是疯了。”
霍尔巴赫眉头微微皱了皱,觉得这种情况有点熟悉,再加上青木言前脚才说要动手把阿加莎的办公室掏空,后脚就出现了这种情况,这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什么。
他对青木言异能以及「全知之眼」试验品都十分了解,因此很快反应过来了,“是出问题了吗?那东西真是「阿撒托斯之梦」?”
“应该不是。”青木言也有些不确定,他似回忆般,“不过也不是「星之彩2090」,更像是一种新的半成品一样的东西,我打开保险柜的时候里面的情报并不多,也只有这一瓶试验品。”
“那怎么会变成这样……?”戈蒂耶眉头也紧紧皱了起来,“难不成是陷阱?”
“嗯,是陷阱。”青木言语气平静地说道:“我拿起来的时候那瓶试验品的盖子被人扭松了,盖子带着几滴液体一同掉了下来,我想本通过对画中世界的掌控暂停它们接触我画中世界,但没能成功……”
接下来的话不用青木言说,霍尔巴赫就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你用过「星之彩2090」,异能里也有它引起的异变……让我想想,这瓶东西应该是类似于催化剂一样的存在,它引起你异能共鸣了,而且还一度突破了异能本该有的限制,把所有人拉入了你的异能构建出的世界,对吗?”
“正是如此。”青木言轻轻点头,继续补充道:“而且我没办法掌控现在我们目前所处的这个世界,我也不知道这个世界下一步会演化成什么样。”
“这真是个糟糕透顶的消息。”戈蒂耶虽然不了解「全知之眼」的实验品,但也已经从两人的对话里明白了所有,他快速分析着目前的局势,“是阿加莎这么做的吗?”
“我倾向于不是她,因为她在得知办公室失窃后的反应看起来很愤怒,虽然也不排除是装的可能。”青木言说出了自己的感觉,“我比较怀疑费奥多尔,他的反应有些奇怪。”
“或者其实阿加莎和费奥多尔联手了。”戈蒂耶说出了最坏的可能性,他似讥讽般,“毕竟情报贩子在哪边都能轻易达成合作。”
“如果他们联手了的话,那阿加莎可能并不知道盗走试验品的人是我。”青木言回忆起以前跟费奥多尔相处时,对方的一贯作风,“费奥多尔跟人合作通常都会隐瞒一些东西,而且极有可能会把合作对象也放在目标的范畴里。”
“听起来阿加莎也挺倒霉的。”霍尔巴赫点评道。
青木言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很清楚费奥多尔想要从自己手上拿到什么,也正是因为如此,如果对方跟阿加莎达成了合作,那么阿加莎无论如何都不会知道到底是谁盗走了她的办公室。
“那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先下手为强把费奥多尔套麻袋过来吗?”
戈蒂耶难得有些不知所措,又或者说,是在这种情况下,他想不到任何可以在短时间内解决这一次麻烦的方法。
反观造就这一切的青木言倒是气定神闲,“不用,先等等吧,会有人比我们更急的。”
这倒是实话,戈蒂耶回想了一下他所看见的那些情况,不少组织都乱成一锅粥想要找「钟塔侍从」讨要说法,还有不少人合因联系不上外界而难以维持风度不顾公共场合直接开始当场破口大骂,总之已经有大型混乱即将爆发的雏形了。
戈蒂耶是没有再多虑些什么了,可对「全知之眼」实验品的危险性有着清晰了解的霍尔巴赫还是有些不放心。
“即使是这样,这个世界也是不稳定的,外界的灰色浓雾像是小青木你异能的自我保护机制,也像是画与画、世界与世界之间的界限,在你异能世界里,画中的界限可以被无限拓展,这里却不行,就像是你也对这个世界没有主导权一样,这是个已经脱离你控制的、完全自由的世界,而脱离创造者的造物,是有可能会噬主的。”
“没有完全脱离。”青木言似有所感般垂下眼眸看向指尖,“我能感知到这里是我画中的世界,它没能蒙蔽我的感知,就像是如果我不说,你们都没办法察觉到这里是我画中的世界一样。”
“可这也并不是个好消息。”霍尔巴赫面色更凝重了,“这说明你的异能一直是使用的状况,这个世界在消耗你的精神维持,就像是可恶的吸血虫!”
这个比喻让青木言不由得失笑一声,他打趣道:“往好处想想说不准我其实拥有这个世界的控制权,但只是我没找到操控方法呢?”
“是啊是啊,你看你都开始说胡话了。”霍尔巴赫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算是看清了在这种情况下没办法让青木言产生紧迫感,“那东西还在你这吗?”
“在,在异能完全失控前,我把它放进了其他画中世界,所以现在没办法拿出来。”青木言叹了口气,“而且就算在我这,你也得先出去再研究,不然只会让情况更糟。”
“看起来我们现在确实只能干等了。”霍尔巴赫坐在沙发上发出一声长叹。
戈蒂耶可还记得对方往他嘴里塞酸橘子的仇,他一巴掌把霍尔巴赫从沙发上拍了起来,“快走吧,既然这个世界消耗青木的精神,那还是让他休息一下比较好。”
被拍了一巴掌、痛到龇牙咧嘴的霍尔巴赫阴阳怪气地讥讽对方,“休息?怎么休息?一会小青木的对象可还要来找他,你难道要拿把钢叉守在房间里吗?那个银发男人一来你就把他叉走?哦,不过空间系异能者可能不太好叉吧。”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这件事戈蒂耶又头疼了起来,他似牙疼一样地看向床边已经抖开被子看起来竟真的打算睡觉的青木言,“青木,你对他太纵容了。”
“谁?”青木言一时之间没能反应过来,好半天才跟上他们的话题,“以目前这种情况来说,他其实什么太大没关系。”
“当然,我当然相信你的判断,小青木。”霍尔巴赫赞同地点头,“但是戈蒂耶当时警惕的反应看起来,简直就像是如果给他一支矛一面盾,他能一边原地小跳,一边一戳一挡,以中世纪士兵的姿态把那个银发男人给戳出去,不……或者说给他个防暴叉就已经足够了。”
青木言顺着对方的话想象了一下那种场面,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被笑话的戈蒂耶恼羞成怒地辩解道:“那是你没有见识过那个男人的恐怖之处,被他优雅幽默的一面蒙蔽了!你要是见过,肯定说不出这种话来!”
“嘿,那你倒是说说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别再拿什么空间系都跟鬼一样,神出鬼没、让人神经衰弱这种话来蒙混过关。”霍尔巴赫见缝插针,对方越是这么说,只会越让人好奇。
然而即使好奇也没用,戈蒂耶根本不上当。
霍尔巴赫见状只能无奈地耸了耸肩,“那好吧,要是你这么不放心的话,你就守在小青木房间好了,我去替你观察外界的情况,反正他现在这种状况也确实让人不放心,不过我还是觉得那个银发男人不会在小青木睡觉的时候找他。”
戈蒂耶轻哼一声,“最好是这样。”
霍尔巴赫在临走时回头又看了眼戈蒂耶坐在沙发上不动如山、已经有了几分镇守的模样,还是没忍住问道:“你真的不需要钢叉吗?”
戈蒂耶:……
戈蒂耶深吸了一口气,努力维持住了自己的优雅风度,“在我说脏话前,你最好赶紧离开这里。”
被下达了最后通牒的霍尔巴赫摸了摸鼻子,“好吧好吧。”
伴随着霍尔巴赫的离开,房间里重新陷入寂静,戈蒂耶转头看向床上的年轻首领,却发现后者已经窝在被子里睡着了,呼吸清浅,长长的眼睫打落下一片阴影,像是已经进入梦乡。
第69章
就像是青木言曾对果戈里说过的那样, 创作者经常做梦,哪怕他现在已经不再是纯粹的艺术家了也一样。
少年期的他梦是轻盈的、虚幻又富有梦幻气息的,像是天际飘荡的丝丝轻云, 也像是可以翱翔于天空中的白鸽。
而此刻的梦是沉重的、如隔雾看花般拖拽着有心无力的疲惫, 似迟暮之人在生命尽头发出的一生叹息, 也似美人鱼坠入深海时所浮上天空却在半空炸裂的泡沫。
整个世界裹挟着浑噩朦胧的灰色滤镜, 就连天空也是厚重的铅灰色, 在模糊又无处不在的灰雾中似乎有什么在若隐若现, 现代的建筑、高耸的钟塔、路上的零散行人、几个元素拼凑在一起, 答案显而易见——是一座孤城。
兴许是太过于疲倦, 又或者梦中世界存放着他昔日的遗憾,让青木言逐渐觉得天空不该是这种色调,而应该是众星拱月、银河倾斜而下的璀璨模样。
在这个无意识的想法划过脑海的一瞬间,天空开始被大片的墨蓝浸染, 紧接着其中开始点缀出星星点点的灿金, 似想要勾勒出星子与弯月那样散布于墨蓝的天空。
可这毕竟是梦中世界, 是无意识想象的存在。
于是与点缀的灿金像是在水中晕染开的墨一样,将本该璀璨的星河变成了荒诞扭曲的模样。
疲惫的精神难以去细化想要的画面, 青木言懒惰又困倦地放弃了天空,转而去看向浓雾中的那座孤城。
高耸着的钟楼在城市中格外瞩目,也给青木言带来了熟悉的感觉,仿佛他几曾何时也见过这座钟楼。
但……也仅仅限于熟悉而已。
记忆犹如一同被浓雾包裹了一样, 什么都想不起来,连带着想要认真做什么也都力不从心,难以抗拒的困意与疲倦如排山倒海般袭来, 仿佛下一秒他甚至能够倒地不起,就此坠入无尽长梦。
……
伦敦的夜晚毫无征兆地降临, 不同于以往的黄昏过渡,也不同于普通夜晚。
这一次的夜晚比平时的更加漆黑,也更加诡异,整个夜空中的光源都被扭曲拉长,一道长长的灿金色像是绸带一般,弯曲地横跨整个夜空,有了承托倒显得它周围的其他小团灿金像是星光了,只是比起来自于亿万年前的遗光,现在的星光更像是坠进水里晕染开的廉价颜料。
此刻的天空比起夜晚,更像是有一个身上分布着诡异金色光斑、又难以窥见全貌的庞然大物,以一种扭曲的姿势盘踞在天空中沉眠,令人喘不过气,又无比压抑。
戈蒂耶拉开了距离青木言最远的那一侧窗帘望着窗外,面色有些凝重,明明天空中有着能够带来光源的金色,但却丝毫没能让人感觉到明亮,仿佛在地面与天空的界限中笼罩了一层薄薄的灰雾一样,吞噬了所有能够带来光亮的东西。
他似想到了什么,又回过头看向那个仍旧窝在被子里,近乎只露出一个毛茸茸发顶的青年,后者睡得很沉,或者说是罕见的睡得很沉,不知道是因为异能损耗的精神需要填补的原因,还是因为其他更深层次的原因,总之有些沉稳的异常了。
直觉告诉他,这个世界的变化跟对方脱不开关系。
戈蒂耶有些迟疑要不要去喊醒对方确认,又有些担心会引起其他更糟糕的情况。
可即使他什么都不做,青木言也没办法一直这样睡下去,现在伦敦的局面距离彻底爆发混乱只剩下一个临界点。
而那个临界点就是阿加莎的出面与解释,作为这一次交流宴会的组织者与发起人,对方有着需要对此负责的责任。
同样这也是所有组织最后能够达成合作、重获自由的机会。
伦敦天空的变化无异于给所有人带来了一个警醒,提醒着他们——并不是不靠近城市边缘的灰雾,就能够安然无恙,现在天空已经异变,谁知道下一个异变的会不会是身边的彼此?
在时间的催促下,已经容不得阿加莎与其他组织继续观望等待。
果不其然,一阵敲门声很快响起,节奏轻缓,带着恭敬的意味,维持在一个不会制造出噪音吵到房中人,又恰好能够让后者听见的地步。
戈蒂耶快步走向门口,又回头看了眼埋在被子里仍旧没有动静的青年,他轻轻将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门外是「钟塔侍从」派来的侍从,对方不卑不亢地说道:“您好,我们的近卫骑士长邀请「钟楼怪人」首领参加会议,会议内容有关目前伦敦现状以及之后的处理方案,还请「钟楼怪人」的首领务必出席。”
“会议?”戈蒂耶阴阳怪气地重复一声,“这是今天之内的第二次了吧,阿加莎连个宴会都组织不好,现在出了问题只会一直讨论,却不能拿出任何解决方案吗?”
“您言重了,这么做只是为了尊重大家的意见。”侍从微微弯腰,对于戈蒂耶堪称是挑衅的态度也丝毫没有情绪波动,展现出了极好的素养,也仿佛在之前邀请其他人的时候已经把任何恶劣态度都见识了一遍,“对于这次变故我们也深表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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