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昌在心底哼哼唧唧想着,嘴上说出来的却是另一番光景:“你记错了。”
他瞥了任克明一眼:“你以前才跟我吃过几次饭。”
语气里带着点小埋怨。
任克明轻笑一声:“是吗?”他坐得离他近了点:“不管我和你吃过几次饭,难道正餐两盘素炒加半碗米饭不是你的日常标配?”
据他所知,黎昌在剧组都是这么吃的。
就算不减肥也是这样吃。
其实任克明对黎昌算得上是很了解。
甚至可以这样说,在黎昌发烧失忆之前,任克明仅仅是不知道他有那么爱吃鸡蛋而已,除此以外,他的一切生活习惯他都了如指掌。
虽说他们平时聚少离多。
黎昌对此表示意外:“你怎么知道的?”
他在剧组还真就这么吃的。
想了想,又觉得没必要问。
那自己身边全是任克明的间谍,他想知道点啥还不容易吗?
毕竟他是个变态,说不定连自己一天去厕所多少回都叫人数着的呢。
啧,真变态啊!
黎昌想到这儿就觉得莫名其妙的好笑,唇角不自禁勾起。
任克明垂眸看了眼他泛出笑澜的眼睛,伸手揽住他。
“不热吗?”他问:“要不要把外套脱了,我去挂上。”
黎昌立即充满警戒地看了眼任克明:“不,我冷。”
说完还紧了紧大衣。
搞得跟提防什么似的。
任克明看了两眼:“随你。”
说完起身去把开了个小口的窗户关上,转身倚着墙悠悠道:
“室内地暖开到二十五度,我倒是不介意你穿大衣。秀场新款?是挺好看的。”
黎昌:……
他确实感觉额头上冒了丝热气,沉默两秒起身脱掉外套。
于是乎里面那斑驳到不忍直视的粉。白皮肤又裸。露出来了。
任克明表情没什么变化地盯着,看着他衣领晃。荡,又看着那两条白。花。花的大腿走来走去。
直到走到自己跟前。
任克明调整了下姿势,准备迎接某个傲娇的投怀送抱,手刚伸开,却被塞了满怀的衣服。
他:?
黎昌:“怎么?”
他将任克明的表情尽收眼底,后退半步,恃宠而骄:
“你不是要挂衣服吗?喏,去挂啊。”
–
那黎小少爷都下令了,任克明能不去挂吗?
只是最后挂在衣柜里的不止这件大衣。
“还热吗?”任克明轻声问。
他看着眼前的这具漂亮身。躯。
不。着。一。物的肌肤白皙到几乎透明,前提是忽略掉那如同玫瑰花瓣一般绽。放的吻。痕。
或粉或暗红的花瓣从秀颀而倔强的脖颈绵延至腰间,顺着薄薄一层肌肉朝。下延伸,停留在耻。骨,停留在腿。根,停留在纤细的脚踝。
那双腿笔直修长,任克明晃神间想起多年前受邀某国的高奢品牌合作,出席的那场大秀。
灯光闪耀的T台之上分明都是全世界最为顶尖的模特,然而在他的眼中,却竟无一人能敌过眼前的光景。
——“热。”
黎昌说。
他倔倔抬着脸颊,像是赌定此时此刻最难忍的不是自己,而是任克明。
果然任克明忍不住出声,那语调艰涩沉缓:
“……要睡觉么?”
“不睡。”
黎昌回答得很快。
他像胜利者一般勾起唇角,后退一步猫窝回沙发里。
沙发上放着的白绒毯被他扯了一个小角,堪堪盖在最欲盖弥彰的部位,雪白的大腿几乎快和白绒毯混在一块,叫人难以移开视线。
做好这一切,他抬眸望向任克明,轻声、缓慢地邀请:“我现在要看剧了。你……要一起吗?”
任克明良久未言。
直到黎昌再一次动了动腿。
脚尖有意无意触碰到地板,分明有地暖,却宛若被冰到一般蜷。缩了一瞬。
任克明的眸顷刻间晦暗,薄唇微动,颔了下首。
声音从喉间滚出,克制而沉沦——
“好。”
幕布落下。
这一次的片子是黎昌选的,他拿视帝的那一部——
《风故里》。
任克明看见剧名,仅仅是眉峰轻挑了一瞬,除此以外没再作其他反应。
他还穿着预备出门的那套正装,没有换下,只是没穿外套,仅留了方才被黎昌攥出些许褶皱的衬衫。
甚至,英挺的鼻梁之上还架着一副银丝眼镜,是方才处理工作时戴上的,没有取下。
不管如何说,他都算是穿戴整齐。
然而此刻安坐在未。着。一。物的黎昌身边,这一对比,却显得颇为不正经。
像什么?
像有特殊癖。好的一类人。
将独属于他的小金丝雀禁。锢在家,不准他穿衣服,在他身上肆意留下标志着自己领地的痕。迹。
可分明不是这样的。
分明是黎昌自己不穿。
但是又真像这样的。
毕竟任克明确实有这种癖。好。
不是都说了吗,他是个变。态。
是想筑一座古堡,把爱人禁。锢起来的那种变。态。
这种变。态,不管干出什么事来,都不意外吧?
任克明正襟危坐着,不知想到什么而微微垂眸。
幕布里片头的剧名显示完全,开始播放
第一集。
这部剧并不长,二十来集,任克明早已翻来覆去看过无数次,都快能背熟黎昌的每一句台词。
而令他印象最深刻的部分,恰巧就在
第一集。
深长的黑色小巷,仅有一盏昏黄的路灯从墙角洒下。
镜头中出现一双红色高跟,接着是洁白修长的双腿,比例卓绝。镜头继续上移,露出黑色紧身皮裙,然后是极窄的腰。胯。
任谁看都是一个打扮大胆的女孩了,然而下一秒,镜头移到上半身处,竟然是一片平坦。
再往上,一张少年气的面孔出现在屏幕之中。
短发,但竟然毫不割裂,反倒是精致过分。
那双眼好似天生勾人,此刻眸底却是意外地平淡,淡然垂下,仿佛全世界只在他抬眸与垂睑之间。
一瞬间,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忽然,镜头拉远。
少年的四下背景显露出来——
这是一条狭窄、肮脏的巷道,他的身后是无数扇关起的卷帘门。
标准的九十年代后期城乡结合部配置。
黑暗中,一只老鼠迅速跑过,呱哒一声,少年一直垂着的眼猛然抬起。
不是因为老鼠,而是因为——
“陈六!”身后传来的中年男音:“你给老子站到!”
粗犷的西南口音,少年在这声追赶中拔腿就跑。
是的,他就是《风故里》的男主人公陈六。
陈六出生在一个贫寒的家庭,本名不叫陈六,出生那天他的赌鬼父亲在打麻将,刚好一个六筒甩出去,就说:“好,我儿子就叫陈六筒!”
后来陈六筒十多岁时,这赌鬼被要债的失手打死,对方蹲了班房,陈六筒没了爹,但是拿到了几万块钱的赔偿。
从那以后,他就对别人说自己叫陈六了。
因为六筒是麻将里的,而陈六从此不会再允许这玩意出现在自己的人生之中。
《风故里》的
第一集,讲的就是陈六死了爹后,被远房表兄忽悠着穿上裙子,试图让他出去做一些违法的事情来为自己谋利。
这是陈六头一回穿裙子,也是头一回站上街边,他还什么都不懂。
完全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
但他懂现在背后有个老警察在追自己。
所以,他逆着风奔跑。
一直跑到天光微亮,才停下来撑着膝盖喘气。
这时镜头吊起,远方的天际线翻出混着幽蓝的鱼肚白……
这部剧采取的是一次性放完全集的形式播出,从筹拍开始就热度颇高。
因为当时的黎昌正刚转型,俊逸的五官在大众脑海中留下的印象实在太过深刻,女装消息一出,无人能够想象。
其实剧本身并没有多超凡脱俗,反而价值观挺安分守线的。
前半部分大肆描绘陈六的悲惨身世,后半部分则是他在国家的帮助下成长然后成就一番事业。
导演拍摄风格要死不活,但又通篇强调着爱国读书的重要性。
完全就是一个阴暗的文艺逼在劝人积极向上。
可拿奖不就是得这种片子吗。
于是当年年底,黎昌就凭借陈六这个角色拿下视帝大满贯。
这是《风故里》背后的故事。
而此刻的两室一厅之中,男主扮演者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幕布中奔跑着的自己。
他已脱下高跟扔到一旁,随着双腿大幅度的动作,那皮裙分明紧。绷,但却又好像毫无限制,少年依旧步履如风。
慢镜头,视线下落,聚焦在腿部肌肉线条之上。
比象牙白还要亮上几度的肌肤光滑到令人质疑性别。
后来有许多专业影视评论人都质疑过这个镜头存在的合理性,甚至把它和陈六的人生拉上线来解读。
可导演最终只对此做出了一句简短回应——
“美,所以拍了。”
美。
是美。谁能说那双腿不美?
线条笔直优美,肌肉匀称,脚踝处细瘦得恰到好处。
任克明安坐着看着幕布,冷光镜片后的眸不禁一动,轻飘垂下。
那双腿越过屏幕,此刻就在他的眼下。
双腿交叠,放在黑色沙发的长榻处,宛如夜色背景下纯白色的花枝。
这时,幕布里的画面转向那个天空翻出鱼肚白的镜头了。
任克明不知何时拿起遥控,按下暂停。
黎昌转头看他,目光怔然。
五分钟后。
任克明的手覆上黎昌的腿根。
那双修长的双腿此刻已笼罩在近乎透明的白色纱裙之中——
是经纪人送来的那套衣裙。
黎昌穿上了。
又到了浓重的夜。
客厅的窗帘早便被拉上。
只开了一盏落地台灯。
一片涟。漪之中,放映机的遥控不知被谁的动作不经意按开。
于是《风故里》的片尾曲响起。
轻声吟诵,背景中又不时传来愉悦的闷哼。
少年的身姿在夕阳中奔跑,风带起纯白的T恤,吹出哗啦啦的响声。
然后是喘。息。
因运动而腾升起潮。红的面颊,胸。口随着呼吸起伏。
起伏,升落。
起伏,升落。
天际的太阳此刻总算隐没入云层。
随着最后一声乐音蜷缩着响起,一切归尽无边夜色。
第58章
第二天的卧室懒洋洋的, 两人都近中午才醒。
任克明却接到助理电话,要进行个突然的出差。
实在急,下午就要走。
换衣服时,他拿着领带走到床前。
撑在床头读合约的黎昌:?
“自己系。”他眸都没抬:“我起不来了。”
任克明闻言, 竟然直接折膝蹲下, 硬生生比在床上的黎昌还要低上半个头。
“只用动手。”他说。
黎昌:……
服了!
最后当然是如任大少爷的愿给他系上了, 系的时候黎昌眉头皱了皱, 朝任克明勾勾手:
“近点,碰不到。”
任克明就完全按照他说的靠近。
“……算了, 你坐床上来。”黎昌嘟嘟囔囔:“这个姿势,怪得很……”
说完耳根渐红。
任克明的目光在他的耳尖上停留一瞬, 按他说的坐床上去, 微微朝前倾身。
黎昌的手指在领带上开始打转, 动作仔细而专注。
系得很快。
系完后,黎昌侧着头开始调整, 本来靠在床头的上半身完全支起来了。
任克明也配合着他的动作朝前倾,手很自然抚上他的腰间, 掌心摩挲,隔着层布料浅浅发热。
“又上综艺?”他轻声问。
说的是黎昌刚才在看的合约。
黎昌抬眼看他一下:“不知道, 应该是。”
经纪人也没跟他说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个事, 就只是莫名其妙送了份合约来。
黎昌正打算等任克明走了给她打个电话问问呢。
“好了。”他这边整理好了, 拍拍任克明的胸口,拍完又不怕死地戳了戳:“嗯,起来吧,你可以走了。”
任克明起身, 宽阔的骨架搁黎昌床前站着,直接挡了一半的窗外阳光, 却也没走。
“怎么?”黎昌问。
任克明盯着他几秒,薄唇轻启,很突兀地问了句:“想养狗么?”
黎昌:“……啊?”
“你之前说的,”任克明说:“两室一厅,加一条大狗,你梦寐以求的生活。”
黎昌听着他的话,心下突然警觉。
这语气,怎么感觉这人又要发神经了。
然而任克明并没有怎么,只终于动身,走到衣柜旁开始穿外套,边穿边说:
“小A那边的狗舍,你去过的。联系方式发给你了,有喜欢的品种就联系那边,挑一只养。”
黎昌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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