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又有人上来了,是民宿的老板娘,终于找到了这间房的备用钥匙。
陆续给沐英使眼色,如果再不开门,他们也得先进去,这样情况不明,太危险了。
沐英想了想,说:“谢樱,舒星在知道你的情况的时候,第一时间就打电话给我了。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事情,也不知道你受到何种程度的伤害,但我们只是想要帮帮你。”
“作为朋友,仅此而已。”
“谢樱,你开下门吧。你这样,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啊。”舒星是真的急了,如果不是怕刺激到谢樱,他早就想要砸门了。
过了大概五分钟,嘎吱一声,房间门打开小小的一条缝。
舒星第一个推开门走了进去。
房间里黑漆漆的,所有的窗帘都拉起来了。
他一进去就摸墙上的开关要开灯,沐英拦住他,对黑暗中说:“小谢,我可以开灯吗?我有夜盲症,看不到你。”
“……嗯。”一声带着鼻音的哽咽从角落里传来。
陆续立马按下墙上的灯,房间最中央的吸顶灯啪一下就亮了。
几个人的目光在房间里扫视一圈,随后齐刷刷落在抱着膝盖坐在床边的地板上的女孩子身上。
大冬天的,房间里没有暖气,也没有开空调,谢樱就穿着一件单薄的毛衣,整个人不住哆嗦。她一边的脸颊高高耸起,嘴角、颧骨处全部都是青色的淤痕,每一次吸气都会牵扯到伤口,发出痛苦的低吟。
而比她脸上的伤口可怖的是白皙的手臂手臂、脚踝处裸露出来的皮肤上,那一道道红肿的皮带抽打过的鞭痕,还有那种一团团的淤青,边缘由绿到泛着黄色,看起来不是新伤。
“我。操!”舒星不敢置信的看着可怜兮兮的谢樱,登时就怒了。“他、时桉,他不是人!”
跟在他们身后进来的祝颂年看到谢樱身上的伤口,整个人如遭雷击,熟悉的伤痕刺激到了久远的记忆,他别过脸去,胸膛一起一伏,眼眶瞬间就红了,根本不敢再看谢樱。
沐英眼疾手快拉住他的手腕,给陆续使了个眼色。
陆续轻手轻脚走到谢樱面前,蹲下来,注视着女孩子通红的眼眶,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你叫谢樱是吗?你的名字很好听——我叫陆续,我学过基础的护理知识,我帮你看下伤处可以吗?”
谢樱怯怯看了舒星一眼。
舒星勉强朝着谢樱挤出:“别怕,让陆续哥帮你消个毒处理一下。”
谢樱这才点点头,松开手,任由陆续检查。
陆续的动作很快,几分钟后他已经简单帮谢樱检查了一下,“没有开放性的伤口,嘴巴出血是因为嘴唇撞到了牙齿上,口腔受伤了……谢樱,除了这些地方,你还有哪些不舒服的吗?”
舒星已经从衣柜里翻出一件谢樱的羽绒服给她披在身上,闻言摇摇头。
“确定吗?不要瞒着,这很重要。”
在舒星担忧的眼神的注视下,谢樱犹豫了一会儿,才说:“这几天我胸口一直有点痛,而且有些咳嗽,每次咳嗽的时候疼痛就会加剧。”
“我不确定是不是肺部或者哪些脏器有损伤。还是得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陆续深深的皱起眉头。
舒星和时桉同时点头,舒星对沐英说:“沐哥,我想要借一下车子。”
“我已经给司机打电话了,你们等会儿就出发。”
谢樱慌张的说:“不……我不能去,时桉说了,如果被别人知道,我就完了。”
舒星气愤的大声说:“被别人知道了就知道了,他把你打成这样,还想要逍遥法外吗?”
“是因为违约金的事情吗?”沐英没有那么激动。他记得舒星说过,谢樱和公司签的劳动合同里是说如果谢樱辞职,需要赔偿公司五万块钱。
谢樱点点头,又摇摇头:“他说我就算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他不可能承认。但是如果我说出去,不仅我要赔钱滚蛋,他还会让人告诉我爸妈,我是因为做错事情被公司开除的,他一定会让我在B市没有立足之地。”
“他……他的手段很厉害,我不敢。之前他逼的一个人自杀退圈,我不想也像他那样。”
之前时桉只是打她,打完了会给她转“封口费”,谢樱根本不敢收那个钱,到后面时桉大概是觉得不保险,就亲口跟她说了自己以前的一些“光荣事迹”,并且威胁谢樱,如果他打她的事情被发现了,他绝对不会有任何事情,但是谢樱一定会完蛋。
这一次如果不是出了血,不小心被民宿的老板发现了,谢樱还是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情。
“时桉这是第几次对你动手?”沐英冷静地问。
“十、十几次吧……我记不太清楚了。”谢樱的声音越来越低。
“你还打算忍着,忍到什么时候去?”舒星简直是快气疯了,这个傻姑娘!怎么这么傻啊!
谢樱低下头去,眼泪啪嗒啪嗒落在地上。
看到她这个样子,舒星心里也不好受,跟着吸了吸鼻子,扯了两张卫生纸递给她:“你别管钱的事情了,钱的事情我来给你出。你再不离开那个神经病,命都快没了。他现在敢打你,以后还指不定对你做什么事情呢。”
谢樱来到B市这么久,就没有人对他说这样一句话,再也没忍住,大声哭了起来。
等谢樱的情绪稍微平复了一点,沐英认真地看着她,问:“谢樱,如果你想要跟公司解约,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现在最重要的是,你到底想怎么处理时桉这件事情。”
“我……还能有什么选择吗?”谢樱目光茫然的看着他们。
“当然有!”舒星一脸愤愤不平,“你可以直接辞职走人,也可以曝光他的所作所为,让他受到应有的惩罚!绝对不能让这个人渣继续逍遥法外下去,他这是犯罪!”
“我也想过告他的,但我知道根本没有用,没有人会听我的。”谢樱用手捂住脸,无助的哭了起来,女孩子的手腕上都有一道道红肿的伤痕,看起来十分的触目惊心。“刘珂,就是时桉的经纪人,她很厉害。而且时桉有个很厉害的金主,出了什么事情都可以用钱摆平。”
“他是天王老子吗,他就能那样为所欲为。这个世界上还有公理,正义不会被埋没。”舒星气的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这种人渣。败类,如果你放过他了,只会让他更加肆无忌惮。”
“谢樱。”沐英注视着谢樱,语气十分严肃认真:“你不用考虑是不是有人会听到你说的话,你只要告诉我,你想不想要时桉付出应有的代价?”
“我想!”谢樱握紧拳头,大声回答,“我做梦都想!”
“好。”沐英松了一口气。如果谢樱自己都不想,那他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帮忙。
“等会你跟舒星去市里做全身检查,顺便做个伤情鉴定。”
“还有,你刚刚说时桉以前逼的一个人自杀,是什么事情,这个事情可靠吗?”
谢樱这会儿情绪也已经平复了,回答道:“是他上次打我之后亲口告诉我的,他刚出道那会儿有个同期,时桉看他不爽,处处针对他,而且做了一些……比较恶劣的事情,最后那个人自杀了,但是被抢救回来,现在已经退圈了。”
她深吸一口气,无助地看着沐英:“到现在为止,没有人曝光这件事情。所有的消息都被压了下来。根本没人知道。”
“你可以联系上那个人吗?或者联系一些其他的,跟你一样受到时桉伤害的人,一起联合曝光他。”
“我不知道……时桉真的很厉害,许多人吃了亏也不敢说。”谢樱犹豫地看着沐英:“我只能试试。”
“谢樱,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做。”
“你说。”
沐英看着她的眼睛,“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你身上的伤口是时桉打的,所以,你必须想办法弄到时桉亲口承认对你或者对其他人动手的音频或者视频。不然的话,所有的证据都站不稳脚跟,他们随时可以引导舆论翻盘。”
时桉打人这件事情就算曝光了,引起媒体的口诛笔伐,最终结果也不能给时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众所周知,互联网是没有记忆的。他大可以像是之前的沐新辞和秦以恒一样选择退圈,等过段时间媒体的风向变了,大家不记得这件事情的时候,再低调复出。
如果他经纪人的手段能力再强一点,打人这件事情对时桉可能并不会有太多的影响,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沐英之前拿了时桉和刘益东的事情警告他而没有直接对他做什么,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只要时桉能狠得下心,里子面子都不要了,说白了,被男人包养,给别人当男小三,最多就是舆论上的影响,对他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低调一两年,等时机合适的时候捐款,炒点热度,说不定一次就能洗白。除非他直接被广电总局封杀,才有可能直接断送星途。
但是如果因为故意伤害被拘留或者是直接进去。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一旦成为污点艺人,在内娱是很难被重新启用的。
谢樱低头看着自己手上、腿上的伤痕,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表情坚毅:“我可以的,我可以弄到的。”
第64章
把舒星和谢樱给送上车之后, 三个人回到了金海宾馆。
沐英和陆续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是几人之间十分投缘,他也非常欣赏陆续的人品, 知道陆续嘴巴严, 并没有交代他什么可以说, 什么不能说。
陆续确实心里有数, 而且他看出来祝颂年的情绪不好, 主动把空间让给两个人, 到了宾馆之后就先回自己房间了。
祝颂年一直埋着脑袋, 听到陆续说回去休息, 也说要回房间呆着。沐英压根没听他的话,直接把他拉到了自己房间里。
在外面的时候还不觉得,直到此刻拉起祝颂年的手,沐英才发现他一直在发抖。
“小年, 抬起头, 看着我。”沐英的声音温和而不失威严。
“哥……”祝颂年下意识抬起头, 眼睛找不到焦距,茫然的看着沐英。他的表情看不出来什么异样, 但是眼睛里的害怕根本藏不住,整张脸也苍白的不像话,嘴唇失去了血色,甚至还有些泛着青, 看起来颇为吓人。
“小年,你看,我在这里, 你不要害怕,事情已经过去了, 没有人可以伤害你。”他握着祝颂年的手,温热的手心贴着对方冰冷的手背,仿佛这样就可以把自己的力量传递给他一样。
“你现在已经长大了,你是一个男人,一个强壮的男人。”
祝颂年的眼眶微红,轻轻低下头,吸了吸鼻子。
许多人到成年以后,一直都在想尽办法治疗童年时期的心灵创伤。
祝颂年被他的养父母养得很好,性格外向、活泼开朗。但是幼时那一段充满血腥与暴力的经验却挥之不去,这一次看到了谢樱身上的伤口,让他不可抑制的想到了在幼年时,无穷无尽挥向他和妈妈醉醺醺的拳头,以及血红色的一把刀。
沐英虚虚揽住他的肩膀,让他坐到沙发上,又给他拿了一个枕头抱在怀里,努力让他更有安全感一些。
看出来祝颂年的情绪依旧持续低落,沐英想了一会儿,问他:“……要不要给张高远打个电话,他陪你不会不更好?”
祝颂年的身体瞬间绷紧,猛地抬头瞪着沐英,因为太惊恐,甚至都顾不上害怕了:“哥,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打电话给张高远。”沐英看他呆毛的样子实在好笑。没忍住揉了一把。
祝颂年最在乎自己的发型了,上次在机场因为时桉的粉丝太多,把他的发型给挤坏了,他还骂了好久。但是现在沐英把他的头发弄得乱糟糟的,他竟然都没有顾得上。
祝颂年在听到沐英那一句的时候,脑子里发出一声爆鸣。
他哪里是没听清,他是都快斯巴达了。
脑子里划过无数个念头。
难道他哥已经知道了他和张高远的事情?
不、不能吧,他明明掩饰的那么好,怎么可能发现呢。
这个消息实在是太刺激了,祝颂年的害怕和惶恐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心虚地看着他家沐沐哥,尴尬地笑了一声:“哥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好困,我想回去睡觉了。”
沐英没想到提到张高远竟然会有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刚刚还一脸脆弱的人竟然就这样满血复活了,心里也是颇为……无语。
不过既然说到这个事情了,沐英也一直很想跟他聊聊。
往旁边一坐,“你现在还伤心不?”
“不伤心了……”
“还创伤不?”
祝颂年乖乖摇头,讨好一笑:‘我就是刚刚一下子,没缓和过来,才……’
“那你现在是完全没事了是吧。”
祝颂年猛点头:“没事了,哥,我回去睡觉了。”
说着屁股先离开了沙发,整个人看着就要往外面蹿三步远。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啊!
“站住——”沐英的声音凉飕飕的从身后面吹过来。
他放在小边几上的手在台面上敲了敲,“和张高远到底怎么回事。”
“呃——什么怎么回事?没怎么回事啊。”祝颂年还在装傻充楞呢。
他这说瞎话的水平不要太没眼看,沐英从小看着他一起长大,虽然中间大家有那么多年没见面,但三岁看老,他脸上挂上那种说瞎话的特有表情,沐英就知道绝对是满嘴开始跑火车了。
也不跟人废话,掀掀眼皮:“你自己知道怎么一回事。上次脖子都快给人啃成五香鸭脖了,不是张高远啃的,你啃的?”
“噗——”祝颂年狂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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