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免坐下,一个用劲儿将萧子毓抱进怀里,整个人坐在他腿上。
萧子毓挑眉,“不重吗?”
顾免搂住他的腰,“不重,阿毓很轻。”
萧子毓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声音困顿,“不重就好,正好那凳子太凉了,我不喜欢。”
顾免有些心疼的看着怀里的人,道:“阿毓我抱你去睡觉吧,昨日你就没有睡好。”
萧子毓点点头,抬起胳膊搂住了顾免的脖颈。
顾免抱着他,将他放在床上,被窝里一片凉意,萧子毓打了个哆嗦,仅存的那点困意被冻没了。
萧子毓裹着被子,“绵绵,去把炭火烧旺一点吧。”
顾免用被子将他整个人裹紧,又去把炭火挑旺,屋子里暖和了几分,但还是很冷。
萧子毓脱了厚厚的外衫爬上床,萧子毓主动蹭到了顾免怀里,整个人像八爪鱼一样搂住顾免。
“小年轻就是好啊,火气重,身上真暖和。”
很久没有住人的屋子终于暖和起来了,萧子毓睡梦中感知到没有那么冷了,渐渐松开了顾免。
顾免有些不开心的搂紧了怀中人,紧紧抱着。
一觉睡到了下午,云不知敲门喊他们吃饭。
顾免打开门,云不知看了他一眼,“我就知道你在这里,师弟怎么样了,嗯不错,屋子暖和起来了,真好啊!师弟给自已找了个暖床的小孩儿。”
萧子毓的声音传来:“云不知你闭嘴,出去!”
云不知吊儿郎当的走进来,萧子毓裹着厚厚的棉衣,云不知无情嘲笑,“哎呦师弟哈哈哈哈哈,你怎么成个球了哈哈哈哈哈哈!”
“这里的冬天不好受吧哈哈哈哈哈哈哈!”
顾免关上门,神色不善的盯着云不知。
云不知闭嘴了,“这小孩儿真不经逗。”
“师姐喊你们吃饭呢,快点,就等你们俩儿了。”
一顿饭吃的很热闹。
这边的夜晚很冷,晚饭后便只剩下了睡觉了。
萧子毓嫌弃这边太冷了,要顾免暖床,顾免求之不得。
第二日萧子毓起床发现顾免乖乖躺在他身边,整个人舒心的不得了。
吃过饭后他们见到了陆丰年。
这个传说中的,他师姐的如意郎君。
萧子毓之前一直很好奇,一心只有练剑的师姐是如何决定要成亲的,直到他见到了师姐和陆丰年的相处方式。
陆丰年捂着一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掰开,吹了吹,喂到虞清屏嘴边,“清屏快尝尝甜不甜。”
师姐那么冷冰冰一个人,在陆丰年身边也是会露出笑的。
萧子毓移开了视线,没有再看。
他们满眼幸福的样子真的很让人羡慕。
萧子毓牵住了顾免的手。
他也是有爱人的,他的绵绵也很爱他。
萧子毓捏了捏顾免的手指,攥在手心把玩。
“你说什么!萧师弟回来了!”
蓝灰色衣衫的青年喷出来一口茶,喃喃自语:“完蛋了完蛋了,快藏起来!我的药!雁澜师弟快!我们快去藏!”
坐在他身旁青年瞥他一眼,“你藏在哪里萧师兄找不到,师兄你还是别挣扎了。”
青年看着他,神色悲怆,“难道就任由萧师弟糟蹋我那上好的药吗!”
雁澜神色平静,“你那上好的药材做出来一堆没有用的药,萧师弟帮你喂鸡不是好事吗?”
何聿幼年时一心学医悬壶济世,跟着陆芳华学了几日,心疼自已萧师弟整天病殃殃的,配了一副药喂给了萧子毓,害的萧子毓吐的天昏地暗,还昏迷了七日。
那七日里何聿可没少挨揍。
十岁的云不知边哭边下死手里揍他,还有虞清屏,冷着一张脸揍他。
要不是陆芳华说萧子毓睡几日就好了,拦着不让那两人揍他,他都活不过那七日。
说起这事儿何聿总觉得他对不起萧子毓,所以不管萧子毓小时候有多皮,何聿都不揍他。
主要也是不敢揍。
但是何聿坚信自已能成为一个好的医者,十几年如一日的努力背医书。
何聿睁大眼睛看着他,“连你也不相信我是大器晚成?”
雁澜无动于衷,“师兄,你该练剑去了。”
何聿大声反驳:“练什么剑!我为什么要练剑!我是医者!医者练什么剑!”
雁澜敷衍的应声,道:“可是师父说明年你必须下山了。”
何聿收了声音,抱住雁澜的大腿,“师弟救救我!看在师兄平日里最疼你的份上!教教我昨日师父教的剑法吧!”|
雁澜动了动发现收不回自已的腿,叹了一口气,妥协道:“走吧。”
萧子毓牵着顾免的手站在不远处看何聿练剑。
青年手持长剑,动作间行云流水气势磅礴,丝毫不拖泥带水,风吹动剑穗和他的发丝,阳光洒在青年坚毅的侧脸,映出棱角分明的轮廓。
竹叶纷纷扬扬这落下,又被剑气斩断,一套剑法练完,青年收起剑站好,整个一个世外侠客的形象。
下一秒,青年看到不远处的两人,抓着靠边站的雁澜,拔腿就跑。
雁澜:“……”
顾免看了一眼萧子毓,温润如玉仙气飘飘。
顾免又看着两人狂奔的背影,不明白为什么他像见了鬼一样。
萧子毓:“……”
很好,何聿,你成功又得罪我了!
萧子毓恶狠狠道:“你再跑我就把你的药都找出来喂鸡!”
习武之人大多耳聪目明。
何聿停住,磨磨蹭蹭的走近两人,干笑两声,“哈哈那个萧师弟,你回来了哈哈哈。”
“多年不见萧师弟过的还好吗哈哈。”
雁澜平静的扯出自已的袖子,抱拳:“萧师兄,顾公子。”
萧子毓点头,笑容和煦,“多年不见小师弟长高了不少。”
何聿安静如鸡,生怕萧子毓又惦记上他的药。
萧子毓视线转道何聿身上,皮笑肉不笑,“何师兄跑什么呢,我还会吃了你不成?”
何聿谄媚的笑,“我这不是太激动了跑反了嘛哈哈。”
萧子毓微笑:“是吗?”
何聿猛的点头:“是的是的!”
萧子毓懒洋洋的嗯了一声,给顾免介绍,“何聿师兄,曲师伯的弟子,你叫师兄就行。”
“雁澜师弟,也是曲师伯的弟子。”
顾免笑着打招呼。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有些阴阳怪气的:“呦,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叙旧了啊!”
第29章 温虔宁
何聿嘴角的笑容快抑制不住了。
哎呀,萧子毓的小讨债鬼来了,真真是报应呐~
萧子毓转身,有些无奈:“虔宁,好好说话。”
温虔宁死死瞪着他,眼眶通红:“你回来第一句话是让我闭嘴。”
“第二句话是让我好好说话。”
“你回来了快有两日了,这山上你熟悉的人都去拜访过,那我呢!”
“萧子毓,要是我不去接你,你还能想起我吗!”
萧子毓难得语塞,他对这山上所有人都怀有愧疚,唯有这个从小黏着他的师弟,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萧子毓攥紧了顾免的手,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温虔宁直勾勾的盯着萧子毓,一步步走近他。
顾免侧身挡在萧子毓身前,冷眼看着温虔宁。
温虔宁又笑了,眼泪却流了下来:“萧子毓,我说的果然没错,你就是个薄情寡义!狼心狗肺的东西!”
何聿和雁澜对视一眼,偷偷溜走了。
这可不是他们该听的了啊……
萧子毓拽住顾免的胳膊,将他拉到自已身后,看着面前情绪激动的温虔宁,语气很平静:“虔宁,慎言,我从来没有对不起你。”
温虔宁被压在心底的委屈和愤怒被这句从来没有对不起你勾起,笑容讥讽,道:“是,你是没有对不起我。”
“我算什么啊,在你眼里我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小师弟,我算什么!我什么都不是!”
“可这灵麓山哪一个人不是真的关心你不是真的在意你!你一躲就是八年!音信全无!一句喜欢你就可以生生消失八年,我只是喜欢你!我是犯了什么天条了吗!”
“我说你薄情寡义你认是不认!”
云不知拽住温虔宁,有些担忧道:“师弟……”
温虔宁挥开云不知的手,满脸是泪,崩溃的大喊:“放开我!”
“你们所有人都向着他!你也向着他!那我呢!我也是你师弟!”
“你早就找到他了!你们都知道他在哪里!你们所有人都瞒着我!都怕我去打扰他!我看起来很贱吗!”
萧子毓平静的接受了温虔宁的指责,整个人平和的不像话。
他道:“你说的对,一声不吭的离开是我的错,我对不起师父师娘,对不起小师叔,对不起诸位师兄师姐。”
“也对不起你。”
萧子毓看着他,轻声道:“虔宁,是我的错。”
温虔宁愣愣的看着看着他,说不出话。
半晌,他才道:“你真的变了好多。”
萧子毓看着他,温温柔柔的样子看不出半分从前的难缠,他道:“阿宁,人都是会变的。”
温虔宁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转身。
青年腰背挺直,一身红衣热烈,整个人像是一柄出鞘的剑,锋利无比,傲骨铮铮。
风中传来一句,“师兄,山水有相逢,再会。”
温虔宁的身影很快就消失了,没有人看到青年眼角的那一滴泪。
为他曾经喜欢过的少年。
为那个热烈张扬,自由洒脱的少年。
年少的萧子毓有多欠啊,拖着一副病殃殃的身子让整座灵麓山狗都嫌。
少年时的萧子毓最讨厌这种文绉绉的调调了,只有兰乔是例外。
因为他好看。
可现在萧子毓变成了他自已曾经最讨厌的样子。
他对每个人都笑脸相迎。
曾经的萧子毓整个人都像是带着刺的玫瑰,耀眼,却也会扎人。
是他的错。
是他痴心妄想,想将那朵玫瑰据为已有,最后被扎的满身是伤。
顾免默默牵住萧子毓的手,萧子毓安抚的冲他笑。
云不知难得无奈的看着他,“你真的是,唉!你为什么不解释清楚呢。”
萧子毓握着顾免的手把玩,神情漫不经心,低垂着眸子显的有些冷漠。
“他又没有说错什么。”
云不知叹气,转身走了。
温虔宁那臭小子还真说对了,他们所有人都偏心萧子毓。
他们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
但那种无意识的偏心,才是最恶心人的。
温虔宁什么都没有做错,他只是喜欢了一个人,怀着一颗雀跃的心去告白,却被拒绝。
第二天却连人都没了,哪怕所有人都告诉他,跟他没关系,萧子毓早就想下山了,正好撞上了而已。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真的是这样吗?
真的不是因为自已的喜欢吗?
整整八年,把温虔宁所有的喜欢生生磨成了愧疚,最后变成了怨恨。
没有由来的怨恨。
可他又凭什么怨恨,萧子毓又做错了什么?
少年时的萧子毓是个闲不住的人,十七岁学成后觉得自已的医术天上有地上无,一心想下山治病救人。
因为身体不好被师父师娘拦住,他就写了一封信大半夜打算偷偷溜下山,半路却被温虔宁拦住告白。
萧子毓拒绝的云淡风轻,他以为只是年少心性,谁会相信一个十五岁的小孩子口中的喜欢呢?
萧子毓的那声对不起,对的是没有正视温虔宁的喜欢,对的是他将他的一腔真心随意的对待。
说到底,还是不爱罢了。
两个同样骄傲的人,如何能在一起呢?
温虔宁认识的是当初太阳一般灼人心神的萧子毓,他们或许并不相配可温虔宁就是喜欢。
如今的萧子毓清风朗月一般温润有礼,可他再也不是温虔宁爱慕的那个了。
那个有棱有角的少年已经不在了,他也该放下了。
萧子毓牵着顾免的手回了房间,顾免紧紧的抱住他不说话。
萧子毓笑着摸了摸顾免的后脑勺,“行了呆瓜,快别撒娇了。”
顾免头埋在他颈窝蹭了蹭,“阿毓,我想学武。”
萧子毓不意外,摸着他的头问他:“怎么突然想起来学武了?”
顾免抬起头,坚定的看着他:“我想保护你。”
“阿毓,我今日才意识到,我就是个依托着你生存的废物。”
“曾经我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每天开开心心的赖在你身边。”
“可是你是大夫,这灵麓山每个人都有自已的使命,你也有。”
“你不会只待在水绕村当一辈子的乡野郎中,你也有要去完成的使命。”
“我不想将来你遇到危险时我除了站在你身前为你挡刀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我想我们两个人都好好活着。”
顾免重新抱住他,“阿毓,我想陪你一起走遍天下,陪你一起济世救民,你想做的事,我都会陪你。”
萧子毓回抱住他,眉目间透着愉悦的笑,轻轻嗯了一声。
顾免真的很会给他带来惊喜。
虽然但是,他就是想当一辈子的乡野郎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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