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哥哥,看您比我也大几句,我厚颜叫您一声哥哥。到时候我再给您厚礼赔不是。只不过现在我这个心,是真的急!毕竟这个事情实在是闻所未闻,因此还请您多多包涵。”秦爷爷闻言立马也扭头看向老道士,言语间带着客气。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老道士笑笑,目光带着些专业看了眼秦爷爷,和声道:“秦老您客气了。不过老道也劝您一句话,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老人家,还是得过自己的小日子。”
秦爷爷闻言笑着点头,但视线早已看向了医生们,看向了田誉。
田誉也果真配合无比。
医生们自然率先做了B超。毕竟这是眼下最高效的办法——能够确定孩子是不是真怀上了,是不是真被打胎了,报告能够立马出来,让看不懂医学专业词汇的人都能够看得懂图纸。
田誉望着那高清的电脑显示屏,比一般医院还大好几倍,不由得垂首遮掩住嘴角的上翘的弧度,慢慢悠悠平卧下来,感受着小腹传来的凉意。
这凉意跟肚腹内开始药效发作的热意相容,倒也不冷。
田誉眯着眼,淡然的想着,但手却不自禁的抓住了被单,紧张的连指甲都青了。
毕竟他万万没想到过九千岁有怀孕的那一天,也会有亲手打掉孩子的这一天。
而另一边当探头触碰到田誉肚腹的那一瞬间,随行的医生们看着显示屏,齐齐倒抽口凉气,眼眸纷纷瞪圆了起来,互相看着对方:“这……这……”
“这什么这,赶紧说啊!”秦爷爷把拐杖敲得咚咚作响,“说!”
一声冷喝带着铺天盖地的怒火,医生们一个震惊回过神来,结结巴巴的开口:“”这……秦老,秦董……着……这孕囊真的……真的出来了……”
“三维彩图上……孩子……孩子发育挺好的……”
“孩子已经13周了。”
三个医生虽然话语断断续续的,带着医生们的震撼。可到底也将意思表达的清清楚楚。
秦爷爷听完后,刹那间只觉得自己瞬间好像年轻了二十来岁,浑身上下都充满了劲,疾步冲到了屏幕前,还急匆匆的带上了老花眼镜,想要看的清清楚楚。
果真,眼镜一戴上,秦爷爷兴奋的眯了眯眼。他眼前本来模模糊糊的一小团,此刻都能分辨出手和脚,还有脑袋了。
“虽然……虽然这个好像小了些,不像小珏那时候的图。可看着也清楚!”
听得耳畔响起自家爷爷亢奋的一声,秦珏转眸间视线落在依旧平躺在床上的田誉,再看看在床边护着田誉,静默的田家夫妇,眉头簇紧,倏忽间便觉得寒意像是从骨髓深处溢出来了,一下子就将他秦珏冰冻的彻彻底底。
毕竟田母不提,田父此刻的表情过于冷静,不像昨天匆匆忙忙跑秦家大宅的模样。
想着,秦珏下意识的回眸看了眼显示屏,就见原本有些讶然的医生们此刻神情是骇然,甚至还有些惊悚。这三位医生,素日里稳重的医生们,业内大名鼎鼎的医学天才们,这一刻全都恍若世界观崩塌了一般,甚至有人还下意识的失声尖叫了起来,“不!上帝,这……这……这怎么可能?!孩子……孩子的孕囊怎么会破裂了?快!”
说到最后过于激动,都破了音。
以致于这声尖锐的嗓音响彻在客厅上空,甚至还像危险来临的BGM一样,久久不曾散去。
“瞎吵吵什么呢?”原本安静的老道士瞧着三人喊得一声比一声高,不耐的掏了一下耳朵,沉声道:“都说了打胎了,你们还不信?老道的师父那可是宫里出来的妇科御医!干啥啥不成,花式打胎,绝对没问题。不信这能耐,你们多看看宫廷剧啊!艺术源于生活。”
这声音哪怕是客观的诉说身家,但听在秦家众人耳朵里颇为不是滋味,觉得是阴阳怪气的嘲讽。
秦爷爷气得胸膛都一起一伏的,但竭尽全力的压着翻腾的怒火,一脸谦逊的开口,问:“敢问老先生,还能救吗?这也是一条人命啊!”
“命,早就没了。”老道士听得秦爷爷说到最后压抑不住的悲切的怒吼,再一次抬手捂了捂耳朵,眼角余光看看依旧躺在床上不语,可身体却开始微微颤抖的田誉,没忍住眼里带着些叹息。
老道士横扫了眼在场其他人,看着面色苍白,像是在回忆过往的秦母,看着目光时不时看向田誉的秦珏,看着田家夫妇的警惕,看着三个医生愕然又震撼的亢奋……将所有人表情尽收眼底后,老道士一挥拂尘,道一声:“红尘俗世多烦恼啊!”
顿了顿,老道士干脆替田誉说出了话:“秦老爷子,你们不是不敢相信吗?那现在就看着孩子走吧,也算缘分!”
听到这话的所有人:“…………”
田誉闻言最后还是缓缓撑起了身,神色带着复杂看了眼相处时间不算太长的老道士,思来想去想不出人到底是知道他的算计,还是顺口一说。
所幸眼下不是他关注的重点,可以暂且搁置再议。
思绪一闪而过,田誉全神贯注,逼着自己眼眸直勾勾的看着屏幕。得亏秦家财大气粗,就连带着的仪器显示屏也很大。大到即便隔了两米多的距离,他田誉还是能够清清楚楚的看见宝宝的变化。
没了孕囊的保护,宝宝就好像在战场上骤然失去了盔甲保护的士兵,轻轻松松的就被敌人一击毙命,顷刻间血肉模糊。
下一秒,田誉眼睛像是被灼伤了一般,下意识的闭眼,但田誉却依旧咬着牙,手死死抓紧了被单,迫使着自己睁着眼,把眼前这血淋淋的一幕牢牢记住,烙印在脑海深处。
与此同时,视线压根没怎么离开田誉的田母看见田誉面色瞬间苍白,额头溢出密密麻麻的汗珠,紧张的不得了。
最为要命的是,田誉浑身都在颤抖。
随着人身躯不自禁的蜷缩,血眨眼间就见床单染红了。
看着这触目惊心的一幕,田母眼眸都猩红,一把拉着老道士让人把脉诊断,从人嘴巴里得到田誉安全无忧后,当即双眸带着仇恨盯着想要跃跃欲试的医生们,知道自己是迁怒。
但她此刻也管不了这么多了,直接怒吼着问:“秦老秦董,你们现在能够确定我们是真打胎了吧?那你们能不能立马离开这里!我不想有人关心一个胚胎如何,我只关心我儿子是不是健康!”
“这没准还有办法呢,能够保胎!”秦爷爷闻言,神色还有些不可置信,像是豁出去了一切,带着些哀求开口:“再让医生们看看。我都快要绝望了,这临死之前又柳暗花明的,能不能让我心理这块大石彻底放下?”
“就是,这么大的事情你们田家怎么能够自行决定,没有问过我们的意见?”秦母撞见难得一见佝偻甚至卑微的秦爷爷,浑身僵硬,一时间也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气得脱口而出。
说着,秦母像是抓住了田誉的小辫子一般,越发挺直了肩膀,神色不虞着。
“妈,爷爷,你们都不要再提这事了。我们先出去吧。”秦珏瞧着快要对峙起来的两家人,心中像是堵着大石块一样,疼得难以喘气。
可说一千道一万,所有事情的源头是他秦珏。
想着,秦珏克制的闭了闭眼睛,压下心理翻腾的万千思绪,一字一顿,难得对长辈表情如此肃穆的开口。
边说还带着些威慑横扫了眼医生们。
医生们迎着秦珏嗜血的眼神,心中咯噔一声,咬着牙往后退,离开客厅。
顷刻间屋内倒也清净了不少。
田誉看着迟迟不肯走的秦家人,笑得一如既往的温柔,唯有眼角带着些殷红像是在诉说体内的痛楚:“这事,不再婚前协议里,我为什么不能自己做主?我的性命比这个莫名其妙的胚胎重要,是吗?”
这忽然乖乖巧巧的人一下子变得尖锐,甚至还有些冷漠,秦爷爷和秦母神情都带着些错愕,定睛看了过去。就发现他们刚才没有老眼昏花,此刻田誉苍白的小脸上流出的是明显的嘲讽。
“你们既然要聊,那我说个清清楚楚,听不清楚的,拿录音录下来反复仔细听,可以吗?”
田誉说到最后,还一如往常的细心,幽幽的提醒着。可当看着温柔的田誉,秦爷爷后知后觉的回过神来,觉得自己脑子里下意识的闪现出一个成语——笑里藏刀。
不自禁秦爷爷握紧了拐杖,幽幽的看着田誉,只觉得自己心口像是梗着一根鱼刺,不上不下的,难受的很。
“从世俗人情角度来说,我是个男人,男人怎么会生子呢?这事情传出去,岂不是让别人议论我田誉?议论田家?议论秦家?与其后患无穷,倒不如及时止损。且作为家主夫人,我有权代表秦家,做出最符合家族利益的选择吧?”
一连串的反问,问的秦家人哑口无言。
秦珏静静的看着田誉。
这些话在平时听着没有什么,甚至还会让爷爷,会让妈妈,也会让他觉得省心的话,此刻却像是锋利的刀刃,不断在割着他秦珏的心口,让他一遍遍的尝试什么叫窒息。
大口大口喘气着,秦珏不自禁的抬眸想要看着田誉。
可当撞见田誉的眼,那一双本燃烧着火焰,泛着勃勃生机的眼眸,现如今彻底熄灭了生气。看起来双眸死气沉沉的。
看着看着,秦珏觉得自己一瞬间像是脊梁被人抽掉了一般,以致于他都有些站不稳,身形不由的趔趄起来。
可偏偏田誉的话语恍若刀刃不断来袭,“与其在这冲我嚷嚷,不妨好好让秦珏体检体检身体,看看上一次的药有什么问题。要是秦珏天赋异禀呢?没准你们以后不会愁子子孙孙,不是吗?”
“作为家主夫人,我不介意孩子从谁肚皮里出来。”
“这样够优秀吗?”
“是个处处维持秦家颜面的家主夫人吧?”
“懂顾全大局的人吧?”
最后一句,田誉直勾勾的盯着秦珏,泛青的薄唇微启,犀利而又冷淡,“你们也不要太得寸进尺了,要学会适可而止。”
再一次听到这个词汇,秦珏咬牙:“田誉,你有气可以直接说,冲我来!不用……”
“不满意我的回答?”田誉似笑非笑的看向秦珏,毫不客气打断人的话,声音冷冷:“觉得我不真心诚意?那我说,这是我对你的报复,你满意吗?祝秦董你生日快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秦珏眼前猝不及防的闪现出自己先前看见血淋漓的一幕。
只觉得这一瞬间是彻彻底底树枝断裂,跌入深渊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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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心如刀绞
趔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 秦珏才站稳了身形,喘着气,定定的看向田誉, 结果就见田誉起身下床。这原本简简单单的动作, 他此刻行动起来却颇为艰难。白色的浴袍, 看起来像是透明的,能够让人清晰的看见田誉身上还在汩汩不断流出的鲜血。
眨眼间浴袍下半截全都被染红了, 成了血袍。
血还瞬间将田誉的小腿都染红了。
但田誉却……却缓缓的行动自如朝他秦珏走来,一张脸白的惊心动魄, 却倏忽间眉眼间诡异的带着阴鸷妖冶之气,“我这样恶毒的说辞,应该很合你的想象?想想你先前的自大,我明明都说了关注菜农关注各地菜肴收购情况的,可你却偏偏自作聪明,当然你也的确聪明。那想想你濒临绝境又绝处逢生的感觉?包括你不信早已检测过的B超,这些我都算准了。这一系列的连环操作, 道理在野史里记载过, 武则天就是这样, 让皇帝加深对小公主的印象, 激发出身为人父浓浓的愧疚感, 以及对王皇后的憎恨。然后武则天就当上了皇后。”
“当然也叫绿茶操作。”
猝不及防的回想着昨天经历的一幕幕,秦珏闻言心跳如雷, 后怕的狠狠喘口气,喃喃的开口:“不……”
在场其他人听到这话, 面色也纷纷一变, 错愕的看向田誉, 眼里满是惊骇。
田父更是吓得使劲的挠头再挠头, 他到底错过了什么?
之所以决定打掉孩子不是因为《论打胎还是生产的利弊》分析中,无法给孩子一个有爱的家占据了主导因素吗?
迎着落在自己身上各种复杂的眼神,田誉目光直勾勾的盯着秦珏,死死盯着人眼里透出的惶然,话锋忽然一转,带着浓浓的哀泣,像是在恳求什么,结结巴巴的开口:“秦珏,秦董,孩子他爸,你……你会不会心疼会不会愧疚,会不会因此拿出你稍稍的一点慈父心肠?”
话音一落下,屋内刹那间充斥着让人难以形容的悲戚。其他人听着,再看看田誉一脸绝望的模样,顷刻间便感觉自己心里闷闷的,鼻子酸酸的,有些想哭,更有甚者,都觉得耳畔已经响起了奶声奶气的童音。
旁人都如此感受,作为孩子他爸秦珏有一瞬间觉得背后火辣辣的疼起来了。
原本被田父拐杖打过的伤口,只算得上皮肉伤,压根不疼的。
但是这些伤痛,随着田誉的话,不知不觉中早已钻入了秦珏的骨髓之中。就好像有铁锤在秦珏的骨髓上敲打,然后埋入一根钢针。
一根尖锐又细长的钢针,捶进了骨髓中。
永远无法拔、出来。
疼得让他甚至都想蜷缩成一团。
看着历来面无表情被称作冷戾活阎王的秦董终于表情写满了痛苦,双眸间甚至闪烁出泪花来,田誉嘴角缓缓一勾,翘着兰花指捋了捋自己身上的浴袍,像是在弹开什么脏东西一样,轻轻的弹了两下,然后再不急不缓耷拉下眼皮,轻声开口:“妈妈,帮我打开录音APP标着重点报复的音频。”
田母闻言虽不解,但也从顺如流的按着田誉的说法,打开了音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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