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这宫里上上下下把宝压在他身上的人,他只能道一句歉。
然后转身,毕竟自己的小命,可比他人的荣华重要得多。
我又不是真圣母。
“陛下的脾气是越来越好了 。”李大总管玩笑似的说。
对着别人喊打喊杀的,对着李雁,就算被泼了水,也轻轻放下。
“他脾气坏得很。”李雁说,“宫里上下,不就是因为他不得安宁?”
从以前都现在都是一个样,一见我就说要杀我。
要是真动了手,我到是敬他是条汉子。
脾气坏?
谁被泼了水还能这么好声跟你说话?
李大总管对此结果毫不意外。
有些事情,有些人早就算到了。
另一边,看着李雁洗衣服的吴嬷嬷,顶着满城风雨,冒死去了卫淑仪那,将皇帝被泼水的事儿讲的活灵活现。
“总觉得陛下是被人下了蛊。”吴嬷嬷对卫淑仪道。
这岂止是下了蛊!
卫淑仪心惊肉跳,她从未见过表哥失态如此。
“胡说。”卫淑仪身边的奶妈当即呵斥吴嬷嬷,把她赶出去,转头立即对卫淑仪道,“娘娘。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既然您已经注定要出宫,不如在这宫里收两个自己人。现下那李公子遭了难,咱们使劲儿正好。”
“我听说,咱们家和他家,那是血海深仇,不死不休。”卫淑仪有些忌惮,“……我只怕他不肯。”
嬷嬷想了想道:“就算咱们家族不计较,其他人难道也不计较?他若是聪明,知道怎么转变东西南北风,自然会尽弃前嫌。”
卫淑仪心说嬷嬷说的不错,可心里,总不想这么轻易就认输。
她对嬷嬷说:“我还是不放心,咱们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
嬷嬷也低声说:“若姑娘执意如此,那老奴也劝一句,别让他知道。”
卫淑仪摇摇头:“外人总比不得自己人,咱们送进宫几个奴婢,对他说便是他的帮手。”
嬷嬷有些欣慰,卫淑仪这些日子,终于长了些脑子,许是那日门外的陛下把她吓坏了,这些日子分外老实,连大小声都不敢。
她立刻点了一堆金银细软,整理着让人送到李雁那里。
李雁看着手里的银子,又看了看眼前的吴嬷嬷。
银子是好东西,丢到火里溶了,任谁也找不到来处。宫里这东西最实用,流通也最方便。能直接送银子,可比送银票都实在。
“替我谢谢卫淑仪。”李雁咬了咬,分辨了真伪,“李某日后自然是会回报的。”
吴嬷嬷听他自称李某,有些疑惑,这人不该是姓呼延么?
之前听他们叫他李公子,还以为只是玩笑话,没想到他还真的自称是李公子。
“自然是姓李。”李雁说,“当年我藏在民间,和人拜了把子,自然就跟着人姓李了。”
这遮遮掩掩云山雾绕的说法,更让吴嬷嬷怀疑他的身份,更加高看他一眼。
李雁不想解释,摆摆手让她下去,转头问李大总管:“现在连卫淑仪都得来讨好我了?”
“她当然得讨好你。”李大总管说,“她一出宫,在宫里便没了靠山,自然病急乱投医。”
李雁托着下巴,他知道,卫淑仪这次的示好是真心的。
只是不知道这种真心,又能持续多久?
宫里的都是棋子,卫淑仪自然不会只在一粒棋子上下注。
总觉得,一切有点过于顺利,就像是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话本子往下走。
李雁有些不真实。
俗话说,登高必跌重,这被人一步步架起来的感觉,着实不怎么让人安心。
“若我发现你有什么瞒着我,定然不会轻易和你就这么算了。”李雁警告李大总管。
大总管弓着腰,笑眯眯地说:“怎么会呢,咱家可不敢瞒着您。”
文苑在门口探头探脑。
李雁见着,知道她有事禀告,于是转头对李大总管说:“你去看看吴嬷嬷,这些日子也不在眼前晃悠了,我总觉得有什么事儿要坏。”
李大总管点头出去,文苑立刻蹦跳着进来:“邓公子说要见你,好像挺焦急。”
邓通?
他在羽林卫,知道很多大内秘辛,不知道这又是什么事?
李雁挽了袖子,悄悄跟着文苑从小梯子往下慢慢爬。
不一会儿,李雁便看到阴暗的楼道里,一个身着紫衣的人,他凑过去一看,果然是邓通,他今日不是一身铠甲,正儿八经穿了官服,居然还有那么一丝好看。
“我现在已经不是羽林卫。今日是最后的交接。”邓通飞快地说,“好容易才见到你,这个给你,用来防身。”
李雁抬头:“莫不是陛下发现了什么?”
若是皇帝真的发现了什么,怕不是这样简单。邓通说:“我现在可着紫衣,你别多想。”
他递给李雁一小截枯藤,李雁接过,那藤子好像活了一般,直接往他手腕上绞。
李雁一拍,打在了枯藤的麻筋上,藤子一松,只敢当个普通的手链,挂在他手上。
“你现在……”
“升了,光禄寺少卿。”邓通笑笑。
李雁皱起眉。
光禄寺少卿,听着有个不错的品级,可明眼人都知道,那不过是个清水衙门。
等着被人挑刺的。
“若是有什么难事,不妨和我说说。”李雁道。
邓通笑着说:“勾结内妃的罪名,我可担不起。”
他想像儿时一样,拍拍李雁的肩,一拳抵上李雁的胸口,终究是,收回了手。
“算了吧。”李雁玩笑着,翘起了兰花指,“本宫都不怕担起勾结外臣的罪名。”
说罢,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邓通任由他笑着。
彼此都明白,以后见面,只会越来越难。
第133章 下场
李雁咯咯咯笑起来, 笑得跟朵花似的,抱着肚子,直不起腰来。
“陛下他, 好像什么都记不得了。”邓通道。
不是什么都记不得,他还记得他的帝王权术,他的帝国子民。
独独忘了我。
李雁早就想离开,可是天下之大, 竟然无他的容身之地。
只要他出现在皇宫外面, 必然难逃追杀,还不如躲藏在这里。
更何况, 他还有一个孩子。
李雁自己是生是死早已不在意, 只是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孩子,还没有见过这天地乾坤大, 这山河草木青。
邓通越过他, 好像看到了,后面还有什么人, 背着光, 站在通道的那边, 看不清楚样貌。
但那个身形, 邓通忘不掉。
“我该走了。”邓通道。
“走吧。”李雁摆摆手。
他不笑了, 斜挑向上的眼里充满血。
邓通犹豫着。
“你走啊!”李雁推了他一把,看他不动,连着推了好几把, “你走啊, 快点走, 走啊。”
邓通连连倒退着, 狠心离开。
李雁转身, 对着影子中的那个人说:“陛下您又来了啊。”
李应辰早怀疑邓通和李雁的关系不干不净,甚至想着,或许李雁的孩子,就是邓通的。
邓通在这宫中的一举一动,都有人禀报给李应辰。
今日邓通避开众人耳目,羽林卫卫阶便一直尾随,直到摘星阁,卫阶立刻前往通报。
此刻李应辰才知道,原来这摘星阁原来还有后门。
当初想把李雁困死在楼上的人绝想不到,李雁无需经过大门,从这匠人之道,可以自由出入摘星阁。
“他来找你干什么?”李应辰冷冷地问。
“他自然是要送东西给我。”李雁慢慢走近,“陛下不都知道了?这阖宫上下,无一人不讨好于我。”
李应辰攥住他的手腕:“他给了你什么?”
李雁看向自己的手腕,那儿弯着一截小藤蔓,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随手盘在手腕上的装饰。
李应辰也看去,只觉得这东西有些眼熟。一大片碧绿色如瀑布挂在山壁上,随风直摇曳,看上去绝美,实则无限危险,稍有不慎,便化身为毒蛇,绞断过路人的命,吸干过路人的血。
李应辰摇摇头,自己这想的都是什么。
他的脸色阴沉无比,李雁早就习惯了。
就算他什么都记得,也是如此敏感多疑。
童年烙下的印记,这一生都无法改变。
就连李雁自己,也是如此。
只要笑着,什么问题都仿佛迎刃而解,所有人都不会可以为难一个满脸堆笑的孩子。
时间久了,这笑就变成了李雁脸上的面具,粘连上皮肉,再也脱不下来。
李应辰把他带到房间里,随后命人把那条路堵上。
李雁倒是无所谓,只要他想,他有无数可以逃跑的机会。
——只要他想!
李应辰出离愤怒,原来他留在这里,不过是一种施舍。我想方设法留住他,在他眼中一定很可笑。
不愧是前朝的皇孙,能从天牢里逃脱,果然不是什么凡人!
“你倒是本事!”这些天,卫阶已经查到,呼延鄢”已死在天牢里,李应辰瞬间明白了,这个金蝉脱壳的假死法子,他旧事重提,“谁把你放出来的!不会是用身体换来的吧!”
李雁抓抓自己的脸,他真的不知道。
在天牢里喝下毒药,一觉醒来,就已经在摘星阁里了。
“大概是……蒋子文吧。”李雁玩笑似的说,“这么说来,我确实陪蒋子文睡过好多次呢……诶,我一向以为他是白,嫖,没想到居然在关键时刻,救了我的命!”
好你个李雁!
你是故意气我的吧!
李应辰按耐下心中的怒火,想到羽林卫的奏报。
蒋子文,红莲教主,本应死在北邙山,却不知为何,活了下来。
卫阶只查到了这些,还有蒋子文自己进宫的传言。
整个皇宫变成了一盘棋,蒋子文和李应辰,各执一色,相对而坐。
蒋子文就像是预料到每一步,精准地点在了李应辰每一步的七寸之上。
如果他是对手,一个如此了觉我的对手,将是这世上,最可怕的对手。
李应辰想,说不定李雁能告诉我,他是什么样的人。
突然,李雁手上的藤条装饰动了一下。李应辰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你这是什么?”李应辰将他手上的吸血藤抽下来,左看看右看看,这东西没有丝毫动静,完全是在装死。
“这东西叫吸血藤。”李雁凑过去,眼见它居然放过了李应辰,惋惜地说,“是认主的。”
认主?
这么怂的东西就算认主又怎样?
李应辰拨了拨,它居然讨好似的,勾了勾李应辰的小拇指尖。
李应辰掐了掐尖,果然这东西还是一如既往欺软怕硬。
一如既往?
我还见过其他吸血藤?
李应辰:“你留着这东西干嘛?”
李雁心道,当然是用来防你的。
李应辰眯起眼睛,手伸向那截子藤蔓。
感受到了恶意,那截藤蔓往回缩了缩。
李雁瞪大了双眼。
说好的认主呢,还是一如既往不可靠。
李应辰看着他的表情,也是好笑。
“那就把它种下去吧,至少能防止半夜飞贼。”
李雁听他这么说,也不客气,直接找了个花盆,把那小截藤蔓插了进去
随即咬破手指,往上滴了两滴血。
李应辰喝止:“你在干什么?!”
李雁一脸无辜:“自然是在喂养它。”
“你怎么不去外面杀只鸡?”
“这宫里,拿来的活鸡?”李雁道,“连碗鸡血都不常见。”
李应辰道:“既然如此,朕便每日赐你一碗。”
李雁压根就不领情:“你可算了吧,别后面又传出什么是非,说我是那吸人血的妖精。”
李应辰也知道,宫里的流言,时常越传越变味,到了宫外,便一发不可收拾。
“朕叫太医给你下在药里。”
这法子好。
李雁便也不再拒绝。
李应辰观察他表情,眉头舒展,心情不错。
李雁哼了哼,心道李应辰今天到底有什么事,怎么还不走。
不会又要我牺牲色,相吧。
李雁琢磨,这人一向喜欢找自己不痛快,估计这人是来监工的,一定要看到我在洗衣服才罢休,于是拖过一件衣服,随便打了一个缸子的水,慢悠悠搓起来。
李应辰按下心中的火气。
李雁总爱用这种不知所谓的理由来揣度他。
他趁着李雁磨洋工,问:“蒋子文是什么样的人?”
李雁顺口说:“坏的不得了的人。”
李应辰:这个一听便是敷衍。
“朕问你话!”
李雁把袖子捞起来拧干,一个大力,听到嘎嘣嘎嘣,布料断裂的声音。
好像,把衣服洗坏了?
李雁用湿乎乎的爪子挠挠头,一脸讨好看向李应辰,生怕他一发火,自己的脑袋就搬了家。
李应辰毫不在意:“他怎么就是坏人?”
李雁给出了标准答案:“他是红莲教教主,动不动就要杀人的。”
“他很喜欢杀人?”
李雁琢磨了一下:“应该不是,可那些人总想要他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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